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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潇湘月-第5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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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谭意哥道:“他们又是怎么和解的呢?”
  丁婉卿道:“那个读书人因为妻子不贞,休了回家,那家豪门则又将幼女下嫁,两家反而结成了亲戚……”
  谭意哥道:“这男人也太混帐了,居然肯接受那头婚姻,而且还好意思休妻……”
  丁婉卿苦笑道:“那家豪门曾经做过兵部侍郎。在朝中戚友很多,那个读书人虽然中了举。两试进士都名落孙山,富贵之心极重,能够攀上那门亲,自然对他的前程大有好处,可是本身已经娶妻,人家的千金小姐总不能置于侧室,自然只有休妻以便再娶……”
  谭意哥接道:“他以不贞之名休妻就是不通,她的妻子是在强迫之下失身的,又不是自己素行不端。”
  丁婉卿道:“他的休书上说得好,虽然无力抵抗强力,但尚可一死以全贞,她的妻子不死就是不贞。”
  谭意哥道:“混帐,他以为求死是那么容易的事,千古艰难唯一死,一个人要舍弃自己的生命,须要下多大的勇气。”
  丁婉卿苦笑一声才道:“我先时并没有认为这休书上的理由不合理,直到后来,我受尽凌辱,发配入官后,几度想一死以求解脱,却仍然鼓不起勇气时,我才知道那个做妻子的多委屈,更从我父亲的事件上,我也才知道有些事是无法求到公平的,王法有时是有难以伸张的时候,所以我不反对侠士仗义,否则那种人若是任其逍遥,岂非全无天理了!幸好上天长了眼睛,听说那家豪门在陪他新女婿上京去活动时,父子翁婿四人都被人杀死了,沉江中……”
  周三问道:“那家子叫什么名字?”
  丁婉卿道:“姓任,叫任显道……周三哥,莫非是你下的手?”
  周三哈哈大笑道:“倒不是我,是几个水上的毛贼,因为他们带的银子太多了,惹人起眼,不过我恰好在当时撞上了,因为他们已经把人杀了,我也没办法,只得把那起银子截了下来,散给穷人做了好事。”
  谭意哥道:“那几个做案子的毛贼,您是否杀了呢?”
  周大婶道:“对,我就是这个想法,而且我认为有时我杀死一个作恶的人,就是上天假我之手而行事,所以我的心里舒坦得很……”
  周三笑道:“好了,老婆子,你一听杀人就眉开眼笑,好像是件很快乐的事。”
  周大婶道:“本来就是,每当我除去一个恶人,心中总有一种说不出的舒畅之感。”
  穷九先生道:“婉卿,对妙贞观的人,你也主张用强硬的手段去对付了?”
  丁婉卿道:“是的,我知道假如把证据搜齐了送官,也奈何不得他们,因为他们所害的人中,有很多是官眷,为了颜面所关,不但不肯作证,反而会极力否认掩饰其事,就算真能把事情揭开了,势将破坏很多人的名节,引起很多的问题……”
  周三道:“可是我们也不能就跑去杀了人,然后放手一走,至少该留下些什么。”
  穷九先生道:“对,明人不做暗事,我们君子行事后向来都是留下名号的,而且也要详细地说明了杀人的理由,以表示负责与不滥杀,这次自然不能例外,可是要留下杀人的理由,那不就是要破坏那些受害者的名誉了吗?”
  谭意哥笑道:“您真是够固执的,妙贞观的恶迹我们照样查明,只是不说出受害人是谁,相信大家自己会明白,再说那么多的受害者,我们也不完全知道,更无法一一例举。”
  穷九先生道:“这倒可以,那么我们在事先就要准备好了,谭姑娘,这可得要你动笔,我对他们的害人事迹可不清楚,无由落笔。”
  谭意哥道:“我也只是听了那个叫水月的丫头口头上的诉说,也不清楚。”
  周三道:“这件事我们虽然知道非假,却缺少直接的证据。”
  周大婶立刻道:“玉朗在后山的悬崖下,发现了许多骨,那还不算是证据?”
  周三道:“那不能算,那证明有人死在后山,却不能证明一定是他们害的,我们四君子替天行道,手下除了不少的恶人,却没有冤枉杀过一个好人,所以我主张还应该慎重调查,掌握住真实的证据……”
  谭意哥想了一下道:“有了,我再去试探他们一次,这样子就不会杀错了。”
  “你们再去试探他们一下?”
  谭意哥道:“是的,我这次再去,布置好一切足以引他们犯罪的条件,看他们是否会加害于我,假如他们干了,就证明以前的指证不是冤枉他们的了。”
  丁婉卿道:“你要怎么样去试探呢?”
  谭意哥含笑说出了她的计划,周三鼓掌称善,周大婶却道:“不行,那太危险了,万一谭宝宝有什么闪失,张玉朗那小子不找我们拼命才怪,他昨天还再三地托我们照应她的……”
  周三笑道:“不会的,我跟在一起随时可以照应她,只要你们配合得好,我相信没问题。”
  谭意哥道:“三叔也要跟我一起去?”
  周三道:“是的,你的计划可以说是天衣无了,只是有一点,你无拳无勇,临时有个变故,你就应付不了,我老头子跟上,就万无一失了。”
  “您一去不是把事情都揭穿了吗。”
  “当然不是像这个样子去,你不是要带一大批金子去吗,我就装成个老家人替你挑着那些金子前去。”
  “他们不认得您吗?”
  周二笑道:“四君子在江湖上的名头很响亮,但真正见过我们庐山真面目的却不多,何况我还可以略加化装,遮去真面目。”
  穷九先生笑道:“老周跟了去的确是很妥当,我们也都放心了,否则的话,这个计划就行不得,谭姑娘单独前去,的确太危险。”
  周大婶道:“要跟着去,自然是我最适合。”
  穷九先生笑道:“老嫂子,如果意哥是以本来面目前去,当然是你较为合适。不过她是以男装一位公子哥儿的身份前去,总不能带个老妈子为伴吗?”
  “我也可以变成男装的。”
  穷九先生笑道:“嫂子,请恕我说句轻薄话,你什么都能干,就是扮男人不像!”
  “为什么,我只要黏上胡子。”
  穷九先生道:“第一、是你的声音太尖太脆,第二、现在正是初夏,穿不了太多的衣服,你胸前这两团肥肉可没处藏。”
  周大婶的身材健硕,胸前那一对豪乳鼓蓬蓬的,的确是难以隐藏,穷九先生的话,使得她的脸红了道:“死穷酸,偏是你的眼睛尖,瞧得清,人说读书人非礼勿视,你那有一点读书人的样子!”
  大家又笑了,不过周大婶也不坚持了,计划商定了,于是一面吃喝,一面再研讨计划中的细节。
  以后的两天谭意哥若无其事,仍是照常的应酬,活动,其余的人则忙着准备了。
  周三夫妇俩去邀请江湖上的朋友,因为妙贞观既是黄巾余孽,实力定然可观,他们必须要一举歼灭,不能有一个漏网,否则他们固然不怕报复,谭意哥与丁婉卿母女都是弱质女流,后果堪虞。
  穷九先生开始以杨岸的身份去找了一趟杨大年,从他口中对自己家中的情形也有了一层更新的了解,同时也向他商借了几仵值钱的珠宝。
  那是要给谭意哥作为诱饵之用的,这件事别人可以瞒,却不能瞒杨大年,因为穷九先生要迎娶丁婉卿,带回家乡,他迟早会知道的。
  杨大年对这位族叔是认识的,而且十分的尊敬,自然立刻遵办,不过也总算知道了穷九先生杨岸的另一个身份,更进一步想到自己前些日子遇鬼的事,猜测也一定是这位族叔闹的鬼。
  于是他开口问道:“叔叔,小侄前一阵子,曾经为夜游神光临,不知道是否是您……”
  穷九先生已经知道了情由,笑问道:“你有没有什么损失呢?”
  杨大年道:“倒不能算是损失,失丢了一样重要的东西,后来又送了回来。”
  穷九先生道:“既然是失而复得,必然是神明示警,想系你做过不义之事,尔后当自警惕,多做善举,而且我还听说了你帷薄不修,治家不谨,你那个妻子很不贤慧是不是?”
  杨大年吓了一跳,道:“侄媳妇理家颇为精明,只是……只是……咳,小侄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启齿。”
  穷九先生怒道:“说,在我这个做叔叔的面前,有什么不能说的,若是你自己无力一振干纲,我这个做长辈的自然可以替你出头管教一下你的老婆。”
  杨大年道:“小侄也不能说她什么地方不肖,小侄一共娶了两房妾侍,她毫无嫉妒之意,而且跟每一个都相处得极佳,只是小侄也不知道她有什么力量,使得每一个人都成了她的心腹死党,小侄回到家中,几乎形同陌路,人人都对我冷淡无比。”
  穷九先生道:“你是一家之主,她们敢对你不敬,你可以拿出家主的威严来呀。”
  杨大年呐呐地道:“叔父!小侄试过,可是没用,她们只是冷淡,却不是礼数上有亏缺,尤其是一到了晚上,她们互相礼让,到了最后,却大家集中在一处房中……”
  穷九先生笑道:“那你不是福无穷吗,别人求之唯恐不得,都要羡慕死了,你还有什么好抱怨呢?”
  杨大年叹道:“叔叔,您不知道那情形,她们每一个人都如同是饿狠似的,需索无餍,像是发了花痴一般,所以使得小侄视家庭如畏途。”
  穷九先生道:“这是你活该,一个老婆都照顾不了,你还要弄两房小的回去。”
  杨大年一叹:“叔叔,小侄只想享一下家室之乐,一处得不到,只有求之于他处,那知道一个个都怪得难以想像,在外面柔驯若羔羊的女子,一回到家里,就变了个样子,使得小侄痛苦万分……”
  “听说你这个媳妇的娘家很有钱。”
  杨大年道:“是的,岳家是三湘首富,奁丰厚之极,舅兄现在是朝中的二品大员,小侄初娶时,的确蒙受过一点好处,可是这些年来,小侄致力经营,目前小侄的生计全是小侄自己一手挣下来的,她娘家的财产,小侄一点都没有动。”
  穷九先生一叹道:“钱财富贵,每为致祸之由。”
  杨大年不解道:“叔叔的话,小侄不懂。”
  穷九先生道:“你那个老婆就因为太有钱,才会成为别人觊觎的对象,藉淫盗之媒,诱使丧风败德,初则家业生变,继之连性命都会赔进去。”
  杨大年道:“叔叔;小侄也曾经怀疑过,是不是有外人参与,可是,经过多时的访查,却又找不到一丝破绽,我家除了一个老仆外,再无其他的男子,在一个全是女人的天地里,她们又足不出户……”
  “你的老婆经常到妙贞观去?”
  “是的,那是一所女道观,而且观中的女道士也时常到家里来。”
  “妙贞观是怎么一所地方你可知道?”
  “小侄略有所闻,说那儿不太干净,可是长沙城中有许多官眷也常上那儿去烧香,也没听说有什么事,她们的香堂是男女分开的,男宾从不准进入女宾的香堂,礼防极严,小侄也曾着人去暗中打听过。”
  穷九先生轻叹道:“有很多事你都不知道,好吧,既然我又打算回家,再做杨家的人,对你这个本家侄儿的事,我不能不理,你的事包在我身上……”
  杨大年兴奋地道:“多谢叔叔,族侄对叔叔离去,都十分想念,尤其是叔叔的义盛粮号的义行,博得远近一致的推崇,现在族中每年大祭,都是兰姑坐首席。”
  穷九先生哦了一声道:“女的也进了祠堂?”
  杨大年道:“兰姑是例外,她励志苦行,撑持祖业,不忘义行,博得朝野同钦,大前年,四房里有个子弟中了进士,族中一些人很起劲,在祠中大祭祖先。自然是由那位新贵的父亲坐首席。”
  “……一切都安排好了,可是到了那天,府台大人却鸣锣喝道而至,大家正感到奇怪,即使中了进士,也惊动不到府台大人亲临道贺呀,等到问明了,才知道是朝廷颁下旌表匾额--义行可风--四字,出自御笔,却是颁给兰姑的,这一来首席临时换上了阑姑,现在那块钦赐御匾高悬在正堂,而且也题了兰姑的闺讳,谁也不敢再僭越坐在匾下那个位置了。”
  穷九先生很高兴地道:“这倒是不错,皇帝老子到底还算是有眼睛的,兰姑的苦也算没白吃。”
  “可不是吗,远近多少人家,争相前来纳聘,可是,兰姑说你一天不回去成家立业,她就一天不嫁。”
  穷九先生抹抹眼角的泪珠,轻叹道:“我这就回去了,而且我想娶了婉卿再回去。”
  杨大年兴奋地道:“好极了,婉卿的为人,小侄是深知的,温厚娴淑,一肚子学问,多少年来,小侄就视为良师益友,时常去请教。”
  “你不以为她的出身不好?”
  “怎么会呢,叔叔如果准备出身仕途,或许有点顾忌,否则就没什么可顾忌了,何况大家都誉之为火中红莲,她在曲巷张帜时,客人虽多,每个人都是规规矩矩去请求教益的,叔叔的事,由小侄来安排吧。”
  穷九先生想想道:“也好,我不能太对不起婉卿,而我自己身无长物,只好委托你了,这些东西我借用一下,过几天还你,你放心吗?”
  他指指那些珠宝,杨大年忙道:“叔叔说到那里话来,这些珠宝叔叔也不必还了,就用作婉卿的聘礼好了。”
  穷九先生道:“那怎么可以呢?”
  杨大年笑道:“别说你是叔叔了,就是为了婉卿,小侄也认为是应该的,这些年来,小侄得婉卿的指点帮助不少,说实在话,叔叔把她娶走了,小侄真还有点舍不得呢。”
  “混帐东西,我娶地做老婆,你舍不得个什么劲儿?”
  “叔叔别误会,小侄并无他意,叔叔娶了她,自然是要带她回湘泽故里去,以后小侄再有了疑难之事,又找谁请教呢?”
  “没出息,一个大男人家,自己不会想办法的,居然去问计于妇人。”
  “叔叔,婉卿可不是寻常的妇人,同她请教问计的人太多,相信你日后有很多事,也免不了要请教她的。叔叔,有些事女人做起来比男人细心多了,就以义盛粮号为例,在你手中,固然是做好事,却把家财给赔了进去,在兰姑手中,善行不比你做得少,粮号却越开越大,这一点你不能不承认不如吧。”
  穷九先生笑道:“这次我回去,倒要请教一下小兰,看她是怎么办的,好了,你的事我来尽心,我的事就由你费心了,最好是在十天之内。”
  杨大年满口答应了。
  穷九先生却拿了珠宝,到了可人小。刚好大家都在,他把珠宝放在桌上,打开包袱道:
  “这下子一定够叫那个妖女动心了。”
  包中是一对珠凤,全由大小珍珠串缀而成,做为凤身的那两颗珍珠足足有鸽卵大小,手工精美,耀眼生辉。
  另外还有一支玉镯,两对玉钗以及一方佩玉,无不是价值连城的奇珍。
  丁婉卿笑道:“杨胖子倒是卖足你这个叔叔的面子,居然舍得把这么贵重的东西借给你。”
  穷九先生笑道:“不是借给我,是送给你的。”
  丁婉卿一怔道:“送给我?”
  “是的,他听说我要娶你,高兴得不得了,于是就把这四样东西给我送给你作为聘礼。”
  丁婉卿有点感动地道:“这怎么好意思呢?”
  穷九先生道:“光是我一个人的面子还没这么大,主要的是你,他说你这些年帮了他不少的忙,应该表一示一点谢意。”
  谭意哥拿起那对珠凤笑道:“这一来我就略为放心了,先时我反对去借东西,就怕这一点,虽说是万无一失的事,但是万一有个折损,拿什么赔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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