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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唐明皇-第8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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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义说话有些出气不匀,在绣墩上就坐的身躯,显得更加臃肿了;但她的脸色却红润、油亮,眼珠显得特别晶莹。看着这个即将作母亲的少妇那幸福、善良的神态,你会忘记她是位闯龙潭、入虎穴,为重振大唐建过卓绝功勋的巾帼英豪。

“那准是驸马公的恩典哪!”明义刚一说完,姜丽月使用那闪着童心之光的两颗机灵的眼珠朝公主的脸上转了几转,拍手叫起来。然后朝明义和王毛仲兴冲冲一叩头,提起自己的裙裾,一阵旋风似地跑到了前院院中,朝屏墙处一看,出乎意外地欢呼起来:“呵!”

看似粗犷,但心思极细的驸马,赏给妻子信赖的邑司令的归省祝寿之物,竟是这娴于骑射的女官最为喜爱之物——桃花马!

远远看去,在漆成青色的屏墙侧壁处,好似立着一丛丛红霞般的桃花,这个头虽不大,但透着骏逸神韵的灵物,通体的毛色,如神工巧染,异匠奇绘;缀着团团由深入浅,又由浅向深浑然天成的红色斑纹三排鬃辫儿,齐整整地排列在那浑圆可爱的项背上;两绺留海,覆额轻罩,使那双晶亮的褐色眼睛,露着一种羞涩而淘气的神情。一副全新的织锦鞍鞯,使它显得雍容华贵。绕脖一串鎏金铃铛,在初春的朝阳下,闪着耀眼的金光。鞍鞯左侧的彩袋口边,露出了一条紫玉柄儿的小马鞭。一切都显得这么可爱、令人满意。丽月恨不得立即骑上这宝贝般的桃花马,在苑中狂驰一番,才能表达出此刻涨满胸臆的喜悦!

“丽月!”就在她走近桃花马,抽出袋中紫玉鞭时,却听王毛仲在厅堂上叫她。她忙转过身来,一下跪在地上,举着马鞭快活地说:“奴婢谢过驸马恩典!”

“起来吧!”毛仲永无笑容的脸上,显出严肃的关切神情,朝姜丽月一挥手,然后告诫说,“知道你善骑,也知马性,我才将它赏你。可得小心这驹儿,性烈哩!”

“奴婢知道了!”

“千万不可纵缰,伤了人,你可知道公主的家法!”

“奴婢不敢!”

“自家也得留意!”

“是。”

“再有,如家中好玩,多耍一日,也是无妨的。”

“……”

“这是公主要本官转告你的!”

“奴婢谢过公主和驸马公!”丽月被王毛仲这一声声叮嘱,引得心里一阵阵发热,她哽哽地,朝地上叩着头,说,“奴婢过了午时,便回苑来!”

父亲的府邸在京城之西北角的普宁坊。姜丽月从光化门出了禁苑,沿着禁苑高耸的宫墙和安定、修真二坊屏墙间的东西背街,走到西南顶端,再沿着南北大街,走了不足三里,便到了普宁坊。稍稍往坊中小街走几步,便到了自家门前。两个侍女要去接缰,她赶紧笑着喝住她们:“莫来莫来!你们别看它闺女模样似的,哼!这几里路,把我折磨得浑身是汗啦。小心踢你们个四足朝天!”

两个侍女听了,一伸舌头,笑着勒住自己的坐骑,下了马;姜丽月狠狠一勒街头,两膝朝桃花马的腹部重重一夹,受了两处痛击的小驹子,知道这新主人厉害,只好憋住满肚子的委屈,住了蹄。姜丽月撩起裙锯,在鞍蹬上微微立起,却仍未松开两个膝头。就在那一瞬,她飞身跳下这并不服气的宝贝儿的背,一手拉缰,一手扬鞭,朝府门走去。

“小姐回府来了!”

“请小姐安!”

府门前的姜府家人,见这三骑临近,又看清了是本府小姐,都忙着打招呼,离开府门、迎上来见礼、请安。

“不消了,快起来吧!”姜丽月一边回答着本府家人的招呼,一边叫过一个身材高大的家人,“这是个烈性儿的幼驹,小意儿拴到马房去!”

那家人接过马缰,小心地和两个侍女,牵着马从侧门进了府内。

早有人传报进去,丽月母亲忙叫房里的大丫头来接她进去。

她和大丫头边说闲话,边从回廊往内宅走。攀绕在回廊雕栏上的常青藤上,缀满了淡黄色的花儿,但院中的桃树,好象因地势不向阳的缘故,叶稀枝枯,树干上尽是虫洞。姜丽月好象感到气氛有些不对,忙问大丫头,“怎么啦?爹爹大寿,府里头既不张灯,也不结彩?一大早了,还冷冷清清的?”

“哟!小姐,亏你还是从里头出来的!中宗神主归庙呀!”听着她发出这样的问话,大丫头更觉得稀奇,惊诧诧地回答她。

“啊!”姜丽月这才明白过来。

原来自几年前太上皇晏驾后,太常寺一些官员提出太庙七室已满,请迁中宗神位于别庙,而让太上皇去原中宗庙室受祀;这种谏议,却又受到朝中一批大臣和言官的非议。但在修好塌坏的太庙后,皇帝仍依了太常寺官员的奏请,将自己父亲的神位请进了正庙;迁中宗神位于别庙。

但是,迁后仍有大臣言官上言不绝,指出此事不妥,其实玄宗心中也不安。虽说崇父神位于正庙,也是对自己皇权的一种巩固,同时也示孝于世人;但中宗是自己嫡亲伯父,又系先帝,这样请入迁出,世人既感不逊也深忧触怒中宗神祗,于本朝不利。所以,不久又下制增建正庙为九室。去年年底竣工告成,皇帝在开春后不久令太常寺巫官占选吉日,请中宗神位归返正庙。

在皇帝神位归庙的前后七日中,百官俱要沐浴斋戒,不得喜庆鼓乐。

近日为公主安胎求福、奔忙往返的姜丽月,虽听驸马说过中宗爷神主归庙事,但早忘个精光,这时听大丫头提起,她才回过神来。大丫头又告诉她:“老爷正寿期祝贺,延至四日后,今日只是本族近属,来府团聚。”

喜欢热闹的姜丽月,不免有些扫兴;她问大丫头:“老爷此时在内宅是和夫人一起么?”

大丫头摇摇头:“大老爷来了,两位老爷在老阁道里说话。”

老阁道,其实是一座暖阁。据说那儿原来是高祖爷李渊从玄武门出金光门去西郊狩猎的一条阁道的一小段儿。后来阁道改了路,这儿建起了普宁坊。姜晦定宅此坊后,发觉那块地方处在东南角上,藏风屏气,正是建暖阁的好地方,就修起了一座三迭水宝盖的暖阁,但家里人仍把那儿称为老阁道。

听说大伯父姜皎比自己来得更早,姜丽月感到稀奇地“啧啧”两声,同时又有点不高兴:她不喜欢这个老是往正坤宫里钻的、有些鬼鬼祟祟的大伯父。他来这么早,拖住自己的父亲谈什么呢?不成,得把爹爹从阁子里拖回内宅,让大伯在外头坐冷墩子去!

“我先去暖阁叫爹去,”她主意一定,忙唤住大丫头,“你回内宅告诉夫人一声”

大丫头知道这任性的大小姐有一肚子淘气捣乱的招数,抿着嘴笑着,应声先入内宅通报去了。

“悄悄儿地从有屏风的小门溜进去,”她在回廊上打了转身,往东南角的暖阁轻足轻手地走去,一边心里又想着淘气事,“趁两人说得正有趣儿呢,学一声狗叫,吓煞他们!”

三迭水的宝盖上、色彩有些斑驳但光亮仍闪闪耀目的筒瓦缝隙中,一群鸟儿,在那被阳光晒得暖暖和和的筒瓦上、草丛中,抖着翅膀,叽叽喳喳地叫个不停。这叫声,却使姜府东南角上的这座阁厅显得越发冷清寂静。阁外的环阁石阶上,连个仆人也没有。姜丽月并没觉出有什么蹊跷,反而高兴没人看见自己。她双手提起为祝寿换上的大红裙的下摆,颠起穿着云头绣花履的双足,只用足尖点着阶面,绕过正阁门,从后阁门悄悄进了暖厅。八扇雕花檀木屏风,横在了她的面前,阁子那面的热气,从屏风的两侧空隙处缓缓悠悠地窜过来,她差点被这陡然增高的温度呛得咳嗽起来。

“哈哈哈哈!”刚屏住气的姜丽月,就听从屏风那边,传来大伯父干涩的、令她生厌的笑声,她一皱眉头,却听大伯父对父亲说道,“你不要再怕这怕那了!这一回呀,惠妃娘娘可真的要当皇后啦!”

“天啊!”身处禁闱多年,深知此话分量的姜丽月,吓得身子一软,便坐到了地下!她赶紧用双手紧捂住自己的嘴,才没有惊呼出声。要知道这种话会招致灭门大祸的!这时,她又听见父亲怯怯地劝说大伯父:“皇后之贤仁,中外皆知;且辅助今上灭韦氏、除太平,皆是莫大之功!兄还是不可孟浪才是……”

“你真迂阔呀!”大伯父讥笑着回答父亲,“无论她建有何功,如何贤仁,为皇后而不育,即是大大地无功、大不贤仁!”

“唉!”父亲承认着,发出一声叹息。

“何况近几年来,你看我们的六宫之主,发疏肌瘦,二目无光,脂粉遮不住满脸的皱纹,哪一点能和既给今上育下龙子,又光彩照人的惠妃娘娘相比呢?”

“难道今上真要召阁臣廷对此事么?”

一听父亲问出这话,姜丽月的心都快眺上嗓子眼了!

姜皎十分肯定地回答:“这还有假?不然为兄会一大早,就拐到你这普宁坊来,要你上表么?”

“这……”

“唉!兄弟,你呀!”姜皎的语气,反映出他内心的焦急,“这一回可是今上自己动的念头!”

“啊?”藏在暗中的姜丽月,几乎和父亲异口同声地惊呼着。

“这也是天佑我们惠妃娘娘和寿王爷哩!”但姜皎却匆匆地解说着,“这次请中宗爷神主归庙,又有人上言说睿宗爷应和原配的肃明皇后袝享于宗庙,而今上之生母昭成皇后,仍归入仪坤别庙。事虽不准,但今上却私下对我言道:‘日后丽妃当归何庙?’……”

“丽妃娘娘,不是已在仪坤庙享祭么?”

“嘿!你这木讷子呀!今上此言,明明是虑自己万寿之后,会和丽妃娘娘同享一室呀!”

“啊……”屏风后的姜丽月,也恍然大悟了,“今上因见本朝之例,想到万寿之后,登极的李嗣谦,也会将生母赵丽妃和自己同室享祭。丽妃出身娟门,今上耻与同室,而皇后又无子!故欲更立东宫、皇后……天哪!看来贤仁的皇后,真要被置于冷宫了!”

“真是事有凑巧!今晨,那王皇后又对皇上大不敬,使今上恼怒异常。刚才,我在那勤政楼上,趁机奏请废立皇后一事。今上听后,便令我密召宋璟、张说、李林甫,明日去长生殿廷对此事!”说到这里,姜皎又带着怂恿的意味,对兄弟说道:“这一次,趁机上表谏奏废立之事,保得惠妃娘娘入主六宫,寿王爷执掌东宫,我们姜氏族人,还愁出入省台,封侯封王么?快修表章吧!就在午前呈上,午前!……”

姜皎说得洋洋自得。屏风那边的姜丽月,却顿时感到天旋地转,差点昏倒在阁堂里。

“伤天害理呀!他们竟在暗中谋害贤淑的皇后!……怎么办?天呀!我该怎么办呢?”

她浑身颤栗,一下子伏例在地面上。

“快上本吧!午前,午前!……”

伯父又在催促父亲。这催促声,突然使她清醒过来。一个心声骤然掩盖了伯父的声音,直贯两耳:“丽月啊,你不是立誓要作蓉蓉第二么?是时候了!为社稷的安宁,大义灭亲吧!快骑上你的桃花马,告诉驸马公去!要赶在午前!午前!”

大唐朝第一位着紫袍、腰玉带的宦官、右监门将军、知内侍省长官高力士,既暗自庆幸自己因在太庙当值,今日可以免去伴驾长生殿,面临十分棘手的皇帝和阁臣、吏部的廷对;但是,他的心又无时无刻不对此刻正在长生殿中进行的事,揣测着、苦思着。与此同时,宦官领袖却又严谨无误地应酬着依品流分班进入太庙的王公大臣,金枝玉叶,宗亲帝胄。无论恭敬地向他拜揖的,还是朝他媚声请安的,他一律谦卑而又不失身分地还着礼、回答着请安;正是他这异于常人的小心谨慎,和永不盛气凌人的气度,使皇帝日益倚重他;从后宫以至文武百官都深知他权势甚重,而毫不觉得他炙手可热。

中宗神主虽归正庙,到底还是在新增的两室中归位,而不能回到原中宗室。那里,仍旧被他的弟弟李旦睿宗皇帝的神位占据了。大概阖朝上下都明白皇帝对新增二室的态度吧,除宋璟等几位老辈阁臣仍礼节周到地来中宗室进香祀祭外,其他的人,那种虚应故事的意味,连看惯了宦场势利的高力士,也忍不住暗自嗟吁,阵阵寒心。从这方面想开去,高力士却也能够理解皇帝为何能听信姜皎的怂恿,于今日下决心议决废立正宫。丽妃的娼门出身,是皇帝虑及的一个原因,但深感当今皇后色衰可厌,才是皇帝要决断此事的根源。

想到这一点,望着中宗室外升着缕缕御香香雾的焚香双耳三柱铜炉出神的高力士,从伺祀座上徐徐立起,反背着手,在庙阶的一侧,缓缓散起步来。看上去,好象是在舒散那坐得乏了的身躯;实则,他的内心很紧张。武惠妃和寿王的崛起,势必带来姜皎的恩荣。原本在两度平乱中深得皇帝之心,目下得以常入宫禁,主持着至关紧要的秘书省的姜皎,今后六宫之主、东宫之主又为其后应;再远一点,寿王登极之后,姜皎那威势……再联系到姜皎的为人,以及现在便已时隐时显地和自己对恃的情形,高力士真恨不得能去长生殿,将那刚冒出土的后患苗头踏折。

不过……

阻止惠妃入主六官,是大违皇帝心意之事,冒极大风险也难保不弄巧成拙、画虎类犬不说,即或能万无一失地做到了这一点,不过是稳固了王皇后的地位。但是,皇后本人可置之不论,但那既是皇帝之宝、又被皇后视为己出的王毛仲,却令高力士伤神。本是内侍省的职权范围的禁苑,却被他以内外闲厩使身分控制不说,居然破例地置府禁中,无形中,便给朝野一种内侍省形同虚设、于国无用的印象。而且,那慓悍异常的异族将军,似乎早忘了自己也是皇帝家奴的身分。对台阁大臣,他倒还恭敬;对内侍省长官高力士,完全白眼目之,视而不见。更有甚者,对他属下的宦官,动辄鞭打詈辱之事,时常发生。面虽谦卑而心实自尊的高力士,却也希望后宫能由惠妃执掌。那样一来,可以断言,这高丽异族武夫,很快就会难保首领。

可是惠妃真的主掌六宫,难保全首领的,又岂止王毛仲么?高力士自己的背脊,也在发颤!

不过,冷静思之,高力士却认为正在进行的长生殿廷议,不会得出确定的结论。有武氏的死对头、刚强耿直、老而弥笃的宋璟参议,寿王入主东宫的可能性便极微。

话虽如此,一桩宫闱重议既经明确由皇帝提出,而此议又与自己切身利害攸关,高力士便按照自己的习惯,要虑之于前。

今日的廷对虽无结果,但却要作好少时受皇帝私下询问的准备。决不能让寿王入主东宫,要堵死惠妃封后之路!

王皇后,看来是无育子的希望了。因之早迟被废,甚至郁悒而早逝,皆是可以预料得到的。对这样的六宫之主,不须过密依附。

可选择的办法,是应尽早留意为皇帝另选绝色入宫。随着边陲靖宁,朝野升平,皇帝的精力必然将更多地用于禁内。这一点,几乎日夜伴随在君侧的内侍省长官,已有许多预感了。

眼下,因皇帝对六宫之主的厌弃态度已明朗化,一要迎合君心,二要避免寿王乘此而入主东宫,高力士紧张思虑的脑海,闪过了一张张皇子的脸。忽然,一张广额方颐、厚唇似皇帝本人,但神情诚笃的年轻的面孔,停在他脑海里,又逐渐清晰地显示在眼前,“好呀!”高力士情不自禁地悄声叫出口来。

“阿兄好自在!”

就在这时,从他身后,传来一声欢乐的招呼声。他心头一怔;“是西宁公主呀!”忙收摄心神,回身去迎接皇帝的八妹、金仙观主,等他抬眼一看,见皇帝的九妹、昌隆公主、玉贞观主也和其姐一道,道冠耸然,拂尘轻飞,在两观女道士的簇拥下,走过来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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