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再见-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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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逆水寒架在戚少商颈子上，“这么多年来，我常常在想，如果当年你手上握得不是这逆水寒，我是不是就不会败了？”
颈边肌肤传来的冰凉，带起了脖颈处皮肤的一点鸡皮疙瘩，让戚少商心底更寒几分，却只是蹙着眉头，狠狠瞪着顾惜朝，不发一语……事实上，他被点了｜穴，如今也是有口难言。
顾惜朝由上方斜睨着戚少商，手上的逆水寒更往前几分，“三年前，我输了，是输在这逆水寒上，而不是输给你戚少商！”
听到顾惜朝这句话，戚少商原本紧蹙的眉头更紧三分，难不成顾惜朝对当年逼宫失败之事，一直耿耿于怀、输得不服气，竟然在这三年后，再抓了自己，证明自己并非是他戚少商手下败将吗？
看着狠狠怒视着自己的戚少商，顾惜朝却笑得更加灿烂，“不知道大当家的有什么话想对我说的？”倏然出手，解了戚少商身上的哑｜穴。
“呃……”被解开哑｜穴的戚少商松了口气，黑白分明的大眼再次瞪向顾惜朝，略显干涩的声音低声道，“并不是宝剑在手，就是大侠。”
“戚少商！”顾惜朝震怒而起，手上逆水寒对上戚少商的咽喉，“我才不稀罕什么大侠之名！”手起手落，逆水寒劈向戚少商。
睁大眼准备承受逆水寒的戚少商，预期的疼痛并未到来，逆水寒由上而下划过，原本捆在戚少商身上的雪丝绳，瞬间化为断线，落在戚少商身边。
蹲下身来的顾惜朝，将手上逆水寒收回剑鞘，“在客栈里，你说对了一件事，要杀你，不会费那么大的劲来抓人！”俯身靠近戚少商，“所以这一次，我不杀你！还要送你份礼，送你个妻子。”顾惜朝双指伸出，连点戚少商身上几个大｜穴，却独独不解开戚少商胸口的膻中｜穴，困住了戚少商一身的功力。
“你说什么？什么意思？”刚刚顾惜朝的话，戚少商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顾惜朝对着戚少商微微一笑，“我说，我要送你一个妻子。我要帮你戚少商作媒。”
“你…”正当戚少商要再进一步追问顾惜朝时，原来前进中的马车，不知何时已经停了下来，车外传来恭恭敬敬的声音，“请顾公子与未来姑爷下车。”
顾惜朝掀开马车的车帘，对戚少商一拱手，“看来已经是到了，下车吧，准新郎官。”
05
“恭迎顾公子与未来姑爷。”车外人再一次的恭请，戚少商不得不低头走出马车。心中暗自盘算着，既然已经落入顾惜朝手中了，只有走一步是一步，静待脱身的机会。
只是，当头顶上大门横匾「田一庄」三个大字落入眼中时，戚少商只觉头皮一阵发麻。虽然打心里，他根本就不相信顾惜朝真的会好心帮自己作媒，介绍什么名媛千金，但也没必要这样玩弄他吧……田一庄！这根本是引把火上他身，还不如一剑往他脖子上来得干净利落点！
眉头紧蹙的戚少商，一双大眼狠狠瞪向面前的顾惜朝。
当今江湖各门各派，以毒闻名武林上的，除了四川唐门、温家老字号之外，与唐、温二字齐名的，就是「田」一字。
田一庄的「田」字。
不同于四川唐门的淬毒暗器、温家老字号的毒药相辅相成，田一庄所用的毒，更让武林中人感到恐惧、避之唯恐不及。
蛊，田一庄用的毒，是蛊。
蛊，乃是取五毒互咬取存活者，来练制为蛊，再以饲养之人鲜血喂食，使其蛊虫听命于饲主，不但可以让人一触即毒发身亡，也可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更甚者可以控制被下蛊的意志跟行动。
比起唐门的独门暗器、温家老字药的独家毒药，田一庄的蛊毒，更加神秘三分，更难自行求得医治解方，其中最令江湖中人害怕的，就是那田家赫赫有名的十一蛊。
田家人本是深居深山内的一支苗族，多年前一位侠客因躲避仇人追杀逃往深山内，与此族的圣女相爱相恋，进一步结为连理。在成亲后，那侠客的仇人携众寻至，几乎将村中的苗人屠杀待尽，幸运逃过一劫的苗族圣女，带着残存的村民，与自己夫君一同离开深山，利用本身所长的练蛊术，施用蛊毒，将当年屠杀苗村的一干仇人杀尽，报了屠村灭族之仇。
从此，武林便多了个田一庄，以神秘莫测之蛊毒，名扬江湖的田一庄。
入了江湖的田一庄，除了养蛊一事外，在很多地方仍然维持着以前他们原本苗人的习俗跟生活方式，与一般武林世家不同的是，田一庄当家做主的，都是女人，养蛊一事，也向来是传女不传子，所以江湖中许多人在背后谈论田一庄时，皆不称之为田家，而是以武家代称，以避田一庄的报复。
在江湖中谁不知道，田一庄的女人向来是不外嫁的，与外人订下婚约时，也都是男人入赘田家，更离奇的是，入赘的男子不论武功高低、身手如何，皆在婚后七年内一命呜呼，也因为如此，有人说这田一庄的女人，就是母螳螂……
“顾公子与未来姑爷，里面请。”黑色仆役打扮的下人，不算流利、还夹着明显苗家口音的汉语，恭恭敬敬地向戚少商、顾惜朝揖身行礼。
戚少商原本已经够大的双眼蓦然睁得更圆更大，心头隐隐约约浮上不安的念头，虽然顾惜朝说了不杀自己，但是他该不会要他当那送死的公螳螂吧……
心头念头一闪，也让戚少商原本要跨入那深黑色大门的脚步，为之一顿。
“怎么了，戚大哥该不会因为就要见到自己未来的妻子而紧张吧？”一旁的顾惜朝发现戚少商的迟疑开口询问。
戚大哥？听到这别扭生硬的称呼，戚少商整个人是真的愣住了。
不等戚少商的回应，嘴角勾起温和友善的笑容，顾惜朝伸手搭上戚少商的肩头，拍了拍，“戚大哥你放心吧，小弟已经帮你鉴定过，这田姑娘可是个大美人。”手臂稍加用力，揽着戚少商的肩头，暗中连压带推地把人带进门。
顾惜朝搭上来自己肩头的这一下，让戚少商回了神，也让他原本已经紧皱的眉头更加靠近，因为顾惜朝搭在自己肩头上的手，悄悄地在自己肩后写下的几个字……
顺势发展，随机应变。
06
顺势发展，随机应变。
戚少商感觉到顾惜朝在自己背上写得这几个字时，原本还未舒展的眉头又靠近了几分。
难道……顾惜朝是受制于他人，擒拿自己到这田一庄，也是身不由己？
戚少商看了顾惜朝一眼，映入眼中的，还是那一表人才、气宇非凡的青衣书生，儒雅清俊的脸上，看不出喜、看不出悲，依然是一如往常的一派淡然。
看不清顾惜朝的意图，戚少商的眉头又紧几分。
还是……自己想错了方向，顾惜朝的七窍玲珑心，该不会又藏了什么诡计？
看顾惜朝的态度，这田一庄并不是与他同一路的同伴，那自己该不该趁此机会向田一庄的人表明自己被顾惜朝挟持的情况，连手将顾惜朝擒下，反将他一军……
但是，若顾惜朝根本早已成为他人手上的一颗棋子，背后的主使者又是田一庄的人，这一说明，不是把自己外带顾惜朝，两人送进虎口去……
不成，这田一庄的情况不明，是敌是友都不知道，也不明白顾惜朝真正的目的为何……看来眼前只有真如顾惜朝在自己背上所写的一般，顺势发展，随机应变。
在戚少商心中暗自盘算时，他们已经路过一重又一重的回廊幽径，步入一扇又一扇的门栏，终于来到了田一庄大府正厅堂前。
“老夫人，顾公子跟未来姑爷带到。”领着他们进来的奴仆，在堂前毕恭毕敬地请示。
“带进来吧。”年迈却仍然透着不可侵犯的威严，简单扼要的指令。
“是。”奴仆恭恭敬敬的应答后，才侧身退到大门一旁，弯腰一拱手，“两位请。”
戚少商与顾惜朝不约而同互看了对方一眼，瞬间交换了一个富含深意的眼神，彼此都不知道对方的打算跟想法，却都已经无法往后退，只能前进……
垂下眼帘，扬起一抹有礼温和的微笑，顾惜朝单手一伸，“戚大哥，请。”
戚少商莫可奈何，无声地在心底叹了又叹，戚少商怒视了顾惜朝一眼，率先跨出了一步，踏进了大厅。
大厅内，田一庄早已摆好阵仗，等君入内。两排的座位上，雍容华贵的主子端坐，身后，各有一到两名的奴仆一旁待命伺候，一字排开、动作整齐，江湖上武林世家的气势果然非同一般。
只是，与一般大户人家不同的，这放眼过去，无论是端坐在椅上的、还是随侍在两旁的，都是女人！由老到少的女子。
而端坐在大位梨花红木贵妃椅上的，则是一位白发苍苍却丝毫无损于其摄人气势的老夫人。
“顾公子，又见面了。”打破在厅内沉默的，是大位上的田九，现今田一庄的当家主子，田九。
“顾惜朝见过老夫人。”顾惜朝进退有礼地问安。
田九几不可见地微微一笑，代表回礼，视线转向戚少商，“你就是戚少商，江湖上人称九现神龙、神龙总捕的戚少商？”
戚少商视线迎上这位田老夫人锐利的眼神，微微昂首，声音不卑不亢，“行不改姓，坐不改名。”
“好。”田老夫人单手往自己腿上一拍，私毫不掩饰自己对戚少商的赞赏，“果然是人中之龙、英雄气概。”眼神一冽，口气立刻转硬三分，“你请顾公子向我田一庄提亲，可知我田家人向来是只入不出？”
闻言，戚少商表面上无动于衷，心底却暗自咒骂顾惜朝，该死的，谁请那家伙来提亲了！我连你田家人长得是圆是扁我都不知道，我怎么会请人来提亲？你这田一庄真是江湖三毒之一吗？你这老太婆是老了，记性不好吗？没人记得三年前顾惜朝对我的千里追杀吗？我请谁也不会请那顾惜朝来帮我提亲！
虽然有一肚子火，但在还没弄清顾惜朝目的，以及与田一庄之间的关系前，戚少商也只有顺着顾惜朝为自己准备好的戏码演下去，简单地回答一句，“知道。”硬是把后面一山子骂人的话，压回肚子内，继续闷着。
“你既然知道，”田老夫人一挑眉，“那戚大侠是愿意入赘我田一庄为婿了？”
还没等戚少商回复，顾惜朝已经抢先一步开口，“那是当然。戚大哥既然请我前来提亲，自然心里早已有数，又怎么会不愿意呢。”
听到顾惜朝的抢白，戚少商不禁怒目相向，心念一转，正想出个麻烦让他难做时，一道清亮带着点娇气的声音，由厅旁的屏风处传来，“他就是戚少商？”
伴随着那问句，一道红色长鞭夹着破空的凌风呼啸，袭向戚少商！
07
「啪！」
长鞭击到地面的瞬间，戚少商已经人去成空，只留下残影被长鞭夹带的冽风扯破。避开了突来的攻击，戚少商凌空的足尖还未落地，第二鞭又夹着破空之威而至。
戚少商胸前膻中大｜穴被制，一身功力虽然无法施展，但耳目反应、手脚功夫还是在身上，在听到那破空而来的呼啸风声时，身体已经率先做出了反应，足尖一点，腾空而起，避开了突来的偷袭。
「啪！」
未能击中目标的两鞭，并未让突然闯进大厅中的妙龄少女停手，手中长鞭似水中蛟龙、灵活敏捷，随即转换攻势，长鞭挥空落地同时，另一端已如灵蛇吐信，向凌空避开攻击的戚少商突袭。
长鞭直驱扑上，戚少商眼见鞭子就要击上自己时，不惊反笑，竟伸手掐住那鞭蛇的三寸颈喉。凌空的身子突然翻了个身，失重般地直直墬向大厅的硬石地，眼看戚少商的头，就要砸在地板硬石上开花时，单手撑地一转，原本垂直的身体倏忽转了方向，双脚立定，不动如山。
鞭落鞭起瞬间，不过三招，情势已定。
红色长鞭一端握在突然出手的少女手中，另一端被稳稳扣在戚少商三指之中。长鞭绷成一条极至的直线，暗中较劲。
“十一！”坐在大厅右方的最靠主位的中年妇女，紧张地绷直了身子，若不是一旁的侍女阻止了她，那妇人恐怕已经慌乱地站起身来，“妳怎么可以随便出手打人？伤了人怎么办？还不快跟戚大侠赔不是！”岁月在这妇女身上所遗留浅浅的足迹，并无损于她所拥有过的美艳，依然惹人怜惜。只是，秀丽的眉头紧蹙，在戚少商与持鞭女子之间来回的眼神，表现出她的慌张与失措。
偷偷往大位上的田老夫人觑了一眼，见她没有任何反应，与那妇人五官有几分相似的少女，并没有遵照自己温吞性子的母亲交待收手，反而小巧的下巴一昂，不可直视的艳丽风情尽显，“娘，你这可多虑了，若这人真是大名鼎鼎的神龙总捕戚少商，别说我这条红鞭，就是十条鞭子，也伤不了他一分的。”粉色的菱唇微微上翘，眼角望向扣住鞭尾的戚少商，“我说的没错吧？戚少商，戚大侠。”
“如此谬赞，在下不敢当，还不知田大小姐有何指教？”戚少商不假颜色，无动于衷。
田十一一双杏桃大眼藏不住的露骨，上下打量着戚少商，也不拐弯抹角直接问向戚少商，“你真是江湖上那个鼎鼎有名的九现神龙戚少商？”
“正是戚某本人！”戚少商心中暗自嘀咕，真是祖孙，奶奶跟孙女第一个问题，都是同样的问题……难道他的模样不够英雄气概吗？还是这阵子江湖有人冒用他戚少商的名号？怎么最近人人看到他的第一句，就是问他，你真是戚少商吗？
“那个人称「嫁人当嫁戚少商」的戚少商？”田十一抛出问题的同时，原本安静到有点闷窒的大厅两旁，传出点细碎的窃笑声。
听到那句「嫁人当嫁戚少商」，戚少商差点岔了口气，眉头一锁，不理会耳边听到的低笑声，依然平稳的声音，“不过是江湖朋友看得起在下，戚某担不起这样的厚爱。”
“戚大侠身旁不是有个江湖第一美人的息红泪息城主相伴，英雄美人相伴，江湖人人好不称羡。怎么会上我田一庄来提亲呢？莫非…”田十一杏眼微挑，笑靥艳如桃花，出口语句却如寒冬冰箭，字字刺人，“莫非是那美人不要英雄了？”
虽说自己与红泪销毁婚约，红泪另嫁赫连小妖一事，江湖上人人皆知，但如此无理当面质问者，田十一还是第一人，而且语气中，对红泪诸有贬低嘲笑之意。戚少商不禁横目相向，被激起的怒火，正要发作。
主位上传来极有威严的一句斥喝，“一点规矩都没有！”喝止了戚少商与田十一两人之间渐渐升高的对峙，开口的，正是那高高在上的田老夫人，“十一，还不收手？”
田老夫人已经开口，即使还想再多挑衅挑衅眼前的戚少商，田十一也不敢违抗田九的命令。看了鞭子另外一端的戚少商，扁平了一张小嘴，极度不悦地先撤了身上的劲力。
扣在鞭尾上的指尖，感觉到另一端的力量散去时，戚少商也收起了手上的力量，准备放开手掌中抓着的红鞭。
就在这一瞬之间，田十一突然把用力抽回红鞭，同时，两道黑色影子，从她袖口中，如疾箭，射向戚少商！
赫然是吐着赤红蛇信、毒牙森森的赤尾锁链蛇！
08
赤尾锁链蛇，体细短如麻绳，只有尾部有一截赤色锁链形尾外，通体漆黑。具主动攻击性，又带有极强的毒性，被它咬一口，不到数秒，便从伤处开始逐渐全身僵硬，最后全身发黑而死。
戚少商见那赤尾锁链蛇咬牙吐信朝他而来，自然而然的反应，就是想动手拔剑、干脆地一刀两断。
习惯地握剑，却只抓到一手的空气，戚少商才猛然想起，逆水寒不在自己身边，而是在顾惜朝手上。
一滴冷汗滑入耳鬓，戚少商脚下步子连连后退。内劲被制，发不了招，手上无剑，出不出式……莫非今日真要魂丧这两条小蛇牙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