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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6章

蜀山剑侠传-第30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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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翼适可而止,并不久留,坐到月上中天,即告归去。行时,因猿精烦他一试奇术,还故意露了一手。是夜云霁风轻,清光如昼,照到广阔无限的海面上,波翻浪涌,闪起千千万万的金鳞,一眼望不到边际,奇景无边,本就好看。云翼却嫌海涛起伏讨厌,不如碧波无纹,澄明若鉴来得有趣。难得这好明月,意欲步行回家,径由海面,赏玩这上下天光,踏月回转海南岛去。猿精因听他说过善持禁咒之术,闻言知要咒海不流,疑是卖弄幻境,假装要送他一程;就便观赏,一饱眼福。云翼知旨,立时邀了猿精,由峰顶往海面上飞去。将要到达,正值风起潮生,浪如山立,势更汹涌。云翼口诵禁咒,将手一指,海浪立时但平不动,澄波停匀,静止不流,万里海洋,弥望空明,再吃秋月一照,不特天光云影,上下同清,海中大小游鱼往来,鳍鳞毕现。人行其上,竟是又平又滑,毫不沾濡,倒影入水,毛发可数,宛然如在一片奇大无比的晶镜上行走一般。猿精再三运用慧眼谛视,除开离却两旁百里和身后来路数十丈随行随复原状外,前行二三百里的海面,直似整片玻璃修成,绝非幻境。心中好生赞服,不由倾倒。云翼想已觉出猿精慧眼,看出他不能咒遍全海,微笑说道:〃旁门小术,无异班门弄斧。重劳相送,已感盛情。你我订交恨晚,改日再造仙山求教,就此告别吧。
  〃猿精也因到了子夜用功之时,依言订了后约,脚步一停,身刚告辞飞起,眼看海面,云翼身子不动,人却似射箭一般,在无尽晶波上,往前飞驶而去。行过之处,海水随着飞起,波涛掀天比前愈猛,浪花起落之间,人已由大而小,由小而隐,逐渐消失。
  猿精回峰隔了些日,云翼又来相访,才延款入洞。由此常共往还,成了密友。云翼先将猿精身世同遭劫炼魂,与无名和尚结仇经过,探个清楚,转告许飞娘。飞娘本想网罗猿精,一听他受过素因大师之害,益发心喜,以为可以同仇敌忾,引归自己一党。便叫云翼告知劫他玉符的人,名叫林寒,乃无名和尚勾来的峨眉派门下弟子,劝他报仇。并劝他结纳飞娘等异派中人,共寻素因大师和峨眉门下作对。谁知欲速不达。猿精当初求借玉符炼魂时,独指禅师曾经力加告诫说:〃念你苦修多年,遭劫可怜,借宝成全你容易。但你要知劫数前定,如不经此一劫,不会哭啸空山,便遇不到我,永远是一异类,连鬼仙也修为不到。况且神尼优昙是我同道至交,素因是她得意门人,道力深厚,剑术高强,你就成了气候,也非对手,前往寻仇,无殊送死,岂不负我初心?〃猿精再三矢口立誓,决不记仇,并多修外功,以报成全之德。平日又习闻飞娘等人罪恶滔天,胸中早有成见,交友极慎,便是守着禅师诫言。
  这一来,方知云翼来意不善,恍然大悟,当时暴怒,虽然未能忘情玉符,对云翼却绝了交。
  并令转告飞娘等异派妖邪,速息妄想,自己不过想寻林寒取回已失之宝,并无害人之念,休说与峨眉门下无仇,就有也不愿报。两下里言语失和,就在摩霄峰上变友为敌,苦斗了七天七夜。云翼虽然法术精奇,无奈猿精玄功变化,妙用非常,不特禁制不了他,初斗时反因偶然疏忽,几乎吃了猿精的大亏。后来勉强打个平手。到了末一天早上,向善和韦少少来访,三下合力,将云翼赶走。由此双方成了对头。
  饶是猿精这般机警明白,仍然上了飞娘的当。他自末一次上方山挫败归来,见无名禅师师徒既然如此厉害,劫符的人定是同党,也非弱者。纵然寻了去,也未必能夺取回来,徒惹麻烦。有时想起,难过一会,也就罢了。及至得知林寒来历,并非和尚徒弟。云翼说他本领寻常,不知真假,看他劫符以后匿迹销声,也许不是能手。况且此符原是当初独指禅师借与自己,原主不是凡人,如索还此宝,极为容易,直到坐化,并无相索之事。此符又不是佛门法宝,可知怜念自己能守戒向善,有心赐与。被人巧取豪夺,实不甘服。无论仙佛,都不能不讲道理。无名和尚已将自己擒住,不加伤害,可知是他自己理亏之故。否则自己连犯他七次,哪有如此便宜?彼以力来,我以力往,各凭道行本领高下,来决取舍,大家一样。况且自己理直,遇见能手,也有话说。等寻着林寒,如不可为,索性死了这条心,省得时常惦念不忘。
  贪嗔之念一起,又活了心,先和向、韦二人说起此事。向、韦二人闻他不与飞娘等同流合污,甚是赞同。惟因他要寻林寒夺宝,觉着不妥,力劝道:〃如今峨眉正在昌明之期,便是后辈中的能人也甚多,你纵理直,这事也冒决不得。不过昆仑、峨眉两派,常有同道往还,以前慈云寺虽有小隙,近来已经半边老尼调解。他们门下几辈弟子,多半知名,并没听说有林寒其人。他们正在广积外功之际,为了玉符,便匿迹不出,直似笑谈。你又不知他师长名姓,本人居处,怎可妄动?飞娘等妖邪,心存叵测,莫要中她诡计。最好不再贪得。真个不舍,也把事情打点清楚,缜密行事为是。〃飞娘原意,是为峨眉树敌,特意加枝添叶,假说林寒现时已是峨眉门下。不料猿精听了向、韦二人之言,震于峨眉威声,临事审慎,反而迟迟不敢下手。隔了好些时,直到托人屡向峨眉派中人探听,知无林寒在内。又苦于不知所在,才亲去林寒老家,打听出林寒生辰八字,在摩霄峰洞内设坛行法,摄取林寒真魂禁制。
  原意摄到全神,逼他供出居处,自献玉符,即行放却,初无相害之意。淮知林寒自在雪山苦修,根基日固。猿精连祭了四十九日,好容易快将真神摄入洞内,又被逸去。同时林寒也有了觉察,慌忙赶到芬陀大师那里求救,又学会了金刚、天龙禅功。猿精不但不能再遥摄他的心神,所使招魂邪法,反被芬陀大师所传的法术破去。猿精见事不济,颇有知难而退之意。
  隔了多时,猿精偶游洞庭,欲饱啖东山白沙独核枇杷,并拟择取佳种,用法术移归摩霄峰下种植。行至莫釐峰下,正是五月望夜,月光照得万顷澄波,水天一色;湖中渔火明灭,宛如残星;山寺疏钟,时闻妙音。衬得夜景甚是清旷。猿精在批粑林中,边吃边赏玩湖中景致,不觉到了深夜。正在起劲,忽然一眼瞥见林屋山后,霞光宝气,上冲霄汉,知有宝物出现。因林屋内洞自来多有仙灵栖息,近来更听向、韦二人说洞中住着异人,飞剑厉害,道法高强,料那宝物必是异人所有,不曾在意。夏日夜短,到了子未丑初,离天明较近,那宝气仍在原处未动,越看越觉奇怪。及经再三仔细观察,竟似由山寺侧土中透出,不似洞中异人有心炫耀。先还不敢冒昧行事,一经踌躇,天已将明,宝气也逐渐而隐,益发断定宝物埋藏土内无疑。暗忖:〃这事奇怪,难道宝物近在咫尺,洞中人竟未觉察么?〃想要罢休,却又不舍。天已大明,山上下居民俱已起身。湖中风帆远近,橹声效乃,渔歌相属。猿精枇杷树尚未掘得,因恐引山民骇怪,又蹈前辙。想了想,林屋洞外表无奇,内洞金庭玉柱,深达百里,与世隔绝,相去尚远,异人不致便遇,决计勾留一日,乔装前往西山宝气上升之处看个究竟。
  及至赶到西山一看,山上下居民甚多,杂以庙宇。昨晚宝气上升之处,在包山寺左近,遍地果园,并无异状。把寺左右一带踏遍,找不到丝毫痕迹,心中纳闷。猛想起汉朝仙人刘根修道莫釐峰顶,后来结坛林屋,成道后身长绿毛,门下有黑白二猿献果服役,人因呼之为毛公。闻说毛公坛在灵枯观旁,坛上还有毛公的镇坛符。既是古仙人成道遗址,必与此宝有些关联。于是连忙寻往寺后灵祜观旁一看,果有一座石坛,仙灵渺渺,遗址空存,石倾坛圯,渐废为牧童樵竖游息纳凉之所,心中感慨非常。深悔昨晚隔湖遥望,只看出宝物在左近一带埋藏,既未跟踪来此,又未升空查看准确所在,以致茫无头绪。万一今晚不再出现,或被别人捷足先得,岂非失之交臂?
  猿精正在慨叹,忽听坛侧石条上一个躺卧着的赤膊乡汉,向左侧大树下刚睡起的老头说道:〃阿根伯伯,格个毛公菩萨真灵。前日我搭俚老人家烧仔一棵香,昨日到苏州城里去卖枇杷,叫说大清早将一进城,就碰着一个大公馆里厢,走出一个俏皮娘姨,拿我喊进花园里面去,请出一个老太太,人交关和气,一担枇杷全留下,拨仔我加倍个铜钿。还说我乡下人做生意交关苦,叫娘姨拿出半桶黄米饭,一大碗肉,还有弗少菜蔬拨吾吃。走个辰光,叫我隔三五日再挑一担好白沙去,还要多拨铜钿。格位老太太真叫有良心,人好得邪气,难怪俚有这样大格福气。〃那老头答道:〃怪弗得耐今朝太阳实梗高,弗去做生意,还拿朵乘风凉,困晏早写意,原来照着仔牌头者。阿是我搭耐说个哪,毛公菩萨格块碑,弗要看俚弗起,格么叫灵。灵枯观里向格道士,阿要死快。大前日夜里,碑倒脱仔,告诉俚扶起来,俚为仔观里向呒不啥香火,叫说话假痴假呆,阴阳怪气。我想耐搭我摆啥卵架子,摆转仔屁股就走,背后头骂煞快。阿是我教耐烧仔棵香,就有实梗灵验。今早横竖阮啥事,天么满风凉,阿要再叫仔两个人来,一道去拿格块碑扶起来,包耐还有好运道。耐阿去哪?〃那乡汉喜道:
  〃格么你就喊人去,啥人弗去是众生。〃说罢,翻身扒起,顺手抓起一块垫背的大蒲扇,叉开裤裆,扇了两下,便要走去。
  猿精自来深山修炼,绝少与世人对面。洞庭东西山虽是旧游之地,多系空中来往,避人而行,从未与土人交谈。这次因寻宝物至此,听二人说话,满口吴音,甚是耳熟,像是以前哪里常听,不由伫定了足。正想不起在哪里听过,忽听说起扶碑之事,猛然灵机一动。暗忖:〃闻得那道镇坛符正在碑下,仙迹传说,颇多异闻;宝气又在这一带发现。何不同他前往一观?也许能寻出线索。〃便蜇近前去拦道:〃二位不须唤人。此乃道家仙迹,未便任其坍倒,待贫道偕往相助如何?〃那二山民见是一个相貌清奇的白发道人,便笑道:〃耐个人倒像个老三清,弗像观里向格老道士,靠仔格几顷果园,香阿弗烧。必过格块碑交关重,我们三人恐怕扶俚弗起,还是再喊几个人相帮好点。〃猿精笑道:〃无妨。二位只领我去,用不着动手,扶碑还原,我一人已足。〃二山民听他外路口音,又是突如其来,口出大言,各看了一眼道:〃格个容易?〃说罢,兴冲冲领了猿精便走。
  越过毛公坛,走入一片果林之内,果见有一石碑,仆地卧倒。猿精见碑不在坛上树立,问起原由,才知此方是旧毛公坛原址,坛并不大,只有丈许见方,二尺来高,原是一块整石。观中道士因贪坛侧土地肥沃,又要附会仙迹,在观旁石地上重建一个大出数倍的坛,却将原坛废为果林。末后因观中香火不旺,索性连新坛也不去修理,任其坍坏。先还嫌原坛占地,无奈是块整石,重约万斤,无法移动。经过积年培壅,地土日厚,嫌原坛碍眼,便漫了土,将它盖没。再试一种树秧,分外繁茂易长。只剩这块石碑,兀立土内,如生了根一般,千方百计,铲扒不动。渐疑有灵,保存至今。前数日一夜大雷雨后,碑忽自拔,正中道士心意,打算伺机运沉湖底,怎肯再立。那老头年已七十,深悉经过,颇忿观中道士所为,只是无力与争,莫可如何。猿精细看那碑,其长径丈,宽只二尺七寸,下半截有泥土侵蚀痕迹。俯身伸手扶起碑额,轻轻往上一抬便起。一看碑上符篆,乃玄门正宗,已经奇异。碑起以后,现出一穴,霞光宝气,隐隐自穴中透出,不由惊喜交集。此穴既现,宝物必在下面。当时不取,恐被别人知晓,就此取走。看形势神情,宝物定然深藏地底,取决非易。又恐惊人耳目,惊动林屋内洞所居异人,引起争夺,惹出是非。一再熟计,只有将碑仍放回原穴,暗用禁法封固,仍等深夜来取较妥。忙将碑缓缓捧起,扶向穴中立好。行法之后,二山民见他如此神力,全都疑神疑鬼,当是毛公白日现形,吓得跪倒地下,叩拜不止。
  猿精将计就计,命二人晚间仍来坛上纳凉,只不许对人吐露只字。道士见了如问,只说此碑无故自立。夜来必有好处。二山民谢了又谢。猿精索性卖个神通,一溜火光隐身飞起,仍在附近山顶瞭望。日落无事,又饱啖了一顿好白沙枇杷。先去苏州城内,择那大富之家,盗了数千两黄金白银。犹恐事发贻害受主,到手后又用法术将它一一换了原形。分作三份,带往东山连夜吃人家枇杷的一家,喊开门来,说是神赐,向他买果,留下一份。候到子夜,将下余两份,带往毛公坛,二山民果然在彼相候未离。猿精给了每人一份,二山民自然喜出望外,跪倒拜谢。原坛地方僻静,果子未熟,连观中道士也未知晓。再走向碑前一看,真是无人到过,甚是欣喜。当下取出小幡,交给二山民,命隐身坛下僻静之处,背碑遥立,无论有甚动静,不许回看。〃如见有面生之人要闯进林来,可将此幡朝他连展三次,不管来势多么凶恶,也不要睬他,他绝不敢来伤你们。一听空中有了长啸之声,连忙将幡朝天一掷,各自拿了金银回家,没你们的事了。〃二山民受了重金,又把他当作神仙下凡,自然无不诺诺连声,惟命是从。猿精知道无人觉察,仍要这等施为,原是一时小心,防备万一;恰巧又有这两个乡民甘心情愿,任他驱使,不料竟然用上,非此几乎功亏一篑。
  这时宝光霞芒早已升起。虽然日间将碑竖好,又有禁法封闭,仍然掩盖不了。猿精分配好后,更不怠慢,首先将碑放倒,行法破上。不多一会,碑下面开放一个深穴,宝光越盛。
  猿精不知何故,只觉心头怦然跳动。正在惊异,穴底土花飞涌中,先现出一片玉简,上有玄门大清符篆和一些字迹,知道宝物就在下面,将要现出。才伸手取起,未及审视,一阵破空之声,从天飞坠,直落林外。接着便听来人在向二山民说话,料到来者不善,心中只盼二山民能守前约,便可支持些时;否则到手之物,难免又要失去。好生着急,连回看都顾不得,只管加紧运用玄功,行法破土。幸而大功垂成,晃眼工夫,穴中又现出一个铁匣,宝光便自匣中透出。匣上面还有一钩一剑,看去非常眼熟。连忙一并取起,见穴中宝光已隐。还恐未尽,欲再往下搜寻,百忙中偶一回头,一个蓝面星冠的长髯道人,手掐五雷天心正诀,正在施为,不禁大惊。一则估量来人不是易与,恐有失闪;二则又恐来人情急反脸,伤了两个山民,又是自己造孽。忙抱了铁匣、钩、剑,纵起遁光,长啸一声,破空遁去。
  那二山民甚忠诚,奉了猿精之命,持幡在林外背碑遥立,真个连头也未回。待有一会,忽听头上嘘嘘之声,转眼间落下一个蓝面高身量的道士,乍见时满面俱是喜容,及至走到林前,倏然转喜为怒,拔步便要往林中走进。二山民明知半夜三更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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