勇敢向前 作者:堰桥-第5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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湿了。路不长，还好！
那天的一顿饭他跟她非常轻松地聊起了过去，聊起了读书时候没钱，吃萝卜干，开水泡豆粉的事情。他到现在还在为了生存而努力，而那个姑娘心心念念地要将自己的企业做好，她这是已经到了自我实现的境地。但是看着她带些娇柔的声音说着豪言壮语，陈宇轩觉得眼前的这个姑娘真的光彩照人。
内心知道自己真的喜欢上了这个姑娘，但是他明白这种喜欢，犹如大学时代，男生喜欢用女明星的照片做屏保一样。可以是倾慕却不可能有实质性的进展，即便人家常常来请教他，他和她也是两个世界的人。
公司里上层领导已经被替换了，他的顶头上司的位子也岌岌可危。有人已经开始琢磨着找新的工作，他也不例外，也跟几个猎头开始接洽。可是一个电话将他所有的规划打乱，他妈病了。他妈以前是腰酸，现在是尿血，当地医院查出来说她的肾里面有个肿块。
他爸说县医院要他们去省城治疗，他请假飞了回去，老家还是那样到了乡里往下，连条像样的水泥路都没有。就是煤渣铺的一条坑坑洼洼的山路。家里的三间瓦房里，他妈坐在板凳上无声地哭着，他爸爸唉声叹气。
“去S市治，那里的医生在全国都是权威！”他下了决心，不过五十出头的父母已经头发花白，看上去比S市里那些七老八十的还老些。
他同母异父的哥哥问：“路费？医药费从哪里来？你知道他们俩有多傻吗？连100多的合作医疗都没有入！这些钱全要自己掏腰包，这种病，病治不好！钱都花掉了，最后是人财两空！”
他转头问他哥说：“那你说怎么办？”
“省城里看看么就好了！别天上地下地瞎想！”他哥坐在桌子前面说。
他爸拍了桌子说：“你怎么那么没有良心？你妈这些年掏心挖肺全在你身上，如果不是为了你娶媳妇，为了你造房子，她会常常睡不着，她也许就不会得病了！”
“老叔，你别乱喷！什么叫全为了我？好似我弄得她病了？这个病，就是大官也会得这个病，电视里……”他哥举了一个一个例子，说明他妈的病与他没有必然关系，甚至毫无关系。
“我要上班，不干活谁来养活一家子？要是去S市，我肯定不会过去。”他哥一口就回绝了，他在省城上班，所以竭力主张去省城开刀。
陈宇轩听着他哥的这些话，心火烧得很旺。从来他只考虑自己，找对象的时候，为了那点彩礼，天天跟家里闹，最后急匆匆把他大姐嫁给了姐夫那个老实人。造房子的时候趁着他爸在外面开残疾车赚钱的时间，拉着他妈挨家挨户去借钱，最后自己不还，让老人还。到现在妈有事情了，就因为他不方便，所以就一定要他妈呆在省城开刀。
陈宇轩坚持，但是两个老人手里几乎没有积蓄，他也手头没多少剩余的闲钱。他哥更是要钱没有，要命也没有，连相陪都没有的架势，他嫂子更是满嘴哭穷，说日子过不下去了，这是要毁了一家子啊！
第二天，清晨有人慌慌张张地过来喊他，他跟着那人到了河滩边上，他妈浑身上下湿漉漉地，刚被人从河里拖起来。
看着这清凌凌的小河，他不知道该怎么想。如果没有这条河也许就没有他这个人。听说当年发大水，这条安静的小河，突然成了咆哮奔腾的巨龙，以摧枯拉朽之势，将两岸的树木村庄悉数卷走。他妈的前夫，追了五里路将抱着树枝随着奔腾的河水漂流他哥给救了回来，自己却被河水冲走了。
他妈一直心里怨恨自己为什么先将他姐抱出来，而不是先把儿子抱出来，如果是这样她前夫就不会死。这种怨恨在他哥他姐的成长过程中，可以非常清晰的看到。他姐从他懂事开始就做家务、小小年纪出去做工。他妈对总觉得自己亏欠着前夫，所以对大儿偏执地好。即便是他小，他也知道好吃的都放在米缸里，他哥放学回来就能吃了。而他和他姐是没分的。
有一次，他撺掇着他姐去米缸里拿了他妈藏着的糕饼，他姐不敢吃，他吃了个精光。最后他妈拿着小竹梢，抽地他姐小腿一拐一拐地，他过去帮他姐，被赏了一巴掌。那一次他家那个老好人的爹发了脾气。可脾气过后，依然如此，她依然偏帮着老大，乃至最后嫁掉他姐。乃至最后背着他爹，去和老大一起借钱盖房子，以至于他上大学的时候，几家亲戚有以前债还没还，后面的不太好借了为由，差点就没能上学。
将他妈带回了家里，他坐在河滩上想了很久很久，最后他还是去叔叔舅舅家一家一家地借，并自己保证以后一定还上，有了他哥造房子，他还钱的经历。叔叔舅舅自然相信他的人品，但也为他叫屈，可又能如何呢？凑了四万块钱，他姐拿了三万过来。说征得他姐夫同意，她一家一档就那么点积蓄了。
大姐的钱一定要还上。当初占了大姐的礼金给他哥娶媳妇，有限的几个嫁妆，箱子开出来都是空的，被她婆婆说到现在，姐夫的老娘也不想想，要不是为了礼金能把像一朵花一样的大姐嫁给老实巴交的姐夫，他们俩还差了十岁，但是替儿子娶媳妇的时候觉得娶上媳妇就好，真要是娶上了，要求又会完整。这次不能让大姐为难了。
他哥果然不肯跟来，还说分文都不会出，他妈一直默默地流泪，说亏欠大妹和他的最多，其实她最亏欠的不是他们俩，他们俩好歹是她生的，最亏欠的是他爸，他爸从小苦，结婚以后她的偏心，他爸做工攒的钱，全部到了老大那里，每天茶叶沫子泡的茶水，泡了饭，就两口萝卜干过日子。何来半句怨言？
不顾这些多想也没什么意思，亏不亏的有啥好说的？无论如何治病要紧。
到了S市，才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医院大门开着，但是号难，晚上两点去排队也未必能挂上，黄牛号五百一个。更难的是没有门路，等落实住院不知道落实到什么时候，医院外到处有人在问要住宾馆吗？要住客栈吗？他们一家四口挤在他的那间小房子里，等待着医院的通知，同事告诉他，这家医院没有门路很难进！让他非常沮丧！如果是这样还真不如就呆在老家省城去开了。
正当他走投无路的时候，高佳妮找上门来。她好像就是他命里的福星，他千难万难的事情，她一个电话就解决了。第二天她热心地带着他们一家去医院，跑上跑下，看着她见缝插针地找人办手续。一个普通朋友，她能这么真诚地相助，看着她带着笑脸跟他说：“好了！就等CT报告出来，然后就住院了！一周之内肯定能住进去！”她塞给他一串钥匙，让他搬进她的屋子里取住。那一刻他觉得心里暖和地想哭，想起自家的亲兄弟，和她掏心挖肺的真诚。他有些恍惚，心里对她又加重了一重，他不得不警告自己不要妄想！
他妈的开刀结果只能说还行，肉眼可见的已经剥离干净，反正复发风险很高，但是长期存活的概率也有，医生说话一概如此。到了这个时候心也就定了，欠的情太多不好，他让她拿资料来，他开始抓紧一切时间帮她看质量体系的事情。
再次见到她是她来探望她妈，她就是想得周全，还带了虫草，等她要走的时候，他才想起已经中午，人家帮自己这么多，多少该请人家吃顿饭吧？医院中午的电梯人太多，他一路从十楼奔到停车场，叫住她的时候，她回头一笑，阳光之下，灿烂到几乎闪到了他的眼。她带着他去了一家面馆，叫了一碗二十块钱的面和他边聊边吃。
那天傍晚他出来买晚饭，穿过停车场，她的那辆跑车听扎眼，他发现她没走。就发了条短信，借着问质量体系确认，她回复说：“听你的！”他确认她没事。
第二天早上，他出来准备去一趟公司，一个数据要他立刻提供。他看见她男朋友送她过来取车，人太多，她没有看见他……地铁高峰拥挤异常，作为一个靠着地铁出行的上班族，能有这么一个朋友已经是不错了……
80陈宇轩番外三
他妈的刀开好之后；他全力以赴地帮她整理质量体系，看着她在那里连连哀叹；却又不肯退缩的样子；那真是可爱极了。不知道她为什么总能将可爱和精明如此好的结合。他心中的珍珠；却未必是别人珍视的对象；她曾经提及被前男友抛弃，但是当他在闲聊的时候从别人的嘴里听见他们说的那些事情，他心里还是不禁为她抽痛。越是跟她走地近就越被她吸引，尤其是最近出了一个戴欧米茄的博物馆讲解员事件，更让他了解了她之前不知道的另外一面。
公司里的风云诡谲；说是要裁员，搞得人心惶惶。九的某一天他去上班；被通知他在裁员名单上。虽然出乎意料，但是对于N＋2的赔偿金，他却有些庆幸。这笔费用刚好用来偿还他妈手术的费用，还有盈余。
只是没想到，他当真失业了，受次贷危机的影响，很多公司招人都开始收紧，给几个猎头打电话，他们手里连个工厂的质量经理职位都没有。一下子他又有些懵了。送父母回到老家，将欠债去还了。没想到嫂子还到处跟人说他装穷才去借钱，要不然这么短的时间里怎么可能就能还上？这就是人心，要往恶的地方想，就认定了是那样，即便逻辑经不起推敲。倒是大姐问他到底是怎么得来的钱，别是贪污受贿来的。
高佳妮问了他几次，什么时候回去？直到有一天她打电话来问他一件如何处理一家国企的订单和客户的事情，他告诉她别怕，她奇货可居怕什么？第二天深夜，他们这里连个电视信号都不太清楚，所以早早地睡了，接到电话听见她在那里得意的笑声，他不禁和她一起高兴了起来。
有些奇怪的感觉在陈宇轩的心中升起，他既期待高佳妮的电话，又不想她来电话，毕竟她的电话一来准没什么好事，多半是她的烦心事。他想听见那个声音，又不想她有那么多烦恼。但是该来的还是会来，高佳妮来电了，果然她又烦恼了，但是这次却是解决了之后再来跟他说的，他不得不说她越来越厉害了。
她在那里抱怨说：“要是你能来帮我就好了！”
不能说陈宇轩敏感，因为跟刘总打过招呼所以她知道也正常，他问：“你知道了？”
“什么？”
“我失业！”
她接着就软磨硬泡，一定要他去她的公司上班。左右脑的想法不同，他终于同意了，听见对过那里雀跃的声音，他一下子觉得自己的决定英明无比。其实那是一个对于他来说属于冰火两重天的所在。
她是一个非常用心的女孩子，比如为了表示对他的重视可以在机场等上几个小时之后，笑容满面地抱怨着航班的延误。与之前设想的差别是，她给出了两家公司副总的头衔。虽然是民企但是这代表着实实在在的权力。对于他来说，这样的机会千载难逢，但是也太高了，毕竟他毕业才这么点年头，手下的兵也没几个。
在昏黄的灯光，她喝了米酒之后酡红的双颊和那香气的萦绕之下，她暧昧地说：“除非你想看着我累死！早晚你都会答应的，就今晚吧！从了我吧？”那一刻看着她粉嫩的嘴唇，夜半的时分，险些觉得冲动地不能自控。
她是个精明却大方的老板，比如房租，比如车费等等这些她都走费用，而不是算给他工资，这样他能少交些个人所得税。但是她又是一个大方的老板，折合下来总费用，如果换做外企他可能是年薪超过40万，更何况是细微之处的贴心安排。她给了他很大的灵便和自由，比起外企内各派系的斗争这里有更大的施展舞台。对于这样的老板，这样的知遇之恩，他也该勤勉报答了。
他和她之间，是雇主与员工的关系，更是朋友关系，好似很多话都能肆无忌惮地说。但是唯独内心的那份感觉，是深藏的，是不露的，却也有些折磨人。
老刘的朋友有个质量总监的职位，之前是他托刘版帮忙，现在一下子拒绝不太好，所以他就去面了一下，没有丝毫准备。有什么答什么，毕竟是外企质量总监的位子，如他这样表现应该不会轮上。外企的面试不都需要三四轮吗？没想到对方居然看中他了。
自作聪明的后果就是如此，他还是拒绝了人家的邀请。老刘打电话来问是为什么？说他不该放弃这么好的机会。最后他说出了自己已经在高佳妮那里工作，并且打算长期做下去！
“小陈！这种发展中的民企风险很大，你这个年龄还是需要再外企中历练几年，到时候就是高管的角色。何必贪她那么个好听的头衔，实则没有一点实惠？人活在现实里，你要为自己的未来着想，人家是一家百年的老牌企业。她那里是一家低端制造业，咱们钦佩这个姑娘的毅力和努力，但是从自己的角度出发，你要想清楚。更何况我听说这两个工厂不过是她家一个产业，她的主要产业是在房地产！她工厂万没了，家里还有金山银山，你到时候民企的经验，想进外企可就难了！”老刘苦口婆心，但是他心里却坚定异常。任性一回也好！
一个春节，回家过年，老娘安排了十来个相亲。自从知道他跟乔莉分手，他妈就开始唠叨，可能是有限的几个频道，最近时常播出那些什么公公婆婆，丈人丈母娘的电视剧，他妈一直说：“儿子帮着家里是天经地义的，城里人太吝啬了……”
自从他回来，大哥家的两个儿子天天过来蹭饭，有时候他们一家子索性过来吃饭。隔壁邻居，同宗的陈老三对他大侄子，已经县城里上职校的大侄子说：“你怎么老过来吃饭？”
“我吃我奶奶的！你管得着吗？”
“你吃的是你小叔的！吃的是陈家的东西！”说着说着两人吵了起来，嫂子一路骂过来说陈三欺负孩子。
他刚好从县城他老师那里回来，嫂子在他家哭哭啼啼诉说着委屈，老娘在旁边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当初在S市，还说要放手不管老大家的事，回来之后，稍微身体好些，又开始了！他走进去将摩托车停好了，真是觉得奇烦无比，若是自己也娶个跟他嫂子这样的货回来恐怕一辈子都不得安宁了。
陈三被叫了过来，问了清楚到底是如何起的争执，这时候他哥过来了，对着陈三一顿臭骂道：“就你这个夭寿的事儿多！我们兄弟的事情关你什么事儿？”
“我跟他都姓陈也是兄弟！”陈宇轩不冷不热地说，“我当年考上大学，他们一家子那了三百块钱给我做路费！要没这些钱，我连个硬座也未必买得起！”
“陈建忠，你说的什么话？不想认我这个兄弟了是吗？翅膀长硬了是吗？”
“……”那是大年初二，弟兄俩吵了起来。他嫂子又到处去宣扬他如何如何没良心！有良心的人不会自己老娘生病都不来照顾。他饭照吃，觉照睡，日子该怎么过就怎么过！
他妈又催他去相亲，这回的姑娘说是也在S市那里打工，高中毕业。人长得也算不错，可惜读书少，一直在流水线上做操作工的女孩子，气质上实在是……他妈一直在身边说：“人安分老实，打听过了手脚也勤快……”好处不少，唯独两人坐在一起，没有说上几句话，而说的那几句话，后来都被高佳妮给猜中了！这不是他要的人生，但是他的人生困局看似已经有了破解的希望，却又被他妈蹲着哭着说：“我都得了这个病，好歹想看着你结婚生了孩子，我死了也可以阖眼了！”这么一句话，又将他的希望给灭了。
被老娘灭了的希望，一场诉苦之后，在高佳妮手里轻易点燃。只是从此离内心深处最纯的渴望却是越发远了。只看过女人可以来个无以为报以身相许的，没见过男人也可以来这一套。只有做牛做马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