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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金田一之神秘女子杀人事件[横沟正史]-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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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ngryPirates。”

  “‘AngryPirates’是什么东西?”

  “就是‘发怒的海盗’嘛!”

  “咦?那里还有电影可看啊?”

  “不是电影!AngryPirates就是‘发怒的海盗’这个爵士乐团的英文名称,他们今晚要登台演奏。”

  “爵士乐团……”

  金田一耕助的声调忽然有些高亢,但随即又恢复正常。

  “那个爵士乐团跟我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喽!这个乐团的领队就是前阵子你叫我调查的天竺浪人。听说他其实不是一个诗人,而是吹小喇叭的。”

  “那个人是天竺浪人,是真的吗?”

  “嗯,绝对没错。因为我请松山书店的店员去偷偷看过他,店员说那个人面目狰狞,只要见一次面就忘不了。”

  “哦,这样就没问题了。对了,那个人叫什么名字?”

  “山内敏男……大家都叫他阿敏。”

  金田一耕助闻言,心跳不禁加速许多。他本想问阿敏是不是有个妹妹,但仔细一想又打消念头。

  “原来如此。 这么说,山内敏男今晚九点要和他的团员Agry,Pirates在那里演奏喽?”

  “对,所以你来这里的话,就可以见到天竺浪人了。”

  “不……我还不打算跟他面对面,只想暗中看看这个人。”

  “可以啊!你只要充当听众就可以了。”

  “场所在哪儿?”

  “银座附近。但是你不能一个人来哟!因为这里是个秘密俱乐部。”

  “好吧!阿修,你的表现在几点?”

  “我的表现在差八分就六点了。”

  “很好,我也是。阿修,我现在先去别的地方,不过八点之前我想可以到银座。我们八点整在银座的哪里碰头?”

  “和光转角处吧!”

  “OK!那么八点正在和光前面碰面。”

  这位多门修在金田一耕助其他系列作品中,担负很重要的角色。但是,他在年轻的时候已经前科累累,前几年他被卷人杀人案件,差一点被当成杀人犯,后来多亏金田一耕助救了他。

  经过那件事之后,他就非常崇拜金田一耕助,最近甚至成为金田一耕助的左右手。

  多门修其实不是什么不良份子,他只是因为喜欢刺激,不知不觉便逾越法律的规范。

  自从他把金田一耕助当成偶像之后,很快就从金田一耕助所提供的工作中找到工作乐趣,因此近来很少误触法律。

  他平日在赤坂的K。K。K夜总会当保镖, 但是在金田一耕助需要他协助调查的时候,便会立刻成为金田一耕助强而有力的左右手。

  当金田一耕助挂上电话后,双眼变得十分深邃,他想了好一会儿才站起身,从衣柜的抽屉里取出一个大型的茶色信封。

  信封里好像有一本厚厚的调查资料装订本,但是金田一耕助首先拿出来的却是一本B6尺寸的书。

  这本书除了封面上有淡黄色的字体,周围用红色细绳圈住以外,再也没有其他装饰物了。

  书的封面上写着:

  诗集医院上吊之家

  作者 天竺浪人

  这本书的纸质并不是战后流行的仙花纸,而是在粗糙的纸上印着18级大小的铅字,整本书一共只有六十四页。

  书的封底印着昭和二十六年三月十五日发行,作者的名字是大竺浪人。发行所是神田神保町一丁目七番地的松山书店,而且只印了三百册,看来似乎是自费印刷。

  金田一耕助把这本书放回信封里,然后取出另一本书。

  这是法眼琢也的歌集——“风铃集”。

  这是一本战前版、有硬盒的书,不过由于金田一耕助是在旧书摊里找到它的,因此不论是硬盒还是车线的地方都有破损。

  金田一耕助自盒中把书拿出来,随便翻了几页,不久又把书本放回硬盒里,接着收进信封。最后,他拿出一张照片。

  这一张很明显是由业余摄影师拍摄,放大成明信片般大小的照片。照片中是一位二十岁左右的女性,她穿着赛马服,头戴女性鸭舌帽,并将摺成两摺的皮鞭抱在胸前,露齿一笑。

  金田一耕助把这张照片和刚才本条直吉拿来的结婚照摆在一起,比较这两张照片里的女人。

  虽然本条直吉说女人一旦化了妆,容貌多少会有些改变,但金田一耕助却认为这两位女性是同一个人。因为她们不论眼睛、嘴巴、鼻子及双颊,每一部份都很相像。

  金田一耕助把照片翻到背面,只见两行用紫色墨水书写的娟秀字体——

  法眼由香利 二十一岁

  昭和二十六年夏天扬于轻井泽

  这两行字体是由香利的祖母弥生写的。

  金田一耕助又把照片翻回正面,再次比较两张照片里的女人,嘴里还喃喃自语道:

  “由香利……如果本条先生刚才说的是真话,那么是你一人分饰两个角色?还是这个世界上有另一个跟你长得神似的女人?”

  金田一耕助把这两张照片收进信封里,正要放回抽屉时,突然不安地歪看脑袋思考。

  他重新看看三坪大和旁边两坪大的房间四周,忽然觉得这里可说是完全没有防备。

  玻璃窗外的外廊木窗虽然关闭着,可是要撬开它也不是什么难事。更何况这里离正房还有段距离。

  (不然就锁在保险柜里,可是理由呢?总不能说是因为自己没来由的不安和猜疑吧!

  再说,这么做一定会惊动这里的老板娘。)

  突然间,金田一耕助脸上渐渐露出淘气的笑容,他兴奋地抓抓自己那头鸟巢。

  (嗯,可以交给成城先生保管呀!)

  金田一耕助前些天才问过笔者对“诗集医院坡上吊之家”及其作者天竺浪人的看法。

  笔者平日就像猫咪般懒洋洋的,然而好奇心却非常旺盛,所以笔者一定会调查信封里的内容。

  这倒也无伤大雅,因为从以往的例子可以得知笔者的口风非常紧,只要没有获得许可,绝对不会告诉别人或诉诸文字。而且,这个事件目前也很难预测会发展到什么地步,或许日后会演变成有必要留下纪录的事件也说不定。

  (但是没有时间了!)

  金田一耕助看看手表,现在是六点五分。他打算在赴约之前,绕到医院坡去看看,所以只好在心里盘算往返成城所需的时间。

  (没关系,爵士乐团演奏不是九点才开始吗?只要赶得上就没问题了,阿修一定会等我的。)

  于是金田一耕助用布中把东西包裹好,就在他准备出门的时候,突然注意到矮桌上的五张千圆纸钞。





第四章  接受委托


独眼龙

  室内因为冷气机呼呼送出的冷气,使人感觉非常凉爽,几乎忘了窗外正是炎炎夏日。

  紧闭的玻璃窗外有一座坚固的阳台,走下阳台就可以来到一片漂亮的草坪。在宽广、整理得非常整齐的草坪对面,有一根光滑得连猴子也爬不上去的树枝,上头开满了火红的百日红。

  艳阳下让人觉得闷热难当,所幸偶尔吹起丝丝微风,使得挂在阳台屋檐下的风铃断断续续奏出清脆的乐音。

  隔着紧闭的玻璃窗,可以看见挂在风铃下方的薄片有一下没一下地在空中飞舞。

  直径约一尺的屋型风铃有东方风格,如果挂在和式房间的屋檐下,应该会挺有味道的,可是这里是一间十坪大的豪华西式房间,挂上这串风铃; 难免令人感到突兀。

  房间里的暖炉上方挂了三张肖像,从右边看来分别是琢磨、铁马和琢也。金田一耕助研究过他们的资料,因此很轻易就能判断出这三张肖像的身分。

  “那是我过世丈大的嗜好。”

  “什么?”

  “风铃……你大概也注意到了吧!在西式房间挂上风铃其实是很不搭调的。”

  “是啊、是啊!你这么一说,让我想起已经过世的琢也先生不是曾经写过一部‘风铃集’的歌集吗?”

  “你知道得很清楚嘛!他的确有一部‘风铃集’的作品,‘风铃哀伤不已,今晚又是父不来母不语。’我先生是小老婆所生,在小老婆的家长大成人,因此才会有这种感伤。”

  “这么说来,琢也先生是在南部出生的喽?”

  “嗯,谢谢你调查得这么仔细。”

  “不,这算不上是什么调查,因为前天午后风间来电,叫我今天来一趟,希望我能听听这件事……听说风间这次接下你们医院的工程?”

  “是的,因为五十岚集团的两、三栋大楼都是委托风间建设盖的,而且在和风间社长几次接触中,我经常听他提起你……”

  法眼弥生今年几岁呢?

  根据金田一耕助从前天到今天恶补的资料显示,她应该是六十四、五岁,不过她看起来才五十出头而已。

  她生就一张鹅蛋脸,虽然肤色微黑,肌肤却依然光滑细嫩,完全看不出丝毫的龙钟之态。

  即使是盘绕在她脑后的发髻也给人落落大方的感觉,尽管其中夹杂几根白发,反而更显得自然宜人。

  总之,这位身穿黑底紫色碎花和服、腰间系上一条细带子,悠闲地坐在藤椅上的老妇人,实在很难让人相信她竟然是五十岚集团的会长,甚至是东京都内数一数二的私人医院——法眼综合医院的理事长。

  (不,这女人总是这样的。)

  金田一耕助想起自战前至战争期间听到有关她的传闻。

  据说她是以静制动,丝毫不露出自己有凌驾男人的超高本领。

  然而她的机智谋略、胆量和行动力,却令所有厉害的男人一听到她的名字,都不禁退避三舍。

  今天是昭和二十八年八月二十一日,也是本条直吉来拜访金田一耕助的前三个礼拜。

  金田一耕助应好友风间俊六之邀,前来拜访位于田园调布的法眼家,他现在正在冷气超强的会客室内和弥生面对面交谈着。

  “事实上……”

  就在弥生把身子向前挨近,正要说话的时候,门外突然传来嘈杂的争执声。

  “不行、不行!阿滋,姑奶奶那儿现在有一位重要的客人。”

  “那么,妈妈在这儿做什么?难道是站着偷听?”

  “哎呀!你这孩子胡说些什么!我正准备敲门送饮料进去,再说,我从不偷听别人谈话的。”

  “那么就快点敲门啊!有件事我非跟姑奶奶说不可。”

  “你真是无理取闹!”

  不久,门口果然传来敲门声,只见光枝和阿滋相继走了进来。

  “金田一先生,我为你介绍一下,这一位五十岚光枝是我的弟媳,现在家里大大小小的事都由她打理,因为我连煮饭之类的事都不会。”

  弥生侧头微笑道,金田一耕助这才察觉她的左眼似乎有问题,当她从正面看东西的时候,并不会让人觉得她的眼睛有任何异常,可是一旦斜视的时候,却只有右眼会有反应。

  (左眼一定是义眼。)

  虽然弥生的左眼和右眼一样会转动、会眨眼,但是两只眼睛的光泽不太一样,而且,相对于右眼的湿润,左眼就显得比较干涩。

  “请用。”

  光枝轻声招呼金田一耕助,并弯下腰,在摆着精致餐点的碟子上各放一支叉子。

  五十岚光枝有多大年纪呢?

  她比弥生小九岁,所以大概是五十五、六岁。她的皮肤白皙,身材略显发福,看起来非常和蔼可亲。

  她也和弥生一样穿着和服,只是系上腰带的她看起来就像孕妇一样大腹便便。

  “这位是光枝的孙子——阿滋,可是在户籍上却是光枝的孩子。”

  弥生轻声笑着说。

  “因此从血缘上来说,阿滋和我的孙女由香利算是表姊弟。”

  阿滋今年二十岁,个性相当怕生,他躲在名为母亲、实为祖母的光枝身后,目不转睛地盯着金田一耕助那头鸟巢看。

  金田一耕助发现阿滋不太像时下的年轻人,他的头发非常整齐地朝左分,身穿一件笔挺的条纹衬衫,脖子上还系了一条领带,而且年纪轻轻就有双下巴。

  除此以外,他脸上那副大框眼镜把他的脸衬托得更圆。

  “阿滋,怎么像个躲在暗处的小猫一样,还不快过来跟客人打声招呼。这位是金田一耕助先生,是这回帮我们盖医院的风间建设社长——风间俊六的好朋友,金田一先生对建筑这方面也很内行呢!”

  看来弥生一开始就打算编这样的谎话,而金田一耕助只好顺势站起来自我介绍一番。

  “你好,我是金田一耕助。”

  他一鞠完躬,又开始抓抓头,同时还露齿一笑。

  但是金田一耕助这份美意却产生反效果,只见阿滋宛如受到猛兽侵袭般,整个人吓得往后倒退一步。

  他害怕地上下打量着金田一耕助,不过当他把视线移到弥生身上的时候,却又像决了堤的洪水一样说个没完。

  “姑奶奶,你是不是把由香利藏起来了?姑奶奶,你这么不喜欢我吗?由香利跟我可是情投意合的一对……不,不只是情投意合,事实上,我跟她早就已经是夫妻了,由香利什么都愿意给我。”

  “阿滋,不要在客人面前说得这么露骨!”

  “够了、够了!妈,你什么都不要说,我正在跟姑奶奶谈判呢!”

  姑奶奶,我们两个还曾经紧紧相拥,是袒裎相见哦!真的,我已经不是处男了,不论在美国还是这里,我曾经跟不少女孩子交往过。

  由香利也一样。尽管她以前跟不少男人交往过,可是当她和我紧紧相拥时,是真心喜欢我的……我从来没有认识过像由香利这么好的女孩子!

  总而言之,我们两个人情投意合,我们发誓再也不跟其他人交往,两个人要紧紧相拥、相守一生。”

  “夫人,我先离开好了。”

  “不,金田一先生!没关系的。”

  弥生轻轻叹了一口气,同时以右眼微微一笑。

  “你让我知道这些事也好,这样我才知道时下年轻人的想法是怎么一回事。可是,阿滋……”

  弥生歪着头问阿滋:

  “你有什么证据证明姑奶奶把由香利藏起来?”

  弥生的态度和说话的语气中充满一家之主的威严与不可侵犯的权威。


一通电话

  “因为姑奶奶打电话去轻井泽把由香利叫回来,还说有什么急事呢!”

  “你说我打电话去轻井泽?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姑奶奶,你的意思是你不记得了?”

  “不,不是不记得。这个夏天姑奶奶很忙,不但无法去轻井泽,也没打电话到轻井泽。你说我打电话叫由香利回来,这究竟是什么时候的事?”

  “就是前天,八月十八日的事。那天傍晚,你打了一通电话到由香利那儿,当时由香利刚骑完马,正准备回去。对了,由香利还直夸我,说我才开始学骑马就有这么好的成绩,很不容易呢!我一直沉醉在由香利的夸赞之中……

  其实刚开始我也觉得马好可怕,可是渐渐习惯以后,又觉得马儿很可爱。我的马……”

  “这么说,我打电话去轻井泽的时候,你们正准备从骑马场回去?”

  这个年轻人好像话一出口就会漫无边际地说个没完,可是弥生却没有显现出不耐烦的神情,她很有技巧地握住缰绳,显然是个很懂得驾驭对方的人。

  “是啊!我们的车子才停在玄关前,家里的电话就响了起来,因此由香利急忙跑回家中,而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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