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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唐明皇-第7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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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哗!”

随着这二声响,皇帝见他把饭莱全倒在了夹墙的凹坑里!

“拿下此贼!”李隆基勃然大怒,大声下令;那倒饭卫士尚未清醒过来,便被杖下金吾冲进去,撕去甲胄,五花大绑,推到御辇前。当他看到是皇帝御辇时,恐怖已极地叫了一声,便昏过去了。

“弃食于地,大违朕崇俭尚朴之旨!杖毙辇前,以儆戒来者!”

“领敕杖毙此贼!”

金吾们一声齐应,纷纷举起刑杖,便朝昏倒在地的弃食卫士挥去!

“杖下留人!”

就这时,紧随御辇之后的宋王李成器,却一下子勒马冲到挥起杖来的金吾们面前,高声制止。

举起刑杖的金吾们,只得将刑杖停在半空,纷纷回头望着皇帝。还从未见过大哥敢如此大胆地阻挡自己的敕令施行的皇帝,也一时间有点茫然地抬起头来,望着李成器。

大约因为见着活生生一个人,只因倒了一碗盏饭菜,便要惨死于乱杖下,实在不忍吧?宋王自己也象换了一个人似的,显得那么从容不迫地朝望着自己的皇帝谏劝说:“陛下恶其弃食而杀之,因食可养人也;今以余食倒弃而杀人,无乃失其本乎!”

“这……”

“再则,陛下从复道中窥人过失而杀之,臣恐国中之人,皆不自安也!”

说到这里,那皇帝的兄长仿佛才意识到自己在干着违背自己誓言、极其危险的事,一下子闭住嘴,窘迫而惊怖地望着皇帝。

但是,被兄长的话深深震动的皇帝,却似乎省悟到一个与国势民心攸关的大道理一样,一下子下辇朝宋王惶恐地揖告着:“不是大哥,几至滥刑!……”

可是,刚吐出“滥刑“二字,皇帝耳畔却响起了一个苍老而刚强的声音——那是姚崇的声音!

一听皇帝嘴里说出“滥刑”二字,吓懵了的宋王误以为自己刚才说出了这样的话;又见皇帝竟出辇立于身边马下,宋王丧魂失魄地一下滚鞍下马,捣蒜般叩着头,说:“臣放肆!臣放肆!”

“大哥!”皇帝赶紧双手去搀扶宋王,喟叹甚深地说,“大哥说得正是呀!食为养人,刑为定国。滥刑必将败国呵……鵁鶄、鸿鹜,明日再赏吧。”

宋王仍在发昏,释放了的武士也仍在惊怖惶悚之中,而御辇却在烟雨蒙蒙中,返銮武德殿。

午时三刻,正在皇帝进膳时辰,大理寺却接到皇帝要重新亲自鞠问姚奕、赵诲的敕令。

第十四章

皇帝重审姚奕、赵诲后,敕处二人各杖一百。下达敕令的同日,皇帝又令刑部及大理等有司各官,议修刑法,杜绝滥刑。

但是,被皇帝“撤座”、叱出武德殿小朝堂的姚崇,在闻知儿子只受杖刑处分一事后,却深不自安。六十七岁的紫微令,含着无比愧疚的心情,下令不准姚奕夫妻来罔极寺定省;同时,数上表章,请避相位,并请准荐宋璟自代。

李隆基此时才明白儿子及部属所犯之罪,给老相国带来的悔恨之感如此强烈。虽再三下敕挽留,但考虑到姚奕一案在朝野间引起的流言,兼之在小朝堂见宰相病势不轻,为使他能稍稍避嫌和有益疗疾,也就暂准其请,将姚崇罢为开府仪同三司,以刑部尚书宋璟守吏部尚书兼黄门监,接替姚崇冢宰紫微。

常侍皇帝左右的高力士,分明感到皇帝在姚崇赋闲之后深感不便,尤其在遇到朝政要务,总要派遣臣下前往罔极寺垂询姚崇,不得姚崇回奏,皇帝就难以放心;鉴于此,高力士向皇帝提议:“何不让姚崇为太子师傅,大家亦可便宜顾问?”

皇帝听了,不知为什么,只皱皱眉头,没有回答。高力士惶惑地退避开了。

当晚,高力士在伺候皇帝安寝大明宫后,回到内记厅堂,却没有入座审看六部所呈奏疏。他屏退小太监,独自在厅堂花廊上揣度皇帝皱眉不语的原因,直至中宵,仍不得结果。为了稳住心神,他暂且排除此念,归座审读奏疏。

“唔,好!”尚未看毕一本疏本,内侍省长官便击掌吐出这个“好”字。原来,自奚、契丹归回朝廷后,皇帝依贝州刺史宋庆礼建议,制复置营州都督于柳城。眼下,不仅营州复建之事已毕,而且勤恳严谨的宋庆礼,已督官民开屯田八十余所,并招安流散逃亡之户,勤耕种,广游牧,十多年来刀兵不断、景况凄凉的北疆,已报称“仓廪充实,市田浸繁!”

高力士从案头拿过一张碧苔笺,提笔将本疏的要旨,摘录笺上,然后将笺贴于疏头,放置“待呈御览”的练囊中,暗暗预测道:“明晨今上首览此本,定会大展愁眉的……”

但是,第二天天明,高力士捧着练囊走入大明寝宫,正要将营州复兴之本上呈时,不料皇帝却似乎急不可耐地敕道,“朕已定即复中书、门下省及侍中旧名,汝即去拟好文告回奏于朕。”敕毕,这才接过他手中的练囊,入内书房去了。

机敏的高力士立即感到皇帝此敕与自己昨日请奏之事有关。还未走到记事厅堂,这位深知皇帝五年前改中书省为紫微省,改门下省为黄门省,改中书令为紫微令用意的宦官领袖,暗自思忖,“当初,今上意在使中枢省台如永开不败之紫微,故改其名,不仅如此,也因紫微上应东宫太子星座,欲求东宫昌盛,故有此举。而今今上已总万乘,却定复旧名,分明是不欲东宫应紫微昌盛不衰之气数……”推测到此,高力士又联想到皇帝极少去东宫照看储君一事,他顿时得到了昨夜百思不得其解的答案:“原来今上昨日皱眉不语,却是不欲姚崇辅佐东宫!”他感到有些忧虑了,“社稷初兴,宫闱万不要出事才好呵!……”

自九月宣告中书、门下复还旧名后,三年多过去了,并未出现高力士暗自担忧的事情。相反,为太上皇守制的皇帝李隆基,在宋、姚二人的辅佐下,却将大唐帝国引向了太平、兴盛。在太上皇归葬桥陵的二十五个月后,当皇帝率着文武百官、中外使节在麟德殿举行了“大祥祭”后,换上吉服的皇帝,又登上承天门城楼,向早已聚集在楼下的百姓们朗声宣告:“为告大成功于天下,朕已拟东巡封禅,为社稷、万民祈福!”

随着这庄严的宣告,承天门楼上奏起了热烈欢快的《鸟歌万岁乐》,东、西两市广场上,响起了震天动地的爆竹声。为期一月的、举国欢腾的大酺开始了!

栾栌宏敞,名酿满橱的京东客栈,从大酺以来,真可谓座上佳宾如云,门前车水马龙。

被堂妹公孙大娘苦苦劝留、重新开业的公孙金菊,虽已三十出头,但看上去却比九年前寄寓公孙大娘处时,还要年轻些。那些本店的远方旧客,乍然归来,不仅对仍悬着老招牌的京东客栈大感陌生,就是对这位女店主,也不敢贸然相认。

舒畅的心境如化雪春阳似的,既化去了她心灵上的创伤,也抹尽了她面上的愁云、眼中的哀怨、额间服角的皱纹。发福的身躯,罩上了华美的衣裙;满头珠翠,给她增添了不少光彩,丰腴的两颊,展露出从未有过的笑靥。唯能使人想起她昔日风貌的,是她那憨朴的笑容。

但这忠厚的店主,近日来却玩着些小花招,令她那几名靓妆盛服的胡姬,对一些顾主谎称“店主不在家”。这样干,也是出于无奈:自开元以来第一次大酺期间,恰赶上重阳佳节。满城金黄的菊花,象招引难以数计的蜂、蝶一样,把各地士民、邻邦旅客纷纷招引到了长安。京东客栈虽能容上百客人食寝,但也已挤得加床迭榻了。陌生的客官倒能婉言推走,对一些老顾客,面浅而腼腆的金菊,既不忍心推开人家,却又无力留住客旅,因此她只好一躲了之。

重阳节的早晨,京东客栈的女主人,从藏身处匆匆起身,领着十多个店伙,在面临西市的楼堂上,忙碌起来了。

“主母!”金菊刚退去腕上玉钏,脱去帔衫,领着店伙们走向面对西市的正壁时,一个平素最受她怜爱的、名唤石珂娜的吐火族胡姬,提着长而阔的藕荷色织锦长裙,走到她面前,闪动着天真、快活的眸子,问她,“今儿真要取掉壁上的松鹤画儿么?”边问,石珂娜边用那胖乎乎如玉雕般的手指,朝正壁上那幅群鹤栖松图指了一指。

金菊笑着应她:“是呀!”

“今儿可是重阳佳节啊!”小丫头正经地提醒着慈母般宠着她的主母,那点着金痣的圆团脸儿,显得有股子调皮的味道。

“这又碍了什么事呀?”金菊听她这么一说,到真怔住了,反诘她。

“小狐狸,你就直接告诉主母吧!绕什么弯儿呢?”其余几个环立在金菊身边、年龄和石珂娜差不多大小的胡姬见主母显出疑惑的神情,忙催促石珂娜说。

“道玄爷爷的画,今儿真的要悬挂在正壁上么?”石珂娜仍不点破,还是曲曲折折地发着问。

“是呀!——又怎么样呢?”金菊朝窗外一看,朝晖洒在满城菊花上,那金色的花办更加鲜艳夺目,开禁的鼓声也快敲响了,她不禁有些焦急地问着石珂娜。

“呀!主母,”眼珠儿闪着蓝光的石珂娜,这时才轻轻跺了一下足,呻吟般回答主母,“他把他那些长角吐火的画儿挂在这正壁上,不霉气么?这大节日里!”

“你这小狐狸呵!”金菊听了,“噗哧”一声笑起来,用手指点着她那点着金痣的额头,教训她说,“你以为博士爷爷只会画那些‘变相图’么?你这只会唱唱蹦蹦的小妮子!人家的山水也天下驰名哩!”

“今儿他带来的是山水画儿么?”

“时辰不早了,我们一边拾掇这楼堂,一边闲嗑吧!”金菊弄明白了石珂娜担的那份心后,忙着提调众人,取下那长逾两丈的松鹤图、安顿着床榻、坐席,一面向众人解释说,“博士爷爷今日带来的正是一幅山水画。听大娘妹妹说,比这松鹤图还长一倍哩!”

“啊呀!”

“那么长呵?”

“画的什么景致儿?”

金菊叫众人把取下的画幅平摊在楼板地上,又叫人取过一个驼尾大拂尘来,将画面上的轻尘拭去,匆匆回答着众人:“听大娘妹子说,这是博士爷爷奉诏所画的三百里嘉陵江山水图。”

“三百里的景致都入画了么?”

“难怪要画这么长呵!”

“主母,我敢说道玄爷爷只画了几笔就放开啦!说不定树还只有梢,没有根;画的房廊只有椽角,没有梁和墙;山呢,有—爿,没—爿的……”

“你这是什么意思呢?”金菊听了,诧异地停住手中的拂尘,侧首疑问。

“主母你真真地没有记性哩!”石珂娜娇嗔着金菊,“记得三年前我们姊妹刚来店中,你带我们去荐福寺上香,那净土院门两边的壁画,你说也是道玄爷爷画的,我们一看可乐啦!踏着祥云的神,只有履尖高耸的足;驾着阴风的鬼,却只有长着角的头!当时我就想,这爷是个丢三拉四的人……”

“打嘴!”金菊在佣姬们跟前,并不摆主人架子,但石珂娜敢这么揶揄大内博士官老爷,她却连忙正色制止珂娜,“还不快去搬酒具来?开禁的鼓声已响,他们快来啦!”

“他正是丢三拉四,还不让人说么……”石珂娜真被金菊宠坏了,边和姊妹们下楼,边嘀咕着。

“呵哈,小娜子!你在嘀咕什么呀?”正巧一位客官听见禁鼓齐鸣,开了街禁,便领着仆从要去西市贸易,路过梯旁,听见石珂娜在抱怨,笑着仰头问她。

石珂娜等人往下一看,见是店中那位常住书贾,便齐齐下了楼梯,围着他诉说了一番。那书贾拈着胡须哈哈大笑了,“你们可弄错了!那不怪吴博土哩!……横顺时辰尚早,我就啰嗦几句吧!那是多年前的事了。”书贾顿了一顿,复对众人解释说,“荐福寺扩修甫成,寺里方丈和尚便请吴博士画那净土院门两旁、西廊菩提院四壁、西南院佛殿内东壁等壁画,那时,吴博士还叫道子,不叫道玄哩。

“谁知他正在画净土院门两壁时,今上登极了!诏他入宫,改赐名曰‘道玄’。并授官‘内教博士’,并下敕道:‘非有诏不得画’!就是说,从那以后,无今上诏书,吴博士不得画画儿。恰好姚相爷当时力谏今上淘汰沙尼,禁佞佛道,荐福寺的粉饰也停罢了。有此两因,吴博士便无法完成那净土院两壁之画,也就只好‘丢三拉四’啦!”

石珂娜等人原来只知这位书贾曾在店中救济过郎岌郎大夫,深受主母敬重,无论何时,只要他来到西京,主母总要设法妥善伺候他。这时听他讲了这件事,才知他见识颇广,石珂娜不禁赞出口来:“你知道得真多呵!”

“岂敢岂敢!”书贾连连摇手,“鄙行与诗书丹青一脉,连这点掌故也不知道,还成话么?哎,且慢,”书贾想到什么,复问石珂娜,“这大清早,你们主仆怎么议论起道玄之画来了?难道他已从蜀中归来了么?”

“从蜀中归来?”众姬倒被他问懵了。

“是呀!今春不是听说他奉诏出京,去蜀中及嘉陵江畔,采景搜物去了么?”

听他说及“嘉陵江畔”,石珂娜等众姊妹又“呵”了一声,石珂娜回答他说,“说你知道得多,真知道得不少!道玄爷爷正是从蜀中归来,要以一轴新画,献于今上,以贺后日在望春楼前举行的‘水陆大会’!今天,左、右教坊掌教李氏三位爷爷和我们主母的妹子公孙大娘,听说还有一位贺老爷,特意在我们店中为道玄爷爷接风洗尘,顺便也要先看看道玄爷爷新画的嘉陵山水图儿!”

“原来如此。”那书贾明白了,却展开衣袖,挡住说完话要去搬弄酒具的胡姬们,“你们要去干什么了?”

“主母说道玄爷爷极大酒量,要我们搬弄美酒、酒具!”

“错也!错也!”书贾连声说道,“快跟我一齐上楼找你们主母去!”不待胡姬们再问什么,他早已撇下仆人,“噔噔”地爬上楼堂。金菊正在安顿席榻,见书贾气咻咻爬上楼堂,忙笑着迎了过去,问,“客官有何急事?”

书贾却指着金菊身后的席榻道:“快撤去吧!”

“撤去?”金菊不解地反问道。

“是呀!”书贾走近金菊,匆匆地说,“岂不闻‘近火烛、向风日、正餐饮唾涕,不洗手焚香,并不可观名画’么?岂有对道玄新轴,薰以酒肉之气的道理!”说到这里,他又俨然以主人口吻对周围的店伙们吩咐道,“撤去餐几席榻,改排香案,并于楼堂四沿大摆盆菊,以待宾客!”

“快按客官的吩咐去做呀!”众人还不习惯一个新主人的吩咐,金菊却明白过来了,她不无羞愧地催促起众人来。

“客官!”众店伙按书贾吩咐,对楼堂另作布置时,金菊怀着感激的心情,对书贾说,“店中事多,有伺候不周之处,望客官多谅!”

“话说哪里呀!”书贾笑了,“归此如归家,周到!周到!”他却又关切地提醒金菊,“店主如今家大业大,倒要多多保重才是呢。”

听着“家大业大”四字,勾起金菊无限心事来,她勾下头去,眼眶有些潮湿起来。

与这爿店堂有着数十年交往的书贾,目睹过这爿店堂和店主人的沉浮,一下子便猜到了店主此刻的心情。是呀!如果那误死于群乞之手的老店主公孙福老汉还健在,能目睹一下眼下这爿仍叫“京东客栈”的店堂的风采和荣华的话……

重阳佳节,可不能让店主扫兴。闯荡江湖的书贾,立即想到了这一点,忙淡淡地将话题引开了:“可惜不能抽身,不然也得睹道玄新画。店主白忙,鄙人告辞了。”说着一揖手,朝楼堂口走去。

“送过客官!”金菊也忙拭去泪水,把书贾送到楼堂口,复又问道,“牲口的水料充足么?”

“店主不必操心,”书贾见问,又仰首一揖,“我那十匹蹇驴,快被伙计们喂成肥猪了!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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