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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唐明皇-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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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公主送去,圣上……不,昏君!一定会吃的!”

杨均和马秦客也忙附和奏禀着。

两滴泪水,从韦后那充血的眼窝中滚落下来。只见她哆嗦着嘴唇,下了一道密旨:“国舅速与韦温统制羽林万骑,包围相王、太平、临淄三府,不得走漏一鸡一犬;宗卿速与上官婕妤、兵部崔日用,草制文诰,调集府兵,护卫京畿;杨均速请公主回府?马秦客随本后凤辇,前往安乐公主府!”

见皇后自愿去公主府说动安乐进献饼啖,韦元等四人才算松了一口气。他们一齐叩头回应:“臣等领诏!”

紧依大明宫东南角边的长乐坊,街道宽阔,林木葱茏。一座彩檐金壁的府宅,望南虎视着近七十里周围的京都。这便是中宗爱女安乐公主的府第。

皇后离开公主府,又快一个时辰了。

但是,安乐公主却还未从她那香气四溢的房中走出来。连遇事极有心机,惯于长袖畅舞,被亲朋呼为“胜三思”的驸马公武延秀,也被他的娇妻去而复返,久不露面的举动,弄得惶惑不安,失去了平日那种悠然自得的风度。

经历了定昆池风波的武延秀,也同韦元、宗楚客一样,处于极度的惊骇、担忧之中。正在六神无主的时候,皇后亲临府中,悄悄从大内召回安乐公圭,交代了饼啖之计,这才使他稍稍放宽了心,并暗暗佩服韦元的精于谋划。老母节,本是西京临潼境内的一种民俗。据说补天大神女娲,就是足踩骊山去补天的。后人为纪念这位大神,便在骊山之巅修建了“老母庙”,每年六月六日,这方民众便烙出大饼,向房上抛掷,是为向老母献饼的老母节。这次韦元谏议老母节大酺,含有当年武则天大尊母道,为女主君临天下作前导之意;而今日,又以献饼之俗,谋除中宗,休说昏聩的中宗,即是一位圣明之君,只怕也难逃脱这道追命的符咒。

这千钧一发之绳全系在安乐公主的身上。她请父皇册封“皇太女”,想当女皇之心,虽不亚其母,但母后要她去进献饼啖,她却又十分犹豫。这也不足为奇,她是父皇的掌上明珠,言听计从于她,是那昏庸帝王的快乐。在这凉爽的长廊踱步揣度着她此时究竟在作何打算的武延秀,不由得回忆起一年多前,即景龙二年,中宗为他们成礼时那些前绝古人的大陈设来:己卯的成礼之日,安乐公主竟使用皇后的全副銮舆、仪仗,并且派出宫禁里一支庞大的、装备精锐的羽林万骑卫士,为仪仗队助威。更为特别的是,中宗亲诏其弟、安国相王李旦骑着马在公主的香车前“障车”。礼毕,还大赦天下,又封他为太常卿,兼右卫将军。成婚第三日,中宗在两仪殿又宴聚群臣,为他们夫妻祝贺。而那些王侯公卿,一见安乐公主,都伏地稽首,好似朝奏国君!

“他赏赐给你的,都是些细恩小惠啊!”皇后深知其女之心,诱劝她时,直言不讳地说,“他连小小定昆池都不愿交付我儿,岂能把江山付托于你?这种昏君,儿还恋他何来!……”

“哼!”果然不出武延秀所料,皇后的点拨正中要害,刚才还恋着骨肉之情的安乐公主,听了母亲这几句话,早竖着娥眉恨出声来了!

“何况今日逆贼燕钦融狂吠之言,他已深以为然,听说儿去大内看望昏君,他还不允拜见……”

“哼!”听到这里,安乐公主忍不住连声恼恨起来。父皇刚才破天荒地伤她自尊心的举动,又历历浮现在眼前,使她在恩、怨的天平上添了一个愤恨的砝码。

“近年来,昏君对相王、太平之恩宠,远甚我母女多矣!此皆我儿亲目所睹,何须母后多说:适才你舅父已从暗中得知,昏君正拟废置我母女,册封临淄王为太子的诏书!”

“老儿休想!”被母亲激得狂怒起来的安乐公主,骂出声来。并立即催促母亲与马秦客做煎饼啖,她即进大内献饼!并且,在接饼时,又要母亲亲笔写了册封她为皇太女的诏书。

论理,她该放心的了……

可是,她的去而复返,不能不令人惊疑!虽说想当皇唐御座继承人的野心会泯灭她的一切天良,但人啊,复杂得很呐,谁又能担保她在这万顷雷霆的关头,会干出什么预想不到的招呢?想当初,武崇训尚在之时,她也曾因垂涎其显赫威势而暗起杀心!可是一旦见了他被李重俊杀戮后的残缺尸首,却又不免动了夫妻之情,潸然泪下。今日,她会不会也重蹈覆辙呢?

想到这里,武延秀不禁浑身一阵发冷,他低头朝裸露的双肘一看,只见肘上起了一层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万一她不仅产生了骨肉之情,而且还对他们要想弑其父而萌发痛恨之心怎么办?……想到这一点,他的脑海里猛地现出了身首异处的武三思,尸陈血泊中的武崇训……他下意识地握紧了腰间佩挂的剑柄,朝安乐公主的卧房走去。当他进入外厅,撩开帷幔,迈进卧房时,不觉一怔,只见安乐公主正立在锃亮的椭圆形大铜镜前,一心一意地描着她的娥眉!

武延秀不去惊动她,却松开了自己握着剑柄的手,双眸注视着那剖桃形双狐图银盘里的饼啖,暗自揣测,看她如此安详地画着眉毛,既无懊丧的神情,也无恼怒的迹象,当然并无什么天良发现的痕迹出现。但事已至此,还不快进大内,岂不误了大事?……

“我看你急啦?”那燕语莺声般的询问,打断了他的沉思揣想,但一时间又不知该如何答对,只好望着镜中那张正向着他询问的脸一笑:“这次那昏君该不会仍旧不让你……”

“啐!”镜中的那张在宫灯下显得如花似玉的脸傲然一偏,猩红的小唇啐了一口:“那时他生气,我也赌气;他不让进,我还不愿进呢!——此刻么,他再怎么生气,我也会甜甜地笑着,把饼啖送到他口里去!”说到这里,她又把额部斜对铜镜,再次掂量着那双蛾眉。

武延秀更加放心了,他笑着伸出手去,想拿过她手中的描笔,她却撒娇地嗔他:“不嘛!这是从我两岁起,父皇就每日对镜教我画的一种眉毛,他说这叫‘懒蚕眉’!……”

“‘懒蚕眉’?……哦!那眉梢微斜,头尖却似昂非昂,真象一条懒蚕儿!……”

“是哪!父皇说他最喜欢我这样画成的眉毛呐!”

她又精心地描画起右眉梢来了。

武延秀这才明白她去而复返的原因,不由得暗自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备车!”

“早已备好了呵!”

安乐公主听延秀这么回答,才记起刚才已经上过车的事来,不禁向武延秀嫣然一笑,露出几分少女羞涩的神情来。

当武延秀见她重捧银盘,向府门走去时,他突然想到:“难道是天助我武延秀,假手于这丧尽天良而妩媚无比的李家女儿去登上天子的宝座么?……”

他不觉心旷神怡地遐想起来。

拂袖而去的中宗皇帝,返回大明宫后,即命驾进了掖庭宫,一头倒在凉榻上,几乎昏睡了一个多时辰。正在那时,他却被心惊胆战的宫娥呼醒,奏报安乐公主求谒。从未拂过爱女心意的他,因所受刺激太深,破天荒地命宫娥将爱女挡出了大明宫。

到午后,他才懒洋洋地披着簿绢便袍,望着雕栏外的,由内侍宫人才换放在砖垒上的几盆牡丹。但最爱击球和牡丹的他,今日眼望牡丹花叶,心却在定昆池畔。怒火象在受了潮的柴禾上燃起似的,悠悠的,时而猛,时而却只留点呛人的烟。在蓬莱岛上乱成一团的韦皇后等人,哪里想到,他真正生气的,是宗楚客竟敢当着他的面,矫制他的口敕?对杖毙区区参军,他并不认为是回事;当然,燕钦融上奏的谏言中指斥皇后、宗楚客等所干所谋之事,他也并非没有听见,但是,燕钦融奏的这些,他在其他谏臣口中,还有妹妹太平口中,早就听得耳朵也起了茧了。他愤怒过,怀疑过,甚至也曾想到过应有所举动。但为时已晚,皇后的党羽,充斥着庙廊,牵一发而动全身,事大不易啊!依恃兄弟李旦?他表面上有此表露,实质上,却并不敢。他深深知道,说不定正是后党的存在,兄弟李旦和他的五个儿子(尤其是三侄儿李隆基),才不能对帝位提出非分之想!两相比较,他认为最难对付的敌人是相王、临淄王父子,次之才是后党。依恃妹妹太平公主呢?他早已听皇后密谏:言说妹妹和相王、临淄王往来甚频,因而也有所顾虑。但近来皇后及其党羽越来越放肆了!自己宠幸的弄臣解鸭儿,不过以优人的诙谐,唱了一首小曲儿,皇后竟敢遣人除掉了那可怜的人丁。皇后虽矢口否认她预谋此事,但这岂非此地无银三百两么?正因为对方越来越见明显的肆无忌惮,才逼使他在表面上偏倚太平。但在他的内心深处,又何曾真有什么除灭后党的打算!今日后党公然矫诏杀人,与其说他深感愤怒,还不如说是深感丢了面子,又不知如何挽回,才只好一走了之——但引来的后果是他万万未料到的。

一觉醒来,他的心情早已不是返宫时那样烦乱、无措了。但由于想起曾不让爱女谒见一事,他又深深地后悔起来。他怕爱女被自己的举动伤害!唉!这个生于险途中的女儿,儿时吃了多少苦啊,这次如果因此被吓病了,岂不叫人焦心……在他心目中,天威是有无可比拟的震慑之力的!

他盘算着,应该怎样办,才能使爱女从他的天威里复苏过来。但他踱来踱去,竟至夜幕降临,仍未想出一个中意的办法来:“唉,怎么就连这样一个办法也不能想出……”他长叹、狂躁不宁,他怕再拖久了,爱女认为他还在发天威,岂不更加惶骇么?

晚餐是相当无味的。他喝过了一点汤,便罢乐撤席;只有沉沉夜幕在提醒他冥思无益,还是去大明宫,抚慰皇后才是办法。而就在他要命内侍摆驾时,却听宣送太监高力士奏道:“安乐公主为陛下呈进饼啖!”

“啊!”中宗闻奏,竟有些失态地应出这么一声。在他的心中,悔恨之情更浓烈了。他轻拈白须,声音有些哽咽地敕道,“宣她进宫!”

高力士尚未宣敕,迫不及待的中宗皇帝已踱出宫门来了。他那昏花不清的双眼,看见爱女捧着一件雪亮的器皿,举过发髻,缓缓沿石阶而来。当她瞧见父皇时,一头跪在阶面,颤声奏道:“父皇!儿臣安乐公主见驾!祝父皇龙体安康……”

中宗一听爱女那颤抖的奏事声音,心里一酸,忙踱到阶前,扶起爱女。携着安乐公主进了掖庭宫,坐于自己的御案旁。“儿哪……”只叫出这一声,便哽哽地说不出话来了。

“父皇!”安乐公主仰着面,跪在御案边,呜咽着说,“儿臣自幼至今,从未离开过父皇、母后。贤淑的母后,素为父皇敬重。可恨逆贼混入定昆池,竟使两位陛下失和!父皇你拂袖而去,母后恸哭终日,儿臣虽即求见父皇,却更令父皇气恼……”

“儿哪!……”

“父皇!母后为求父皇解颐一笑,含泪和面,制成父皇在房州时最喜吃的饼啖,命儿跪呈御前,请父皇降浩荡天恩,吃此一饼;明日……母后负荆宫门,请罪于父皇!”

中宗听着爱女这一番渗合着泪水的献饼之辞,不由得勾起许多往事,尤其是和韦皇后软禁房州时相依为命的情景来。他一面扶起爱女,一面伸手从盘中取出一个饼来,正要朝口中送去,突然想起什么,却把那饼捧在手中,沉吟地望着宫门之外。

“这,这老儿怎么啦?!”看见父亲这一举动,安乐公主惊得半个头皮也麻木了……

“叭!”突然,安乐公主看见父亲敏捷地迈出宫门,举起饼啖,往天上抛去。那饼儿在楣边碰了一下,就落在了阶下。

安乐公主这才明白父亲在按老母节的民俗,向老母献饼呢!但是,那一股冷汗,仍从她背脊往下流淌……

中宗从爱女捧着的盘儿里,取出第二个饼啖。他看到爱女那泪光盈盈的脸上,绽出了笑容,他也宽慰地笑着,并暗自催促着自己,“快吃吧!吃下去,让这妮子大大高兴一阵子……”

第六章

中宗大和大圣大昭孝皇帝景龙四年六月六日凌晨,乌云飞逐,闷雷声沉。

太极宫西侧,含光门内的待诏廊下,兵部侍郎崔日用不安地来回踱步,等待着中书令宗楚客的接见。这位白面青髯的兵部官员,虽然头戴簪缨耸立的铁盔,昂首扬尾的大蟒紫袍里,衬着铮亮的铠甲。但终因气度文静,给人的印象仍然是儒雅风度。

从中宗复位不久,便受命执掌兵部的崔日用,并非少谋缺略的庸才。他虽和宗楚客相交甚厚,但却和贪婪、愚蠢,视国事为儿戏的宗楚客有着泾渭分明的操守。他缅怀为大唐兴邦奠基立下丰功伟业的文臣武将,也立誓要为大唐中兴立汗马功劳,留迹凌烟阁。可惜中宗并非有志中兴的君主。无休止的骄奢淫逸,搜刮民膏,使百姓无法生存,为了避丁避课,纷纷逃入契丹、突厥、吐蕃……得知朝廷昏庸、军机不整的诸蕃四邻,便伺机侵扰,致使边事频繁,防不胜防。但中宗却高坐西京皇城之内,痴人说梦般地接连下诏,促令开边。

当中使夜半传诏,崔日用便匆忙乘上轻便小轿,直奔皇城衙署。途中,他苦笑着暗道:不知这位皇后手中的傀儡,又将给自己下达什么荒谬的开边口敕。等到立于待诏廊后,他才知道,是中书令接见,而不是今上下诏,他一颗惶恐的心才稍稍平静了一些。宗楚客在其他同僚眼中,虽威势可倾朝野,但对自己还比较谦和,凡事尚有商量的余地。使崔日用想不通的是,跟看就到早朝的时间了,为何不等到那时在殿廷下敕,偏在这雷鸣雨急的凌晨催他来衙署听令?可知也绝非等闲之事……崔日用不停地朝丹墀后的巍峨殿堂张望,希望宗楚客尽快出现,以解他满腹疑虑。

“崔大人!有扰新晨了!”突然,宗楚客竟在他身后呼唤起他来。他赶紧回转身去,正要行礼,不想宗楚客却笑眯眯地一把扶着他,神情激动地说,“事关重大,时辰太紧。请!崔大人!”说着,便先自由待诏廊旁的芙蓉簇簇的过道中拐了进去。崔日用这才明白:刚才宗楚客是从中书省的要政密议堂来的,这过道能直达彼处。他赶紧撩着袍的下摆,微微勾着戴着簪缨将盔的头,进了过道。他那双锐敏的眼睛顿时看到:狭小而不长的过道上,斧钺如林,卫士们瞪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住宰相身后的他。他那颗刚刚因宗楚客出现而暂时平缓下来的心房,陡地又剧烈跳动了起来:“皇城中出了什么大事了?”不由他细想,一阵缓而沉的马蹄声使他抬起了头,大概是感到这样的举动不适,又急忙把头低了下去,暗自诧异道,“怎么国舅韦温会来率领羽林万骑巡查皇城?难道朝中出了非常之变不成?……”他的心从不宁转为紧张,要不是仪度所拘,他真想跑进密议堂去问个究竟。

宗楚客坐在堂内正中的铺锦榻上,见崔日用一入座,便用细如蚊鸣的声音告诉他:“今上驾崩了!”这声音虽然又细又小,但在崔日用的耳里,不啻是一声震撼九宵的炸雷!他那极度惊骇的目光和宗楚客一接触,不禁又是一阵寒彻骨髓的颤栗。那宗楚客的目光,多么阴森难测!他好不容易才抑制住自己的惶骇,但语气里仍掩饰不住疑惧:“不知今上在遗诏中,是如何交付国事的?”

宗楚客又审视了一下崔日用,这才微露满意神情地回答:“你我在朝,交谊甚笃。今将实情相告:今上是猝然驾崩的。”

“猝然驾崩的?”

“然。因之,皇后陛下正命太平公主、上官婕妤草制遗诏,立温王重茂为新主。”原来昨日韦温遣将派兵暗围醴泉坊太平公主府之前,太平已从定昆池返回的小儿子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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