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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2章

唐明皇-第1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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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这是何缘故?”估计皇帝已看不见他的身影了,杨国忠勒住马缰,困惑地暗忖道,“从林甫适才在中书省当值堂所说的话来看,东宫与韦坚、皇甫惟明、李适之等,已成瓮中之鳖;怎么这延喜门前,又有这支奇兵?难道那东宫之主,真的要犯上作乱么?……”想到这里,他不禁有些惶惶然,“虽说今上在此,要是东宫真横下心来,这区区一千人马,岂是彼的对手?……我杨国忠才得意几日?万不可糊里糊涂的冲上前去送命!……只是眼下又该怎处呢?”

“启禀御史大人!”就在他进退维谷之际,前队将官却飞骑向他禀报,“左金吾卫上将军陈玄礼请验移牒!”

“呵!”杨国忠听了,这才缓过一口气来;记起延喜门是南内、西内的禁中关隘之处,门前设有左金吾卫辕帐,左金吾卫士屯营在此,凡过此门之人,皆要具官爵姓名,移牒受验,方能过去。

杨国忠听了禀告,又催马靠前数步,见延喜门前,果然晃动着绿纷枪梢。这代表左卫禁军符号的绿纷枪梢,使他更加明白眼前的人马是左卫禁军,而不是东宫卫率了。于是勃然大怒地猛抽坐骑,将那乌驹马抽得腾起前蹄、长嘶一声,一溜烟似地跃到延喜门前,才勒住马缰气喘吁吁地怒问道:“何人要验移牒?”

一员老将见问,手提大刀,骑在腰披猛兽鞯的黄骠马上,苍然应道:“进入宫禁,验查移牒,乃国家法度,御史大人何须不悦如斯!”

“汝老糊涂了!”杨国忠想着被这老头弄得虚惊一场,恨得用马鞭指着陈玄礼骂道,“此乃今上亲领之飞龙禁军要过此门,汝是什么东西,敢挡驾请验移牒!”

“啊?”陈玄礼一听皇帝在正月狂欢望日领禁军去西内,惊得呼出声来。不禁勒马后退了数步。

“叭!”杨国忠望空一扬鞭梢,高声大喝道,“快进延喜门!”

“慢!”陈玄礼又拍马横刀立于延喜门前,焦急阻挡。

杨国忠怒不可遏地拔出佩刀,向陈玄礼当胸刺去:“汝屡阻圣驾,活腻啦!……”

“当!”陈玄礼迅速以刀柄将他佩刀架住,气得银须齐抖,“即是圣上过此,老夫也要一觐天颜,方可开门躬迎!汝如此骄横,是在寻死!”

陈玄礼挥柄一挡,只震得杨国忠膀臂麻木,差点跌下马来!他才明白面前老将须发虽苍,但宝刀朵老。对方的话,却令他气得发狂!他猛地转过身去,正要令飞龙禁军闯门而过,一泄心中怒火,不想他身后的禁军将领,赶紧上前低声提醒他:“御史大人!查验移牒,是金吾之职,确系国法所定!陈老将军曾辅佐今上两度锄奸正国,并亲刃韦逆于殿堂!……”

“呵?”

“还是请大人移牒受验吧!”

杨国忠没有想到,今日正欲大耍威风,偏偏撞在这连皇后都敢一刀杀了的老匹夫手里!他不敢硬冲硬闯了。但当着众军之面移牒受验,却又放不下面子来……

“呼!呼……”

恰在这时,杨国忠听见身后禁军仓皇离鞍下马之声,他吃惊地转过头一看,原来是皇帝銮舆向延喜门前移动而来,禁军们纷纷下马,跪伏在地。他也赶紧下马,跪在道旁。

延喜门前的陈玄礼,以及他身后的金吾卫士们,紧张而愕然地望着临近延喜门的銮舆,并未下马。

“卿验查移牒,何以如此不速!”临近陈玄礼马前约五尺远近,銮舆陡然停止行进,两个护舆宦官,打起门帘,现出皇帝的身影来。陈玄礼这才急忙滚鞍下马,跪伏在地;皇帝恼怒地发问道。

“微臣……”陈玄礼见问,正欲申辩;不想御前卫士们猛喝一声:“闪道送驾!”打断了他的话头,他赶紧领着众军,分跪延喜门两旁,送驾入门。

飞龙禁军见皇帝銮舆入门,也飞身上马,护着銮舆去往西内;杨国忠马过其门时,故意勒缰,朝陈玄礼身边驰过,飞蹄扬起的尘埃,将陈玄礼呛得咳嗽不止,杨国忠才出了一口恶气似地,大笑着策马追赶快要进入嘉福门的銮舆去了。

金吾卫士们一边扶起陈玄礼,一边朝杨国忠的背影,投去愤怒的目光;而身受其辱的金吾上将,却忧心忡忡地想道:“难道今日又要血溅嘉福门?东宫,又要落入林甫奸贼的毒掌之中了……”

“竖子竟敢如此!”一入嘉福门,皇帝心里暗暗骂着太子李亨,“汝非嫡长,仅因恭孝立主东宫。汝竟敢勾结大臣,图谋不轨!不予严治重惩,岂不大损我升平盛世之圣政!……”

“启奏陛下,驾临东宫!”突然,乘舆骤然停止行进,迎面传来杨国忠的奏告声。

“敕飞龙禁军,将东宫围了!”

“陛下圣敕!众军围——禁——东——宫!”

“啥!”

一声回应,似迅雷陡炸,令天地为之摇动;紧接着,人声息,马蹄声起,一队队禁军,人人相并,骑骑连衔,将东宫内外,围得如铁箍,似网罩。

“请驾入东宫!”一切就绪,杨国忠跪请皇帝下舆入宫。皇帝铁青着脸,微微一颔首。杨国忠立起身来,上前扶着皇帝,下了乘舆,在擎钺执斧、甲胄煌煌的驾前卫士护卫下,向东宫宫门而去。

东宫一正四侧、五道宫门皆大大敞开,飞龙禁军一个个刀出鞘,箭上弦,把守在五道宫门两侧。事出仓皇,迎驾正门前的甬道上,并未铺毡。正要举步的皇帝,突然看见阶前甬道,竟长着绿苔,再看那石缝里,一簇簇枯黄的茅草迎风摇曳。“堂堂东宫,竟如此景况!”一股凄凉的味道,陡地窜上皇帝那怒火腾烧的心房,盛怒被稍稍控抑住了。皇帝视线又移向殿宇、亭阁、院苑……

映入皇帝眼中的东宫朝堂,琉璃屋脊上的鸱尾,翅残首缺;尚未转青的扶疏林木里,亭阁萧然,院苑无华;曾入主东宫达数年之久的今上,被自己的旧邸变成这般模样而大感迷惑。

“启奏陛下!东宫侍从尽数解到……”

“嗯?”

迷惘中的皇帝,被飞龙禁军的奏报声引得回过头去,只见道侧跪着不足百人的东宫宫娥、近侍。那些人被宫中突然出现的皇帝銮舆、擎钺横刀的禁军吓得魂飞魄散,浑身发抖;此时被禁军搜解于宫门前,一个个伏跪在地,面如死灰。皇帝不禁停止了步履,向这批人细细地打量起来。愈打量,他愈觉纳罕:“亨儿的侍女宫娥,竟尽是老大粗婢?近侍们也布袍线履,寒碜如许……”

……

“奴婢恭贺大家储君得人!自太子入主东宫以来,谦恭之态,一如在藩邸之时;且以研读经史、明兴衰之大道为趣,更深得玄元皇帝寡欲清心真谛,群臣无不赞佩……”高力士颂赞太子李亨的声音,在皇帝的耳畔响起。

……

“亨儿素来仁孝谨静,何以竟一时糊涂,行此目无君父之事?”此景此情,令皇帝渐渐平息了盛怒,而疑问频生。

“不孝臣儿,谨迎陛下御驾!”

皇帝正欲启步,忽然听见太子李亨诚惶诚恐地向他奏告着,只见李亨免冠去服,素衣麻履,跌跌撞撞地来到他的面前,一头跪伏在他的靴前。

皇帝下意识地后退半步,皱着剑眉,捋着银须,看着靴前那伏地跪迎的太子。免冠的太子,那束于头顶的发髻,竟大半花白!皇帝见此,突然心中一酸,走上前去,猛地将儿子的头扶起。皇帝第一次发现,这张日日都要看见的脸孔,过早地出现了皱纹,满眼的凄惶之色,更使这张脸显得老态。而太子今年才三十四岁。

此时,扶着皇帝的侍御史杨国忠,却圆瞪二目,恶狠狠地向仰着头的太子注视着。自从右相在政事堂向他提醒东宫之主将是他杨门荣辱、盛衰的主宰者以后,他对眼前这个姓李名亨的人,充满了戒惕之意、敌对之情。今日欲废其位之心,不亚于右相。因此他并未察觉皇帝的内心已起了极大的变化。他把皇帝的举动,视为一种恼怒至极的表现。因之,他竟朝泪眼迷茫的太子一挥抱袖,喝道:“李亨!尔知罪否?”

杨国忠这一声喝问,大大震动了皇帝。他陡然记起驾临东宫的初衷。他收回手来,又朝后退了一步。

太子听到这声喝问,却吓得浑身一颤,接着便剧烈地抖起来,一头伏在道侧。

“禁军听着!”杨国忠朝剑拔弩张的飞龙禁军大声令道,“速拿李……”

“国忠无礼!”杨国忠“亨”字尚未吐出口,便见太子身后、禁军队里,冲出一个人来,指着他大声喝道,“尔胆敢直呼储君名讳,人臣之道何存?朝纲宪章何在?”紧接着,不待杨国忠回过神来,那人又早朝皇帝“咚”地声叩头拜倒在地,义形于色地奏请道,“国忠对太子如此无状,臣请大家重惩国忠,以正纲常!”

国忠这时才看清那跪奏着,年纪不过二十出头,头戴乌纱幞头,身穿库灰棉袍的人,竟是个未入流的东宫供奉而已!看清这点,他象受了奇耻大辱似的,正欲向那人逼近,不想皇帝却用威严的目光冷冷看了他一眼,他才赶紧稳住足步,躬身俯首,侍立于皇帝身后。有顷,方听皇帝答谕那供奉道:“臣对储君无状,理当重治;然臣子目无君父,勾结大臣,指斥乘舆,又该当何罪呢?”

“陛下!”那年轻供奉,神情从容地高揖袍袖答道,“臣闻弥天阴霾,难蔽圣聪之明!玉埋污垢,不失无瑕之洁。今东宫仁孝恭谨之名,朝野皆知。而陛下何以仅凭无根之语,驾临东宫,斧钺相凌!”

“哼哼!”皇帝冷笑两声,忽然厉声问道,“汝以朕听凭无根之语而施威于此,那畿东风俗使今晨于景龙观中,采得东宫与韦坚、皇甫惟明等内戚、边帅,密谈于道士房中,亦是‘无根之语’么?”

“陛下!冤枉太子也!”

“哼!”

“陛下!”那供奉跪上一步,陈说道,“恕臣无状!——臣不知,今夕何夕?”

“哼!正月望日!”

“正是,臣也记得今日系正月望日!臣还记得,依祖宗之制,岁岁今日,东宫皆要去景龙观瞻拜玄元皇帝,为社稷祷福!今日太子依制前往,小臣未尝稍离,虽与韦、皇甫二人不意邂逅于彼观,然二臣仅随太子如仪瞻拜神座而已!勾结之事何在?图谋异常之言,从何说起啊!……”

被那供奉提醒,皇帝这才记起太子今日去往景龙观,确非无因;他微微垂下眼帘,稍敛二目中的威严之光。

“且太子回宫不久,”那供奉把皇帝神情变化的细微处,一一看在眼里,更加朗声辩奏道,“即闻西台戡审韦坚、皇甫惟明之事,太子惊惧不已。已表请与妃离,乞不以亲废法!……”

“啊?……”

“罪臣此请,伏望陛下圣裁!”李亨这时才从怀中取出表本,双手高举头顶,惶恐地向皇帝呈递上去。

皇帝目示国忠,杨国忠忙上前接过太子表本。这时,只见那供奉朝后一点头,两个东宫婢女扶着已用法绳缚住双腕的太子妃韦氏走到皇帝面前,那韦氏正要跪下去,突然惨叫一声,昏倒在石道上。

解押宫门前的东宫侍从,一见太子妃的模样,都纷纷低头垂泪。随着皇帝闯入东宫的飞龙禁军将官们,在搜查东宫时,已见东宫悲凉之状,同时挖地数尺,也并不见谋乱之证。这时见太子、太子妃的景况,也不忍地侧过头去,不自觉地收剑入鞘……

“将彼等引往朝堂,待朕思裁。”皇帝从杨国忠手中接过太子表本,对杨国忠敕道。然后,令近侍随他去往内书房。

如果说东宫多少还有点昔日风貌的话,恐怕只有这内书房尚能稍稍体现了。

当近侍打开内书房大门时,刚从杂草丛生的东宫洒油毬场旁边的石径上走过来的皇帝,在石阶前止了步,朝房内打量了好一会,才缓缓上阶,进了内书房。他在临着南轩的长案上,放下太子的表章,却并不归座,仍向左右厢房徐徐巡视。近侍们见状,忙悄然放下珠帘,退出副阶,立候在阶檐之下。

右厢房的一张描金镶玉的大榻,吸引了皇帝的视线,将他引向了右厢。原来在那榻上,堆放着的,不是华衾锦被,却是一叠叠字纸。皇帝停住步子,取下一迭来,只见上面都是太子亲笔恭写的篆体大楷。每张皆是写的这十六个字:

大唐开元天宝圣文神武皇帝注孝经台

皇帝又随手抽出一迭来,见上面仍是一笔不苟地写着这十六个字。

“这样一大卧榻,堆积如许之高,亨儿为了经台横额,至少练写了十数万字呵……”想到这一点,再看那一张张字纸,一个个点划如法的篆字,皇帝心中久久不能平静。而那一个个“孝”字,竟化成太子的恭谨的神情,以及那须鬓半白的脸面,在皇帝眼前凝聚不散……“吾儿久居深宫,仅观题经台横额一事,也知其贤孝纯良,李泌言之在理呀!我不可屈了我儿……再者,他一闻西台按鞠之事,便表请与妃离,也足见吾儿深明大义呵……宣他来此,好好抚慰才是……”他正要转过身去下谕,不料那大榻却又使他怔怔地立住了,“这榻,不是当初朕那心腹爱将李守德躲避太平锋芒之处么?……守德遇害,朕还曾拥其遗袍,伏榻痛哭……”想到这件往事,皇帝的呼吸急促起来。他突然忖道,“东宫,素来是文武瞩目之地;储君,多貌呈恭顺,心实叵测……!三子虽遵制前往景龙观,何以恰与韦坚、皇甫惟明邂逅于彼?畿东风俗使分明见他三人盘桓道士房中,又岂能仅作寻常之事观之?……内戚交结边帅,敕禁甚早,彼等违敕交结,绝不可不予严究!……”想到这里,他的脸色又变得阴沉起来。他一拂袍袖,步出右厢,来到南轩长案之后,归坐座上,展开太子表章仔细推敲起来。

“且住!且住!……”

“我要见驾呀!……”

偏在这时,门前帘外,传来近侍悄声劝阻之声,他以为又是李泌前来为太子说项,细一听却是驾前供奉小鸭儿的声音。他不予理睬,谁料那人丁儿竟一头闯进书房来,向他耸耸塌鼻梁,一头跪下去,奏报道:“臣有异禽献上,讨三郎赏赐呀!”

被眼前之事扰得大为不悦的皇帝,听他这一奏报,叹口气,将太子表本推开,望过去,却仍看不见他献的是什么“异禽”。喝问道:“小鸭儿,汝所献异禽呢?”

“请陛下一观!”

小鸭儿见问,跪立在地,将两手高举头上。皇帝忙朝他手上看去,气得击案骂道:“你这该死的奴才!”

小鸭儿似乎慌了神,边叩头边说:“臣献异禽,你若手边无钱赏赐也就罢了,千万莫赐奴才一‘死’呀!”

“哈哈哈哈!”皇帝终于被这驾前最得意的小人丁那诙谐的奏告、佯装成浑身发抖的模样逗乐了。

“好啊!三郎!‘笑一笑,十年少’,你今笑了三笑,只剩三十——万岁了!”

“哈哈哈哈!”皇帝被小人丁的吉祥谐语,引得开怀大笑起来,但仍不赐他平身,却说道,“今后再敢发诳语,看朕不将你那张嘴封了!”

“臣发了什么诳语呀?”

·文)“哼!尔那手中,分明是两只麻雀,怎么谎奏为‘异禽’呢?”

·人)“这就差了!”

·书)“朕何以‘差了’?”

·屋)“臣想同样是人,尚有好歹;同是臣子,尚有忠奸。臣手中虽是两只麻雀,安知又非麻雀中的‘异禽’?”

“就依尔所说,它们‘异’在何处?”

“它们会‘拉家常’!”

“呵?”皇帝颇感兴趣了,但却不动声色,“朕却不信!”

小鸭儿重把两只麻雀高高举起。那两只爪锁金链的雀儿,在他手掌内“叽叽喳喳”地叫了起来。小鸭儿故作庄重神情,对皇帝问道,“如何!它们拉得好不?”

“荒唐,荒唐!”皇帝大为乏味地频频摇头。

“唉!难怪三郎深觉无味——只因陛下不晓它们的话儿呵!奴才给陛下暂充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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