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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大汉鸾女+番外 作者:兔之夭刀(晋江2013.7.25完结)-第4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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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在冷宫这么久,翻来覆去地想了很多事,张鸾的祸心,她终于琢磨透了,虽然不知道她怎么做的,但是她害了她,这毋庸置疑。
  柏梦察言观色的能耐很好,知道这时候说什么都白给,于是直接把孩子一送:“这是主人的儿子,生父是您的兄长,霍禹。”
  
  霍姃立马乱了方寸,先不管真假,直接将孩子抱起来:“你说什么?可有证据?她什么时候和我大兄扯上的?”
  “令兄长逃亡时,曾躲入主人的庄子,主人彼时正为大将军博陆侯无嗣而烦恼,所以……主人就要去匈奴做颛渠阏氏了,她没必要这时候骗你。如果孩子带到匈奴去,十有□是能做下一任单于的。主人想,还是得让他知道自己的身世,为霍家延续香火,这才叫婢子送来给您。”
  霍姃看那孩子玉雪可爱,忍不住轻轻拂一拂他的脸,引得他咯咯直笑。
  “奇怪了,我家和你主人有杀母之仇,践辱之恨,你主人为什么要给我家留后啊?哎,这孩子吃什么,我这上哪请乳母去?”
  “主人恋慕大将军博陆侯很多年,所以才会为霍家子嗣担忧。这孩子的食物……婢子这有蜂蜜,还有主人留的钱帛,足够买几头怀孕的母羊了。”
  “嗯,那就放我这吧,我会好好养大他。我这还有很多书,也有些余钱,总不会活不下去的,只是要请你帮忙采买一些小孩子的物件了。”
  霍姃越看这孩子越喜欢,又问:“他取了名字吗?”
  “回娘子话,没有。”
  霍姃轻笑道:“哦……那就叫不弃吧。天不弃我霍氏,霍不弃。不弃……你要好好长大呀……”
  
  霍不弃从此就在昭台宫,悄悄地活了下来。
  这是被人遗忘的地方,霍姃拿着柏梦送来的财帛,还有上官太后暗中给的接应,竟然也好好地把他养到了十来岁。
  霍不弃聪明懂事,五六岁就会帮着霍姃做事,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没有父母,父母对他来说也并不重要。他的姑母对他非常好,非常非常好,这就足够了。
  霍姃在度过了早年的忧伤和郁愤后,心情已归于宁静。
  上林苑越来越败落,以至于霍不弃可以很轻松地就出去玩耍。
  一切平静安宁,都结束于一个严冬。
  霍不弃年纪小小,很喜欢溜出去猎个兔子雁子的回来给霍姃加菜。
  这天他带回了一个快冻僵的人。
  这人自称是廷尉史王禁,每年春、秋都要来上林苑附近郊游。这次不小心迷路了。
  霍姃随口问,之前在上林苑横笛吹曲的人是不是他,王禁竟然略带羞赧地承认了。
  霍姃在昭台宫的日子非常枯燥无味,教导霍不弃,就是她的唯一乐趣。
  直到几年前,一声悠扬的笛声传来,才给她的人生重新注入光彩。
  霍姃有几分诧异,让他当场吹奏一首,王禁也不推辞,横笛吹曲,正是素日霍光很喜欢的《秋风辞》。
  
  那曲子挥之不去,在霍姃最清苦的时光里,给她带来活下去的勇气。
  王禁生得很好,面如冠玉,身长玉立,风度翩翩。
  霍姃才三十出头,面容依然秀美,身段依旧婉婉,年华早谢在寒冷的宫墙之中。
  谈不上谁先开始,也没有山盟海誓,明月清风见证一切,总之他们就那样两情相许了。
  王禁从不问霍不弃的来历,他会偷偷带霍不弃出去拜师学艺,霍不弃的武功逐渐地有模有样,文采也卓然不凡,比王禁的任何一个亲生儿子都出色。
  王禁疼他,爱如己出。
  
        
番外一·昭台情断(下)
  霍姃这一生,骄横过,苦闷过,冤屈过。做过贵族千金,当过皇后,也做过庶人。
  她这一辈子,信错过三个人。
  第一个人,是她半生的挚友,张鸾,她引她为知己,她害她家破人亡,致使她母亲半生抑郁。
  第二个人,是她的夫君,她年少时曾于屏风后偷看过的主簿,少年英才刘病己。她以为她能用她的真心,换来他的原谅和真情,结局是她险遭鸩杀,被废为庶人。他命内宫命妇,当众除去她的皇后礼服,命她穿着葛衣草履,避居冷宫。一日之间,从天端跌落泥淖。
  她曾经问过他,对她可有哪怕一丝一毫真情。刘病己非常果决地回答说没有。他娶她是被迫的,她踩着他心爱的女人的鲜血当上皇后,此仇不共戴天。
  他看她的眼神就像在看一直玷污了他的袍子的苍蝇,充满了厌恶和恶心。
  第三个,就是王禁。
  
  昭台宫虽然偏远,霍姃虽然早已被遗忘,她的仇人却不会忽略这里。
  这时候婕妤王巧儿已经做了十年皇后。她不得宠,可她够圆滑,既能摆平内宫,又能讨好皇帝。
  霍显毁她胞宫之仇,她记了十余年,怎么着也该讨回来。
  没有人指使,王禁怎么会去上林苑那样遥远的地方吹笛为乐?
  起初是迫于王皇后的威压,不得不如此,后来他是真的动了心。
  霍姃身俱高傲清贵与楚楚可怜两种气质,看似矛盾,却十分和谐,她单纯热烈的情感,让他无法不动心。
  为此他将皇后的计划拖了数年,直到此时,他再也拖不下去了。他的女儿即将入选皇宫,如果他再拖延下去,他的女儿不知会有怎样的命运。
  这一年夏季,天有日食,太常为了天象急的不可开交,最后统一认为是与后宫有关,要求刘病己将霍废后移至更为偏僻的冷宫云林馆。
  王皇后的兄长王侯,屡次三番提醒王禁,他女儿长得真好,堪为太子嫡妃人选,叫他不要自误,更不要误了儿女。
  是时候上奏皇帝,说他的废后在冷宫中□么?
  王禁怎么也下不去手。
  反倒是霍姃先得到了消息。
  她虽然避居冷宫,但是这么严重的事,她还是会知道的,张鸾留下来的丽媪,虽然她不怎么用,却不是不会用。
  
  王皇后以为王禁迟迟没有动作,是因为担心危及自身,倒没有想到感情的事上去,于是又退了一步,让王禁去骗霍姃自杀,也可算完结此事。
  于是王禁在那个夏季的黄昏,独自驾车出了城门,来到昭台宫。
  霍姃正引着霍不弃念书,虽然霍不弃已将昭台宫的存书全部都背得滚瓜烂熟了。
  
  王禁提着灯笼到来,霍姃便催霍不弃去休息。
  王禁和霍姃一前一后走到颓败的花厅上坐下,茉莉香如海,晴空月照似洗天。
  “他们要把我迁到云林馆去。”霍姃给他斟酒,“更加窄小的宫室,很多人守着,以后大约见不到你了。”
  王禁愁眉苦脸,霍姃斟一盏,他就喝一盏。
  霍姃继续,她的声音比风还清,比笛声更凄婉,她说:“好舍不得你啊,可是没办法。能再给我吹奏一首吗?”
  王禁推了酒盏,抽出一管长笛,对月临风而作。
  这首曲子是《柏舟》。
  霍姃不知不觉落下泪,轻声相和:“……之死矢靡它。母也天只……不谅人只……”
  我在此立誓,生死恋你一人,天地为何不信?我愿发誓此志终生不渝!
  王禁吹奏完毕,仍对着明月,不肯回头:“其实……我和你相好的事,被宫里知道了,这才是你被迁往云林馆的原因。”
  霍姃闻言打翻了酒盏。
  王禁继续道:“我不要和你分开,可主上不会饶了背叛他的人。”
  霍姃像疯了一样地推翻食案,大喊道:“他毁了我的一生,现在连你也要被他毁去了吗!你是我唯一拥有的人了!他怎么可以这样!”
  王禁捉住她的双臂,道:“我不要和你分开,皇室想将我们分头处死,我不干,我要和你在一起,死也要跟着你。”
  霍姃怔忡片刻,道:“我也愿意和你一起死,可是不弃怎么办?”
  王禁道:“我已经安排好了,我的次子曼儿,就是你见过的那个,前些日子他在京郊游玩时感染风寒病死了,我准备让不弃顶替他的名字。没有正式的身份,咱们就没办法给他请好师父,现在正好给他一个正大光明的出身。凤儿很喜欢不弃,他会照顾好弟弟。凤儿这么聪明,即使我不在,他也能安排好家业。你呢,你跟不跟我走?”
  “与其困居云林馆,受辱他人,还要被人嘲笑,被人指着骂霍家的家声,我还是愿意随你走……你带我走,我不要死在昭台宫,带我去看看上林苑,这地方囚禁了我十二年,你带我出去看看,我们选个好看的地方,一起赴死,好不好?”
  王禁朝她露出足以灼伤她的灵魂的笑容。
  
  上林苑的夜晚黑而恐怖,随时会有小野兽跳出来,飞鸟的聒噪声此起彼伏。
  马蹄声踏破寂静,霍姃紧紧靠在王禁怀里。
  他们躲过昭台宫疏懒的看守,在上林苑穿行。
  霍姃好奇地打量着这片寂静的地方,平缓的山坡,是当年卫青驯马的地方,弯曲的河流,岸上曾经有皇室的仪仗驻扎。
  一切繁华,在鼎盛过后,都归于凄凉。
  骄奢者,不能长久;强梁者,终为尘土。
  她终于明白了。
  霍姃笑起来,笑得眼泪一滴一滴流出,滴落在王禁的手上。
  他们在上林苑走了一圈,接近天明时,他们在最高处发现了一处木棉花锦绣的地方。
  木槿花灼华,朝霞红灿。
  霍姃选在这里结束她充满波折的一生。她取出长长的红练——那是她最喜欢的颜色,然后面朝东方,自缢而亡。
  她死得干脆利落。
  王禁虽然也结了个环套在脖子上,可他脚下踩着草丛中的石头,在她合上眼之后,王禁立刻抽出袖刀割断白绸,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所以说,霍姃总在关键的时候,信错关键的人。
  然而这样单纯干净的一生,多少人求也求不到呢。
  
  那一日灿烂的朝霞,成为王禁生命中不可言说的禁区,一碰就疼入骨髓。
  就连他疼爱的霍不弃——后来顶替了他的次子王曼的可爱孩子,也不可以在他跟前提及霍姃的死亡。
  日复一日,太阳东升西落。
  年复一年,春去春又归来。
  前尘慢慢地被时间风化。
  再热烈的感情,再刻骨的仇恨,繁华,或者颓败,都被时间掩埋。
  直到很久很久以后,一个外表纯良,心藏仇恨的少年,步入大汉的朝堂。
  又过了许多年,他向大汉的皇族举起锋利的屠刀,改朝换代为新朝。
  他走向朝堂最高的位子时,颈项里的羊脂白玉牡丹长命锁,熠熠生辉。
  
        
番外二·匈奴皇后的草原(上)
  这一年非常不安定,乌孙和大汉又掐了一架,乌孙一败涂地,彻底沦为附庸。
  匈奴内斗不断,自先单于虚闾权渠死后,匈奴四分五裂。先是虚闾权渠传位于次子稽侯珊,呼韩邪单于得立。呼韩邪单于立后不久,从民间找回了他的兄弟呼屠乌斯,并封王,然而不多久呼屠乌斯就自立为郅支单于,统领北匈奴,将呼韩邪单于一部杀得大败、赶出王庭。
  最后的存亡之时,呼韩邪力排众议,决定归附大汉,并将遣送他唯一的儿子铢娄渠堂到长安做质子。
  临时休整的地方尚算安全,防御的建筑也做好了,大家暂时安顿下来,牧民们在附近寻找草地放羊,生活逐渐又趋于平静。
  呼韩邪单于稽侯珊带着人准备行装,点着礼物的数量,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非常忙乱。
  
  呼衍王清早起来,妻子张祈已经早早起身做饭去了,二女儿雅安罕斯乖巧地帮母亲准备烤肉,呼衍王左看右看,没见长女兰玛额敦,顿时产生了不好的预感:“阿祈,兰玛额敦去哪了?”
  张祈也是一脸头痛:“八成在单于那儿。”
  呼衍王无可奈何,与妻子面面相觑。
  雅安罕斯在一旁缩着身子,她性子比姐姐弱,姐姐出门的时候她是知道的,可她哪敢说啊。
  
  兰玛额敦此时正穿着男人的衣服,悄悄打量着马队的安排,看能不能找到漏洞好钻上去。
  她畏畏缩缩躲躲闪闪地靠近正在准备的汉子,刚蹲下,就被一只大手拎着衣领提起来。
  兰玛额敦内心叫苦,面带讨好地回头——果然是他,哎呀亲母啊昆仑神啊苍天啊大地啊怎么又被他抓到了——
  “单于……”
  稽侯珊把她轻轻放在地上,兰玛额敦一看他没生气,立刻就活蹦乱跳起来:“单于……带我去长安嘛好不好……你看我可以照顾你是不是?就算你不需要人照顾,铢娄渠堂也要人照顾呀是不是?你答应了玛埃阿姐要好好对他的。”
  马埃是稽侯珊的前妻,早已身故。
  铢娄渠堂本来跟在父亲身边,听见兰玛额敦把事情扯到他身上,一溜烟就跑了。
  “没义气的家伙!”兰玛非常生气,艳丽的脸上染着晕红,粗陋的男装无法遮掩她的美貌,她胜过这世上的任何一个女子。
  稽侯珊手上略顿,但是软语相求当然是没用的,稽侯珊最后还是毫不客气地把人拎到了呼衍王家里。
  
  就等着单于送人上门的张祈给单于送上一杯马奶酒,没好气地向兰玛额敦嗔道:“你呀!还不反省去!”
  兰玛额敦吐吐舌头,赶忙抱住父亲的胳膊撒娇,她这一缠一闹,呼衍王连自己姓什么都忘了,哪还记得要训她呢。
  晚上张祈又对着呼衍王发火,都是这汉子在她训女儿的时候乱插手,导致兰玛额敦越来越骄横!
  “之前有先单于护着,我也不好说什么,现在可好,这性子怎么改?成天里打架斗殴,哪个男人敢娶她!”
  呼衍王拍着妻子的背,道:“不生气不生气,我就怕委屈她。毕竟你阿姐鸾娘子,就剩下这一个女儿。先大兄老单于嘴上不说,我知道他也很喜欢兰玛。兰玛性子是烈了点,但聪明勇敢,多少人想求娶她?就是单于也喜欢得很,前两天乌禅幕来探我的口风,显然是帮单于求娶兰玛。”
  张祈道:“可是兰玛……毕竟是阿姐和汉人生的女儿,别人不知道,单于的手下多少都知道一些,他们会同意么?”
  呼衍王呵呵一笑:“虽然是汉人的女儿,可兰玛哪一点不像咱们匈奴人?再说咱们和大汉关系好着呢,亲如一家,是一家。单于又是个坚定的人,他认准了,不会改。你就放心吧。”
  张祈叹口气,翻身不理他了。
  
  兰玛额敦出生当天虚闾权渠正好赶到长安,张祈当时和呼衍王一起陪着虚闾权渠。也不知道是谁泄露了张鸾的遗言,虚闾权渠怒不可遏,抓起那个小小的婴儿就要往地上贯,还是被呼衍王和张祈一起拦住的。
  后来张鸾的女儿就成了呼衍王的女儿,呼衍王起初只是因为不愿意伤害一个婴儿,后来就爱她爱得不得了,给她取名叫兰玛额敦,千娇百宠。
  虚闾权渠生气就在那一刻,很快他的怒气就变成了思念。
  柏梦将张鸾的最后几句遗言告诉了他,惹得这个汉子差点洒泪。
  张鸾的尸骨按照她留下的遗书被火化。
  虚闾权渠没有带走张鸾,他终于清楚地了解到张鸾对长安的眷念、对大汉的深爱,所以他把妻子的骨灰留给皇帝处理。
  最后在刘病己的主持下,张鸾的骨灰被洒在茂陵附近的一片墓地上。
  在扬洒骨灰的地方,刘病己种了一株柏树,一株牡丹。
  
  虚闾权渠最后带着柏梦回了匈奴,柏梦和张祈一起在匈奴生活了很多年,她们一同教育子女,给匈奴人提供医药,帮助虚弱的匈奴子民存活。
  张祈知道柏梦做得更多。
  柏梦后来做了郅支单于的侧妃,帮着郅支单于将呼韩邪单于打得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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