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线秋水一线天涯 作者:陌夕夕(起点vip2013.02.04正文完结)-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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莲长老瞧着这丫头倒像是真心担心自己那孙子，也不跟她隐瞒，一五一十地说给她听，“小亦和我本是百毒不侵的体质。对手阴险狡诈得很，竟能想出这样的法子对付你们。”


林宸听得疑惑，迷茫地看着她。


莲长老顿了顿，又接着说，“那火箭上涂得是以流火淬过的‘新月勾栏’，用在寻常人身上没有什么效用。用在我们身上，却是成了销魂蚀骨的毒药。我以内力止住了毒性蔓延，但若是24个时辰没有解药……”　


莲长老没有再说下去，林宸也明白她的意思，毒入脏腑，无药可解。


她在黑衣人残破的身躯上找到一块玄色勾玉。


很眼熟，分外眼熟，现在她终于想起来，她是在夏二身上见过。那个黑衣首领是夏寂的影卫。


原来一切是有备而来。她本以为黑衣人的目标只是自己，小亦只是被自己牵连。却原来，小亦也在他们的名单之上。那火箭分明是特别为小亦准备的。如果她没有冲动地出手，小亦不一定应付不过来。黑衣人是故意引她走出结界，才好向她下手。对付她可比对付小亦简单多了，有她在小亦身边，小亦行动受制，防备敌人的同时，还要顾虑她，早晚会露出破绽。冷静下来细想，最后那一箭，如果不是自己多管闲事逞强，耽搁了小亦的动作，他未必就躲不开。


夏寂为什么要对付小亦，林宸心中有一个猜测。


凉意从脚底透上全身，林宸眼神一寸寸冰冷，身上泛起凛冽的杀气。


自怨自艾的情绪消褪下去，取而代之的是浓烈的恨意和怒火。


夏寂，你一而再再而三地对我痛下杀手，想置我于死地也就罢了，为什么要牵连到我身边无辜的人？


不可饶恕！


夏寂，我们的梁子真的结大了。


而下一瞬，莲长老的话印证了她心中的猜想。


“孩子，”莲长老瞧她心神不属的模样，深深叹了口气，“孩子，有件事老身本可以瞒下你，但老身瞧着你也是个明事理的，就不妨把话都摊开了说。”


她要告诉自己什么？


林宸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凝神等待着她的判决，手上一紧，冷汗滑腻腻的。


“孩子，老身刚刚得到消息，星冥使臣正在来莲宫的路上，据说他们身上带着上古圣药‘玉佛陀’，对付小亦的伤，恰巧是再好不过了。星冥来使愿意把药奉上作为邦交友好的礼物，条件是，交出凤玄和你。”


林宸心下一阵冷笑，什么上古圣药，毒是他们制出来的，解药当然在他们手里。


一面是小亦，一面是席飞尘。


她当如何？


其实，她也没得选。莲老说出这番话的时候，心里自是早就做了决定，要把自己和凤玄交出去换取解药。


林宸望着莲老，平静地问了一句，“只问了一句，星冥使臣什么时候会到？”


莲长老愣了一下，她以为她也许会求饶，也许会慌乱，也许会埋怨怒骂她，却没想到她镇定如斯，情绪滴水不漏，“今晚巳时。”　



第七十六章内外交困（2）　
亥时，离现在还有三个小时，林宸思索了片刻，诚恳地说，“林宸谢过莲长老坦诚相告。林宸心里都明白，小亦是莲氏的少族长，他的生死关系到莲氏一族的兴衰荣辱。小亦，少主，是为了我才会受伤中毒，林宸绝不是那无情无义之人。何况，我的夫君，他本是星冥的大护法，星冥至尊的师兄，他们之间定是有什么误会，才会闹到这个地步。就算我们跟他们回去，想来也是无碍的。不知您何时将我夫君带过来，林宸愿意与您一同前去，与他共进退。”


这番话她自己是不信的，莲长老信不信就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了，她只要让她明白自己的诚意。譬如，莲长老若是不知道凤玄的所在，她愿意做这个带路之人，卖她个人情。


小亦既然瞒着所有人，那么莲长老应该是不知道的。


“好好好，真是个重情重义的好孩子。”莲长老望着她的眼神和蔼了不少，她沉声唤道，“飞翼。”


屋子里转瞬出现一个通身墨色的男子跪在中央，“不知莲老有何吩咐。”


“飞翼是我的亲信，这段时间，我就让他保护你的安全。出发的时间一到，飞翼会通知你。飞翼，你可听清？”


“是。”黑衣人低声应道。


保护？应该是监视更加确切吧？


林宸温声道，“多谢莲长老。”


谈话到这里就差不多结束了，之后客套几句，莲长老便让林宸回去了。


偏云殿。


林宸对着镜子静静地描眉，用丹蔻在眉心勾出浅浅的月牙印记，再用手指一抹，只留下浅浅的一个印子。然后用储物戒指里，水洛留下的变装的一些道具，勾勒出月华般莹亮的效果。


终于全部收拾妥当，林宸从椅子上徐徐起身，望向镜子中的自己。


她不能让小亦死，解药，她一定要到手，她更不能将席飞尘和自己送进狼窝虎穴。


夏寂，本来我就要回到自己的世界了。我们可以井水不犯河水，恩怨两消，就当我们从未遇见。


是你欺人太甚，是你再一次挑起战火，是你缠着我不放。


我虽然无能，却也不会窝囊到人家欺上门来，还缩在乌龟壳里自欺欺人不出来。


我最容不得别人伤害了我在乎的人。


为了保护他们，我也不能让你再肆意妄为。


这一次，我一定会阻止你，不会让你如愿！


“林小姐，莲长老让属下通知您一声，一刻钟后出发，不知您是否准备好了？”


“可以了。”林宸推开门，无视飞翼直愣愣的目光，径直向门口走去。暗笑，看来这身行头还挺能忽悠人的。


飞翼目光发直，一阵阵的迷茫，他努力挽回自己的神智，收回自己的视线。


林宸走了几步，见他没有追上来，又回过头，如流星般璀璨的眼睛看了他一眼，道了一句，“走吧。”


她的动作舒缓从容，优美冷漠，充满了上位者的气息。


但见她身穿湖蓝底莲纹的对襟褙子，象牙白云纹裙子逶迤拖地，整个人白璧无暇。黑亮的青丝绾成飞天髻，水晶抹额，雪绒缀鬓，身上似有仙气萦绕。她星眸漆黑，黑得仿佛可以吸进世间万物，肤色若雪，凝白皎洁，唇色如樱。


就那样站在这满园的新绿之间，她仿若天边的云彩，纯然高洁，一举一动，透着和优雅淡淡的疏离傲然。


“是。”飞翼尴尬地拭了拭其实根本不存在的汗珠。


枉费他跟在莲长老身边这么多年，竟然被一个女子的容貌摄去了心神。


准确说来，并不是容貌，而是那种矜贵高华的气质，只是换了一身衣服，换了一个发型，怎么会变化这么大，让他把本来想说的话都忘了。


本来想说的话？莲长老的吩咐他还未转达！


飞翼心下汗颜，他真真是白活了那么多年，赶紧出声唤道，“林小姐，星冥使臣已经提前到了。莲长老让属下询问您一声，使臣提议与您同去，不知您意下如何？”


她有回绝的余地吗？“欢迎至极。”


金乌西坠，玉兔东升，月明如昼。


今夜，整座莲宫欢腾欣悦，稍有名望的贵族都会到场。


林宸腾云驾雾的本领已经练得有些火候了。自上空极目而下，从城门口到主宴会花园的路上铺开一条数米宽的艳红地毯，每隔三米点起一架火盆。两侧的树枝上，悬挂着无数的夜明珠，宫殿被点缀得琉璃炫彩，火树银花不夜天。


莲氏一族百年来最盛大的宴会尚未开席，已经热闹非凡。不断有丫鬟忙而不乱地端着菜肴进进出出。宴会上衣香鬓影，觥筹交错。　



这是为了庆祝莲氏与星冥缔结契约，每年得一千车晶石而设的欢宴，照理说，少族长和席飞尘都是必须到场的人物，现在这两个人没有一个能来的，连莲长老都要缺席了，不知道该如何收场，不过，这显然不是她该关心的事情了。


天枢殿。


踏空而来，林宸来势极快，下落时素色鞋履轻若无闻地踏在鲜绿欲滴的草丛上，扬起的衣袂沉淀下来，只衣摆的白色流苏起起伏伏，时而飞舞漾开，时而纠缠交叠。


林宸快走几步入内，莲长老已经候在殿内了，她右手下方还坐着两男一女，高冠长衣，神态间几分自矜傲气。


女子眉梢细长，秀眉淡淡一弯，便轻而易举地掩去了眼中的锐光，容貌称得上眉清目秀，头发中规中矩地束起，青色的衣衫，连袖口都平平整整，没有一丝褶皱。


她抬眸，平静地打量林宸，态度从容地开口道，“这位便是凤夫人？”


林宸愣了一下，还真是冤家路窄，不是冤家不聚头啊！居然是她，梵乐，她居然还过得颇为滋润，不但没有落魄，还被夏寂委以重任，看起来可比当日风光多了。在天水一色的时候她就跟自己过不去，夏寂派她来，大概有这方面的考量吧。


这一次，梵乐似乎是吸取了教训，嚣张跋扈的个性收敛了不少，内敛沉静多了。但林宸宁愿她是张狂不可一世的，那样的对手对付起来可是容易多了。


“月涟宸参见莲长老，”林宸朝着莲长老福了福身，就微笑着站在那儿，没有搭理梵乐三人的意思，连视线都不曾倾斜，完全当她们不存在。


这一刻，她决定成为月涟宸。如果需要一个高贵的身份，一个有力的后台才能保护自己，她不介意用一下。对莲长老行礼，是她一个小辈对于长辈的敬意，对着另外几个，就没有必要了。说起来，月涟宸是月昼未加冕的储君，地位比她们还不知高出多少倍呢！


林宸一语既出，整个天枢殿内，沉静若死。


月涟宸是月昼失踪的殿下，她代表的就是整个月昼的势力。星冥和月昼旗鼓相当，孰强孰弱，尚不可知。若这个女人说的是真的，那么至尊交代下来的任务怕是不好完成了。


莲长老也被她口中的月涟宸惊吓到了，毕竟姜还是老的辣，她不动声色地说，“孩子，你先入座吧。”


林宸施施然走到莲长老左手边第一个位置坐下，动作曼妙，一步一挪移间只见她腰肢纤细，身形绰约。


林宸每一步都是小心翼翼的，她现在是月涟宸，月涟宸是不能也不会在这样的场合上失仪的。幸亏她小时候也受过几年英国贵族的教育，就算后来落魄了，但底子还在。想来，全天下的贵族都是差不多的，只要她想，这一套做派，她还是做得出来的。


梵乐看起来是三人之中的首脑，她身边的两个男子面色一紧，相互对视一眼，又看了看梵乐，应该是向她问策。


梵乐眸光一厉，他们又立刻正襟危坐。拜这个女人所赐，她受了那么多的苦，好不容易至尊还记得她，肯给她这么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难道就这样轻而易举地让这个女人逃过一劫，放过她？真是恨煞人也！


梵乐越想越不平，“休得胡说！”一说出口，她就愣住了，这这……这尖锐激愤、满含怨怼的声音真的是她自己的？她怎么又忘了至尊临行前的吩咐。只要见到这个女人，她就什么理智都没有了。


林宸垂眸，暗地里勾出一个讥诮的笑容。梵乐，还以为你真的脱胎换骨了啊，原来还是老样子啊！


她轻轻地颤抖了一下，似乎是被梵乐的口气惊吓到了，她无辜而善意地看向一行三人，目光柔和，“星冥使臣或端庄秀丽，或俊逸非凡，当真是泱泱大国之风范。只是，”林宸停顿了一下，又笑吟吟地曼声说，“只是，莲长老尚未开口说话，使臣，真真是僭越了。”


先扬后抑，先夸众使臣仪表不凡，真是星冥的代表，后一句指责她不懂礼数，喧宾夺主，这指责可不单单是针对梵乐一个人，连整个星冥都拖进去了。


“你……”梵乐脸色一变，噎了一声，又收住嘴，脸上闪过恼怒的神色。


“这位……姑娘说的极是，是我等考虑不周。在下黎词，自罚一杯，向姑娘赔罪。”黎词眸含不满地看了梵乐一眼，不知道该怎么称呼林宸，只含糊地说了姑娘。他单手托着酒樽，衣袖掩面，仰头饮尽。真不知至尊是怎么想的，派了这么一个不懂规矩的前来，还让我等臣服于她，真是丢尽了星冥的颜面。　



第七十七章内外交困（3）
林宸但笑不语，正待再要开口，莲长老出声道，“星冥使臣远道而来，是我族贵客。老身本意先请尊使先行歇息。只是念及尊使心系家国，牵挂着前护法凤玄之事，怕是无法安歇。老身自作主张提议，不如我等先将这桩事了了，可好？”


莲长老心里明白自己的宝贝孙子会中毒是星冥至尊下的手，见着这几人言辞无礼，浑然不把她放在眼里，心里的怒火更甚。只是碍于小亦的解药还在她们手里，不得不与之周旋。


这话正中梵乐下怀，她赶紧出言附和道，“正是，正该如此。”


“好，老身已在莲宫设下盛宴，就待事成之后，为尊使接风洗尘。”莲长老已经等不及了，时间拖得越久，越容易出岔子。


林宸仪态万方地坐着，眸低垂，被刷得更加浓密弯翘的睫毛轻颤着。看来莲长老是不会管其他的闲事，她关心的，只有莲亦的安危。只要她能够取到解药，莲长老或者说整个莲氏族人是不会在其他方面为难她的。若是能得到她的支持，事情就成功了一半。


莲少族长中毒的事，莲长老有吩咐，不允许任何人传出半个字，对外只说少主闭关未出。星冥使节到访的消息虽然没有瞒着，但是众人得知的时间却是比实际上的晚了好几个小时。


一行人，林宸，梵乐三人，莲长老以及她和小亦的一干亲信，各四人，总计不过一十三人。由林宸带路，秘密赶往黑帘水域。


一路无话。


晚风阴寒，树影婆娑，枝桠张牙舞爪，怪渗人的。瀑布依然万年如一日地奔流不息，轰轰地声响刺激着人的耳膜，月色清冷，夜幕下的黑帘水域更加阴寒无比。


“就是这里。”林宸从云端飘然落下。


水帘隔绝了外面的一切喧嚣，只连绵不绝的水流坠地的声响。石壁上泛着幽冷的光芒，一站定，林宸就打了个激灵。为了穿出飘逸脱俗的感觉，她挑的衣服料子都是轻绡、薄纱之类不保暖的料子，典型的只要风度，不要温度。悄悄使了个暖身咒，才觉得血液又流动了。


哒哒的脚步声在空旷清透的石洞里格外清晰，回声如缕不绝。


走着走着，梵乐三人不知怎么落在了后面，踌躇着不肯近前。


林宸停下脚步，回头看她们。


小亦的四大侍卫之首，风寻瞧一眼他们畏畏缩缩的样子，眼眸轻轻一瞥道，“尊使敬请放宽心，有我等在前方为尊使探路，定能护得尊使周全。”


风寻话语平和，语气中的讥诮和不屑谁都听得出来。翻译过来就是，你们不就是担心里面有诈，怕我们杀人劫货，不，劫解药嘛！现在我们走在前头，有危险，都叫我们挡了去，你们踩着我们的脚印走，还有什么不放心的！真是胆小如鼠！


梵乐快走几步追上去，讪笑道，“贵族的勇士真是胆识过人，勇士有劳了，有劳。”


还真让风寻说中了，梵乐就是担心莲长老打的这个主意。至尊都敢派人给他们的少主人下毒了，他们下手杀了几个来使实在是不为过啊！随便找个理由搪塞过去了。真要细究起来，弄个真相大白，还是星冥理亏。


行事全无风度，言谈蹩脚无趣。与她同行的黎词和禾芜都一脸淡然地不肯吱声，恨不能离她远一些。俗话说，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嗯一样的队友。尤其是这只还是一听不进去劝，一意孤行的……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