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轮回-第10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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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唯一有什么不同的，就是其中一个谢了顶……
朱颜面朝悬崖空谷，身形苗条，如云如瀑的青丝披于背心，用一根白色丝带轻轻挽住。一袭白衣，被庭前鲜花一映更是粲然生辉，只觉她背后似有烟霞缭绕，当真如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一般。待她转过身来，一张清丽脱俗的小脸，双目犹似一泓清水，顾盼之际，自有一番清雅高华的气质，让人为之所摄、自惭形秽、不敢亵渎。
“呵呵呵，养心，你的心不静啊……”那谢顶老人笑着从棋盘上提起几颗黑子来，另外一个老人苦笑着摇头：“梦竹遗书已经应验，我们也即将看到那传奇的年轻人，怎么静得下来啊？”
这两个老人，就是仙壶门的内堂长老林修身和林养心，是一对双胞胎。谢顶的那个，就是林修身，另一个就是林养心。他们今天都是穿的很正式，为的，就是等着见洛阳。
当朱颜带来这个消息的时候，林修身和林养心都是不敢相信梦竹遗书竟然能真的应验了。可是朱颜作为门主既然提出来了，应该不是撒谎玩人的，所以林修身和林养心尽管是不太相信，还是同意了见一下洛阳。
林修身听林养心这么说，不以为然的冷笑一声：“没有最终确定，就不要妄下定论。是不是应验了祖师的遗书，还是等他把轮回针法给我们看了才知道。”
“呵呵，大哥说的是。”林养心也捻着胡须笑了，兄弟二人是一奶同胞，对视了一眼，便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朱颜别过脸去，宁愿看向那山间的雾气昭昭。她和这两位内堂长老之间，已然不是隔阂可以形容的了。代沟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两个内堂长老对她的制约，也让她十分心烦，堪称是朱颜改革中医最大的两块拦路石。
朱颜是想把洛阳拉进仙壶门的，因为在仙壶门里，朱颜实在是有种孤掌难鸣的感觉。外堂长老是无权参与决策的，能够主宰仙壶门命运的，只有门主朱颜和两个内堂长老林修身和林养心。
但是林修身和林养心是两个彻头彻尾的老顽固，无论朱颜提出什么改革的举措，只要是违背了传统的，或者没有先例的，这两个老顽固总是要跳出来唱反调。原本内堂长老设两人，也是为了一个平衡。可是这一届内堂长老却是一对双胞胎兄弟，这不是摆明了人家兄弟齐心其利断金吗？
对于这一点，朱颜真的很郁闷，不过恰好这个时候洛阳出现了。
对于朱颜来说，这真是一个契机！
绝佳的契机！
首先就是洛阳所掌握的轮回针法——仙壶门少了轮回针法，就少了一样能够和其他三大医道门派平分秋色的传承。如果得回了轮回针法，再加上多了洛阳这么一个年轻有为的中医种子，仙壶门的实力足以一跃而上居于三大医道门派之首！
其次就是如果洛阳真是被确定了应验梦竹遗书的人，那朱颜就可以趁机提议让洛阳成为仙壶门的内堂长老，借此来成为自己的助力，能够帮自己制衡林修身和林养心。
由于洛阳的理念和朱颜是那么的接近，朱颜很希望能够有洛阳配合，来完成自己的夙愿。当然这是朱颜一厢情愿的最佳想法，不过朱颜觉得洛阳一定能够理解她的。
这草堂门外是一条青石板铺的小径，一路蜿蜒通往山下，由于这山峰实在太高，也就能看到几百米外，就是烟雾缭绕。所以那青石小径就像是从云雾中出来的一般，看起来还真像是通往仙境的。
“一着不慎满盘皆输啊……”林养心叹了口气，把棋盘上的黑子都一颗颗捡了回来，这时却听林修身低声道了句：“来了。”
朱颜也看到了洛阳和李自清的身影，青石小径上，李自清在前引路，洛阳在后跟随。李自清今天也是穿的长衫，只是洛阳的穿着……朱颜无语了，今天洛阳还是那一身老式中山装。
看到洛阳穿着一身中山装，林修身和林养心都是皱起眉头来，作为中医，向来讲究的就是传统。向仙壶门这种从明朝一直传到如今的传统门派，讲究就更严谨。像林修身和林养心所穿长衫都是传统的汉服样式，而不是清朝的长袍马褂，有些东西，是老人们一直在努力坚持的。可是洛阳竟然穿的是中山装来见他们，这让林修身和林养心都是心里有些不痛快，这是表示对他们仙壶门的不尊重吗？
林修身和林养心对视了一眼，林修身伸手抹了把自己的秃顶，干笑道：“年轻人，总是会想显示出自己的与众不同来，呵呵……”
林养心摇了摇头，低声道：“看来不是我辈中人啊……”
这当口上，洛阳已经跟李自清走进了草堂，洛阳毫不客气的凭栏而坐，对朱颜打招呼道：“找我什么要事？”
洛阳会来，是因为朱颜对他说有要事相商。可是到了这里才发现好像不是那么简单，不过洛阳也无所谓，既来之则安之，虽千万人吾往矣，何况只是几个糟老头子。
看到洛阳一进来连招呼都不打就坐下了，林修身和林养心更是不爽，十分有默契的冷哼了一声，林修身摇头道：“世风日下——”林养心紧接着跟上：“人心不古啊……”
洛阳和朱颜的心里都是极不痛快，老家伙又开始摆谱了！可是不痛快归不痛快，朱颜还是忍着气跟洛阳介绍道：“洛阳，这两位是我们仙壶门的内堂长老，林修身长老和林养心长老。”然后又对林氏兄弟介绍道：“这位就是我跟两位长老说起的应验了梦竹遗书的洛阳。”
林修身和林养心正襟危坐，等着在朱颜介绍了两人身份之后，洛阳会恭恭敬敬客客气气的请安。可是没想到洛阳开口就不客气的来了一句：
“他们怎么长得这么像？”
“因为他们是兄弟，孪生兄弟。”朱颜回答，她早就知道洛阳不是个循规蹈矩的人，这时候也只好心里叹气了。本来她是以为洛阳能表现出礼貌来，好让两位内堂长老能顺利的接受洛阳进入内堂成为长老，可是看洛阳这态度，那林氏兄弟不阻挠就不错了……
“哦——”洛阳听了连连点头，李自清在旁边都在擦冷汗，这林修身和林养心在仙壶门的地位可是极为尊崇，像洛阳这样大不敬的人可真是头一回遇见啊。
点头之后，洛阳冷不丁冒出一句：“仙壶门的内堂长老，什么时候可以由兄弟两人同时出任了？而且还是孪生兄弟？”
“这……”朱颜当然知道这规矩，可是也是有苦衷的啊。
一句话说得林修身和林养心都是面有愠色，这简直就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兄弟二人共同担任内堂长老这事儿，总是被人诟病，可是他兄弟二人可不想让位啊。再说了，他们凭什么让啊，他们也是有理由的啊！不过老哥俩儿都狐疑的看向了朱颜——他们觉得洛阳不可能会知道仙壶门的祖制啊，莫非是朱颜告诉了洛阳以挤兑他们俩的？
没想到洛阳会这么了解仙壶门的规矩，朱颜只好跟洛阳解释道：“仙壶门现在人丁稀少，内堂长老向来都是选择同一代里医术最高超的两人来担任，而上一代，医术最高超的就是林修身和林养心两位前辈，所以只好请两位同时出任内堂长老了。”
朱颜这么一说，林修身和林养心都是面露得意之色，两人对视了一眼，都觉得朱颜这丫头还算是聪明，知道仙壶门离不开他们两人。
“哦——”洛阳拉了个长音，忽然冷不丁的问出一句：“两位长老看来是反对传统的了？”
“啊？”林修身和林养心愣了下，马上林修身反驳道：“那怎么可能，我们不但要继承列祖列宗的医术，列祖列宗传下来的规矩也同样要继承，更要继承列祖列宗的遗志，淡泊名利！悬壶济世！”
林修身这话可是连守带攻，一来表明自家是受传统的，二来是讽刺洛阳打着中医的名号赚钱扬名。
“既然两位是遵循传统的人，那好，我想依照祖制上所说，两位长老就得有一人退位让贤了！”洛阳不冷不热的一句话，却是一下子震惊四座，不但林氏兄弟，连朱颜和李自清都是心中一惊——真是好大的胆子！一上来就要逼宫了吗？
第214章 见轮回针法如我亲临！
“不，那只是权宜之计，也是为了维护仙壶门着想。”林养心连忙顶上一句，然后捻着胡须皮笑肉不笑的道：“当然，如果门中有比我们兄弟俩的医术更精深之人，我甘愿让贤！”
林修身听了没来由心中有些担忧，觉得自己弟弟这话说的有点满了。可是再转念一想，把话说满了又能怎样？难不成还真能有人医术超过自己兄弟？仙壶门和一道堂不同，一道堂是世家把持，只要家族中人都能学医，而仙壶门是门派性质。也就是说还停留在拜师学艺的层面上，拜师学艺还得老师看你根骨还行，又得有缘，这才会教。教也未必就全教，有时候藏私也是在所难免。这样一来，门派之中人越来越少，又良莠不齐，所以其实也就还在中医界徒有虚名罢了。就说林修身、林养心、李自清他们这一代吧，总共也不过十人，其中佼佼者也就是林修身林养心兄弟了，自然是他们兄弟来做内堂堂主。而到朱颜这一代，总算是吸取教训开始多收弟子了，却也不过十多人而已。在他们而言，这叫宁缺毋滥。因此林修身和林养心是认定了，仙壶门里不会再有人比他们兄弟更强。
不止是林修身和林养心这么认为，即便是李自清和朱颜也同样是这么认为。洛阳确实很强，可是到底有多强呢？何况林修身和林养心都是从小浸淫中医之道，几十年下来，又不常出手，究竟有多强，李自清和朱颜都不知道。而且谢了顶的林修身，是四十来岁就谢顶了的，曾经被他们的师父称赞为“绝顶聪明”，对林修身的修为大感欣慰。对于这样久享盛名的医道高手，洛阳毕竟只是二十岁的青年啊，怎么可能胜得过这两兄弟？
其实对林修身和林养心两兄弟的反感，并不仅仅是朱颜。
还有李自清。
当初坚持要把李茂才驱逐出仙壶门的，就是这两兄弟。
而后来，约翰布朗求救中医做针刺手术，任务落到了李自清头上，就是因为上面知道李自清来自于千年传承的仙壶门。但是李自清在跟仙壶门求救之后，也是林修身和林养心坚决拒绝伸出援手。当时林修身就把脸拉得跟长白山似的：“哼，蛮夷之邦也知道我们华夏泱泱大国的中医么？”林氏兄弟是认定中医不会去救外国人，所以李自清只好求到了洛阳的头上。
就是这么固执的两兄弟，把持着仙壶门数十年。现在眼看着其他门派都已经产业化发展了，仙壶门还在固步自封、闭门造车，林修身和林养心还在沾沾自喜，自以为是保持了中医的良好传统。
但即便如此，医术上李自清还是自配不如的，不然也不会这两兄弟把持内堂这么久。所以李自清和朱颜都是担忧的看着洛阳，以他们对洛阳的了解，挑起这个话头来，洛阳必然是想挑战林修身和林养心了，可是……会有怎样的结果呢……
可是，他们都想错了。
洛阳压根就没有想跟林修身和林养心单挑的意思，他又没毛病，来跟他们斗什么？抢什么统治权啊？这对洛阳来说有意义吗？这跟当爷爷的跟自己孙子抢自己留下来的遗产有什么区别啊？
“权宜之计？你这是在替自己违背传统找借口吗？”洛阳进一步质问。
没想到洛阳竟然会抓住这一句找毛病，林养心一愣，自己难道想错了？林修身反应要快些，咳嗽一声替弟弟回答道：“传统是一定延续下去的，可是时代在变化嘛，形势也在变化，没办法的时候，当时只能权宜之计去做一些改变了。”
林修身是要维护自己弟弟，却不料这话给洛阳就留下了口实了。洛阳看着林修身和林养心，似笑非笑的道：“这样说倒是有几分道理，是的，时代在变，形势在变，那传统就也要变。那刚好我有一个提议——我认为仙壶门应该学习一下一道堂等门派，敞开大门，走向世界！这么固守在一个山上隐居着，迟早会被世人所遗忘，而中医的许多瑰宝也会埋没在山野之间！”
“那怎么行？我们中医传统，怎么能入世去追逐名利……”林养心冲口而出，可是看到朱颜、李自清他们看自己的眼神怪怪的，林养心这才想起自己大哥刚刚还说过传统需要变，不由得把半句话又咽回肚子去了。心说洛阳这小子够狠啊，要不然就得听他的，要不然就得自己下岗，还真是狡猾啊！
“有道理——”林修身巧妙的转了个身：“只是这是我们仙壶门的事情，似乎也轮不到外人来指手画脚。”
“他不是外人，他是梦竹遗书应验了的传人！”朱颜勇敢的站出来把话顶上了，其实，洛阳所说的问题，朱颜不是没想到过。可是朱颜不敢说，因为这两位内堂长老可以说是看着她长大的，长辈来的，这种传统门派怎么敢以下犯上？李自清也没法说，身份不够。所以这话，一直没人说得出来，直到现在洛阳说出来了。
不得不说，勇气这东西是可以传染的。就像是打仗的时候只要有一个人先跳出战壕振臂一呼：“同志们，冲啊——”然后必然就会有人跟上去的一样。原本朱颜是不敢说的，现在受到洛阳的感染，也敢于直面两位长老了。
“梦竹遗书是四百多年前的本门长老萧梦竹身故前所留，四百年前的遗书怎么可能在现在应验？”林修身兄弟已经得知了梦竹遗书的详情，此时林修身对洛阳已经有了极大的抵触和危机感，当然不可能再希望洛阳进入仙壶门，马上反驳道：“何况梦竹遗书中所说‘百年之后轮回针法再现于世’，这可是都过去四百年了，要说真是萧梦竹长老的传人，应该是在三百年前就现世了吧？”
这百年其实有几种解释，其中一种就是死的婉词。比如晋朝陆机《吊魏武帝文》中曰：今乃伤心百年之际，兴哀无情之地，意者无乃知哀之可有，而未识情之可无乎！
也就是说梦竹遗书里所说‘百年之后轮回针法再现于世’，指的是萧梦竹死了之后，轮回针法会再出现在世间。但是这里就被林修身有意的扭曲了原意，可是谁也无法反驳，毕竟现在人哪里可能知道四百年前的人是怎么想的呢。
林修身话音刚落，李自清马上拱手道：“我能证明洛先生确实是应验了梦竹遗书，因为我曾经亲眼看到洛先生使用轮回针法，这可是做不了假的！”
“这里没有你说话的地方……”林养心闷哼一声，他们兄弟颐指气使惯了的，李自清虽然也是长老，却是外堂长老，论其地位要低了一级。而林氏兄弟几乎已经成了仙壶门的一言堂，林养心是丝毫没把李自清放在眼里。
李自清直气得脸色铁青却是无可反驳，他今天不过是引着洛阳来而已，其实这种会议他本来是没有资格参加的。
拿身份地位压人是吧？
洛阳一听林养心这话，登时就怒了。朱颜刚想说话，却被洛阳伸手一拦，朱颜一愣不知道洛阳还想怎样，却见洛阳变魔术般拿出了一个黄铜小盒子。
这黄铜小盒子一出现，本来还想再耍耍威风的林氏兄弟都不禁闭嘴了。他们的记忆正在提醒着他们，这东西好像是仙壶门遗失了数百年的珍品啊！
黄铜小盒子开启，九根长短不一的金属针落于他们下棋的树根木雕桌子上，一字儿排开，绽放着寒光，根部都是仙鹤阳刻，精雕细琢，十分精美。
“仙鹤神针！”林修身惊呼！
“太乙九宫针！”林养心尖叫！
仙鹤神针，是太乙九宫针的别称，根据仙鹤形雕刻而得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