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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0章

唐明皇-第1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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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父怎么还不回府!”崔隐甫越听心里越不是滋味。他岔开吉七的话头,赶紧立起身来,走到窗前,拉开毡帘,向外张望。一股阴风扑面而来,他一个寒颤,赶紧将窗帘放下,退回炉旁。

“和这位舅丈爷,堂老是得多加周旋呵!”崔隐甫的话,又使吉温想起另一位叫他嫉妒的人来。那就是一月前奉敕晋京如贵妃堂兄杨钊。这位国舅,崔驸马只在公主府见过一次,长得头方体壮,颇称仪表堂堂。后来便听说他在骊山,常常随同三国夫人,侍宴皇帝驾前,专掌樗蒲赌账,皇帝很是喜他鉤校精密,头脑灵活。称他是个“好度支郎!”钦赐名曰“国忠”,并降敕授官为“度支郎”。右相李林甫接敕后,复请加授杨国忠侍御史。皇帝允奏。此刻,右相正在中书省,召请杨国忠,授给诰身、印信。

“巳时早过,快近午时了呵……”崔隐甫刚说到这里,便听见从月堂门洞处传来一迭声的宣呼:

“堂老回府呵……”

吉温一听,弹离弓弦似地一蹦而起,从承帽悬钩上取下乌纱来,一边戴往头上,一边打量着袍衣下摆;崔隐甫也忙去青瓮上取过乌纱来,理好幞头两角,和吉温向书斋外迎去。

二人步出书斋,便见李林甫披着雪狸斗篷,在相府近侍跟随下,出现在月堂门洞前,二人一见,早恭身拜迎。

“哈哈哈哈!累你们久侍了!”右相苍然的柳叶眉下一双颇具神采的秀目,含着盈盈笑意。他缓缓从二人身边向里走去,一面说,“你等仍去书斋落坐,我换去公服即来——可惜雨雪停了!如照晨间的势头降洒,这月堂早就成了一片冰清玉洁的世界了!哈哈哈哈……”笑声,随着右相消失在月堂后院院门里。

重入书斋的吉温,从右相的神情口吻里,品出了今日右相相召,必有要事相告。这位宰相,自去岁奉敕悉理军国政事以来,虽频奏“四海升平”,“天下无事”,甚至奏请将宰相午后六刻散衙乃出的朝规,改为提前一个多时辰的巳时即散衙还第,竭力制造“君怡臣乐,亿兆欢歌”的盛世气氛。但深知右相其人的吉温,十分清楚右相那卧榻之旁,素不容他人酣睡:右相岂会忘记东宫非仗他之力所立,左相李适之等人尚在朝阁。独专朝政一年有余的他,分明又要张网布钳,驱犬放鹰,大除异己了!

“少时一旦相议,”看出个中之情的吉温,既兴奋激动,又大为愤慨地自谋道,“定要他诺我事成之后的升擢之事,方才尽心供其驱使!吉七呀吉七!再不可尽为他人作嫁衣、而仍屈居这西台副贰之位了!……”

右相今日相召月堂的意图,果然被吉温窥破。他,正是要将蓄谋已久之事,付诸实现。但使他在这天寒地冻的岁末急召“崔网吉钳”过府议事,并非左相李适之有何新的不逊之举。这位长期与他相峙的同宗、同僚,在举贤之事不成,吴筠、贺知章、李白相继出朝归山,皇帝悉委政事于右相后,早已失去和右相较量的勇气,业已请迁散地闲职,以避右相锋芒。听说眼下以家宴自娱。还听人说,他遗柬相邀的客人,也畏惧开罪右相而托辞不往。有一天从早到晚,左相所请的客人,一个也未上门!为此,那李适之吟诗自嘲道:“避贤求罢相,乐圣且衔杯,为问门前客,今朝几个来!”……

本度引发右相机阱的人虽非左相,却又与左相有着不寻常的交往。一个,是北海太守李邕。另一个,便是与安禄山等各边将一齐奉旨晋京参加皇帝六十千秋节、册封贵妃盛典的陇右节度使兼河西节度使皇甫惟明。这两人最近的举动,使右相深所惕戒;而且因这两人资历不凡,他们近日之举,就尤令右相关切。

原来皇甫惟明在年轻时,曾与今日的太子、当时的忠王为友,他和太子妃诸兄——韦坚、韦芝、韦兰交谊不浅。忠王立为太子后,他出镇边陲,但每度回朝不仅要频去东宫朝觐,而且还去户部尚书韦坚处盘桓。这种情形,早已令右相看在眼中、留意心间,只要皇甫惟明一回朝阁,右相便遣出细作紧相察伺。果然不出所料,昨日,牛贵儿向他密告:皇甫惟明在骊山伴驾时,竟乘机奏请皇帝收回军国权柄,褒左相而贬右相!

前不久,政事堂的簿书向他密呈了北海太守李邕的一本指斥右相擅权误国的奏章。李邕在奏章里说,自他入相以来,联结后宫,蒙蔽圣聪,紊乱朝纲,大滋边事,排斥贤良,民不聊生。李邕言辞犀利地奏道:“林甫敛天下之财以充御库、富京师,而致天下贫!仅以北海郡为例,所征租赋,已至卅年之后矣!对此欺君祸民之徒,天下莫不欲食其肉而寝其皮!……”

“真是大颠大狂矣!哈哈哈哈!”在政事堂独阅其疏的右相,阅读到此,拍案而笑。这位北海太守,早在则天太后朝中,便知名于长安。那时朝中内史李峤等举荐他于武太后时奏说他“词高行直,堪为谏诤之官”,太后于是拜他为左拾遗。

拜官不久,当时任御史中丞的宋璟,弹劾张昌宗兄弟不遵国法,恃宠谋乱,请女皇降敕按察。百官听宋璟弹劾女皇宠爱之二张,皆大惊失色,不敢仰视。女皇闻奏,也沉着脸不予回应。想不到这李邕却在殿阶下大声遥奏道:“璟所陈,事关社稷!望陛下明可其奏!”他的奏告,把百官惊得冠摇抱颤。想不到,女皇却因此神色少解,勉强允其所请。散朝时,李峤冷汗不止地对他道:“子名位尚卑,所奏若不称旨,祸将不测呀!”他却回答李峤道:“不颠不狂,其名不彰!如不如此,后代何称也!”……故而右相看着这疏本,笑他“大颠大狂”!右相一边放开疏本,一边命人召崔、吉二人,今日聚会于月堂。

当他换好居家常服,独自步出月堂后院,老天竟凑趣似的,飘降起纷纷扬扬的雪花来。“照此势下至黄昏,这月堂山石林木,池面亭阶,当似玉裹银镶矣!……那时,诸事议毕,正好与隐甫、吉七拥妓围炉,畅赏雪里月堂!快哉!快哉!”一念及此,右相象一位袋藏奇文、将去妙地与友畅晤的年轻儒生似的,兴冲冲地撩着锦袍下摆,朝书斋迈去。

“好呵!~~”

“啊!快听!那童儿在竿上的木山上唱起歌来了!”

“呵呀!了不得!王大娘竟随着童儿的歌唱跳起舞来了!”

“吓死人了!”

“尔等后退!后退呀!”

花萼相辉楼下,君民共度大唐天宝五年元宵佳节的大酺狂欢,在东市北头新设的御乐棚里奏出的热烈欢快的乐声中开始了!五方狮舞,使坐于花萼楼正轩中的皇帝、贵妃、近侍文武、东市上的万千官民大为开怀;贾昌指挥的鸡阵之斗,更令君民紧张、兴奋;然而,大出皇帝意外的是眼下正在演献的“顶竿之戏”。当殿前侍御使杨国忠向他奏报此戏后,他开始还想稍稍闭目养神一番,一者因为刚才看得太专注了,以至使进入花甲的皇帝颇觉疲乏,二者,顶竿之戏,百戏中较为平常。不过是一个大力男子,将一根长竿,顶在头顶,竿尖悬着响铃。随着顶竿优人的舞蹈,那响铃发出一些不成韵调的撞击声罢了。然而,就在他刚刚阖目时,却听身边贵妃惊奇地呼唤着他:“大家快看呀!顶竿的,竟是一个身着罗绮花裙的女优!”

“竟是女优!”他忙笑着睁开眼来,一看,那正向他叩拜的顶竿者,果然是个头顶双髻的年轻女子!

皇帝见贵妃对这女子特有兴趣,忙破例地向轩下广场前的王大娘含笑颔首。这一来,楼上楼下,又响起一片“万岁!万万岁!”的欢呼声。

受到皇帝特殊恩遇的王大娘,激动地叩拜了皇帝、贵妃,然后走到广场中,向御乐棚中击掌三下。御乐棚应声吹奏出充满洋洋喜气的唢呐。接着,两名身着斑斓彩衣的俳优,抬着一根长约两丈、涂漆描金的彩竿,从乐棚后出现,舞蹈着,将竿抬到王大娘的身边,王大娘伸出一只手来,扼住竿子一端,另一只手叉腰,运气一口,随地将那两丈彩竿,笔直举起!这一招,不仅使全场轰动,连皇帝也拍着玉栏杆惊叹着!

在全场赞叹声中,王大娘又运气一口,将那长竿放到了头顶的双髻之间。立即,那竿就象从她头上长出的一般,一动也不动!广场四围的人们,再度爆发出欢呼声。两个男优一串跟头打回乐棚,然后,一人肩上驮着一个头扎冲天髻、身着彩衣、年约七、八岁的小童,一人端着一座三尺长、两尺高的假木山回到了场中。那童儿被男优举到竿前,竟如一只小猴,一手抓着那假木山,一手攀着彩竿,向竿顶飞爬而去!皇帝瞪大眼睛,一眨也不眨地关注着;而这时,爬到竿顶的童儿,将那木山底座插在竿梢上,然后徐徐立起身来,在那假山里漫舞高歌!而顶竿的王大娘,也应着他的拍节,飞起两袖,翩翩起舞,应声和唱道:

花萼楼前雨露新,

长安城里太平人。

龙衔火树千灯艳,

鸡踏莲花万岁春……

这惊险绝妙的表演,使全场沸腾,人们随着这欢乐的颂歌,欣然和唱道:

万岁春,四诲宁!

三郎当殿坐啊,

得宝弘农境~~

开元盛世,

天宝天成,

神佑大唐永享太……平!……

“哈哈哈哈!……”

奇戏、颂歌,使皇帝倚栏畅然大笑。在他的笑声里,乐奏之声更为热烈,万众颂歌,也更为洪亮了。花萼楼前的太平景象,使皇帝心旷神怡。

在人海歌潮里,皇帝陡见高力士从御乐棚内走出,身后跟着那两个彩衣男优。三人来到顶竿献戏的王大娘身边,王大娘停止了歌舞,用一只手把负着假山、戏童的彩竿,稳稳从头顶取下,擎于面前。高力士领着他们,来到花萼楼前,向皇帝拜辞。贵妃急匆匆地在皇帝耳边嚷道:“赏封她才人!赏封那孩儿五品供奉!妾臣明儿还要看她们顶竿!”

皇帝被贵妃性急的模样逗乐了。一下子携着她的手腕,道:“力士,贵妃甚喜!朕亦甚喜!赐大娘才人,孩儿五品供奉!哈哈哈哈!”

“万岁!万万岁!……”

楼上楼下,应着皇帝的赐封口谕,再度爆发出天颤地摇的祝颂声。

“好个力士啊!”此时的皇帝,却以盈盈笑眸,看着将王大娘等导归乐棚的高力士,“为让朕一乐,他真是费尽了心机……”皇帝又想起了正在中书省当值的右相李林甫,镇守北疆的安禄山……心里充满着无比欣慰之情,“朕宫内有力士,朝阁有林甫,边陲有禄儿,朕复何忧!……昔在东宫,世人谓朕有五宝;今朕有贵妃,三国夫人,林甫。禄儿,力士,可称‘如意八宝’矣!哈哈哈哈……”皇帝不觉笑出声来。这时广场中早已由教坊象队献舞了,贵妃时时发出令皇帝怜爱不已的流泉般的笑声。皇帝朝身后的杨国忠一颔首,杨国忠赶紧躬下身子听候口敕。皇帝轻声吩咐他:“速去乐棚、中书省,代朕赏力士、右相御酒三杯!”

杨国忠应声领敕,急忙下了花萼楼。

其实,伴侍在皇帝身旁的侍御史杨国忠,早就心不在焉了。

长期浪迹萍踪的生涯,练就了他适应环境的能力。曾视京师如万仞天阙的他,一旦涉迹其间,那层神秘的面纱在短短的日子里便被他看破了。而侍候皇帝作樗蒲之戏,更促使他大彻大悟,原来偌大的世界,处处皆是赌场;无论是盛名天下的圣君,还是市井流氓,无一不是赌徒!

这样一来,他不再甘于只掌樗蒲赌账了。在这外表堂而皇之的赌场上,他并非当年腰无赌资的杨钊,而是赌资富有的杨国忠。这赌资,便是他的堂妹们!凭此,他可以赢来万方珍宝、赫赫权势。

曾几何时?皇帝已输给了他乌纱幞头、绯抱金带。

但他并不满足这一局之胜。他要象一个有为的赌徙那样,利用自己的赌资,达到所有的目的。

……

“今上春秋已高,今后掌国的便是东宫。而这东宫,还会让贵府阖族继续厚沾皇家雨露么?真令林甫忧虑……”就在林甫召请他去中书省授给侍御史诰身、印信时,林甫竟完全洞悉他的心思,在文簿山积的大唐中枢廨署政事堂内,为他谋划起“赌势”来了。

他并未想到这一层。但林甫只寥寥数语,他就完全明白这赌场上还存在一个重大的烕胁。但是,对这个对手,该怎么办呢?

“国舅呵!仅椒房之因,欲永操胜券,难!欲使贵府阖族长胜不衰,当毋忘东宫!”

“东宫?”

“贵妃如早育龙种……”

“唔!”杨国忠那旋动灵活的双目,一下子明亮起来,但立刻又黯淡下来了:贵妃承恩,快十年了……或因皇帝春秋甚高之故吧……这绝非人力可及呵……

“国舅不必忧虑!倘无己出,也当另在诸王中扶立一人,入主东宫!……”

“承堂老大人教谕!”

“十郎老矣!”右相却笑盈盈地回揖着杨国忠,“且生平不通权变,唯知愚忠报效圣君,沥血呕心以酬知己!惠妃娘娘生前,十郎受其殊遇,誓扶寿王掌主东宫……惠妃娘娘虽魂归陵茔,十郎自当结草衔环,倾心供贵妃驱使!从此之后,自当与国舅同气,以护杨门恩荣永隆!……”

“东宫!”杨国忠却迫不及待询问着,“不知堂老眼下对那东宫之主,作何处置?”

“东宫近与戚里、户部尚书韦坚,旧属、陇右兼河西节度使皇甫惟明结谋频繁,所图不轨。”见问,右相笑容顿失,柳眉紧皱,忧心忡忡地答道,“据有司探知,彼等将于明年正月望夜,密谋于崇仁坊景龙观!……”

“呵?那……”

“国舅不必忧虑!只是到了彼时,望与贵妃、三国夫人力谏圣上,割恩正国!”

……

“今日便是正月望日!”杨国忠领着宫使端着御赐佳酿走出南内宫门时,步履变得迅疾起来,“不知那景龙观中,是何动静?!……”他恨不能立即见到右相,问个明白。

“咚、咚、咚咚咚……”

与此同时,子城之西、鸿胪寺后的御史台衙署门前,响起了一阵令人胆丧的升堂鼓声!

头戴豸冠、身着法衣的御史中丞吉温,在升堂鼓声之中,在手擎法杖的人役护拥下,登上了西台大堂。在朱笔横架,签筒并列的长案后归了座。

“何事击鼓?”吉温向役长冷冷问道。

“禀大人!”役长一膝跪地,回答,“畿东风俗使拿景龙观观长于西台,击鼓请大人升堂!”

“带!”

“大人口谕!着畿东风俗使,解景龙观观长上堂呀……”

役长起身,立于堂门,向外威严地传着中丞口谕。

向北而开、象征主阴杀之意的御史台门外,出现了绿袍乌纱的畿东风俗使。依照先天二年九月一日敕令,御史台除遵制按察百宫而外,每年春秋两季,还要分遣台使,以察州县畿都官佐。春正月所遣之使,名风俗使;秋季所遣之使,曰廉察使。

对西京东畿县万年县巡察的春使,又称畿东风俗使。这绿袍使者,虽品流卑微,但连王公贵胄在内,得知其是西台春使以后,也无不退避三舍!此时,他领着随从,押着须发皆白的景龙观观长,步入大堂。就在他向吉温拜见时,两人趁堂上诸人毫无察觉,迅速交换了一个眼色,吉温已明白景龙观中的网、钳,都已捕到了猎物。

“大使因何拿这道人?”吉温向畿东风俗使一抬手,让那大使让到案侧,问道。

“回禀中丞大人!这妖道联结皇亲、交通边帅、图谋不轨!”那大使指着道长,答道。景龙观道长一进西台,早已吓得面如土色;这时听绿袍风俗使指控之语,一下子从两个挟持着他的西台人役肘弯里滑了下去,瘫在案前,魂飞魄丧地呼道:“老道人冤枉!冤枉呀!……”

“挟起来!”

吉温从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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