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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傅雷家书-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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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后缀,合在一起,即成“nigologie”(“傻瓜学”)。伏尔泰运用文字进行讽刺的本领由此可见一斑。再说,玄学、神学、宇宙学,都是些令人敬畏的学问,现在却与傻瓜学为伍,真叫人啼笑皆非了。所以傅雷所添加的“包罗”二字,实在令人拍案叫绝。
(2)Ilnyapointdeffetsanscause,沿用汉语习惯讲法“有果必有因”,并不因为法语是否定式,中文也来个否定式。译文的效果也是值得肯定的。
“以艺术修养为根本”
傅雷说:“译事……要以艺术修养为根本:无敏感之心灵,无热烈之同情,无适当之鉴赏能力,无相当之社会经验,无充分之常识(杂学),势难彻底理解原作,即或理解,亦未必能深切领悟。”傅雷译过罗曼·罗兰的《贝多芬传》和《约翰·克利斯朵夫》这两部作品。罗曼·罗兰是巴黎大学音乐艺术史教授、贝多芬研究的权威。《贝多芬传》在傅雷以前有三种中文译本,但傅译本出版后便一锤定音,再无重译本了。在译本后面,傅雷还专文介绍贝多芬的主要作品。《约翰·克利斯朵夫》是以贝多芬的一生为蓝本的一部传记体小说,具有交响乐一般的宏伟气魄、结构和色彩,小说穿插对音乐作品和音乐家的评论,带领读者漫游欧洲古典音乐王国,使读者陶醉在乐曲的享受之中。作品文字朴实,有如清澈见底的流水。一个在音乐方面完全外行的译者显然不能胜任这部作品的翻译。据说,傅雷是边听音乐,边研究音乐史,边译小说的:罗兰讲海顿就听海顿的交响乐,讲勃拉姆斯就欣赏勃拉姆斯,有一次听贝多芬竟听得哭了起来。译者感情的波澜随着书中的人物情节起伏,终于译完了全书。《约翰·克利斯朵夫》是罗曼·罗兰教授音乐史的副产品。傅雷的翻译也有副产品,如《文艺报》上刊登的他的文章《独一无二的艺术家莫扎特》。
的确,译者应尽可能多方面涉猎各类学问、各门学科,因为文艺作品的题材是多样的,反映的生活是丰富多彩的。譬如,巴尔扎克在环境描写上是不惜笔墨的,对他那个时代的建筑、室内陈设、人物服饰都作了极其细腻的描写。事过境迁,相隔一个世纪,一个东方人来翻译这些西方的古董确实不易。傅雷在译这方面的段落时,俨然就是个考古学家。
“化为我有”
翻译要忠于原文(包括原文的内容、风格、句式、词汇、音调、节律、语层……),不能越俎代庖,翻译家对于作者真可谓亦步亦趋。他还得在本国语言中找到最贴切的形式来表达原著,为本国读者着想,对本国读者负责,对本国语言的纯洁性负责。傅雷力倡在译之前“将原作(连同思想,感情,气氛,情调等等)化为我有”,就是为了尽可能忠实于原作。从傅雷的译文看,我认为他“直译”、“意译”兼而用之,有好些地方是采取意译的。傅译好就好在理解正确,误解甚少、译文忠实、贴切,又不拘一格。我也不曾发现他对原著随意篡改。译文基本上做到原文的内容、意思句句落实,字字落实。有人说,意译读起来不费劲,像读本国小说,仿佛有置身中国社会的感觉。我们读傅译却并无置身中国社会的感觉,但是像读本国小说的感觉是的确存在的。那正是傅译的成功之处,因为作品在原文里决不会读起来像经过翻译似的。傅雷呕心沥血的目标就是使“译文仿佛是原作者的中文写作”。难道非把译文一概欧化,读来“洋腔十足”,生硬如洋人讲中国话,才算反映客观实际,称得上异国情调吗?刻意求“形似”,一味采用僵直的译法,结果一定会“貌合神离”,机械呆板。翻译绝非“照猫画虎”,“照猫画虎”的结果难免“画虎不成反类犬”。理想的译文当然须神形兼备,达到内容和形式的统一。但当内容和形式发生矛盾时咱.然应先顾及内容,牺牲原来的形式,以内容为主,以形式为次,“重神似不重形似”。“LEPEREGORIOT”译成“高老头”,译得多好,这是意译。我至今未曾听说过对此有非议,主张一定要直译成“高里奥爸爸”才心满意足的。何况,高老头的形象决不是一个什么姓高的中国老汉,他在读者眼里始终是一个法国19世纪落魄的面粉商。
有一种极不负责任的说法,说傅雷的译文油腔滑调。估计讲这话的人没有对照原文看傅译就随便发表意见。原著“油滑”,译文亦“油滑”,谓之“忠实原文”。伏尔泰得心应手的战斗武器是“讽刺”,他的描绘近似漫画,在他嬉笑、揶榆、嘲讽的笔下,作品呈现了一种滑稽的基调。傅译伏尔泰保持了原作冷嘲热讽、嬉笑怒骂的泼辣风格,是很“传神”的。

傅雷译《罗丹艺术论》序…刘海粟
在西欧历史的黎明时期,古希腊的雕刻竭力将神人化,反映出人对神的怀疑、亲近和畏惧,恰好说明神的威力难以摆脱,同对人的歌颂发生了矛盾。菲狄阿斯在矛盾中寻求幸福、宁静、和谐,形成欧洲雕刻史上第一座高峰。可惜他的“著作”全都“写在”雕像之中,并无文字流传,他思想发展的脉络虽可从石像里去探求,总不免使我们遗憾。不是所有的人都能懂得达摩老祖不立文字这一遗训的丰富内涵。厌弃言筌的禅宗也要通过语言促成渐悟,顿悟之后才可以抛开语言文字。雄鹰在天,双翅不动,那是很高的境地;公鸡斗架时翅膀乱动,羽毛纷纷扬扬,其实并不会飞。可见妙悟之难。这已是题外话。
昏迷与觉醒,束缚与挣扎,对立并存,失去一方,另一方也不存在。文艺复兴时期,人们痛恨宗教裁判草管人命,僧侣贵族的一切罪恶言行,无不归之于神的意志;为奴隶主贵族卖命冠以“爱国”雅誉,掠夺兄弟国家打上“吊民水火”的金字招牌。奄奄一息的宫廷艺术,依仗贵族富商残羹点缀太平,宏扬教义,麻醉同胞。以人的觉醒与挣扎为重要主题的弥开朗琪罗,刻出许多杰作,人的力量强大,侧面反映出神权愚昧专横的事实。古希腊雕刻,渊穆静伟的调子发展为心灵的暴风雨,由内敛而外张,表现了力和狂怒;某些作品也有阴柔静谧之美,并传不朽。弥开朗琪罗留有十四行诗和一些书信,没有论证雕塑的专著。弥氏作品肌肉具有强烈的情感色彩,但还不完全达到自觉的追求。
罗丹的作品,代表西方雕塑史上第三个高峰。在他之后的蒲尔台、马约尔、康宁柯夫、摩尔等大家的雕刻丰富了人类文化宝库,就总体的博大精深和历史影响而论,还没有全面超越罗丹而形成第四个高峰。
罗丹的创作,思考人间的疾苦,歌颂人的创造力、人的尊严和为维护它而付出的代价。神的形象消失了,他在表现丑得惊心动魄的对象如《丑之美》时,所用的手段仍然是美的。他抄袭甚至剽窃过克洛岱尔小姐的佳作,始乱而终弃,人格上比弥开朗琪罗要差,但没有人否定他是一流大师。
三位雕塑巨匠都是人,把他们想象得完美无暇,是我们造神意识的残余在作怪,发现神的缺点才使我们痛苦,至于人无完人,这是革命导师也不否认的。对菲狄阿斯年代久远,难以发现什么史料。弥开朗琪罗也是古人。罗丹离我们稍近,作品比较容易理解,缺点也容易发现。
发现前人缺点并不难,论莎士比亚、巴尔扎克、托尔斯泰等巨人缺点的文字何止千种,但大多数已经为时间所扬弃。而超过巨匠们艺术成就的人,比指责他们的人要少得多。我们无意于为大师辩护,靠他人辩护过日子的不会是真大师。添上一块石头,去掉一筐土,都不会改变山峰的高度。我只讲超越前哲们长处之难,不是宣扬他们永远不可企及。绝对化与辩证法是绝缘的。
罗丹首先是创造家,其次才是理论家。
没有一系列雕刻,他谈不出《艺术论》。
退一万步讲,即使没有雕塑作品,能谈出一部《艺术论》,也足以不朽。此书是对欧洲雕塑史的科学总结,又是个人经验的精炼概括,其中贯串着对前人的崇敬,有对许多名作的卓见,有劳动喜悦,沉思刻痕,点滴的自省。他对雕塑语言的创新上,强调自觉地体现肌肉本身的节奏与表情,对前人学术有所发展,启悟来者,开示法门。
原子中子时代,时间宝贵,此书以少胜多,反复咀嚼而不厌,从这口“井”里可以汲上不竭的“水”,那便是睿智、平易近人、更新自我的渴望,帮助我们去思考艺坛之内的群花,艺坛之外的事理。在深邃上或有不及柏拉图对话集之处,却可以与《歌德对话录》、《托尔斯泰对话录》具有同等价值。
世界文化史上的巨人很多,被作家、批评家、学者记录下来的对话集却很少。中国先秦时代许多子书,多为门人记载,此后仅来儒语录、明清两代个别和尚有语录外,此类著作寥寥,艺术家谈话则多随风吹散,损失极多。读完此书,我们深感罗丹难得,而葛赛尔更难得。盖谈艺者不乏其人,能将吉光片羽聚腋成裘,有创见、有情感、有色彩、渊博精淳的散文家,百年无几。这一点值得沉思!
艺术家成就愈高,享受光荣愈多,周围谄媚者也随之增多。廉价恭维几句不要学问,创造一本学术著作,不仅仅要才,还要有德,有放弃自己著作甘为他人作嫁衣的牺牲精神,要淡于名利,善于发现,心胸博大,不怕流言,坚忍不拔,甚至处于清客幕僚地位,完成大业,难处远非文字可以尽述。即使伟大艺术家,也不是各方面都伟大。奴才听话无用,才人傲物,未必俯首帖耳。容人与容于人都难。掌握老艺术家思维方式,语言风格,本身就是创造。主仆关系非合作关系,宽松、容忍、尊重个性,才有平等的成功的合作。把作家批评家看成录音机是愚蠢的偏见。要重视、理解这种特殊行业——无能的干不了,有能者不愿干的工作。这样,我们的学术会进一步繁荣。一些体力好的人,可以创作为主,口述书稿为辅;一些体力差而思维能力好的老专家,可以在学术上后继有人、死后有书。抢救知识与史料,是战略性时间性很强的大事,抓迟了要后悔。
怒安于1931年“九·一八”前夕,与我同船自巴黎回到上海,住在我家,始译此书,次年春天竣稿,油印过三十多册,发给毕业班学生作课外参考读物。他善于教书,讲美术史课时,墙上放有名画幻灯,学生又发给明信片或小画片,互相对照,条分缕析,鞭辟入里,使学生听得入迷。他讲罗丹的代表作,将此书主要精神介绍给学生,不搞死背硬记,希望发挥主观能动性,思考作品的精神实质。
当时也有人劝他:“坊间已有精装道林纸印的译本《美术论》流传,何必重译费事而又费时间?”
怒安说他译为自学一遍,方便后生,无意出版。这种治学态度,多么难得!后来他在翻译上的成功是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历经浩劫,孤本译稿奇迹般地保存下来了。袁志煌弟好学,恭楷抄录一过,文辉见而称赞不已,告知故宫博物院彭炎副院长,彭老转告傅敏,傅敏请不忘怒安教泽、精于法国文学的罗新璋先生搜罗原文及有关资料,反复校勘,保存译文风格,纠正誊抄中的笔误及排列不当,用心良苦,使这颗明珠拭去尘翳,射出精光。出版社为之精印,对我和怒安亲友来说,都是平生一大快事!预计此书将在信达雅三方面不逊于怒安其他名译而见重学林。
一本外国名著,多出几个译本,读者可以从比较中体味原作的风神,译者们各显身手,精益求精,各逞瑰艳,是大好事。钱钟书夫人杨绛自西班牙文译出《唐·吉河德》,体现塞万提斯文采,犹若唐临晋帖,风骨劲健,没有女作家驱词用语的纤秀之气,固然足珍,而林琴南文言译本,傅东华(伍实)白话旧译本,传神或有欠缺,尺有所短,寸有所长,不必偏废,读书也要有点气度,不能偏狭。
1986年,我和伊乔同游巴黎,看过很多博物馆与美术馆,在罗丹与蒲尔台故居,二公许多杰作经高手放大,陈列在露天草坪上,供游客与市民欣赏,这和在室内观摩不同,又添一番新意。我还到当年和怒安一起参观过的罗浮宫,重睹名画芳华,顷刻之间,忆起在艾菲尔铁塔上的同游,在威尼斯、日内瓦、罗马等地的快谈和争论,(争论也是巨大的享受,从不伤害友情)想到漫长而又短促的一生中,有这样一位好兄弟相德以沫,实在幸运。而今书在人亡,是悲伤,是怀念,是欣慰,是兼而有之,我也茫茫然难以言喻了。

清浮荡无着的学子…金梅
有三次生活和学习环境的变换,在傅雷的人生道路和事业的进展中,带有关键性的意义。而每次变换,都是他母亲决断和选择的结果,第一次是上面已经提到过的,全家由落后闭塞的乡村,搬到略为先进开放的周浦镇。第二次,就是接着要讲到的,1920年年仅12岁的傅雷,由母亲从“小上海”把他送到当时中国最繁荣开放、文明程度最高的大上海,考入南洋中学附属小学四年级。(再一次,是以后将要谈到的,傅雷的出国留学。)
现在,离开了管教严厉的母亲,周围又是一群活泼好动的伙伴,傅雷的顽皮劲儿,又有些故态复萌了。交织上孤高和聪颖的性格,傅雷的不安分比起大上海的小鬼来,往往有过之而无不及。他在南洋中学附小一年多,竟被校方指责为“顽劣”而开除了。
第二年——1921年,傅雷以同等学历,考入上海徐汇公学念初中。徐汇公学即现在徐汇中学的前身。那时候,是一所教会学校,校长由意大利神甫担任。在学生中,教友与非教友是分开编班的。时间安排得非常紧张。每一个环节的活动,又都是在监学督促之下进行的。早上起床后,刚漱洗完毕,就列队到自修室去自修。7点多,又一起进食堂用餐。吃饭也有一套规矩。学生们先是静静地站立在餐桌旁边,等到早就端坐在食堂高台上的监学,摇响小铃,大家才能坐下来开吃。早饭必须在规定的时间中吃完。到了时间,监学的小铃一摇,没有吃完的,也得赶紧去排队,上操场。晚上自修到9点钟,熄灯睡觉。一个大房间内,一人一张床,每张配备有一根木棍。监学也跟学生住在一起。上床后,先把帐子挂好,然后把木棍压在帐子外边。早上一醒来,头一件事就是把木棍放到地上。监学一看棍子在地,就知道你已经醒了。这个学校的学生都得住校,一个月只许回家一次。每次回家,要由家长填写卡片,亲自来领,才能离校。上午8点走,下午5点必须返校。学校的种种制度是很严格的。
在这样一所教会学校中,傅雷常常感到有些不适应。他在班上显得很“个别”,和谈得来的人交往时很豪爽,很诚恳;对一般人,他不愿与之交接。即使最亲密的朋友,他也直言不讳,遇有一言不合,往往争吵不休,甚至动手动脚。对老师,他也从不盲从。教会学校中的老师有两类,一是世俗的,一是修女或神甫。不论是谁,傅雷有不同意见,或认为他们讲得不对,就要与之争论,不到对方肯定他的说法有些道理,他就不肯罢休。他的“傅”姓,在法文中拼写为Fou。有一次,胡毓寅等几位同学,将他的姓氏法文拼写,译成一个不太雅观的中文词语(“痴子”)用作他的绰号。傅雷听说后,火冒三丈,几乎要和大家拼命。
法语是徐汇公学的主课,每天上两节。傅雷在这里学了不到三年,打下了法语的基础。他对数学课很是头痛。有一次考试,他演算到一半,就将钢笔尖用力往课桌上一戳,把没有做完的考卷交了上去。在教会学校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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