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仙古]吾心归处-第6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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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里屠苏没有理会黛青的话，只是抬手擦去唇边的血迹。
转瞬间将百里屠苏击成重伤，然而长琴依旧双眸空茫，仿佛沉浸在另外一个世界中。
黛青的手，轻轻握住匕首尾端的挂饰。
一个，看上去再普通不过的木片。
“我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将这枚碎片拿到你的面前。”黛青仿若自嘲一般，自言自语道：“这是你当初被雷劫毁掉的凤来上，最后一枚碎片了。我本来，想永生永世不在你的面前拿出来的……毕竟，这里面可有着我最不愿你记着的记忆。”
本体凤来琴之上，寄托着乐神太子长琴的记忆，每取回一片，同源的灵力冲荡识海会造成剧烈的疼痛，但也会为长琴找回一段遗失的记忆。“昔年”并不会令人忘却，只会封印。将一段刻骨铭心的记忆提取出来，封印在宝器之中，只要不碰触到宝器，失去的记忆便永远无法找回。
因为凤来碎片对长琴的克制作用，黛青选择在当初布下阵法的时候，故意遗漏了一枚凤来碎片。
“啊，我忘了……毕竟，你不是凤来来着。”黛青娇美的容貌渐渐变得扭曲起来，水眸之中迸发出强烈的恨意，恶狠狠地道：“不过是占据凤来身体的孤魂野鬼，竟敢愚弄本座！”
黛青猛然扬起匕首，狠狠刺下：“将我的凤来，还给我！”
利器刺进身体的声音在死寂的大殿中响起，血，猛地喷溅而出，滴滴答答的声音如同落在人的心底。
尹千觞的眼睛通红，本就死死攥住法杖的手指猛地收紧，周身的灵力运转到了极致。猛地，他的身体一颤，竟硬是挣脱了黛青的神力。顾不得此刻体内空荡荡的灵力，尹千觞踉跄着站起，霍然转身。
待得他看清眼前的一幕时，不禁一愣。
“啪嗒！”只剩下剑柄的匕首掉落在地上。
缠绕着法则的刃，顺着豁开的血肉，彻底融进了身体之中，流淌进灵魂之内，再无分开的可能。
“恩公！”
黛青怔怔地看着落在地面上的、只剩下剑柄的匕首，半晌后，她红着双眼猛地扑过去想要扼住百里屠苏的颈子，凄厉叫喊道：“百里屠苏，又是你，又是你！”
百里屠苏有些艰难地呼吸着，右手缓缓从胸口的位置垂放下来，鲜血顺着指尖，滴滴答答地落在地面上。他的掌心上，还有纵横着的两道血口，方才情急之下，他只能扑过去握住剑刃，争取到那短暂的时刻，最终用血肉之躯挡在了先生的身前。
百里屠苏的唇角轻轻翘起，眼底是毫不掩饰的愉悦——他为什么要不开心呢，他本来就是来保护先生的，如今他已经做到了，难道他不该为此而展颜吗。
唯一的一把匕首因他而废掉，再不会威胁到先生，如此，他便放心了。
这般想着，百里屠苏放任无力的身体，缓缓倒下。他的呼吸越来越轻，他知道，他的魂魄，要散了。模糊的视线中，黛青的面容扭曲而可怖，眼中的怨毒毫不掩饰，但更多的却是绝望。
百里屠苏忍不住在心中叹息。他不是不恨黛青的，因为她，他甚至没能够保住娘亲的遗体。可他又忍不住怜悯这个神女，因为她想要的，注定无法得到。
黛青的手指尚未触及到百里屠苏的身体，一股大力凭空生出，猛地将她击出。同样的湛然神光却不比方才黛青的手下留情，众人耳畔响起的是清晰连贯的骨骼碎裂声音。
黛青从未受到过如此严重的伤势，疼痛几乎令这位上古女仙昏阙，然而不幸的是，此时她的神智竟异常得清醒。大睁着的杏眸死死盯住殿中央白衣的青年，嘶声道：“你……你竟敢……竟敢废了我的仙骨……”
白衣的青年跪坐在地上，方才无神的凤眸如今异常得幽黑，里面酝酿着的是几欲毁天灭地的杀意，仅仅只是瞥了黛青一眼就令她如坠寒窟。她刚想说话，却愕然发现她竟然说不住一个字来。然而，最令她惊恐的是，她竟然发现，她双手白嫩的皮肤竟似缺水的树皮一般，开始发皱。
时光对神明的眷顾似乎在她的身上消失，黛青惊恐地发现，她的手在这短暂的时间里，已经如凡间老妪一般无二。她颤抖着抬起手，似乎想要抚摸脸庞，但她却不敢触碰到自己面上的皮肤，她甚至不敢去确定，她的容貌究竟变成了什么模样。
红颜弹指老，刹那芳华已逝。
作者有话要说：黛青：啊——！！我的脸我的脸我的脸~~~~~~
谜之音：早说不要用山寨货，完了吧~
苏苏：…………………………
长琴（笑盈盈）：苏苏怎么了~
苏苏：…………我看到了……
长琴：？？
苏苏（犹豫）：先生将雪颜丹失败品贱价出售给**
长琴（镇定自若）：在下什么都不知道~~
我来了来了来了，俺有话要说要说要说~~
首先，感谢玄兮、阿芙蓉、菠罗下雨天、淼淼、青阳淼和娟子的雷，大大滴么一个~
其次，我会尽快将大家的评论回复，么一个~
再次，我会尽量日更完结此文，谢谢大家的支持，顶着锅盖默默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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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琴却没有再看黛青一眼。
他垂着头；静静地看着躺在他腿上的百里屠苏，眼神是黛青渴求了千年却至此仍有奢望的温柔。他的手指轻轻抚摸百里屠苏的眉骨；脸庞还有唇角；轻声地唤道：“屠苏……屠苏……”
百里屠苏的眉睫颤了颤，缓缓睁开了眼睛。他虽然睁开了眼睛；但他的面上却满是疲倦，眼底深处是掩不住的死气。
“屠苏……”长琴的手轻轻握住百里屠苏血肉模糊的右手，低声恳求道：“屠苏，不要睡……”
温和的灵力顺着交握的手，源源不断地输送进百里屠苏的身体里，然而；百里屠苏的面上却并没有因此好上一丝丝。
百里屠苏的目光静静地落在长琴的面上；眼中似乎有着什么；却又什么都没有。半晌，他轻声道：“我的魂魄，就要散了……”
长琴的身体一僵，但他很快就若无其事地道：“别胡说。”
大殿中，有细碎的哭声传来。襄铃靠在方兰生的怀里，抽噎着，泪水不停地落下。黛青仙骨被废，一身修为便已经散了，方才对众人的禁锢已经消失。襄铃因那短暂的昏迷而不知方才究竟发生了什么，但她很清楚，屠苏哥哥的少恭哥哥已经变回了曾经的少恭哥哥，但屠苏哥哥却不好了。
方兰生沉默无言，只静静地看着殿中依偎在一起的二人。
红玉不忍地转过头去，空亡而返，天虚入命，二公子他，终究没能躲过那个命数吗。
尹千觞长叹一声，抬手就往腰上摸去，却不料摸了个空，恍然忆起他的酒早在前来此地的时候已经喝完。
正在这时，殿外的虚空之中却传来一个冰冷威严的声音，有如炸雷一般——
“本座乃天帝驾下九天玄女，奉命相传神界旨意。罪人太子长琴，逆天行事，渡魂千年，传播疫病，引发海啸，伤及四海龙王，罪行累累，令其所在之处受天火焚烧，永陨海底。太子长琴罪无可恕，十巫助纣为虐，特打入东海归墟，永世不得再出！”
尹千觞的脸沉了下来，若非方才恩公挡了那一下，如今出事的便是少恭了吧。这边刚出了事，神界就来传旨惩戒，莫非当真以为他们巫族可欺不成！
长琴却什么反应都没有，只自顾自地凝视着怀中的百里屠苏，眼神温柔似水。此时的百里屠苏，即使再费力地睁着眼，其实他也已经看不清眼前的青年。殿外九天玄女的声音几乎响彻了整个东海，但百里屠苏的耳边却一片嗡鸣，半点也听不真切。
“这些年我为了寻你，几乎走遍了整个大陆。”长琴忽然开口，唇边噙着淡淡的笑，“北方荒沙千里，南方林木葱郁，西方遮天大雪，东方沧海奔流，走过，看过，也没有多觉得稀罕，毕竟，那些地方再恢宏壮观，也比不得洪荒……这么多年，我救过很多人，他们说我仁心仁术，其实我只是为了压制业力而不得不去结善缘，呵，凡人的生死，与我又有何干系呢…………可是屠苏，我……想要和你一起去看一看那些地方，就像你说的那样，走过很多地方，看不同的城镇村庄，帮一帮那些遇上苦难的人……”长琴俯下。身，额头亲昵地抵在百里屠苏已然失却了温度的眉心，静静道：“只要想到是和屠苏一道，我……就忍不住有些高兴呢……”
百里屠苏却听不到长琴的话，空茫的视线落在长琴的凤眸中，他似乎笑了笑，喃喃道：“魂魄飞散……命魂就能够回到先生的身体里了……只希望，其余的魂魄能够……能够在你的身边……多停留一会儿……哪怕……片刻也好……”
长琴没有动，手指死死扣住百里屠苏的手掌，反反复复地念着：“屠苏……屠苏……”
此时，天火已经降临。如雪花一般飘落的天火，盈盈似烛火般微弱，然而，甫一沾到林木岩石，火势便猛然爆发起来，恐怖的热度几乎将空间扭曲。
山巅上的宫阙，火势已经燃烧到外沿。
然而令人惊诧不解的是，长琴座下的十巫以及从属的无数巫族，竟然一个都不曾出现。
“众生……芸芸……先生那么好……总会有人对先生……真心以待……如此……”百里屠苏缓缓阖上眼睛，呢喃着说出最后一句话：“我便没有遗憾了……”
“可是——！！”长琴骤然提高的声音慢慢变得无力起来，凤眸之中时清晰可见的痛楚：“可是……那些人都不是你啊……屠苏……”
“若不是你……这世上纵是姹紫嫣红开遍，与我……又有什么干系……”
百里屠苏却已经无法回应他半分，浅蓝色的光晕伴着赤红色的光团，缓缓从他的身体里逸散出来。
“不要……”长琴松开几乎僵硬了的手，凌空虚划，无数的光线组成密网，连着逸散的魂魄压向百里屠苏动也不动的身体，然而，那些魂魄像是受到了什么东西的牵引，他的神力甚至无法阻上半分，就那么飘飘荡荡地向天空飞去。
长琴的身体不禁颤抖起来，他的手颤抖着按住心口处，那里很疼，疼得几乎令他想要嘶吼起来。
天空骤然阴沉起来，太阳的光芒竟在这一刻被掩藏得干干净净，宛如深夜一般黑暗，却没有朗月稀星。
“伴琴而生，欢则天晴地朗；悲则日晕月暗……”大殿之外，有一双眼睛默默注视着殿中发生的一切，那人轻轻按住胸口，喃喃道：“原来，失去一个百里屠苏，你竟是如此伤心吗？我本来以为……你是没有心的……”
他猛然瞪大了眼睛。
大殿中，长琴见神力根本无法留住魂魄，他毫不犹豫地抬手，右手直接刺进了心口处。众人未曾预料到长琴如此动作，待得反应过来的时候，长琴已然抽。出了沾满鲜血的手指。
诡异的是，他的手上有血，但胸口处却半点血迹也无。而且，他手指上面的血，竟然是金色的。
沾血的手指迅速在百里屠苏的额头上勾画出图案来，而那些逸散的魂魄竟在他落指之后，诡异地顿住，随着指下图案的渐渐完成，那些魂魄缓缓地向着身体飞回。
“魂血绘阵……一滴血就是五千年的修为，你倒也真舍得。”
魂魄被强行禁锢在身体之中，但百里屠苏并没有因此活过来。长琴沾血的手指从他安然闭合的双眼划过，大殿之中，长琴的声音异常平静，缓缓道：“我送你们离开。”
“少恭……”方兰生有些沉痛地唤道，他心中有些不好的预感。殿外的大火已经蔓延到台阶处，不久以后就会将整个大殿点燃，但长琴却半点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长琴并没有询问他们的意思，他只是阐述一个事实而已。众人的脚下浮现出蓝色的法阵来，就连黛青也不例外。
“我并不确定你们是否能够活下去。”长琴平静地道，面上无悲无喜，声音也是一片沉寂，道：“就看你们的造化罢。”
隐约猜到了长琴的想法，尹千觞一脸震惊地看向长琴，脱口惊呼道：“少恭！”
长琴却看也不看众人，法阵蓝光一闪，殿中的众人就被传送到千里之外。
落脚处是茫茫海域上的一处小岛，四方皆是无边无际的海洋，根本看不到方才的陆地。尹千觞甫一落地，他就重重地锤了一下地面，恨声道：“该死！”
“怎么回事，少恭和百里少侠怎么没有出来。”红玉柳眉紧蹙，道：“那里天火焚烧，又有九天玄女坐镇，百里公子又已经……少恭一人怎能对付得了她？！”
尹千觞没有再说话，只沉着脸，眼带焦灼之色。
方兰生忍不住急了，道：“我们快点回去啊，木头脸……木头脸一定还有救！”虽然他眼见着百里屠苏停止了呼吸，魂魄也飞散了，但总是对长琴抱有极大的信心，想到方才他以心口的金血在木头脸身上画了什么，那些魂魄都飞回去了，他一定是有办法救木头脸的！
“做……梦……”一个嘶哑老迈的声音响起，众人回头，却见同样被送出来的黛青正匍匐在礁石上，皮肤有如老妪，再不复曾经风华绝代的模样。如今那张枯树皮一般的面上浮现着快意又扭曲的笑容，令人心下生厌。
“你这个坏女人！”襄铃红着眼睛，指着黛青哭喊道：“就是因为你，要不是你，少恭哥哥就不会变坏，屠苏哥哥也不会出事……都是你，坏死了！”
“明明是他占据了凤来的身体，是他抢走了我的凤来，是他……是他……”黛青苍老的容颜上，两行血泪蜿蜒，异常可怖。
“在你心中，当真觉得，少恭是抢了你口中凤来身体的人吗？”红玉忽然沉声开口，一字一句道：“你骗不了自己……黛青姑娘，你只是心中怨恨，因为少恭心中挂念着的人，不是你。”
“凤来心中挂念着的当然只有鸾来，鸾来！他不记着我，是因为他不是凤来，他不是凤来……”黛青喃喃道，神情癫狂，语无伦次，“凤来，凤来不会喜欢别人，他明明只喜欢鸾来……皇来，对不起皇来……我不是成心的，我只是……只是太想下界去找凤来，对不起，真的对不起……”黛青蜷缩起身体，双手捂着耳朵，机械地道着歉，泪流满面。
红玉叹了口气，移开了视线。她知道，黛青已经疯了。韶华不再，神智不再，纵是心中再恨，也无法下手。或许，这样痛苦地活着才是她最大的惩罚吧。
“你们听——！”风晴雪遥遥指着一个方向，道：“是琴声！”
作者有话要说：望天，到底先散了把魂，这算是剧情无与伦比的纠正能力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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