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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唐明皇-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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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怎么回事?先前那位金吾将军不是还在护卫这家客店、整治那一伙斜封滥官么?怎么现在又在整治这家客店呢?难道店主干了违犯宵禁的事了吗?……

“你这天杀的狗将军呀!”被窗外的噪嚷和板破楼摇声惊醒过来的公孙金菊,一见辛苦撑持起来的一爿店房被葛福顺这队人糟蹋得不成样子,这个听天安命的苦命女子,一反常态,呼地从地上爬起来,指着葛福顺破口大骂起来。

这一声斥骂,不仅使外面的百姓大为惊愕,店内的卫士十分震骇,就连葛福顺本人,也一时回不过神来,气得连腮帮骨都在颤动。“你、你这狗贱人!”他的双眼变得血红,结结巴巴地骂着金菊,“尔竟敢口出不逊,骂我葛大将军,当朝功臣!尔……”

“哼!什么奸臣、功臣!”金菊冷笑一声,“你们和宗楚客他们都是一样的坑民贼!”

“哦!……”

葛福顺气得再也说不出半句话来了!他猛地拔出佩剑,剑尖直指金菊一步一步地逼过去。一见闪着寒光的剑尖,公孙金菊冷静些了,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处境是多么可怕,她本能地想逃遁,可是两条腿却不听她的使唤,定定地僵在那里,一丁点也挪不开步子……

“哗!”

“呵!”

“娘呀!……”

葛福顺的剑尖朝公孙金菊的颈部沿着腹部顺势一挥,公孙金菊胸部的衣服便被划开,裙带也坠落足下,窗外那些紧张地盯着这一幕悲剧的四邻,错把那裙带当作了金菊的肠肚,纷纷发出恐怖、颤栗的呼喊。

三个店伙,早已吓昏,坐在地上。

公孙金菊的脸顿时成了蜡黄色,豆大的汗珠顺着额头滚落下来。衣裙被划开后,胸部几乎全部裸露出来,她也随它,吓得不知用手去拢合衣裙了。

“你这狗贱人,骂呀!哼哼,骂呀!”葛福顺铁青着脸,恨恨地,却又得意洋洋地冷笑道,“本将军就要挑出你的胆子来,看一看,是不是比斗还大!”

他又逼近一步,冷笑着,把剑尖抵到金菊那裸露的胸口。

“求求将军……饶、饶、……”金菊的胸口被冷嗖嗖的剑尖触及,她身子一软,跪在地上,脸色惨白,苦苦地哀告起来。

“哈哈哈哈!”听着金菊惶骇的哀告,葛福顺咧着大嘴,残忍地仰首狂笑。他不再说什么,只把剑猛地收回来,又闪电般向着浑身骇得近乎瘫痪了的金菊刺去。

“当!”

“哦!”

“呵!”

金菊惨叫一声,倒在了地上。

窗外的人们见葛福顺行凶,吓得魂飞魄丧,你拉我拖,跌跌撞撞地逃命而去……

其实,葛福顺的剑尖,并未刺着金菊,就在他收回佩剑,再次一挥,直逼金菊胸口时,他的剑却猛地被另一把剑挡开了。

看着自己的剑被人挡开,葛福顺惊得瞪大了眼,他回过头来,寻找挡他剑的人,却见面前站着一人,手持长剑,向他怒目而视,他不由得惶骇万分地倒退了几步,用左手拚命去揉自己的双睛,当他看清来人的面貌时,就象被霹雳击顶一般,“呯”地倒在地上,他身后的那些巡街卫士,也随主将纷纷跪伏在地。

“国有大难,民心不安,尔身为金吾左将军,身负西京巡防重务,竟敢滋事生非,侵扰百姓,深负今上厚望!”那仗剑人神情严肃,口吻愤慨地斥责着葛福顺。葛福顺好不容易才半撑起上身,惶恐地叩头说:“臣……知罪了!”

“宋、姚二卿!”那仗剑者缓缓将佩剑插回鞘中,对立于左右的两个中年人呼唤了一声,那两位中年人立即应声靠近,齐声应了一声:“在”,然后恭敬地候在一边。

仗剑人沉吟片刻,微微眯起那双年轻、睿智的眼睛,字酌句斟地说:“请二卿即奏告今上,万骑自恃讨诸韦有功,暴虐百姓,使长安人民受害;请诏为外官,以安民宁国!”说毕,他又令卫士们,“尔等速将葛福顺押送金吾街使衙署,听候处置!”

那跪伏的卫士们,齐声领命;搀起葛福顺羞惭难当地出店去了。

“阿姊!金菊阿姊!……”这时,静候在店外的公孙大娘和李氏兄弟走进店来。公孙大娘一见金菊虽已苏醒,却被新的事态搞得惊疑交加,仍敞胸露怀,呆望着那腰佩长剑的青年人,便蹲下身去,为金菊合拢衣裙,拢拢满头乱发,摇晃着她,并发急地呼唤着,想把她从懵懂迷糊的状态中唤醒过来。

“大娘……阿妹!”金菊隔了好一会才认出了公孙大娘,一把抱住她,凄凉地哭泣起来,“我们姊妹,差点就无见面之日了……”

“都怪妹子和李家三位兄长在大雁塔下为亡兄郎岌祭奠太久,误了时辰!才给你招来了这场大祸呵……”公孙大娘也悲从中来,哽咽着说。

“好在人未伤着,”李氏兄弟也蹲下身来,搀扶着金菊,劝着她们,“太子和宋王殿下,宋、姚二位相爷,王、李二位将军驾临此处,大家要高兴才是呀!”

“臣妾谢太子殿下、宋王殿下和各位大人了!”大娘被李氏兄弟提醒,赶紧拭去泪水,回身跪在仗剑青年——李隆基面前,感激万分地说。

“阿瞒来迟一步,使令姊受惊了。”李隆基却躬身微笑着,对公孙大娘说,“快起来吧,大娘!”

“太……子!”金菊一听大娘他们说出仗剑人的身分,不由得呆呆地望着李隆基,刚才发生的事深深地刺激了她,眼下的事,又来得太突然,她一时竟分不清自己是死了还是活着,太子是在梦中降临,还是真的就在她的面前……一阵晕厥,她支撑不住,身子一歪,又倒在公孙大娘的身边,失去了知觉。

李隆基一见公孙金菊又昏倒在地,忙命李守德,“将金菊搀去房中安息,请医调理;所毁店楼,着将作监派丁匠重造!”然后他又对端着九饤盘的宋王微笑着说,“大哥!为大娘归乡重治父茔的送别之宴,且改在我那东宫的翠薇园内吧!”

宋王忙对大娘说:“快谢过太子殿下!”

“谢太子!”公孙大娘和李氏兄弟忙跪地谢恩。

“宋、姚二卿,随我先回东宫吧!”李隆基朝公孙大娘等人抬抬手,转身招呼宋王、宋璟、姚元之,在王毛仲护卫下,出店去了。

“太子?”

“太子!”

“真是太子殿下呀!……”

寂静的窗外,突然热闹起来。目送李隆基渐渐远去,街上围观的人群,以惊讶和崇敬的口吻议论着刚才的所见所闻。热烈的欢呼着:“太子,太子!”对李隆基突然产生出了一种亲切而又依恋的感情。他们从储君的举动上,看到了大唐百姓的一线生机。

翠薇园北面临兴安门,南望承天门东侧的宫墙。七月的夜风,从兴安门穿过东宫的紫薇门吹入园中,娇怯的紫薇在微风的轻拂下,如舞燕惊鸿,袅娜多姿,柔媚异常。

为公孙大娘举行的送别宴会早已结束了。但李隆基却命宫人们更换灯烛,独自在园中徘徊徜徉。说不清出于何种心情,他今晚喝酒喝得过头了些。那在灯光映衬下的紫薇树叶,绿光荧荧,投入他那朦胧的醉眼,竟幻化成了一泓碧波,使他觉得自己是立于一艘巨舸之中,航行在风恶浪险的大海上。那些数丈高的树干枝上缀着红的白的,紫中泛着蓝色的薇花,此时虽是夜幕沉沉,却遮掩不住园中这一派春意。

李隆基生长在牡丹称王、芙蓉雄踞的西京,却深深地喜爱着紫薇。当他呀呀学语,蹒跚学步时,就常被保姆牵着手,在父亲王府的后园游玩。保姆指着树干光滑无皮,高约两丈的花树,告诉他:“这是猴剌脱树”,他就对这种树产生了一种爱悦的情感,他伸出小手轻轻搔着那光滑的树干,整株树就象被人轻搔的少女,忍不住摇着满头珠翠嘻嘻娇笑。那时,他就喜欢上了这似解人情的紫薇了!要是他一天不和这怕搔怯痒的紫薇嘻笑一番,便不愿回到他的小巧而华丽的床榻上去安眠就寝。

当他开府设官,后来又授职潞州别驾,在王府教习张说的教授下,他对紫薇的性能了解更多,因而也就更加喜爱这种花树了。随着年龄的增长,阅历的丰富,他对紫薇又增添了一种特殊的感情。人常说:“花无百日红”。无论千娇百态的牡丹,或是妩媚瑰丽的芙蓉,它们的蓓蕾由小到大,从混沌至初绽,需要多么令人焦灼的等待啊!但是,迎来它们怒放之日,几乎也就是送它们凋谢于风雨之时。但紫薇却大异于这些名花贵胄。它们从五月起,一直开到十月,约半年之久!正是这种常红不败的特征,使这位青年郡王浮想连翩。由此,他想到了列祖列宗开创大唐江山的丰功伟业;想到了太宗呕心沥血所造成的兆民赞颂的贞观之治。于是,他更加怨恨武周代唐的行径,深深地恼怒韦氏动摇大唐根基的种种倒行逆施……他不愿李氏天下如秦、隋那样,象难开放而又易凋败的牡丹、芙蓉,在人寰中霎那间销声匿迹,成为过眼云烟;年轻的郡王雄心勃勃,暗藏宏图,要使大唐江山邦基永固,如不败常鲜的紫薇!

紫薇,常开在兴庆坊临淄王府内,象征着李隆基理想的花树,而今伴着他,又常开在国之储贰的寝处地——东宫。

他希望……

他希望太极殿的玉阶下,丹墀旁,都有紫薇常开;

他希望光范门内、南北大街两侧、中书省内外也有紫薇怒放;

他希望……

大唐辽阔的疆土内,不,甚至疆土之外,也开满这理想之花!

同时……

紫薇,又是“紫微”的谐音。紧靠帝星轩辕星座的紫微星座,历来被天象术者指为太子在上天的代表。如果一旦光芒四射,使群星(包括帝座星在内)失色的话,东宫的储君,就会成为一统山河的天之骄子。因此,他那内心深处,也望那高悬于苍穹的紫微星座,如这园中常开不败的紫薇花,永放光芒!……

但是,如今,虽有理想之花的伴随,他却深感自己是立于大舸中,行于恶浪里!

……惨紫怅!……

含元殿里,太极宫中,大明殿内,承天门上,近六十年来,都设着那令百官颤栗、朝野浮议不息的惨紫帐。先是祖母武太后,继而是韦后,而今……

而今,却由姑母太平公主保留了这可诅咒的大帐!

不错,他们姑侄间,在翦灭韦氏逆党中,曾经有过肝胆相照的岁月。但是,随着韦氏的灭亡,这姑侄二人曾一度放置一旁的各自的志愿,又重新主宰了他们。一个,要做第二个武后,成为执掌国玺的女天子;一个,要做第二个太宗,成为中兴大唐、重创贞观之世的唐皇。姑侄间针锋相对的矛盾;就象不可逾越的鸿沟,导致朝廷的大分化、大对抗……加之势均力敌,都是强中的佼佼者,这对抗的后果,各自都十分清楚。因此,两人的心都象拉紧了的弓弦,不得稍有松弛。

父亲重登帝位之初,李隆基就已经意识到立谁为太子,将成为他们姑侄间矛盾表面化的导火线;但出乎意料,上表要求父亲立自己为太子的,竟正是姑母和表弟薛崇暕。与此同时,姑母却以钟绍京出身卑微为由,请诏罢了钟绍京的中书令,将一个谄媚小人窦怀贞,从益州长史任上直调入宰。从此,中书省的七位宰相,竟有五个出自她的门下!这种明相拥戴、暗树羽翼的不露痕迹的阴险伎俩,使李隆基看出对手实在强过韦氏不知多少倍!而父亲为人不输于已死的叔父中宗,甚至还要懦弱得多。从他登极之日起,每当大臣奏事请旨,他总是先要问一句:“此事和太平商议过了吗?她是何主张呢?”听了答奏后,又要问:“那么和三郎商议过没有呢?他又怎么主张呢?”经此两问后,他才能决定准奏与否。……因其如此,李隆基深深感到,自己面临的这场交锋,比翦除韦氏诸逆,不知要复杂、剧烈多少倍!他的振兴大唐的宏图,在那薄薄的惨紫帐前,都化为了缕缕轻烟。

“何必呢?……”在这翠薇园中,他因请诏罢除斜封官,迟迟不得准奏,曾苦恼地闪出过这个念头。他精通音律、喜好猎、弈,还象过去在临淄王府中那样,过着消闲飘逸的亲王生涯,岂不更妙?他夤夜修本,请长兄宋王为太子。对此,当皇上询问时,姑母在那惨紫帐后,倒是微笑应允了。可偏偏是宋璟、姚元之、张说、陈元礼等文武大臣苦相谏阻,长兄成器又以死相拒,说什么“家国安则先嫡长,国家危则先有功。”使他无法离开这满园紫薇的东宫!

是夜,李隆基心事重重,如铅压胸;更兼宫墙高耸,寝处闷热不堪,他披衣秉烛,坐于他最喜爱的那株高约三丈的紫薇树下,翻看起《魏志·武帝本事》来。无意间,竟看到魏武帝曹操对一贴心臣仆感叹甚深的一段话。魏武说:“我多么想回到沛国谯县的故乡去种几垅田,钓钓鱼,打打猎,和亲属好友品品茗,下下棋,过着一般百姓那种自得其乐的日子呵!可是现在不行了。为了汉室的振兴,在翦灭诸侯中我结怨太多也太深了!我只好坐在这虎背上,欲下不能了!……”李隆基看过这段文字,不禁掩卷长叹!“我多么象这位阿瞒啊!……”从此,他不仅以阿瞒自名,而且以阿瞒的行为自命。他也决定骑于虎背,不再回头了,因为他也和阿瞒一样,并无回头瞻顾的余地了。

然而,要重展初衷,要比走回头路更难十倍!

睿宗刚刚登极,不仅邻接突厥诸国的边境州县的告急文书雪片般飞来,报告这些邻邦想趁着朝堂的不宁,深入侵扰;而且那位既蠢笨无能、却又野心勃勃的谯王重福——他的叔父,又以嫡长的名义,兴兵攻到东都附近,要求睿宗让位!他多么想以太子身分,监军亲征逆王重福,稍稍安定民心啊!可是虎视眈眈的姑母,会不会趁他统兵出朝,干出什么事情来呢?凭她的胆魄,凭她对中书省、羽林万骑的控制程度,只要自己不在京都,她完全可以在一夜间将大唐江山置于她的铁掌之下。到了那时,一切都将化为一场恶梦!

不监军出朝征讨,仅靠边境府兵——那些老迈残兵?那些年幼的童稚兵?那些发锈的戈矛?在兴庆坊潜心探究过全国军务的太子,深知各府兵内情的李隆基,只有重重地一口接一口地叹气!不率精锐之师出朝,长时期不能靖边安民,新朝又凭什么去树威于诸藩,立信于百姓!又怎么谈得上大唐的振兴?但是出朝征讨,却又……

这真是比骑在虎背上的阿瞒曹操还要窘困百倍啊!

沉静的夜幕,再次笼罩着翠薇园。李隆基抽出佩剑,缓挑慢击,随口吟唱起曹操的《短歌行》来。当吟唱到:“月明星稀,乌鹊南飞。绕树三匝,何枝可依?山不厌高,海不厌深。周公吐哺,天下归心!”这一段时,一股凄凉、悲壮的心潮,在胸腔内掀起了难以平静的波澜。而这沸腾的波澜,却又促使他振奋。当夜,他召来张说、宋璟、姚元之,共商再次上言罢斜封官、禁滥造寺观、浮屠诸事,并请追封郎岌、燕钦融为谏议大夫。他急于要从眼下这种毫无作为的泥潭中拔出脚来。然而,五鼓早朝,御座上的天子,却因座旁惨紫帐内的御妹的冷漠神情,将这一道道凝结着他和张说、宋璟、姚元之等人心血的表章,视作废纸了事。

他忍无可忍,离座跪伏在父亲的御座下,痛切陈言,请求父亲另作裁处;父亲尚在不知所措间,惨紫帐后却传出笑声,代天子作了裁答:“隆基所奏斜封官及禁造寺观诸事,或涉先帝,或违神佛,为国运昌隆着想,当不可准;至于郎岌、燕钦融二人,忠耿可嘉,请陛下恩赐所奏之职。”

结果,隆基苦谏力争,得来的也不过是一纸追授郎、燕二人为谏议大夫的诏书!但这纸诏书,却令公孙大娘感激涕零,喜出望外。她向东宫告假,在今日去大雁塔下慈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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