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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唐明皇-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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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样干兄皇也不会怎么样!虽说灭了他亲生的、喜爱的三儿子,但他还不至于降罪于妹妹。这倒并非他懦怯,更主要的是他的保自己不受伤害的意识会让他不去追究。朝野官民?……哼哼!就更不敢把炙手可热的公主怎么样了!

不,这些都不足虑。

可虑而又可怕的,倒是李隆基本人。不错,东宫能够里应外合的人是有的。但只怕兵临东宫时,他早已无影无踪了!而该死的宋、姚二相,又把羽林万骑的将领薛、岐等王撤换了。现在的羽林将官中,准有不少是东宫心腹,到了那时,他以储君身分,潜进禁卫队中,重演一场灭韦的故技,杀入我这公主府……太平突然感到浑身一阵寒颤,她赶紧离开雕栏,重新回到凉榻边坐下发愣……

“臣等参拜公主!”

就在这时,一溜灯光,把儿子、右千牛卫将军薛崇训、中书令窦怀贞、肖至忠、岑羲,引上了母阙,朝她跪拜着。

“卿等起来吧!”太平公主一见他们不召而来,知道他们一定是已知皇帝传位之事了,便努力抑制自己心中的惊慌不安,用平静的语气吩咐他们。

众人谢恩后分立她的榻边。惠范却还在痴呆呆地跪在地上。张宫人用云头履尖在裙沿内朝他膝头踢了几下,和尚才省悟过来,谢着恩转立到众相身后去了。

“事无转机了!”窦怀贞一见惠范和太平公主的神情,便知太平公主已知道突来的大祸了,便简捷地对太平公主说,“我们被召进大明宫内,陛下要我等草制传位,我等苦相谏劝,今上执意不肯!故臣等夤夜入府,请公主裁夺!”

“母亲!”薛崇训等不得了,紧扼着佩剑剑柄,气急败坏地对太平说,“眼下还有什么废话可说!点齐人马,杀进东宫去吧!”

“大将军所说之事,望公主深思!”窦怀贞急切地望着太平公主说,“事不宜迟了!”

“太子一旦登极,我等都无葬身之地了!”岑羲也半是惊骇、半是颓丧地对太平公主说,“请公主下令吧!”

太平听后,不动声色。却只望了望肖至忠,问道:“肖卿之意呢?”

这位颇具白面书生风度的宰相,神情虽也显得凄惶,但语气却不失平静:“太子有大功于天下,并素以仁爱忠孝著称朝野,一遭暴亡,只恐天下纷乱,无安宁之日了!”

“什么大功!什么仁爱忠孝!滚他的蛋吧!”薛崇训一听,嚷起来,“他一登极,我们就有命难活啦!你这些书生之见,顶他娘的屁用!”

“训儿不得无礼!”太平冷冷地喝住儿子,不准他侮慢肖至忠。可是肖至忠刚才所答,她自己也在心中愤然评为“书生之见”。但正因为他有一股愚而迂的书生劲头,太平才格外看重他。她在这一点上,颇似其母武太后,虽也爱窦怀贞等人乖巧驯顺,但却也明白从他们的嘴里得不到多少朝野真情,也拿不出什么有分量的谋略;平素,凡有秘议,她也不太愿让这书生参予;对他,她得将所要达到的目的,改装得堂皇正大,才可和他见面,相议。今日一则是他出于对太平知遇之恩所抱有的愚忠所使,登上了高阙,太平也就不得不稍稍袒露真情,与之相议;二则事出突然,危机陡现,太平也稍违平日镇定从容的处世风度,而显得有些窘迫地求教于肖至忠。她在喝止儿子后,忙又强作微笑,问肖至忠:“依卿之见呢?”

“依臣之见……”

“肖卿!”太平见他欲言又止,已揣度出他在李隆基和她之间,有碍难处;心中虽然不悦,但却竭力克制住自己,决定还是稍将目的改装一下,再催促他拿出办法来,“平韦之后,国事稍宁,民心方定,而今上春秋未高,仁慈博爱广荫天下。三郎智勇不乏,却到底年纪尚轻。一旦登极,德,自不如今上;虑事,则乏缜密!万一朝政失误,大唐江山、天下万民又将可忧……肖卿啊!尔为庙廊大器,朝阁栋梁,当此之时,岂可噤如寒蝉,不发一辞?”

“公主!”肖至忠听太平这么一讲,以为公主在为国担忧,便打消顾虑,忙朝太平一揖,“公主所虑,亦是臣之所虑!”

太平一听,不觉面有得意之色:“那卿之意?”

“公主!虽禹之贤,舜帝在传位之后,尤自总揽大政。今陛下虽传位太子,为国家兆民计,亦应自兼军国大事!”

“啊!”太平心头一亮,双眉松开了。

“臣意以为,从今以后,三品以上除授及惩处政务,应仍由太上自理。”

“让李隆基当一个只能管点芝麻小事的皇帝,仍然逃不脱我的挟制!”当肖至忠说出此话后,窦怀贞、薛崇训等人还在发怔,太平却已知道该如何利用肖至忠这堂皇谏议去达到她的目的了。她笑着立起身,对众相说:“众卿即刻在府中草制传位诏书。我立即进宫相贺!朝贺新——主——登——基!哈哈哈哈!”

“臣等恭送公主大驾!”

“这一来,殿下便可遂中兴大唐之愿啦!”当刘幽求听完张暐喘着粗气,对李隆基转述了高力士的话后,高兴得离开席座,向李隆基祝贺着。

李隆基用淡黄的绸帕把浓密的头发绾在脑顶,身穿月白色长衫,足蹬线织便鞋,为和幽求谈话上方便,不用近侍,自己搧着一柄羽扇。听完张暐的话和刘幽求的祝贺,这位二十八岁的储君,陡地从消夏凉亭的竹榻上站起来,显出惊诧、紧张的神色追问张暐:“这是方才在玄武门城楼上,父皇在召见惠范后、所定之事?”

“正是!”

“张将军!”李隆基突然伸出手来,抚着几乎比他矮了一尺的张暐的肩,“速去大内密告王毛仲将军,速速暗点人马候命;然后将军仍去北司,统领羽林万骑候命!”

“末将领命!”张暐从李隆基的神色、口吻中,已感到事属危急,忙应着出了东宫。

“太子这是何意?”刘幽求大惑不解地问李隆基,“这不是君臣们朝夕盼望的机遇么?难道殿下还有什么疑虑?”

“刘卿!”李隆基把目光从张暐飞奔而去的背影上收回,对刘幽求说,“可这机遇来得太快、太突然了!”

“殿下!”刘幽求还未听出弦外之音来,所以他苦笑着说,“国事已被太平之属搞得一镢不振了!而今幽州危急,朝野惶惶,积重难返!这机遇,是来得太迟了呵……”

“叭!”李隆基把羽扇猛地甩在竹榻上,他打断刘幽求的话,以惕厉的神情对刘幽求匆匆地说:“刘卿!此事吉凶难卜,我要即刻进宫面君!”

“呵?”

“卿且暂留东宫,待我归来时再谈!”李隆基说完后,忙朝亭前园门外命道:“传令备马,更衣进宫!”

当李隆基换好黄绫公服,戴好平巾帻,骑着照夜白,在大明宫寝宫重门前翻身下马时,高力士一边过来接过马缰,一边吃惊不已地说,“殿下竟独骑进宫?”

“事涉诡谲,不敢延误呵!”李隆基愁眉紧皱地悄声回答高力士。然后忙问,“父皇此时……?”

“太平才出宫墙!”高力士赶忙回答他,“并且面呈喜色……!”

李隆基紧急地打断高力士:“快与我通报父皇吧!”

高力士唤过一个小太监来,牵过照夜白,然后对李隆基说:“太子快随奴婢进宫吧!”

李隆基跟定高力士,转过回廊,穿入松林梧桐院,在宫灯灿灿的寝宫高阶下停住脚步,待高力士入内奏请。

睿宗作了传位决定,又和刚才进宫相贺的妹妹畅谈之后,毫无睡意,正想唤惠范进宫,询问天象可有变化时,陡听高力士奏报太子入宫求见。虽然一方面觉得这即将继承大位的儿子此时进宫,正好把传位之事相告;但他却捋着快要花白的胡须怔怔地想到:“他难道知道传位之事了……如果是真,这就怪了……”想着,他并不答理高力士,却披着便袍,踱出寝宫,走到了高阶前。

“父皇!”李隆基万想不到睿宗会自己走出宫门,出现在高阶上!他慌张失措地一头跪伏在石阶下,叩头不止地说,“儿深夜进宫,搅扰圣驾寝安,万望父皇赦罪!”

“三郎哪!起来!儿起来!”睿宗慈祥地呼唤着,并对内侍以目示意。阶下的内侍们忙走到隆基近前,把他扶起来。睿宗又微笑着用手招隆基,“进宫来吧!”

“儿臣遵诏!”李隆基忙又跪拜谢恩后,恭敬地上了高阶,随睿宗进了寝宫。

“儿哪,坐在父的身旁吧!”睿宗在丝帐半掩的座榻上坐下,便指着身边那个座墩,对李隆基说。

“父皇!”李隆基却并不入座,反而又一头跪伏在睿宗足下,惶恐地说,“儿臣以平韦微功,以三子身分,被父皇立为皇嗣。自入东宫以来,儿无时无刻,不害怕有负父皇之望。方才儿听人谣传,父皇将传位于儿臣。以儿臣度之,此定奸佞之辈,施用离间君父臣子的诡计!万望父皇明察,重处!”

“什么?诡计?哈哈哈哈!”睿宗听李隆基这么一说,忍不住笑得老泪纵横起来。

“父皇!……”李隆基却惊恐万状地仰起头来,望着老父。

“儿哪!”睿宗好不容易止住笑,拭去两颊上的泪水,把李隆基扶起来,点着头对儿子说,“这不是奸人诡计,这是父皇传德避灾,转祸为福的妙计呵!”

“‘传德避灾、转祸为福’?”

“是呀!上天示儆,彗星出西方,经轩辕,入太微、至于大角,帝座及心前星皆有大变故!”

“啊?”

“术者奏告朕说:彗星兆除旧布新,皇太子当为天子。”

“父皇!”李隆基背脊一阵发麻,冷汗陡时从浑身每个毛孔沁出,“这是妖人妄说!”

“不不不,”睿宗神情庄重地说,此乃道德高深的惠范法师所奏,儿不可亵渎神圣!”

“儿臣知罪了!”

“故朕决定传位于你。儿不必再有疑虑了!”

“呵……”李隆基刚才压在心上的那块巨石,被父亲的这番解释移开了。可是当他回过神来,望见父亲正关切地望着自己时,他的心房又剧烈颤抖起来!他猛地又一头跪在地上,哭诉说,“父皇春秋未高,英明天纵,儿死不敢受位登极!”

“唉!”睿宗听儿子这样哭诉,很不高兴地对他说,“社稷宗庙之所以能象现在这样平安,朕之所以能再登大位,都是儿和姑母的力量呵!你真是孝子,又何必定要等我百年之后才来接位呢!”

“父皇!……”

“三郎!”睿宗说到此处,神情有些激动地站起身来,在榻前踱着步,语气凝重地说,“中宗之时,群奸用事,误国殃民,上天也屡屡示儆,朕便奏请中宗能择贤子传位避灾,中宗因此不高兴于我,使朕忧恐得好多天不进饮食。我岂能在彼时劝别人,而今临到自己头上,则办不到呢!儿就不必再说了吧!”

“呵……”至时,李隆基才轻松地吁出了口气。同时在心中告诉自己,“机遇,真的降临了!……”

在他的泪眼中,突然显现出他身服天子冠冕,接受群臣朝贺、各国来使纷纷相庆的幻境……

在他的泪眼中,还交错地显现出——

太平及其所属,仓皇逃窜于荒山野岭中;

他自己头戴武弁,身服裘鷩,高坐于照夜白的金鞍上,在冲天大纛下,大振军威;

公孙大娘和李氏兄弟正在太极殿上的丹池中,演奏着威武雄壮的《夜半》曲、《还京》曲,迎接着从东都归来的张说,从楚州、申州归来的宋璟、姚元之……

中书省内,紫薇怒放;张说、宋璟、姚元之、刘幽求等正在拟着中兴大唐的各项政令……

……

“汝以天下事重,受位急促,心尚难安吧?”突然,睿宗宽慰的话儿,打断了他的沉思默想,“但朕虽传位,岂忘家国!……昔舜禅禹,犹亲总大政;今后军国大事,朕仍兼理就是……”

听了父亲这番话,李隆基刚才狂喜之情,顿时荡然无存,胸中突然涌起了层层乌云:“呵?父皇仍亲总大政?……”

“儿就宽怀受位吧!”睿宗结束了自己的话,慈祥地望着儿子。

李隆基却怔怔地木然而立,又处于初来时那种惶惑的精神状态中。

公元七一二年八月庚子,李隆基即位。是为玄宗。

甲辰,改元为大唐先天元年。

尊睿宗为太上皇。称“朕”、下令叫“诰”,每五日,受朝于太极殿。

玄宗自称“予”,下令叫“制”、“敕”,每日受朝于武德殿。

朝廷告示天下:“三品以上除授及大刑政决于上皇,余皆决于皇帝。”

第二十章

大唐先天元年十一月,李隆基登上皇位,整三月了。

八月末,即他刚登上皇位不久,幽州告急:奚、契丹在渔阳集聚骑兵二万,向幽州进犯。皇帝将贬为楚州刺史的宋璟荐于太上皇,请任宋璟为幽州都督,回击奚、契丹。太上皇准其所请,下诰调宋璟为幽州都督。皇帝指望宋璟能一举奏凯,使他早回朝阁。可是,万万没有想到,双方十一月首次交战,宋璟竟闭城不出,任奚、契丹之军,大掠而去!

边报传回,太上震怒异常,诰令玄宗派肖至忠为钦差大臣,前往幽州查视宋璟军务,再行具报议处……

十一月的幽州,平地雪深数尺,朔风呼啸着,象一群饿狼似地向人扑来。朝四野望去,路断行人,就连鸟迹兽踪,也极难看到。

这是十一月的最为阴冷的日子。连牢固的幽州城楼,也似乎在瑟瑟发抖。宵禁才在一阵梆子声中解除,守城兵卒呵着手,耸着肩,挟着矛钺,畏畏缩缩地下了大扛,吃力地推开了两道沉重的城门。一队约二十来骑的队伍,出城来了。马蹄下的铁掌,敲击着冰封的地面,发出一阵阵象羯鼓的声音,搅起了一团团银白色的雪尘。

骑在一匹青鬃马上的是位边远州道十分罕见的紫袍大员。在他那乌纱幞头上,罩着一袭狸毛斗篷。白茫茫的地,灰蒙蒙的天,唤起了这位紫袍大员无限诗情。他突然勒住马缰,捋着悠悠青须,向他身边骑在一匹乌驹马上的绯袍武弁服冠的武将微笑着说:“宋生,为何临雪不咏?”

“哈哈哈哈!”目光灼灼的宋将军,听罢开怀大笑起来。这笑声在空旷的原野上,显得那么遒劲,却又隐隐含着几分苍凉。笑过之后,他也捋着悠悠青须,神情严肃地诘问紫袍大员:“肖君,此乃何地?”

“多慷慨悲歌之士的燕赵之地啊!”被称为肖君的紫袍大员伸出袍袖飘飘的手臂,环指四野,含蓄地回答着宋将军的诘问。

“错了!”

“呵?”

宋将军并不回答,却朝马前马后的随从们猛喝一声:“拂雪!”

随从们应声翻身下马,从马鞍旁抽出撬板来,朝雪地上拂去……

“啊?”

撬板拂去一层又一层的积雪,突然,一具具血肉模糊的人、畜尸体,闯入紫袍大员那惊愕的眼中!……

这是两个白发苍苍的老人。枯瘦的身躯上,缠着破布、裹着败絮。他们该是闻警惊逃的夫妻俩吧?可是,就在他俩你搀着我,我扶着你张惶逃奔时,中了乱箭,扑到在地上,再也没有起来……

这,象是个未足月的婴儿!

他那小小的身躯上,没有刀剑痕迹。但精光的身子,却冻得发乌!他的小嘴张得很大,该是号啕大哭着,被活活地冻死的吧?……

那儿,竟是一座由女尸垒起的小坡!

她们都被紧紧地绑着胳膊。本无任何首饰的头上,发髻散乱。衣裙被刀划剑割成了条条片片。这是被蹂躏后纷纷被剜去了心脏,堆压在一起的……

这儿,是牛的骨架;

那儿,是马的骷髅;……

“宋璟兄!就不要拂了吧!”这惨不忍睹的景象使紫袍大员闭上了双眼,朝绯服弁巾的宋璟气虚力怯地说。

“至忠兄、肖平章!你的慷慨悲歌之士,俱在眼前,你为何又不愿多看看他们!还是多看看他们吧!……”宋璟说到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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