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仙古]琼华掌门-第12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重楼鼓动着双翅,悬停在夙瑶身边,脚下踏空一尺,一直不曾落下来。他俯瞰着全城,风不算小,却连他的衣角也未曾吹起。他扫了夙瑶一眼道:“若非他是飞蓬,我岂会帮他?”
夙瑶嘴角的笑意枯萎了些许,她将视线投向远方,道:“他不是飞蓬。”
重楼抱着手臂,冷哼道:“他不是飞蓬,他又是谁?”
夙瑶道:“自然是龙阳。”——凡人龙阳。
重楼道:“你难道真能分得那么清楚?”
夙瑶没想到他忽的抛出这样一个问题,沉默下来,无言以对。
夙瑶看着脚下墨点一样的缓缓移动的姜国人,在指挥下调度有序,向着王宫的方向聚集。离日落的时辰已经不远,她心中的倦怠之意忽然浓重得无以复加。
在日落前,军队森严地排列在广场上。在夕阳金色的照耀下,仿佛涂上了一层坚固的金色战甲。
——“大恩不言谢,就此别过。”
——“何必多言,速速离开就是。”
所有人瞬间消失在原地。
夙瑶看着空荡荡的城池,道:“或许他们有一天会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
、破冰归来
从半山腰往上望,无尽石阶似乎要一直通到天上,浮云凛冽。石缝中生长的草木俱都苍劲,四时不凋。
夙瑶提着裙裾,拾级而上。
重楼在片刻前越空而去,夙瑶沿着平整的石阶一步步走上去,既不快,也不慢。
石阶曾是她走惯的,在幼时,她在这万丈台阶上无数次往返,初时也气喘大汗,过了一二年,渐渐也如履平地,气息匀调。她走熟了之后,师傅就慢慢叫她一些心法剑招,有了身体底子,她学的很快,或许是太快了一点,所以后来她所成平平,才格外教人失望。
她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慢慢意识到快并不是一件好事的。
如今她不疾不徐顺着石阶往琼华走,步伐既不大一点,也不小一点,裙摆下的青布鞋,轻捷点着石阶。
琼华宫远远在望,已能看见山门前的神道柱流云蟠龙,朝天吼蹲在承露盘上的剪影,逆着日光,不甚分明。
意想不到的人拦在山道中间,握着剑,皱起的眉心中,火红的印记灿灿如阳。
夙瑶留下寒器的时候便知道青阳重光会迫不及待释放玄霄,是以其实并不惊讶。
火焰的气息如此浓烈,靠近玄霄,空气也似乎起了火焰的波纹,但他的神情冷淡,并无狂躁迹象。
以夙瑶水灵之体,站在他身边多一刻都觉煎熬。她将将在他三步之前停住,微扬起头,对着他道:“这么些年,师弟总算从玄冰中出来了。也算不辜负我当初将你冰封之时的承诺。”
她自是应许过,他日要尽力要为玄霄寻找望舒,压制炎阳,助他重获自由,摆脱反噬之苦。但玄霄以为她只不过口上锦绣,腹内狠毒。他等了一年又一年,等到失望而后绝望,脱身遥遥无期,岂能不怨不恨。
第一个三年时,他想,如果她能放他出来,他会十分感谢她;第二个三年时,他想,如果她能放他出来,他愿意为她做任何事;第三个三年时,他想,如果她真的有一天放他出来,他会毫不犹豫杀了她。
三年又三年,今年,又是第几个三年?
朱颜未老的师弟站在台阶前,手握长剑,轻声问她。
“所以,你如今便是来杀我的吗?”夙瑶亦是轻声回答。她惯用的刺云还放在琼华宫的寝殿中,
她手一抖,一支冰刺出现在手心,贴着手指几乎无形无迹。
他们相对而立,长风过袖,面上神情俱是平和,谁能想到生死搏杀或许就在须臾。
毫无征兆地,玄霄大笑起来。
“师姐莫非真的以为玄霄是此等狂徒?放心,我虽受炎阳之苦,无辜受冰封十几载,也知此事怪不到你头上。若真的不分是非,不理因由,我岂非是个蠢材?”
夙瑶舒了一口气,掌中冰刺却尚未收起。坚固的冰刺散发着寒气,她掌心紧密贴着的地方开始泛青,砭人肌骨。
玄霄收起羲和,目光中蕴蓄着清浅的笑意:“掌门师姐当真谨小慎微,莫怪能稳坐这个位子这么多年。”
这一句“掌门师姐”含着的讽刺之意如风过耳,丝毫未能让夙瑶动一动眉。她收起冰刺,玄霄的目光在她掌心转过,笑而不语。
夙瑶淡淡道:“武不成,总要文来就。琼华不养无用之人,哪怕是掌门,也是一样。”
玄霄哂笑道:“凝冰为刺倒也寻常,难得这根冰刺竟有冻伤主人之威,师姐这多年,境界不同以往。”
以水灵之体驭冰,艰难不须细说。哪怕如当初夙玉天水违行之体,做到冰化外物虽简单,却无多少威力,更不可能伤及夙瑶这等躯体坚韧的修行有为之人。
若是夙玉当年修炼至今… …想必… …
他心中一凛,急忙收拢心思,心中猛然窜起的焦虑苦痛却毫无淡去迹象。
夙瑶将他眸光陡然一红的情形收入眼底,心中泛起了一些担忧。羲和是何等霸道的兵器,她当年亲眼看着它铸造,剑成之日,承天剑台半数没入焦土。这般汹涌的火灵,只怕区区三件寒器还不够压制它的威力。
她上前,二指搭在玄霄的脉门,玄霄虽一惊,但并不甩开,而后更是坦然——纯正的水灵力源源不绝输送到他经脉之中,修复因炙烤而面目全非的脉络,清凉适意,暂时中和了乱窜的羲和炎阳。
他垂下眼睛看着夙瑶还搭在他手腕的两根纤长手指,回忆起她方才捞起他手腕的动作,极快、极准,竟令他也毫无躲闪的余地。
她何时竟如此出乎他的意料了?仔细想想,自那次他灵气暴动,直欲破冰入魔的那一天,她展现的不俗实力,也不似从前那个平淡木讷,毫无所长的大师姐。
他心情复杂地笑了起来,夙瑶收了法术,略有奇怪地看着他。他正了正神情道:“多谢大师姐出手相救。”
夙瑶摇首,略显冷淡地负手道:“玄霄,你的心中太多杂念,肝火太盛更襄助炎阳,若是不能做到少动心念,少行内息,我帮得了你一次,未必能帮你第二次。”
玄霄垂下手,下意识去摸羲和的剑柄,袖子滑下来笼住了半边剑身,剑鞘上镶嵌着大颗的朱松石与碧晶,硌着掌心,微凉。
他的神情便有些说不出的怅然:“身在红尘岂能真正免俗?哪怕是九天仙人,就真能清净无忧吗?——何况我辈。”
夙瑶稍觉情形怪异,就见玄霄神情一转,带了些微揶揄道:“倒忘了还未恭喜大师姐。”夙瑶蹙眉道:“此话何解?”
玄霄带着奇异的微笑,从袖中取出一张青色帖子,手腕一抖对着夙瑶飞过去。
刹那间风声骤起,吹得夙瑶耳坠沙沙打着秋千。她伸手出去,在帖子上一弹,青色影子在半空中翻了数周,稳稳落在她手心,她低头看了一眼,险些没失手把帖子掉在地上。
这… …分明是一张婚贴!
夙瑶沉下脸,耐着性子把帖子看了一遍,玄霄看她如临大敌,面色渐白,只觉得十分痛快解气:“竟不知师姐魅力无边,令得清都掌门宁愿以整个昆仑为嫁,求娶佳人。”
夙瑶把帖子折进袖子,问玄霄:“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玄霄轻笑一声,似是觉得她此刻的神情十分有趣:“今晨,而且,长老们似乎非常愿意促成此事。”
夙瑶面色一紧,道:“不知所谓!师弟,让开,我要去和长老商议。”
玄霄对她不恭敬的态度毫不惊讶,淡淡笑道:“长老们确实老糊涂的狠了… …”口中虽这么说着,他屹立在原地,毫无让步之意。
石阶修得并不算窄,但也绝不宽绰,也仅约莫容得二人并肩。玄霄站在正中间,边上便无空余令夙瑶通过。
夙瑶身子一晃,已经从玄霄身边掠过。玄霄看得分明,最惊险处,她大半个身子都悬空在陡峭的
万丈山壁上,一只脚有一半都踏空——但竟也被她身法轻妙,面不改色地过去了!
身后,夙瑶理也不理错身而过的玄霄,顺着石阶径自掠去。
寒山渺渺,秋季已是初露端倪。
作者有话要说:
、长生
夙瑶支起手腕,用狼毫细笔绘上符咒。一道道劲瘦的线条盘错,共两道符箓,一为“破真言”,一为“破迷觉”,她呵口气吹干朱砂痕迹,仔细看了,随即拉下衣袖掩住手腕。
“进来。”
慕容紫英敲门的手顿了顿,旋即推门而入,他背着光,面容衣饰皆模糊,脊背微微弯下,遥遥向夙瑶行礼。夙瑶的目光自他蓝色法冠转过,落在他重新抬起的脸上,他的嗓音带着惯有的克制与恭谨,对夙瑶道:“青阳与重光长老请掌门去往大殿,说是有要事相商。”
夙瑶轻轻笑出了声,却不置一词。她嘴角的弧度绝非愉悦,目光中如有锋利冰霜,顷刻间便可为刃三尺。
慕容紫英困惑看着她,出声:“掌门?”
夙瑶停住笑,慢慢地说:“紫英,青阳重光寻我何事,琼华上下只怕都已传遍,你不需做如此懵然之态。”
紫英愕然脱口道:“掌门何出此言?此事现今也只几个长老并核心弟子得知——”他话至一半陡然住口,面庞浮现尴尬之色。
夙瑶脸上笑意淡去,眼眸中的寒冰令人窒息。她抿着嘴唇,看得紫英垂下了目光,不敢直视:“我临去前将琼华事务托付予你,你就是这般代行掌门职权的吧?”
紫英喃喃道:“此事重大,紫英一人岂能做主?长老们虽不理庶务已久,但这件事情又有不同… …”
十多年不曾踏出清风涧,何以现今又出现了?难道是因为“关心后辈”?!夙瑶在掠上山时,忽然起了疑心,是以并不急着先去大殿见青、重二长老,先回了寝宫,果然随后就见到了被派来催促的紫英。
她毕竟做了十多年掌门,不再是当年那个大战后、任凭摆布的夙瑶。
她叹了一口气,初秋的日光照在她的瞳仁里,琥珀色,如稀世珍宝密意敛藏。
她问他:“紫英,你觉得昆仑派此举究竟何意?”
慕容紫英慢慢说道:“紫英以为,或另有图谋。但此事如今不详不尽,难以下最终判断。”
他接到婚贴之初便觉得事有古怪,随后长老们暧昧的态度更是疑窦丛生。本想将此事传书于掌门,夙瑶却先他一步归来。
诚然他并不觉得自己有错,但看夙瑶掌门模样,竟是对长老有所怨怼… …这是他始料未及之事。
夙瑶将袖子中的婚贴掷在紫英脚下,冷笑:“好一个不详不尽!原来你还并不是糊涂透顶之辈!”
那张冷杉木的帖子染着美丽至极的青色,撞在地上发出金石交击的声音,散开来,内页正好对着紫英垂下的眼睛,用优雅字迹书写的那句“心悦夙瑶,昆仑为嫁”映入他的眼帘,令他心头莫名一跳——只闻得夙瑶在他耳边冷冷道:“昆仑派山脉的灵气将尽。”
他霍然抬起头,近乎无礼地逼视着夙瑶的眼睛:“掌门此话当真?!”
随着夙瑶的点头,他冷汗涔涔而下。
不管是他,还是长老,亦或是所有已经得知此事的门人,竟无一人对昆仑掌门的真正目的有所察觉!
只因清都用了一个最简单的理由,竟反而让人深信不疑。
什么心悦什么濡慕,不过是借口。
昆仑为嫁?舍了已然毫无灵气的昆仑,移居琼华,他身为掌门夫君,依旧尊享荣华,地位不堕。
紫英急道:“此事应当立刻告诉长老们知晓!”
夙瑶挑眉道:“紫英,怎如此着急?”
慕容紫英不知想到了什么,神色古怪,呐呐不言。
夙瑶淡淡道:“昆仑派究竟许了长老们什么好处,让他们如此有心… …我倒是真想知道
呢。”她见紫英并不答话,额头大汗,神色躲闪,冷笑起来:“看来这是真的了… …”
有多明目张胆才能令紫英也得知,这般下作,等如背叛门派。
她口中喃喃说了一句什么,紫英未曾听得分明,旋即听见她说:“走吧,随我一同去见长老。”
紫英答了是,却见一只青鸟有节奏地啄着窗扉,他疑惑地看了一眼,依稀看见青鸟脚边有着什么东西。
夙瑶打开窗户,那只羽毛翠绿的小鸟衔着一封书信跳了进来,头微微探出,将书信递到夙瑶手中。信封上附着一枝昆仑派独有的琼琚花,花瓣如雪,如刚从枝头采摘,盈溢幽幽冷香。
夙瑶裁开信,那只青鸟就落在她肩膀,乌黑的眼珠骨碌碌转着,宛如也在低头看信。慕容紫英悄然看了一眼夙瑶神色,却无法读出什么不同的意味。
是清都掌门送来的信吧,白色的信封上虽无墨迹落款,却有暗金色的鹤形图案,绕着青松起舞。
夙瑶把信放在一边,对肩上的青鸟道:“信已收到,请回吧。”
那青鸟鸣叫两声,似乎在回答夙瑶的话。
夙瑶摇头道:“我没有回信。”
那青鸟继续清脆地叫了两下,夙瑶便微微笑了,道:“既然如此,你便先待在这里,待我有了回信,再劳烦你替我带回吧。”
那只通人性的青鸟应和两声,扑棱棱飞起来,停在了架子上,不动了。
夙瑶款步穿过庭院,紫英追随其后。高大的杉木下生长着紫苏和桔梗,有一名弟子握着笤帚,沙沙扫着地。夙瑶停住脚步,凝视着那名穿着低阶弟子服饰的少年,他专心致志地将地上偶尔被秋风吹落的枝叶埽拢,举止安静。
而夙瑶以前未曾见过这名少年。
紫英说:“这是前日新收的弟子,来自南诏。长生,你过来,见过掌门。”
南诏是极遥远的所在,离昆仑何其迢迢,夙瑶默然不语,名为长生的少年恭敬地对她行礼,姿态竟是前所未见的虔诚。
是的,虔诚。
紫英说,长生在琼华宫的太一仙径上,走一步便要磕一个等身长头,那漫长的石阶,他用尽了所有虔诚的姿势,决心令人动容。
足足走了半年。
他在前日方才走完这漫长的求仙路。连紫英看他的模样,都几乎没有拒绝的力气。
长生站在那里,静静微笑。他额头有一层薄薄的茧,面容十分普通,却有一种令人见之难忘的沉静气质。
夙瑶说:“你幼年的日子想必十分坎坷。”长生目光出现了些愕然光景,似是不解。
夙瑶未多解释什么,只是道:“以后就安心在琼华待着吧。”
无论是青阳还是重光,都在长老的位子上太久了,久到,已经忘记了被人拒绝与违背是什么滋味。
夙瑶从大殿中出来,暮色冥冥,她想起往事,同样在这里,她答应接任琼华掌门。这么些年,她从未发觉的蛛丝马迹,在“夕瑶”的那部分觉醒以后,尤为清晰。
长老想要掌控她,或许这曾经是容易之事,但以后绝不会再度如此。
她想着方才重光的表情,愉快微笑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五灵剑阁
金风一过,薄如柳絮的浮云吹散,高爽的日光与风物美如不在世间。
剑阁旁,那株绿枝金叶的神树比百年古木更加葳蕤,亭亭如盖,遮住了剑阁的琉璃瓦顶,洒落日斑。夙瑶坐在虬结的树根上,头靠在树干上,神树呼吸可闻,在每一片脉络中,汩汩流动水声。
一如当初,风云寂静。
她阖着眼睛,不知是否已然入梦。
幽深的木丛中,传来踩断树枝的“咯吱”一声,类似某种小动物的声音。风拂过树梢,簌簌有声,方才的动静好似错觉。
“既然来了,怎么不出来?”夙瑶张开眼睛,目光清醒,看着方才发出声响的树丛。
浓荫匝地,四野寂无人。
来人现身。
夙瑶拂拂衣襟上掉落的碎花,站起来,改为倚靠树干,凝视着出现在面前的慕容紫英,他的脸上略有尴尬:“掌门休憩,紫英不敢打扰。”
夙瑶不置可否地轻笑一声,正正金冠,袖子上的云纹掠过紫英的眼角,他的瞳孔缩了一下,面色微僵,随即又恢复镇定。夙瑶开口道:“可有事?”
紫英恭恭敬敬道:“无甚大事。玄霄师叔归来后,尚无安置之地,紫英请掌门示下。”
玄霄毕竟高他一辈,不能随意安排,何况夙瑶掌门已然重回门派,虽说曾将一部分权柄交予他,他却也不敢擅断。
夙瑶靠着树,仰面望着树顶灼灼的光,似听非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