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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逐鹿风华by凯风-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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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太医也只有你。不过,你当年说的是可以延续十年,怎么如今也才过了八年吧。」 

褚云修叹了一声:「这些年,皇上积劳过多,心衰体竭,病情自然突然加重。」 

「那你可找到药了?」赵玄哲问得很平静。 

「找是找到了,只是,此药性猛,一旦服下会假死十日,且只有五成生机,而以皇上现在的境况,即使成功,也得立刻往南方温润之地常年静养……」 

二人都沉默了,冒着生命危险,假死十日,且病愈后得长年离开京城。这其中任何一条都需要赵玄哲放弃九五之尊的地位,而权力的交替,两个皇帝共存的局面,必将导致政局的动荡。 

「褚太医可有办法拖延?」赵玄哲突然问。 

「有是有。」褚云修皱起眉头,「只是此疾多拖一日,便是少一份治愈的把握,若挨到下次病发,纵使服药,也是九死一生。」 

「那么就请褚太医为寡人再拖几年吧。」 

「皇上?」褚云修有些惊讶。 

「再多几年,只需要再多几年,寡人还有一些事要处理,若要皇位平安过渡,也还有几件事不得不做。」赵玄哲看向虚空中并不存在的地方,「那时,寡人了无牵挂,那才是真正的自由。」 

「皇上为天下做的已经够多的了,也为自己考虑考虑吧。病情实在是不能再拖延了。」褚云修忍不住说。 

赵玄哲摇摇头:「这是寡人能为大燕朝尽完最后的责任。」 

***** 

能起身走动的第一天,赵玄哲去了刑部的天牢,在那里,他见到了曲微,户部尚书曲铮的遗孤,亦是庄王先前每每前去尚书府的「症结」——一个精灵古怪,以「天下第一大贪官」为志向的少年,过于秀美的脸上,有着一双清澈的眼睛。 

当天晚上,赵玄哲将曲微以义弟安郡王的名义接入皇宫,赐住在庄王先前的居所惊澜殿里。 

而回到干华殿时,谭翊已经候在了那里。 

「皇上把曲家的那个孩子收入宫里了?」 

赵玄哲犹豫了,隔了半晌,才缓缓开口道:「这是朕唯一能够为曲尚书和庄王做的。」 

「皇上究竟是变得软弱了,还是另有打算?」谭翊冷笑,「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皇上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老臣所学所知对陛下而言用处也的确不多了。皇上是想将来借他的手除去老夫吗?」 

以前的假话太多太真,于是真话也变得虚假了吗?赵玄哲的眼色有一丝的沉痛:「太师,寡人很感谢你多年的传道授业。但是这条没有感情的路寡人不想继续走下去。」 

谭翊摇摇头苍白的头颅:「皇上不明白傌,老夫宁愿死在一个真正的王者手里,也不愿意看着自己倾尽心血的君主变成懦夫。」 

「太师,寡人真的不想与您为敌。」 

「陛下是皇上,皇上的责任是与所有危害江山的人为敌,只怕今后的事由不得陛下了。」谭翊笑道,「陛下如果真的体谅老臣,就请陛下用老臣的血换回那颗坚强的王者之心吧。」 

年轻的皇帝不再说话,他的心中是真正悲哀的,他知道谭翊从来说道做到,如果他执意要自己狠下心杀他,那么这个睿智而偏执的老人会有至少一百种方法,毕竟这个人偏执到可以为了自己认定的原则冷酷地放弃一切其它东西。那么,那时候他又该怎么做呢?是向以前一样毫不犹豫地除掉阻碍自己阻碍大燕朝的人那样杀掉这位曾经的恩师吗,这正是谭翊的期望吧,用性命换回冷酷无情的君主;抑或就干脆对谭翊的作为视而不见呢,可是以谭翊的能力而言,那对大燕朝而言将是致命的腐蚀吧,他和谭翊一样清楚,自己绝对不会放弃对天下的责任,那个自他出生时就背负的重担早已如本能般在心中根深蒂固,如同一个父亲保护自己的孩子。 

赵玄哲就这样看着太师谭翊一步一步的离开,走上与自己不同的道路,他怔怔坐在那里,他知道无论这中间的哪一条,都必是困难重重。未久,以朝中某位重臣为首,纠结起一个鱼龙混杂的关系网,贪婪地如蛀虫般迅速从内部腐蚀着大燕朝。皇帝多次派人查探,却只能削其羽翼,始终无法掌握足以动摇其根本的决定性证据。 

五年后,皇弟安王殿下亦即原户部尚书曲铮之子曲微成|人,以至高亲王权势强行镇压群党,谭翊不敌,与其余贪污官员共计三十四人,为曲微斩于午门,大燕朝最大贪污案至此告破。据狱卒所言,谭翊收押期间,安亲王曲微动用酷吏严刑拷打。自始至终,赵玄哲以皇帝之尊,几乎不曾过问此案。机缘巧合下,曲微以自己的意志,达成了赵玄哲原本并未刻意加诸在他身上的任务。 

谭翊伏法不及一个时辰,皇宫传出消息,皇帝赵玄哲驾崩,遗诏让位于博亲王赵玄缙,并召回流落在外的庄王,赐封燕北王,而九王则接替原先博亲王的职务去了南疆,安亲王曲微殉葬帝陵。 

真相依然是不为所知的,如同所有治理清明却英年早逝的君主,人们嗟叹着英桓帝的逝去,没有人知道京城郊野的皇陵里,有着一个空墓,如同蝴蝶飞出后留下的茧壳,那里面有着痛苦、悲伤而无奈的记忆,而它的主人在那里拋弃了这一切,从而得到新生。 



【第六章 风华记Ⅰ】 

京华往事成烟,只迷离在不曾忘却的心里。当和煦的阳光遍洒南疆瑰丽的土地,这或许是他与他新的开始。 

南疆王府管家本名孙福来,原是在宫里九王赵玄钰的侍卫,出生时算命先生说他面相大吉,必是福禄双全,安和终老。如今十五年过去了,算命先生的话也应验了不少,孙福来不仅身体硬朗,且跟着九王爷一路高升,做了显赫的南疆王府的管家。福禄全了,只是这安和终老大概还差那么一点点…… 

清晨。「孙管家!」一声亲切地呼唤传来。 

「什么事啊?」正在书房整理书桌的孙管家转头循声看去,岂知这不看不要紧,一看顿时两腿一软,连声音都变结巴了。「皇、皇、皇……」 

「哟!孙管家您这是怎么了?」赵玄哲连忙上前扶住差点软瘫地地上的孙管家,「前两天见面时,不是跟您说了吗,还有我不姓黄,我姓赵,您要实在看得起我,称一声五爷,用不着行此大礼。」 

「奴……奴……奴……奴才遵……旨……命,遵命、遵命,奴以遵命。」孙管家半天才缓过一口气来,连忙站好,躬身立在一旁,惶恐答道,「不知,皇、五爷有什么吩咐。」 

「哦,其实也没什么急事,孙管家,你知道你们王爷在哪吗?我正在找他!」赵玄哲语气分外温和。 

「爷?这几天还真不常见到,今天上午在后院我前眼才远远看见,一转身就又不见人影了。」孙管家脸色不自然地一拧,「五爷,王爷最近很忙吗?」 

「我哪里会知道,来的第一天晚上见了一面,后来这三天我可是连影子都没见着。」赵玄哲双手一摊,苦笑道,「按说他来南疆赴任也一个多月了,交接政务早该结束了……」 

怎么会这样?孙管家听得下巴差点掉下来。九王爷会躲着眼前这位「五爷」?天要下红雨了?孙管家正暗自犯着嘀咕,冷不防赵玄哲突然凑到他的眼前,笑得分外灿烂:「孙管家,您说,你们王爷该不会是来了兴致,跟我玩捉迷藏吧?」 

「不会不会!」孙管家连忙矢口否认,「五爷您又不是不知道,王爷可是自打小时候那次起就不敢跟您,呃,我是说不敢和先皇英桓帝玩捉迷藏……呃,我是说,王爷他没有玩捉迷藏的习惯。」 

不敢?赵玄哲微微笑着:「孙管家,您倒真是说了句大实话。」 

「哪里,哪里。」孙管家莫名其妙挨了一句夸,不忘谦虚。 

「算了,我再去别处找找,你若见了王爷,告诉他我有事找他。」 

言罢,赵玄哲转身往外走去。等他出了书房,孙管家长舒了一口气,一颗提到嗓子眼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乌云罩顶,孙管家开始后悔自己今日没翻黄历,不然今天他铁定把自己锁在自己屋子里,除非雷劈了屋顶否则绝不出来。 

天知道他这辈子只有两怕。第一怕的就是自己见到英桓帝赵玄哲,其实很正常,却也透着些古怪,虽然这位年轻的君主在传言中以温和文雅著称,但是自立太子那天起,朝野上下却没有一人不惧他,其中包括了了过去权倾朝野的三朝元老太师谭翊,以心狠手辣与惊世美貌著称的外姓亲王曲微;燕北十二州独掌大权的庄亲王赵玄庭,连现今端座龙椅的原南疆博亲王赵玄缙也多少对他心存敬畏。 

至于自家王爷,孙管家不由深深叹了口气,自家这位王爷是英桓帝最宠爱的九弟,对英桓帝这个五哥的情感深厚,他不是老糊涂,当然知道那早是超出了兄弟的界限,只是先前一直碍于君臣的身份,不敢说也不能说。如今,英桓帝不当皇帝千里迢迢来王腐做了个寄人篱下的「五爷」,对于这份感情的态度不言而喻。如是自家这位王爷吶?怎么跑得连影子都没了?真是佛都有火! 

想到这,孙管家狠狠一跺脚,长叹一声:「堂堂七尺男儿,躲什么躲啊!」 

一声很熟悉的惨叫! 

想到这,孙管家狠狠一躲脚,长叹一声:「堂堂七尺男儿,躲什么躲啊!」 

一声叫惨! 

一声很熟悉的惨叫! 

孙管家用颤巍巍的手,揭开垂地的桌布,差点没晕过去:「王……爷,你在桌子底干干嘛?」 

「……」九王坐在桌子底下,一边揉着被踩到手,一边懊丧嘟嚷着,「孙伯,躲起来是我不好,我也很感谢你虽然发现了却没把我藏在这里说出来,但你也不能这样对我啊!」 

孙管家愈发开始后悔自己今日没翻黄历,不然今天他铁定把自己锁在自己屋子里,五雷轰顶他也绝不出来。然而,眼前毕竟是自己看着长大的自家王爷,堂堂的大燕朝一方霸主南疆王,这么躲在桌子底下实在是不能不问,不能不管。 

「王爷,五爷他正到处找您呢!」孙管家试探。 

「我当然知道。」 

「王爷,我记得您以为五爷去了的时候,伤心得不食不寐,整日就在那里批平日最不爱看的公文……几天下来腰带宽了一圈……」孙管家开始苦口婆心。 

「孙伯,您从小看我到大,没必要兜圈子,直接说『但是』后面的话吧!」 

「遵命!但是,王爷,为什么现在知道五爷没死,还特地前来南疆找您,您怎么这几天老躲着他呢?」 

「呃,这当然是有原因的。」 

「王爷,躲不是办法,对方是五爷,就尤其不是办法。」 

「我知道。」 

「王爷,您还记得你与五爷小时候去避暑山庄的事吗?当时五爷本来住在星泽轩,您那时年幼,不愿礼仪规矩跟了过去还在那里不肯走,皇后娘娘要强行带您回去,您就躲起来不肯见人,连五爷亲自来找你你忧不答理……」 

「我那是怕五哥换新地方,一个人住不惯。」九王为自己辩解,只是中气不足。 

「好好,老奴知道您担心五爷,但是您记得后来怎么样了吗?」想到这样,孙管家忍不住摇头。 

「……」九王爷整个脸都垮了下来,「五哥他奏请父皇,把居所改成了离星泽轩最远的月华阁,还说我喜欢星泽轩,让我以后都住在那里。」 

童年的阴影,影响时候往往是长远的,可怜兮兮的小九王躲在一个小橱子里躲了整整一天,差点饿晕过去,结果一出来却发现如此结局,至今不免黯然神伤。 

「老奴多事,曾听得宫里传言,五爷他当年说过一句话,老奴记得大意是,如果不能解决问题,就把问题的根源解决了。」 

「……这话我听五哥说过。」 

「老奴再多事,据说通常没人愿意被五爷当作问题,但更没人愿意被当作解决不了的问题。」 

「这种事想也想得出啊!」九王重叹了一口气。 

「所以王爷何不干脆去见五爷,把问题当面解决了,亲兄弟就该明算帐,省得五爷开始解决问题根源,到时候老奴又得跟着遭殃。」 

九王翻了翻白眼:「孙伯,您又把心里话说出来了,原来您是怕会被牵连啊。」 

「咳,老奴是担心王爷,近来老奴身子不如以往,经不起多少折腾,如果就这么去了,老奴怕没人照顾王爷。」孙管家抓起衣袖抹眼角。 

「得了,得了,孙伯,你以为我不想好好跟五哥谈吗?」九王又重重叹了一口气,「问题是现在这种情况根本不可能,被五哥找到我,我当场就死定了,怎么谈啊?」 

「我说王爷,您别自己吓自己啊,老奴刚刚见五爷,他不像生气的样子啊。」孙管家摆明不相信。 

「你见过我五哥极度生气的样子?」九王反问。 

「这倒没有。」孙管家开始努力回想,「如果见了我大概不会有命在。」 

「那你还好意思说!」九王气不打处六,「我可是见识过。」 

「五爷极度生气是什么样子啊?」 

「就像刚刚那样,和他平常根本没区别,但是就让人有比他一般生气更毛骨悚然的感觉!」九王充满自信地说。 

「哦……」孙管家开始努力思考九王这句深奥的话,「话说回六,王爷,您究竟做了什么,能让五爷极度生气啊?您躲着五爷可是比五爷生气还反常啊,老奴看您从小长大,从来都只见您牛皮糖粘着皇上,没见您见他就像老鼠见了猫似的。」 

「我,我……」九王突然没了气势,「我怕给您吓着了。」 

「王爷,不是我说您,你这边小到大吓着老奴的还少吗?」孙管家苦笑一声:「老奴这么多年大风大浪里都过来了,还会有什么受不了的事。」 

「那我说了,您老人家可得给我想办法。」九王小声嘀咕道。 

「王爷,您就说吧!有没有办法我们一起商量。」 

「我……他。」九王看了看孙管家,半晌才嘟嚷出一句。 

「什么?」孙管家自知并不耳背,但他还是没听清楚。 

「我睡了皇兄!」九王大吼,满脸通红,迅速低下头去。 

「……」 

「孙伯,您到是帮我拿个主意啊,皇兄现在肯定是想亲手把我撕了不可,可是您想啊,我死了谁还能照顾他啊,您倒是想个让他消火的办法啊!」 

「……」 

「孙伯?孙总管?……哎哟,孙伯,您这是怎么啦……您等着啊,我去帮您喊大夫……撑着,您可千万撑着点……来人啊,请大夫,快去请大夫……」 

「等……等……」九王刚要出门口,一只颤巍巍的手猛地抓住他的脚踝,「不……不……不能出去……五爷……看见……」 

「孙伯!」九王一阵感动,「我就是被五哥灭了,也不能让您就这么走了,以后你记得好好照顾五哥。」 

孙管家脸色发白:「五爷……灭口……我……」 

「哈?」九王楞了一会,脸上开始抽搐,「您是怕五哥知道了怎么回事,杀你灭口?」 

孙管家咬牙点点头。 

九王看了他半晌,终于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句:「你去拿茶给你压惊!」 

一口茶下肚,孙管家总算缓了过来,看着自家王爷,终于狠下决心:「王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您继续,我撑得住!」 

「我其实真的不是故意的。」九王解释,「是曲微来信挑拨,说什么五可要跟他远走高飞,以后都不回来了,我只好派人到他给的地址把五哥捉了回来,然后那天正好又喝得了,所以……就胡里胡涂,先下手为强咯!」 

「曲微,曲微!」孙管家怪叫,「那个曲微居然也活着!」 

孙管家一生有两怕,第二怕就是自家王爷见曲微,这二人也不知是不是八字不合,第一次见面就是九王晕厥、曲微伤重地各自被抬回了住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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