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罢不能 作者:脉脉锦-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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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站在酒店外,对自己的走火入魔彻底无语。
而更无语的是,她沿着原路返回到公交站的时候,她几乎是下意识地,往裴达的方向走去,直到进了大厅,一室的灰暗提醒着她并未开始营业时,她才幡然醒悟自己的所举。
在这个她并不想承认自己与之有所关联的地方,她认识了一个她并不想与之发生纠葛的男人。现在她离开了这个地方,却离不开那个男人。
她先上了六楼梳化间,空荡荡的走廊,暗黑的房间,像那晚从秦宣房里奔出来后见到的一片宁静。
她看了看旁边小P的办公室,大门紧掩。几乎没有思考,她又顺其自然地下到了五楼,来到510前,轻轻敲了敲。
没人应门。她又敲了敲,过了几秒,她再敲了敲。她心里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期许,希望如那个晚上一样,在她以为孤立无援的时候,有一束灯光忽然照向自己,抬头,就看到那个男人急切地朝自己奔来。
她泄气地斜倚靠在门口,站了好大一会,穿着高跟鞋的脚觉得累了,便顺势滑坐在地,也懒得顾及今天面试穿的呢子裙,无人在,她优雅给谁看?
她额头抵在膝盖上,背靠510的门,似乎想通过空间上的相接建立起与小P的联系。小P的510是与她无关的,这里装载过那么多女人曼妙的身体,又吞噬了那么多女人似是而非的真心,像一个乱葬岗,是一个不祥之地。她觉得他这般糟蹋,会遭天谴,会有报应。终有一天,那些被他伤害过的女人在享受天伦之乐的时候,他却孑然一人,月下独饮,死死怀抱着他的自由,孤独终老。
她抽抽搭搭地哭起来,为自己满腹的狠毒,为他悲惨的结局。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哭够了,抹净眼泪,才发现腿和屁股都麻了。
“……庄瑶?”
这一声吓得正挪动着屁股的庄瑶僵在原地,顿时动弹不得。她抬起头,看见小P刚从电梯里出来,正一脸惊讶地看着她。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这几天放假东奔西跑,忙里偷闲码了一章,才修好更新。⊙﹏⊙
、期待
小P穿着大衣,衣冠楚楚;像拥有一种原地聚光的魔力;只需站在那儿,就自动冠上光环;醒目得让人不忍移开双眼。
他双手插在外衣口袋;三两步走到她面前,“你怎么在这?”
她无意识地“啊”了一声;想起身说话,只觉麻木的下半身像被灌了铅一样;举步维艰。她用裙子包裹住大腿;抬头朝小P尴尬地笑了笑。
小P看出她的窘状;嘴角浮出笑意;蹲下。身;视线与她平齐,“你怎么这么喜欢到510来找我?”
庄瑶自己也晕了,天知道为什么每次她走投无路的时候,都碰巧在510找到他。她收拾了一下刚哭完又被惊吓到的表情,“我刚刚在附近面试,想着好久没来裴达,就过来看一看。”
小P打量着她,似笑非笑,像看穿了她的心事。她低头避开与他的对视,顿了一下,再抬起头,语气轻松,〃裴总今晚有没有空?我请你吃饭,我还没请过你吃饭呢。”
小P看了看表,“你等我一下,我处理点事情。”说着伸出手拉她起来。
庄瑶连忙摆手,“我动不了,你先忙你的,我缓一下。”
小P掏出钥匙开了门。庄瑶听见他的脚步声进了里间,打了两个长长的电话。他的声音若隐若现地传到门口,谈正事的口气不紧不慢,谈笑风生间透出胜券在握,好像没什么事情会扰乱他的节奏。
挂了电话,他的脚步声又重新回到门前,庄瑶抬头就看到他简洁的下巴弧度,“临时找你吃饭,会不会妨碍你?”
小P见她还坐在原地,俯身就着她的坐姿一把把她抱了起来,“不会,投桃报李嘛。我临时找你,你不也是排除万难、不顾一切地就跟我走了?”
她慌张地伸手圈住他的脖子,眼底的羞怯又再显现,他手一抖,她就连忙将他圈得更紧。
他笑了笑,凑到她嘴上,吻了一下,“要不要先吃点开胃菜,再去吃正餐?”
她避开他的视线,把脸埋到他怀里,仍能感到他的炯炯目光在灼着她的脸。
“我饿了,想直接吃正餐。”
小P忽然想起了什么,“好,先去吃饭。上次在流萤,折腾得忘了吃饭,半夜被饿醒了。”
“喂,你不是说被我吵醒的吗?”
小P笑着,仍然双手横抱着她并不放下。他转过身,走到门前,示意她关门,她照做了。然后走到电梯前,降下。身,方便她伸手按电梯。
她憋住笑,觉得被他依赖的感觉真好。
“我重不重?”
小P摇摇头,“像抱着一把火柴条,能有多重?”
下到停车场,小P说:“考验你的时刻来了,在裤兜里摸车钥匙。”
庄瑶笑,撤下一只手艰难地伸到他裤兜,“不在这边。”然后又作势去掏另一边,“这么大冷天你就穿一条裤子?”
“我人生里没有‘秋裤’这两个字。”
庄瑶摸到了钥匙,手却停在兜里没有出来,她的手掌隔着口袋的薄薄一层布料,很清晰地感受到他大腿的肤质和温度。
“不是说女人的体温比男人高么?为什么我总是觉得你比较烫?”
小P没回答她,一把擒住她的嘴,缠绵起来。
这个姿势接吻实在是很为难小P,吻了大半分钟,庄瑶问:“累不累?”
小P笑笑走到车边,把庄瑶丢进了车里。
看他上了车,庄瑶忽然问:“你跟别人在车上做过吗?”
小P看着前方,像没听到她的问话,“你是在哪儿面试?”
庄瑶并不打算放过他,哀怨道:“所以是有对不对?”
小P看了看她,觉得她今天似乎有些不同,比以往放松。他轻咳一声,“我开荤就是在车里,不过就那一次,也不是这辆车。”
庄瑶没想到小P会给她爆一个这么猛的料,“那是什么时候?”
“不记得了。男人的第一次记那么清楚做什么?”小P看了看她,“你呢?你第一次是什么时候?”
庄瑶一下被噎住,他那稀松平常的口气就像在问你昨天晚饭吃的什么。她默默地把头转向窗外,看见车已经开出承前广场,“我们去哪儿吃饭?”
“你想吃什么?”
“你说了算,找个清静一点的地方。”
庄瑶看着小P开着车七弯八拐走的不是熟悉的路,看样子要去的也不是她以往去过的地方。
“你谈过几次恋爱?”
闻言庄瑶一愣,立马反应过来他还在继续刚刚的话题,犹豫了半晌,不情愿地回答:“一次。”
“所以上次那个前男友,是你的初恋?”
庄瑶没吭声,她不喜欢在小P面前谈论史穆任。
小P显然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他不露情绪地开着车,原来是第一个男人,难怪她在自己面前流不出的眼泪在那男人面前止都止不住。
“那你谈过几次恋爱?”庄瑶心不甘地问。
“那要看你怎么定义‘恋爱’了。”小P自如地答。
“所以不是以上过床为标准?”庄瑶本想调侃一下小P,却幡然意识到自己已经在这个标准之上,这么问似乎是默认了自己的女友地位——毫无自知之明。
小P没有庄瑶想得那么多,“当然不是。我也谈过一晚跟性无关的恋爱。”
“是么?”庄瑶好奇看着他。
“那时候我刚刚大学毕业,跟陆小明和苗苗一起去迪拜旅游,”他看了看庄瑶解释道,“陆小明是我发小,苗苗是他老婆。”
庄瑶点点头,这是小P第一次跟她说起他身边的人,“你好亮一只灯泡。”
小P笑了笑,“他们才喜欢我同行,有人给他们拍照。不过跟情侣出去玩就是这点不爽,老是觉得自己没人要似的,看他们亲个嘴,我就想随便抓住个女人亲一下。”
“你好饥渴。”庄瑶笑。
“估计是白天的荷尔蒙累积多了,晚上小俩口回房亲热去了,我自己一个人跑去逛Emirates mall,就是那个号称中东最大的shopping mall。在Ferragamo专卖店,我一眼就看到一个女生,很日系的那种,我用英文跟她搭讪,结果她是台湾人。”
庄瑶随着他的叙述,不时点头。第一次听他说英语,发音不算纯正,但是很流利,吐字清晰,很有自信。
“我们从Ferragamo的鞋子和香水聊开,聊了半个小时,结果谁都没买。然后我邀她一起去附近的中国餐厅吃夜宵,在那里看到了吴宇森。”
“谁?”
“吴宇森,拍《英雄本色》的吴宇森。”
庄瑶反应过来,听见他接着说:“我们都很激动,又从吴宇森的电影聊开,发现很多共同话题。聊兴奋了,都不想回去睡觉,最后去夜游了迪拜河。那种夜幕下的异国情调,浪漫得真的让人有恋爱的感觉,为数不多的没上过床的恋爱。”
“真难为你。”
“没办法,那女生第二天早上的飞机回台北。人和人的相遇真是一件很神奇的事,她因为临走,所以大晚上一个人跑出来给朋友买礼物。遇到同样一个人的我,为彼此留下了开心而难忘的一夜,分开的时候都有不舍,但是很默契地都没有跟对方要电话。”
“后来呢?”
“没有后来。过了几天,我也回来了,偶尔想起那个晚上,会觉得很美妙。”小P说,“怎么样,这个故事还算有诚意吧?”
庄瑶点点头,“你好放得下。”这个以他为主角的爱情故事听起来好美,忽然给她对他的认知中加上了一抹粉色调。他原来可以这般柏拉图,在他与其他人的故事当中。不似她和他,一开始就是晦暝的冷色调,起于低糜的欲望,那该终了于什么呢?
小P的故事讲完,庄瑶才发现车已经停在一个地下停车场了。乘电梯上去,二十层高的华丽餐厅果然很清静,优雅的服务员过来将二人引到落地大玻璃窗边的二人桌,窗外夜色渐涌的江景一览无余。
“你今天又不准备让我买单是不是?”庄瑶看着餐厅的装潢和架势,“当心以后没机会了。”
小P看了看她,“有没有听过一种说法,要找到世界上任何一个人,中间环节不会超过六个人。”
“所以?”
“所以,你不用担心以后没机会请我吃饭。你要找我,我要找你,都不是一件困难的事。”
庄瑶看着他发光的瞳孔,为他的话心生感激。
小P很熟稔地点了菜,配了红酒。
“你是一个放得下的人么?”小P问。
庄瑶愣了愣,她曾经觉得自己是个放得下的人,至少当初史穆任走的时候,她的注意力被缺钱的窘境所转移,并没有花很多心力纠结在与史穆任的分开上。
她失神地看着眼前人,他若是知道她在见不到他的日子里度日如年,他还会不会这样问?
小P看她愣愣的样子,说:“‘放下’是一个相对的动作,没有‘拿起’,就不存在‘放下’。”
“……所以,你的意思是,不应该有期待?”
小P想了想,“那我再问你,你最珍惜的东西是什么?”
庄瑶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你呢?”
“感觉。”
庄瑶感到自己的内心被摇撼了一下,注视着他的眼睛也不自觉地流颤一瞬。他最珍惜的,是看不见、摸不着、飘忽不定的,感觉。
正是因为它转瞬即逝,才更应该珍惜么?
她问自己:你最珍惜的东西是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亲抱歉,今天才把这部分修好,下一章的内容是连接着这个场景的。
谢谢Suri的地雷!
、告别
服务员开了酒,庄瑶学着小P的样子品了一口;涩涩的。她放下红酒杯;看着小P说:“我小时候住的居民楼,楼层间装的是声控灯;每次跟别人一起;我都跑到最前面蹦蹦跳跳的把楼梯间的灯都踩亮。我一直以为自己很怕黑,直到有一天晚上;居民楼停电了,整栋楼一片漆黑。我一个人回家;踏着楼梯间泻进来的月光;忽然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心。”
小P很认真地看着她;她接着说:“从那以后;每次晚自习放学回家;我都刻意放轻脚步。我家住六楼,在这个漫长的上楼过程中,黑漆漆的,很方便丢掉白天的浮躁和伪装。”
“后来,搬了家,换了小区。楼下的防盗门每次一开,就‘嘣’的一声巨响,楼里通亮,很久都不熄。我那时候觉得很烦,”她低头轻轻笑了笑,“青春期的时候总是很容易烦躁,我还立志以后一定要去感受一次极夜。”
小P伸手过来,握她的手,这是她第一次在他面前剖白自己,他却莫名地有些心慌。
庄瑶抬眼看他,把另一只手覆在他们相握的双手上,“再后来,那种感觉就再没有回来过。以前小,总是觉得还有机会。现在看来,觉得人生就是在做减法,丢一次,少一次。你问我最珍惜的东西是什么,我现在觉得,我最珍惜的,就是那种彻底的安全感。”
四目相对,眼下却一片沉默。
服务员上菜,小P抽回了手,庄瑶觉得自己身上的某一处也像随着他的手抽走了。她低下头,呼出一口气,然后揣着颤颤巍巍的期许抬头看他。她知道自己不该有期待,不“拿起”就无所谓“放下”。但是,在这一刻,哪怕安慰也好、哄骗也罢,她也希望听到他说一句类似承诺的话。
服务员摆盘的手不时阻隔她的视线,她看见对面的他优雅地铺好餐巾,礼貌地抬头对服务员道谢。
服务员走远,他的目光才终于重新落回她眼里。
他双眸中坦然一片,干净得让她为自己心存的幻想而羞愧。她甚至感到自己眼中那些抖落的不安一碰到他的澄澈就立马自行分崩离析。
她撤下眼,看着桌上的菜,一只只大大的摆盘里小小一份食材,空落落的。她低下头静默片刻,再抬头开始进餐时,心底的那一点奢望已被湮没。
“你有兄弟姐妹么?”小P问。
“我有一个弟弟。”
“那为什么害怕回家?”
庄瑶抬起头,没听懂小P的话。
“回家的楼梯那么长,为什么不喜欢回家?”
庄瑶反应过来,刚想解释自己不是这个意思,喉间的话却经他一提醒,忽然之间被噎在舌根,半晌吐不出来。
她下意识地端起酒杯喝了一口她其实并不怎么爱喝的红酒,“同父异母的弟弟。”
小P眼中闪过讶异,庄瑶说:“放心,不是什么狗血的催泪故事,只是那个家……有点不像自己的家。”
就在小P以为她要开始倾谈她的家庭时,却见她摸出钥匙,放在桌上,推到他面前。“所以,我从小就知道,‘住的地方’和‘家’,是两回事。谢谢你的慷慨,让我在窘迫的时候有个像家一样的地方。”
小P一直平静的眼里终于掠过一丝慌乱。她在做什么?还钥匙?道谢?告别?他看着她一脸的淡然,蹙紧眉头,低头切餐盘里的肉,过了好一会,才说:“你可以继续把它当作你的避风港。”
庄瑶笑了笑,“我宁愿你说,‘人在哪,家就在哪’,比较有治愈作用。”
剩下的时间,小P没有再试图找话题。脚边的长江,夜景璀璨,江堤上涌满了人来人往的散步人群,热闹的景象被映在厚厚的玻璃窗上,喧嚣的声响却被隔绝在外。
吃完饭,小P和庄瑶一前一后地走进电梯,一左一右生分地站着。电梯到达负一层,二人又一前一后地走出电梯,直到上车,都不曾说话。
小P并没有马上发动车。
庄瑶头偏向窗外没看他。她恨不得立刻逃离这个有他的地方。她以为在告别的最后时间里,她会贪婪地想要多一秒、再多一秒的时间,跟他相拥,把他看仔细,甚至做一次爱。可是现在,她片刻都不想再呆在他身边。她内心颠簸的涌动一直在拍打着她的胸壁,她就快控制不住自己急促的呼吸、紧逼的心跳,和一直想要夺眶而出的眼泪。
持续的沉默像一阵毒气慢慢将人窒息。庄瑶终于忍不住伸手去开车门,想要夺门而去,却听一声清脆的响声——车门被锁了。
庄瑶转头看小P,小P也朝她看来。黑暗中小P沉淀的黑眸撞上她闪动着泪光的眼,霎时击破她的所有防卫,她下意识地又伸手去掰已经被锁了的车门。
车门突地一声忽然又被解开。小P跳下车,转到副驾座外,打开车门,一把拽出庄瑶,把她塞进了车后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