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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6章

唐明皇-第1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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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真哭得更厉害了,根本不听皇帝解说。皇帝想了一想,突然朝外厉声叫道:“来人!”

“大家?”门口的宫女,赶紧掀帘而入,跪地回应。

“将那册书稿,速去焚了!”

“领敕!”那宫女勾着头,将《汉武内传》拾起,赶紧出了书斋。

“贤卿,贤卿!呵?笑了?哈哈哈哈!……”

“三郎,”倚在皇帝怀里含泪而笑的太真,与适才判若两人,媚声问道,“你想阅览李白的哪一篇诗文?”

“难道卿皆记得?朕不信!”皇帝被太真问得又惊又喜,却又似信非信地道,“卿可将彼《登锦城散花楼》句,诵与朕听?”

“这有何难!”太真仍依在皇帝怀中,象只小鸟以爪倚枝似的,拉着皇帝双腕,应声诵道,“‘日照锦城头,朝光散花楼。金窗夹绣户,珠箔悬银钩。飞梯绿云中,极目散我忧。暮雨向三峡,春江绕双流。今来一登望,如上九天游!’如何呀,三郎?”

“啊呀,是朕失算了!”皇帝高兴得心花怒放,抚着太真肩头,装出后悔不迭的模样道,“竟点着你的家乡诗了!自然——”

“哼,稿中百首诗,凭你点来!”太真轻轻一跺足,将云髻一晃,赌气地说。

“那朕——”

“启奏大家,”突然,高力士的身影出现在珠帘处。夕阳余辉里,他手捧疏表、跪地启奏。

太真见了,从皇帝怀中立起身来,站到书案之侧。皇帝笑吟吟地边唤力士平身、进斋,边问:“卿所捧何奏?”

“回奏大家,奴婢所捧,乃是右相、吏部尚书、御史中丞所上贺表。”力士进斋答道。

“贺表?”

“正是。”高力士脸上全无表情地回道,“今日口试复考已毕。三大臣奏道:诗、赋、论三考,全无及第者!”

“呵?”皇帝一时回不过神来,“那这贺——”

“三大臣敬贺野无遗贤!”

“‘野——无——遗——贤’?呵!是呀,野无遗贤!哈哈哈哈……”

夕阳,西沉。

第十六章

大唐开元天宝圣文神武皇帝李隆基,欣喜地接受了百官表贺“野无遗贤”十天后,即大唐天宝元年八月五日,头戴金龙通天皇冠,身着大裘冕,足蹬踏云履,驾御西内太极殿,临玉轩,设乐悬,陈车辂,备麾仗,揭开了庆改元、祝万寿的隆重庆典的序幕。

由于心情舒畅,兼之盛装临朝,须发虽已半白的皇帝,在依班肃立的友邦使节、诸蕃国王、满朝臣民的眼中,显得神采奕奕,气宇轩昂。在翎扇簇拥、金钺护持下,这位威震遐迩的皇唐君主,好似被祥云浮托、诸仙护座,降临人寰的天神。

右监门大将军、内侍省长官高力士,今日也一反常态,显得精神焕发。他头戴乌纱玉额幞头,身穿绣蟒紫金朝服。金銙玉带,在鳞鳞紫光间熠熠生辉。手中的镶玉象牙柄把的麈尾,恭捧右臂间。他看见皇帝临朝归座,便徐徐步于轩下,向轩右金帘遮罩的长廊轻扬麈尾,朗声宣告:“皇太子献寿,奏乐!”

金帘卷动,大唐太子李绍,恭捧象笏,俯首迈向玉轩下的丹池。他头戴进德太子冠,身着淡黄衮冕,足蹬绣龙厚底靴,远看显得威武而魁伟。近处一瞧,两鬓早生华发,过于恭谨,近乎惊怯的目光,和那裹在大朝贺的礼服里的身躯,显得凄楚可怜。好在太极殿的东西二廊,应着他步出金帘、奏起了《功成庆善乐》,这庄重典雅的乐声,稍稍掩盖了东宫之主的怯懦。当他走到轩下,于丹池上躬身捧笏站定时,从两廊处和着乐声,漫舞出八队、七十二个《九功舞》舞童来。这七十二个身材一般高,体态灵巧的舞童,皆戴着进德冠,身着紫绫袴褶,汇于太子身后的丹池上,亦舞亦歌:

寿邱唯旧迹,酆邑乃前基。

粤余成圣累,悬弧亦在兹。

弱龄逢运改,提剑郁匡时。

指麾八荒定,怀柔万国夷。

梯山咸入款,驾海亦来思。

单于陪武帐,日逐卫文螭。

端扆朝四岳,无为任百司。

霜节明秋景,轻冰结水湄。

芸黄遍原隰,禾颖即京坻。

共乐还乡宴,歌此大风诗!

随着歌辞渐尽,舞童们又按乐合拍,漫舞漫讴,退入两廊。

至此,太子方飞袖扬笏,三呼九叩,祝毕,双手捧笏,献上贺表。皇帝颔首而笑,高力士走近李绍,接过笏上陈放的上寿贺表,放于轩侧长案上,然后将他扶起,在皇帝右侧的绣墩上归座。就在太子落座时,乐班又奏起《功成庆善乐》,舞童复步乐舞于殿庭,与前不同者,所舞为《七德舞》。

舞毕。高力士朗声宣告:“上公献寿!”

应着力士之呼,左右金帘内徐徐走出两班紫袍上公。随着继之重奏的《功成庆善乐》,这班上公掸袍整冠,捧笏山呼舞蹈。正襟危坐受拜的皇帝,突然记起当年首次庆祝“千秋节”时,在献寿上公中,自己的长兄宁王李宪、堂兄邠王李守礼、胞弟薛王隆业、歧王隆范……都齐在轩下山呼舞蹈。而今日,时辰依旧,殿宇依然,上公队里,却已不见他们的身影!皇帝脸上的笑意,显得勉强起来。“人世沧桑,人生无常呵……”心底涌起一层阴云,发出了这一声哀叹!“功成,庆善。而我虽为万乘之君,却仍未寻觅到不老不灭之道……难怪古来圣贤,也倡‘秉烛夜游’白云苍狗,转瞬间朕亦鬓露华发……短暂呵!岂止似白驹过隙!……”

“中书令奏诸州贺表!”

高力士的宣告声,把皇帝从乍然生出的郁闷中惊醒过来。他抬起头来,只见中书令已从右班走出,恭捧着关内、京畿、河南、都畿、河东、河北、山南东、山南西、陇右、淮南、江南东、江南西、黔中、剑南、岭南等十五道共三百二十八州府的贺表,走向轩下,随乐跪献。高力士上前接过,放回长案。李林甫叩拜如仪,归班站立。

“黄门侍郎奏祥瑞!”

高力士宣呼甫毕,黄门侍郎在热烈的《鸟歌万岁乐》声中稳步走向玉轩,如仪叩拜后,展表朗声奏道:

岁在壬午,时值千秋万寿圣节,臣于太极殿庭,特奏祥瑞十事于圣皇。

首者,正月甲寅,陈王府参军田同秀见玄元皇帝于丹凤门之云空,告以“我藏灵符,在尹喜故宅。”遣使出寻,即于故函谷关尹喜台旁求得之……

“呵!……”

“呀!……”

听着黄门侍郎朗声所奏的“祥瑞”,殿庭百官,仅仅屏息聆听而已,但在金帘下的左右御阶上恭立着的诸蕃国王、友邦来使,却无不轻呼出声,显露出惊奇和兴奋的神色。与此同时,朝贺左班班首站立的左相李适之,却把那张苦恼、焦灼溢于言表的脸,藏在笏板后。

无休无止的庆贺!……

频频出现的祥瑞!……

又一度参预庆贺、再闻祥瑞的左相,真想一头跪倒在玉轩之下,放声大哭!……

……自四年前皇帝从骊山温汤突然返驾西京、又荒唐地废误早朝以来,西叛吐蕃,北叛奚、契丹、霫,诸疆大不安宁;而域内百姓,或强征充边,或豪强兼并阡陌,就在京畿属县,已时有逃户。庙廊中,林甫专权,广引群小,栋梁之臣,贤良之士报国无门,徒唤苍天!……可他们还在庆,还在贺,还在喜奏祥瑞!……

今秋,好不容易谏得一纸黄敕,好不容易才躲过李林甫的“崔网吉钳”,将数百贤良,召至京师。本欲使这清新之风,涤荡社稷中污浊之气,谁知,仍未逃过右相操纵的崔网吉钳,数百贤良,尽被埋没,难举补天之臂!“野无遗贤,”反倒成了表贺的由头!

“可叹太白一腔报国热血、满腹忠君赤诚,却再不能上达圣君!……”想到这里,李适之竟忘了仪度的制约,一下子抬起头来,朝西市方面望去。他似乎看到,在那击瓯厅室里,绝望的李白,举杯豪饮,散发狂歌……

……

“太白,谪仙人!怎么了?怎么了?……”

左相又想起十天前的情景。在京东客栈击瓯厅室里,公孙金菊母女、李适之、贺知章、晁衡见去选院口试的李白衣冠不整,满身泥污、乍然返栈,众人一齐上前,惊诧相呼。

对此听而不闻、视而不见的谪仙人,径直闯入室中,跌坐在席地上,拖曳着声音,叫道:“酒~~来!~~”

预感到李白在选院中受到重大打击和侮辱的李适之,多想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但,贺、晁的眼光阻止了他的追问。酒,一坛坛,一樽樽,长鲸而饮,难解他心中的余愤。李适之欲夺李白举向口边的酒坛,“叭!”一声,那坛儿却从李白手中坠落于地,碎了。而谪仙人,也象被利斧砍断的一株大树,沉重地倒了下去……

当夜,李适之从应试者口中得知李白在选院的遭遇,尚未听完,他已拍案而起,若不是贺、晁和本府亲随苦劝,他真要冒闯宫门,捧本面君了!

原来,在点卯时,李白应卯之声未逝,吏部尚书、驸马崔隐甫突然喝令:“李白何在?”

“白在此处!”李白飘然出列,面对两位主考官,矜持地一揖袖、朗声而答。

“哼哼,尔就是李白!”崔隐甫冷笑一声,突然戟指骂道,“此乃圣君选贤之地,尔竟醉眼矇胧,满身酒气,含糊瓮声应卯,这还了得!来人呐!”

“喳!”

座旁衙役,一齐手扼铁尺,躬身答应。

“把这狂悖酒徒,赶出选院!”

“喳!”又一阵响亮的回应,皂衣红帽的选院衙役,一阵旋风般刮到被无端的侮辱弄得痴呆了的李白面前,推着、搡着、骂着,将他赶出选院……

“哼!这种酒徒狂生,与爷磨墨,爷也嫌他酒臭熏人呢,竟敢来此应试!”

“正是!让他与我打扇,我还嫌他蠢笨呢!哈哈哈哈……”

远远地,李白嗡嗡鸣叫的双耳内,传来这辱骂之声!

面对选院这一场风波,不少选试举子,手足失措,“对诗名远播海内、才识非凡、不少王公贵胄都争相与之往来的李白,他们皆敢如此对待!我等白衣士子,还存何望呵……”

口试时群情索然的状况,可想而知。

……

“哈哈哈哈!圣君在上,岂有遗贤在野?这,正是我等为人臣者,应雀跃敬贺于陛下者!快起草贺表吧!”第二天,李适之刚到政事堂,右相便满面春风地对他说道,“咋夕,林甫已与吏部、西台御史中丞等人,上表相贺了!哈哈哈哈!……”

右相的笑声,使左相实难按捺怒火,一击文案,指名怒斥道:“崔、吉二人,深负圣恩,排斥贤良,我大唐纲纪,岂能宽恕于彼!”

“呵?”右相一听,柳叶眉下一对仍不显老的秀眸,露着惊愕之色。有顷,他才记起什么似的,朝政事堂的楠木镂刻、金漆彩绘的内枋门处仔细环顾了一番,然后靠近左相,装作忧心忡忡而又满怀好意地低声叮咛道,圣上对此结局,甚为欣悦,公当小心在意才好呵!”

……

此刻,听着黄门侍郎那兴高采烈的奏报祥瑞之声,他忽然感到一阵恶心,想呕吐。就这时,肘部被人轻轻地一触。李适之转脸望去,触到了晁衡警告的目光。同僚、挚友的告诫,象一剂灵药,使他勉强克制住自己。然而,那黄门侍郎却还在奏告着最后一条祥瑞:“……五月,有自吐蕃至京,称陇上自去岁以来,出异兽如猴,而腰尾皆长,色青赤,迅猛。见吐蕃之人即捕而食之,遇汉人则否……”

“吾皇天威,神灵齐佑!臣等恭祝吾皇万岁千秋!千秋万岁!……”

不待侍郎奏毕,李林甫早闪出班来,朗声山呼,舞蹈而拜。这一来,百官也一齐随上丹池,山呼舞蹈。被人流卷上丹池的李适之,见黄门侍郎为迎合皇帝厌弃吐蕃、频相征讨的心理,造出这等“祥瑞”来不说,竟敢堂而皇之在大朝贺的殿庭前蛊惑人心实在使人难忍。李适之见诸蕃国王和友邦来使中,有人显出鄙夷的神情,他恨不得丹池突然塌陷,把他自己,连同那有损国威的巨大耻辱一齐埋葬!

左相觉得似乎经历了漫长的一生,那大贺祥瑞的仪典才告结束。他刚归于原位,便听高力士又朗声宣告道:“户部尚书奏诸州贡献!”

户部尚书在乐声中,捧着金箔红绫贡本,跪呈于玉轩前。接着,三百二十八州府的贡使,手擎金盘玉盂,盛着本州新获异品,依秩从殿东而出,于殿西而入,让皇帝一一御览。同时,户部尚书高声唱名道:“江宁特贡仙药:钟山白胶;都畿特贡仙药:太微紫麻;宣州特贡:金银平脱隔馄饨盘;辰州特贡:金鸡采羽袍;安德州特贡:八斗金镀银酒瓮;利州特贡:猩唇;巫州特贡:桂蠹;蜀州特贡:蜀祷炙……”

唱到后来,户部尚书已经声嘶力竭,而令中外瞩目、啧啧称道的海味山珍,精美器玩,宝玉明珠……却仍源源不断地涌向殿庭。李适之偷眼朝御座上望去,见先前还颇感兴趣观看贡品的皇帝,此时已露出不耐烦的神情,并掺杂着几许心满意足不屑一顾的情绪。而对此景此情,李白的《丁都护歌》又涌向李适之的脑际。他默默地计算了一下,暗自叹道:“大家不出京畿快五年了。他只见京畿繁华货积如山,千座行宫,金玉堆积,怎知黎庶贫寒,国势渐衰,早已不是开元盛世了……唉!……君王,你也曾为水涝蝗灾扰民,恕罢花鸟使,慷慨吞蝗虫!你也曾多次出巡,广遣风俗观察使,并亲与东岳父老、妪媪凭席而语,欲察民间疾苦,苦思中兴之策,你临街造楼,敕名‘勤政务本’,亦欲每日登临,观察世风……可今日,你又为何、为何……”热泪直涌眼底,左相骤然惊觉,好不容易才挽住意马心猿,让自己冷醉下来。

时辰近午,诸州贡献奏毕。

“礼部尚书奏诸蕃、万邦贡献!”

高力士宣告着,又特意向候在礼部尚书身后的上百位中书省通师挥挥麈尾。通师纷纷走向左右金帘下的御阶处,领着诸蕃国王,友邦使者走下御阶,陪伴在他们的身旁,引着他们向恭捧笏板、随乐朝向玉轩的礼部尚书身后汇聚。一时间,本度来朝献贡的七十多邦国的国王、来使纷列丹池。他们是:

北突厥、西突厥、沙陀突厥、吐谷浑、高昌、高句丽、百济、新罗、室韦、靺鞨、渤海、铁勒、薛延陀、回纥、西爨、昆弥国、林邑国、真腊国、白狗羌、曹国、殊奈国、拔野古国、党项羌、柬谢蛮、西赵蛮、牂牁蛮、南平蛮、南诏蛮、东女国、婆利国、偻国、大羊同国、乌罗浑国、女国、石国、吐火罗国、昙陵国、康国、盘盘国、朱俱婆国、甘棠国、罽宾国、流鬼国、史国、拂菻国、鸟苌国、耨陀洹国、瑟匿国、悉立国、求拔国、俱兰国、骨利干国、诃陵国、婆登国、波斯国、都播国、结骨国、天竺国、葛逻禄国、尼婆逻国、大食国、火辞弥国、驳马国、金利毗迦国、多么苌国、虾夷国、歌罗舍分国、日本国、师子国、多蔑国、多福国、耽罗国、拘蒌密国、骠国、占卑国、南诏国。

待众国王、来使排定,礼部尚书才将他们的贡表递上。和先前仪度不同的是,大唐皇帝从座上立起,亲至轩前,从礼部尚书跪擎的笏板上,将那些贡表取来,拿在手中,并向对面恭立丹池的各国国王、来使,颔首微笑。

“我等谨祝大唐天皇、天可汗陛下万寿无疆!万寿无疆!”

在太宗朝末期,各国国王,来使经与大唐帝国礼部、鸿胪寺协商共定的这句致敬口号,此刻又响彻殿宇。但礼节上,却永难划一。南诏等邦国,和礼部尚书一道,向御座上行着汉家叩拜之礼;突厥诸部,却以前弓后箭姿势,一拜辄止;日本等国来使,昂首肃立而已。

“不知太史又要奏何等吉祥云物了。”按朝贺仪程,礼部尚书领诸蕃、友使贡献后,应由太史“奏云物”,李适之看到诸部中不见吐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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