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欢-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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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上最漫长的的等待,不是等一个永远不会回来的人,而是,我早已回来,你却永远看不到。
10。
回到楼下的时候已经近半夜。胖子全和陈川浩坐在大厅里,满心的担忧。
“大哥,”看到他,立刻就站了起来,“少爷怎麽样了?”
“大哥,我问过了,他们不是故意闯进去的,是听到有打破东西的声音,也是被我们吩咐得太神经紧张了
。没想到少爷会……”
王晔走到陈川浩面前,一巴掌扇出去,那麽强壮的人也被他扇得差点跪倒在地板上。惊讶地抬起脸来,黝
黑中透著鲜明的掌印,连嘴角都被咬破了。
胖子全赶紧扶起他。“大哥……”
王晔已经拔了枪,指在他脑门上,厉声道:“我问过你,你还有什麽没跟我说的?现在,全给我倒出来!
一五一十!别说什麽为我著想的鬼理由,我不想听!说!”
“大哥,”嘴角淌著血,头上顶著枪,陈川浩还是犹豫地看了一眼胖子全,才放弃地垂下头,“我什麽都
说,你先消消气。待会儿听我说完,觉得还是要毙了我,我也绝不会抵抗。但在说那些之前,我还是要说
,川浩这条命是你救的,都豁出去,我也要为你为白虎会打算,其他的,我顾不了这麽多了。”
王晔听得眼睛一眯,放下了枪。“这麽说,你的确是瞒了我不少事?”
胖子全听那语气里的冷,急得连忙把陈川浩往後面一扯,又对王晔说:“大哥,川浩都愿意说,大家先坐
下来,都是兄弟,有事慢慢说啊。”
半劝半求,两个人总算坐下来了。陈川浩耷拉著脑袋,语气里全没有了往日的精干干脆。
“你有多爱少爷,我们还不知道吗?如果一开始我不瞒著你,你真知道少爷在这里受了什麽罪,绝对会丢
下在马来创得辛辛苦苦的基业跑回来。那时青龙帮人多势众,这不是送死吗?”
“可是直到青龙帮倒了,你还是什麽都没说。”讥诮。
“你对他恨得那麽重,只要谁一提少爷,你就发火,而且当初少爷确实为了跟方鸣而负了你,谁还敢说什
麽。我当时甚至想,这样也好,如果你一下把少爷杀了,你的心结也解了,没有人再提起他,自然以前发
生过什麽都不再重要了。可是没想到,你越爱他,就越是要慢慢折磨他。你把他拉去观刑的那刻开始,已
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我之前没有说什麽,这个就算说了也没用。後来少爷疯了,我反而放心了,一
个脑子不清不楚的人,对你来说也该甘心了吧?对少爷的恨也好爱也好,都烟消云散了。还说以前的事有
什麽意思?原来打算找个机会劝你,把少爷送到别的地方去,再看不见,一辈子就这样算了吧。可是,你
真的恨少爷吗?你要用折磨他来让自己好过,可是他真的难过了,你又会心痛。而又会因为你的痛要更加
折磨他,说到底你就是太爱他了,他背叛你,你还是爱他。对於这样的自己,不说别人,就是你自己也接
受不了,所以你一直要催眠自己,恨他!恨他!既然这样,我更不敢把以前的事说出来,从最深的爱到最
深的恨已经让你变了个人,如果再到最深的歉疚,再强的人也会崩溃的。大哥,我不能看你做出什麽伤害
自己的事来。宁愿就这麽瞒下去就算了。可是没想到问题会出在吴某人身上……唉。”
连前因说起来也跟一团乱麻一样扯不清。
王晔不说话,只拿著烟出神。陈川浩停了一会儿,看了看他,才慢慢说:
“至於今天的事,少爷会那样反应,当然也是有些原因的。我当时就一直觉得奇怪,少爷跟方鸣,好像不
是移情别恋那样简单。不说方鸣对少爷总是用强才能,呃,那个,而且少爷明明是那麽温柔的人,如果爱
上了他,一定是乖乖顺顺的才对。从那时起,我就知道事情的真相未必是当初大家想的那样。方鸣一开始
强占少爷,也就算了。谁知道有次某个大人物来吃饭,一眼就看上了少爷。方鸣当晚就把少爷送了过去。
可少爷在那边拼死反抗,就是不从。也是那人太养尊处优,一不小心竟给少爷割了一刀。後来方鸣的生意
没谈成,还赔了一大笔,气得半死。当然想教训少爷,让少爷以後都乖乖地听话。我从没见过少爷那个样
子,他拿著那把刀指著自己,说你要拿,就拿我的尸体吧!你上次问我,为什麽他不选择一条让自己好过
的路?我就想说,他几乎选了,可是在方鸣在他耳边说了句话之後,他的手一抖,哭了笑,笑了哭,还是
把刀一丢。结果……方鸣叫了五个人,就像今天……在房间里折磨了少爷三天,少爷被弄得跟破娃娃一样
,差点连命都丢了。後来,再被送到哪里去,少爷都不在乎了。”
王晔听得脑子里晕晕的,有什麽热辣辣的东西,要从眼眶里流出来。
在乎?在乎是什麽?
那个如同冬夜里的融雪从房檐滴落廊下冰水里的声音说,平静,又,没有温度。
即使这样,也要活下去……方鸣到底对你念了什麽咒语?让要选择死亡的你仍然这麽痛苦地坚持活著?
连我,都已经宁愿你能走上那条路来逃脱这些非人的折磨。
是什麽让你无法解脱?
“既然如此,为什麽他还不愿跟小方走呢?”胖子全也是第一次听得这麽详细,叹息连连,喃喃地问出大
家的疑问。
“这个,就要问少爷了。”
陈川浩当时是跟小方一起跑出来的,却因为答应小方一个人回去接白湘宇而让他落入了方鸣的陷阱。无论
什麽时候说起来,都是歉疚。
又是下弦月,月色微薄,夏夜竟因为这样稀疏的月光而透出凉薄来。
白湘宇的状态不够稳定,医生来看过,在他的药里加了少量的镇静剂。现在裹在薄毯中沈睡,渗著淡白的
月光,越发觉出整个人的细瘦。
方鸣对陈川浩留下来不是没有怀疑的,所以他故意在他面前折磨白湘宇,就是要让王晔知道。
他早就明白,要打击到他,用什麽方法最直接有效。
而陈川浩也明白,所以直到方鸣死,也什麽都没说。
王晔用指尖小心地挑开他额前散落下来搭在眼睫上的发丝,平日里如冰的眼神现在已经渐渐被夏日里白花
上的阳光融化。
谁都知道你的对我的重要啊。听到川浩说的那些,你知道我是什麽样的心情吗?
你当初是不是弃了我,选了他,甚至,甚至想让我死,其实我都不在乎。不能忍受的,是你明明想让我死
,为什麽不明白地告诉我?而选择了那种方式,太狠。太狠了!
我也不能忍受,你的所为背叛了我们的爱情。
所以我恨,恨了两年,恨到不停地想著要怎麽折磨你才好。你选了方鸣,我就给你看,他是什麽下场。是
的,这两年里,其实我对他妒忌得发狂。又恨又妒的我,以为折磨了他,就是折磨了你,就是解脱了自己
。
可是,我们谁也没有得到解脱。
现在我才知道,原来什麽也不是。你那麽憎恨方鸣,你一直说差点害了我,难过地说要等我回来,说你很
想我……
两年前的事情其实没有那麽简单,对不对?是你的暗示错了,还是我的理解错了?
你什麽时候能醒来?我们把一切,都说开。
然後,重头再来。
好不好?
虽然缓慢,但总算是在恢复。
王晔每晚睡在他的身边,就算不能抱著他,也让他渐渐习惯他的碰触。他开始能不借助药物入睡了,脑筋
也渐渐恢复灵活。
王晔总是问起他以前跟“晔”在一起的日子,那段时光,要两个人一起温习。
白湘宇也越来越惊讶,为什麽他会带他去吃哈根达斯的冰淇淋?会去买卢福记的糖水?会讲那些他熟得不
能再熟,只有晔才会讲的故事?会带他到只有晔才知道的偏僻却美丽的海岸?会知道他喜欢吃咸的饼干甜
的粽子?……
他做的,跟晔一模一样,连现在常常看他的眼神,都那麽像。
可是,还是不一样。
到底是哪里不同?他说不清楚。只知道,其实不管他为他做了什麽,自己心里还是会怕,怕什麽时候,他
就会像对那个人一样,把他……
“啊!晔──”
半夜惊跳地叫出来,一下就把身边的人也惊醒了。
“怎麽了?”赶紧把他拉进怀里安抚。
王晔从熟睡到清醒的过程相当短暂,快速的反应当然得益於黑道的生活。
他对他说,可以做噩梦了也可以大声地叫晔的名字,绝没有人会打他。这让他睡觉时确实放松了很多。
在他怀里也是缩著,禁不住地哆嗦。“鬼、鬼……”
这就是现世报。王晔叹了口气,弯过手臂抚著他的後脑。不是仅在表面,而是手指揉进头发里,直接接触
到头皮,轻轻地来回抚摩,脸颊贴在他的额上,也不说话,只是不住细吻,另一只手臂圈住他的腰,让他
整个人贴到他身上,用体温安抚他。
只是这样,就能让他慢慢地从恐慌的潮水中抓住可以依附的礁石,一点点浮上来。
等到他不再颤抖,就放松了力道,让他可以像一贯的那样,移开到一边,跟他保持距离──虽然他很不喜
欢他的这个防备的习惯。
可是这次,白湘宇只是仰起了头,因为脸庞的瘦削而显得分外大而明亮的眼睛满是迷惑:“王晔,你也认
识晔吗?”
心不由一跳:“怎麽会这麽问?”
“我觉得,你们的很多地方都太相象了,连……动作都一模一样。你们很熟吗?”
“你……”他简直伤透了脑筋,什麽都做了,还是两个人?“为什麽你就不想想,我们也许就是同一个人
呢?”
“不!不是!”几乎是尖叫地逃出他的怀抱,坐起来,“我说了,别把疯子当傻子,我分得出来!”
王晔也慢慢坐起来,无奈到了极点:“区别到底在哪里?”两年前和两年後,差别就这麽大吗?
“晔不会……不会那样粗暴地对我!他总是很温柔,很体贴。连……第一次,都会怕我疼……怎麽会跟你
一样?不一样,不一样的!”极力为晔分辩著,你们怎麽能一样?
脸僵了,一步错,全盘错。只那一次,就是分水岭了。难道他一辈子,就要这样跟自己争下去?
“所以,你宁愿等著他,也不能接受我?”
“……”愤怒得要哭出来的小脸一扭,就是默认了。
“如果他回来了呢?你就离开这里跟他走?”
“……不,”慢慢地转回来,看著他,那双眸子里流露出的神情让他心跳得无比的剧烈。“我只是要等他
而已。等他回来──对他说一句话。”
“什麽?”心跳若狂。
“那是我们之间的事,跟你有什麽关系?”
被反驳得颓然倒下去。不会真的要他假扮一次远途归来的样子吧?……呃,也不是不可以。
“既然这麽想见他,为什麽当初不跟小方一起走?”终於问出来了,他实在管不了脑子坏掉了的他能给出
一个什麽样的答案。他只是很想知道。
问题很突然,白湘宇愣住,“……连,这个,你都知道?”有些惊讶,可是并没有怎样追究原由。只是眼
睛静静地看向窗外,好像在回想一件久远得已经不可追溯的往事。
还记得那也是一个月色皎洁的晚上,快到中秋了吧。他因为刚被从不知哪个帮主那里接回来,被折腾了一
整晚,身子难受得要命,通常方鸣总会给他两三天时间休息,才会再被送出去。这不是因为他好心,而是
“越是精致的玩具,越要用心保养才能玩长久”。
那天晚上,他躺在床上就是睡不著。就在他被送出去的那天夜里,一直在尽力照顾他的浩哥和小方哥神秘
消失了。他们以前就是晔的手下,所以他不禁猜想,他们是去了哪里,越猜越紧张,还不动声色地跟周围
的人打听了。都说帮主一直在打压他们,所以他们一定是偷回马来投奔王晔去了。他听著,又激动又羡慕
,他知道不管有没有打压,他们总会去找他的。能见到晔啊,真好!
正想著出神,阳台忽然有了动静。有人在悄悄敲著落地的玻璃窗,他紧张地跳起来,下了床慢慢走过去,
听到小方哥的声音在叫他。连忙把窗子打开。果然是小方!
他高兴得差点惊呼出来。在月光下如神兵天降的小方做了手势让他噤声,说:“少爷,快换衣服,我带你
走。”
他惊得捂住了嘴:“去哪里?浩哥呢?”
“他在安全的地方等著我们。然後我们一起去马来找晔哥!”
原来、原来是真的,他们要去找晔了。可是他自己呢,都成了这样,还有什麽脸去见他?
小方被他的沈默弄得十分著急,连连催促他。“拿些轻便的贵重东西就行了,其他的都好办。”
他却摇著头,後退了一步。“不,你们去吧。我什麽都不会,路上会连累你们的。”
“不会不会,我和川浩两个人,又带足了东西,带你一个不是问题。你就别犹豫了,快换衣服吧。”他刚
才进来时放倒了两个花园的守卫,现在好象已经能听到一些吵杂的喧响。时间不多了。
看他还是坚决不动,小方急得自己进屋去翻衣服要给他套上。他跟在後面连声说:“小方哥,你别找了。
快走吧,待会儿他们进来就走不掉了。别为我耽误了时间。我答应了晔不再乱跑的,不让他再到处找我。
你帮我告诉他,我就在这里等他,哪里也不会去,他一回来,就能看到我了。”
小方被他弄得气得扔下手里的衣服。“少爷,你别傻了,直接去见他难道不比在这里等更妥当?”
“可是,我拿什麽脸去见他?你快走吧!他们很快会找到这里的。”外面有人声跑动了,他急得要哭出来
,被弄伤了的地方更是像又被扯裂了伤口渗出了血来,濡湿的一片。痛得想跪下来。连走都走不动的他,
废人一样,只会添麻烦。
用力推著小方,要把他推出窗口。小方忽然一回头,悲戚又同情说:“少爷,就为那件事,你要惩罚自己
到什麽时候?你也是被方鸣……”
“走吧。”他直直地回视他的同情,悲哀的眼中即使无泪也看得见那样深重的悲哀。“小方哥,你和浩哥
要为我好好照顾他。他如果恨我,就让他恨吧,我等他回来。就算再也见不到,我心里爱的还是他。”
看著小方从阳台滑下去,消失在苍茫的夜色中,他拖著步子一步一步爬回床上,蜷成一团,全身痛得发抖
,连呼喊也被压抑在喉咙里,那个不被允许喊出的名字,被思念的利刃一刀刀镌刻在心里。
可是,没有多久,方鸣就派人进来把他带了下去。
灯火辉煌的大厅里,小方倒在地板上,腿上,手上两处枪伤,肩膀上还有一处,鲜血把衣服染成暗紫,又
渐渐渗到地毯上。
他张著嘴,连尖叫也叫不出来,难过的瞳仁映出那张痛得惨白冷汗涟涟的脸,心沈下去,呆成木人。
脑子变得空白,恍惚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