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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刀扇缘(出版书)作者:吉祥-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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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哪一天不是提着脑袋?不过是一场比武,我有把握全身而退,你无须太过担忧。」
作为习武之人,他早已打采过宫中各处,更对禁军的能力了然于心。这固然是他行走江湖时形成的习惯,但更多的是为了更好保护梵修逸。若某些人的暗中策划不能如愿,他有十二分把握胜出比武,只是不知道那位显赫的三王爷九千岁,要拿什么来对付他就是。
危险,是有!
但临阵退缩却绝不是他俞立刀会做的选择。更况且,这也算是他对梵修逸真心的考验了。他怎能被梵修语小看?他会证明自己的能耐,对男人而言,除却国家民族的大义之外,又有什么是比用自己的双手保护心爱之人更为重要的呢?
「你教我怎么不担忧呢?」梵修逸苦笑。
他又叫他小叔叔,是打算逗他吗?他们年龄差别不大,但俞立刀却似乎喜欢这么叫他,每次还伴随着调侃。可这一次他不会为他这样的称呼就放了心,拿刀架命的事,不是嘴上说得轻巧的呀。他只是想象了一下,稍微地想象着俞立刀受伤的模样,就已是觉得难以接受了。
这总是爱笑爱闹的男子,若是为了他而流血,他觉得那简直是无法原谅自己的罪孽。那直率的人,是因为他想满足母妃的私心才入宫的,可他却对他那般地好。若是俞立刀出了事,他也……他也……恐怕只能拿自己的命来回报了。
「别担心呵!我看来似个草包吗?」俞立刀刷地脱去自己的友,露出精壮赤裸的上身,也让梵修逸发出小小的惊呼。
他身上肌肉紧实,一看就是强壮的,但铜色肌肤上却有条条的疤痕,横的竖的,看得让梵哮逸惊心。
这是他闯荡江湖得来的吗?都说男人将身上的疤当做勋章,但他身上的并不只是少少几条,而是几乎上百的痕迹,或浅或深地镌刻在那男性气息浓烈的肉体上,有的伤看来相当重,即便复原也还是微微隆起,色泽更与原本的肤色不同。
「怎么……这么多的伤……」
不自觉地颤抖伸手,抚在他肩上一条痕上,那一条仿佛娱蚣,从左肩延伸向胸前,仿佛可以想象当时皮开肉烂的状况。
「觉得丑吗?这一条是个爱使毒的家伙所留,那是个连婴孩也杀的恶人,我被他的娱蚣钩挂了一下,当时又未带足解毒药,伤口便有些溃烂了,所以留下这么大的一条……」
「不……并不丑,但会觉得你辛苦。当时疼痛吗?必定是痛的了,这样宽阔的伤……」手抖得摸不下去,指上传来的热让他喉咙里发苦……俞立刀的伤说明在他快乐的外表下曾经历过的种种,但他却仍如此豁达自在。这男人,果然总是令人折服。
「我娘亲死得早,我也很早就跟师父上山,为锻炼我师父是从不留情面的,记得十二岁那年,他把我丢到虎穴里之后坐壁上观,我虽杀了三头虎,但自己也险些去了小命。我那爹亲更不必说,他虽然喜欢我这个儿子,但当我练成下山时已经是个大人,皮粗肉厚他只怕打不疼,况且江湖人自然明白江湖事,我身上有伤他并不觉得有什么……只有你,才会想这早已愈合的伤当初是否疼痛。心太好的人,往往却没有好报。这是我行走江湖所得的结论。所以,让我保护你,既然我已做了决定,就别再试图改变。」
俞立刀说完,轻舒臂膀,将梵修逸纳进怀抱。
「担心你自己多一些。你知道吗?我是什么也不怕的,只怕我要守护的人却不懂保护自己,你略略有些呆呵……我的小叔叔,既然大我一辈,你就理解我这做侄子的心思好吗?我喜爱你,而你在我怀里是否感觉安稳便是我的目标了,你就成全我罢……」
两个人,就这般地在月光下依偎着了。
来不及思索俞立刀的话是什么含义,只因着被安放在他炽热怀抱,梵修逸就觉得自己脑子再难清醒,任凭他把自己紧紧拥抱。

九月初一,帝都长平京举行了一场空前的比武盛会,其参与者众。比武分为民间与禁军两部,其中尤其值得注目的,是各皇家王爷身边的贴身侍卫之战。其中脱颖而出者,是一名俞姓侍卫,他虽受了伤,但仍获取全场之冠,取得既定赏赐之外,更封为御前三品行走,为他的那位王爷主子大大地长了风光。
这是外人所见的情况,而在场的当事之人,却全然不若这些消息说来一般轻松。
俞立刀自第一场起便受各种下作手段围攻,用毒者有、用暗器者有,其它王爷的侍卫仿佛都以要他命为目的而来,但看他们那凶一简陋的手段,仿佛并不清楚他的斤两。这些人应当只是因为主子想给梵修逸一个教训才下的手,只最后遭遇的那个来自梵修语这位三王爷麾下的侍卫,才是真正能要他命的人。
足以令人四肢麻痹的稀世曼佗罗花粉最先上场,随即是成千根由毫发制作的喂毒小针,更用了见血封喉的「血毒散」浸润。所幸他准备得当,这些都被他躲闪过去,却没躲得过那人的一条腰带——软如棉絮,薄如蝉翼,但那是一柄刀,一柄由罕见的天山蛊所吐的丝所纺出的刀。
那刀可染色,像衣物一般贴身,但一旦灌入内力,就会骤然出现锋刀,每一根线都能让人皮开肉绽。他被当腹舞了一刀,伤深寸许,上面也有曼佗罗花粉。
强忍着痛,在被这毒物麻痹身体之前将那侍卫挑翻在地。若不是武功差距大,只怕他可能真要败在这阴损招数之下了。
他终究还是胜了,并且,他并没杀人!
若是杀了那侍卫,其实倒是对那人的好,以梵修语的品性,即便那人能活着回去,梵修语也会要了他的命。
但他不能杀,不杀,才是完全地胜出,梵修逸也不会想看他杀人……他是那样善良,所以他不信他会喜欢看他大开杀戮。
只是他在受封时终于还是昏倒在殿前,这让他听见梵修逸焦灼的呼唤了,看来这次还是未能让他对自己彻底安心,下一次……下次绝不让他为自己担忧了。
……
俞立刀苏醒过来时,已是整整睡了两天。
曼佗罗花的毒效太强,他醒来时觉得口干舌燥,连试图说话也是声音沙哑。而梵修逸就坐在他身边,给他喂了水,定定地看着他。
「你是变月宫里的兔子了吗,小叔叔……眼睛红红的,肿得像挂了两个桃……」
他想伸手摸梵修逸的睑,但却被梵修逸抢先摸在脸上。
指下传来糙糙胡茬子的感觉,还有暖暖的热——他活着,真的活着,他吓煞他了!
虽然御医说他真的并无大碍,可看他这么睡着睡着,他真的害怕他就此一睡不起。那一天,他中刀时随刀锋舞出的一片红,就几乎让他心痛得要窒息了。
他不能死!
那一瞬,脑子里只有这个念头,更随着俞立刀的昏迷延续了整整两天。
他也已两日没睡了,怎么睡得着呢?他连眨眼也是不敢的,只陷在那一瞬间里俞立刀就烟消云散了。三王兄来探望过,他也无心迎接,连他什么时候走的也不知道。
他眼里只有俞立刀、只牵挂着他的伤势,至于旁的那些,他已无力关注了。
终于,他醒转了来,虽说胡子拉茬。脸色也略略苍白一些。但醒了就是无大碍了,心里一松,已流得快干涸的泪又蓄了在眼里。
「别哭,眼睛会瞎的!小叔叔变了瞎子叔叔,被我爹知道了,只怕会一路追杀到宫里来!他老人家总念叨小叔叔是他忘年交,就算为了我,别哭好吗?」
他捉了梵修逸的手,按在自己脸上,看他破涕为笑的模样。
「你……才醒就又开始说怪话。」抬手拭泪,眼眶辣辣地痛。俞立刀的温柔总是与他的坏嘴有关,也许刀子嘴豆腐心该用在他的身上,他调侃起来总是这样略带邪气的,却更吸引人。
「是我不对,既然保证过了,就该毫发无伤的回来,也不全于害你为我哭红了眼。」
「我……我未哭。毫发无伤是苛求了,这一次六皇兄和九皇兄家的两名侍卫就丢了性命,你还得胜归来,已属不易……」匆忙又擦擦眼睛,他努力露出个笑容。
他怎么能让个受伤的人为自各儿担忧呢?而且既然他醒了,他就该笑,哭是不应当的了。
「说起你那些兄长,这两日里对你如何?」爱怜地为梵修逸整理乱了的鬓发,看来这两天里他为他折磨自己了,也许……已到了一切都讲明白的时候,此次涉险,他原打算再隐藏心情一段时间待梵修逸自己察觉,但他经历受伤之后发现自己已无法再等。
他不曾如此惜命,也未曾觉得人生苦短,但因为梵修逸他却觉悟了这些。有的话若是不及时说,只怕会永远没了讲的机会。他该告诉梵修逸自己的心情,哪怕梵修逸一时无从接受也好,总好过他魂归地府梵修逸还无知晓吧!
「他们送了好些东西来,其中不少是与你进补的。皇上也御赐了一棵千年的老山参……」
「我问的是对你,不过他们送这些来虽说是给我,倒也是表明他们不会再那般地漠视你了……」
「我不怕他们那样看我……我只怕,你为了这事便失了性命。莫笑我,也莫要说我不相信于你……但只要想想你不会再醒来,我便无法泰然以对。」
他怎能拿自己的生命与那些人的冷淡比较呢?分明是他更重要啊!若是他不在了,那些皇兄对他再关切又能怎样?
俞立刀正想好好安抚一下为他受惊的梵修逸,却不想这甜蜜又粘稠的时刻却跑出个不识相的太监,手里还捧了张明晃晃的谕旨,说是要招仪王爷上殿,皇上要找梵修逸叙叙。
啧!那个看来对梵修逸从不关注的皇上,真不知他找梵修逸有什么好叙。
但上谕就是上谕,谕旨从来不管召唤的物件是怎生的心态,梵修逸只能立刻穿戴好了随太监晋见。
这一去,回来已是晌午时候了。
俞立刀换过刀伤药、吃了饭,拿穿云刮完胡子还品了个甜点,就看见梵修逸呆呆地从园子那头飘了来,游魂儿一般地、一路上还跌了一跌。
实在看不下去,他出门接他,在梵修逸跌第二跌时轻抱住他。
「咦?」
「咦什么?大白天的,我不是鬼!」俞立刀察觉梵修逸心不在焉,便牵着他的手往房里走。
梵修逸就跟着他,也不说话,随他牵着走去,还是呆呆地,让吃饭也不吃,说是在皇上那边吃过了,随后就说要上床将歇。
俞立刀原是想等他回来便表白心迹,他连怎么说也想好了,只是没想好看见个魂魄不全的梵修逸。
这时候怎么好说,只怕讲了也是马耳东风听不入,况且梵修逸切实是两天未睡。王贵都跟他说了,他心疼着梵修逸的辛劳,便想等他睡醒了来再提无妨。
于是这事就这么搁置下来,梵修逸也睡得长久,大约是到了后一日入夜了,才醒来用了饭。
俞立刀等梵修逸洗了身,宫人统统退下之后,找了梵修逸到园里小坐。
他摆了两盘小菜,一壶甜酒。毕竟表白心迹乃是他从不曾做过的,临了到头,竟寻思着靠酒壮胆,有些丢脸,但为了一切顺利,到也顾不得了。
他弄好这些,才看见梵修逸从房里出来,依旧是轻飘飘的一个,穿了一身白缎的内袍就跑了出来,头发湿湿地贴着细嫩脖颈,又湿了胸前一片,让他瞪着眼盯着他胸前两点湿凸发呆。
他这是摆明了诱惑他吗?还是他已察觉了他想要说的话?怎么毫不注意穿成这样就跑了来?是、他是男人,梵修逸也是男人,可他和他这两个男人之间比男女之间更亲密的举动也是做过了,他怎么在他面前还是毫无戒心?
但俞立刀又发现自己为梵修逸在他面前的无甚戒备而内心里窃喜起来,他让梵修逸坐在他身边,为他斟了一小杯酒。
「小叔叔……我……有事要与你说!」
俞立刀的话让梵修逸骤然觉醒一般,他眼神不再迷离、仿佛总算提起了神。
梵修逸确是方才觉醒。
因为俞立刀那句「有事要说」而让他总算醒了过来。从他去皇上那里之后,他就一直这么浑浑噩噩地,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在做什么,连睡的时候都不做梦。
他只记得,当时皇上招他去,原是为了俞立刀。
「你那侍卫,到是个俊逸了得的人物。其实找皇弟来也不是什么要紧之事,只是我那最小的女儿珊瑚公主,那口里也看了比武。这丫头虽才十三,却被你那侍卫的神勇搞得发了春心,嚷嚷着要嫁这个不肯滥杀的大英雄。就劳你回去问问他在故乡是否有过嫁娶婚约,若是没有,就顺遂了我这执拗孩儿的心思,做皇家的驸马爷如何?」
这些话,他连想也不愿想,却是不得不想。
皇族的驸马,那将是一族的荣耀,从此俞家和皇族会成了姻亲,若是如此……对八方镖局只得好处……
而对俞立刀,他一想起来胸口便疼,只是也不得不替皇兄和小公主询问他的心思。
分明是对他好的呀!为什么他却不愿开口?他怕……可怕的是什么?怕俞立刀愿意做驸马吗?可那又是摆在眼前对俞立刀的好。
若说比武他怕,是怕俞立刀受伤甚而死亡的话,那现在这只得好处的事,他却为什么不肯不愿不想问他,
他胡涂了……不明白了……
听以才让自己心神涣散,而刚才俞立刀的话提醒了他,他该问、应当问。只要俞立刀好,哪怕自己心再痛,又如何呢?
只要他好……
「我……我也有话要问你!」梵修逸忽地开口,生生把俞立刀爬到喉咙口的话给憋了回去。
「你……你在故乡可有婚配?」梵修逸僵硬地问,不敢抬头看俞立刀。
「未有啊!我要是有订亲对象,就不会这么远上京做事了不是?」俞立刀一面回答一面揣测。问他婚配没,莫非……他这小叔叔先他一步开了窍?
而梵修逸可没这么轻松,听他没婚约,心里先是一松、后是一紧、再则一沉。
他没婚配,若是圣上问起要指婚,可是无从拒绝的呀……
「那……那……那我有事要问你,你需得据实以答!」
梵修逸结巴地说,俞立刀就越发以为他是要棋先一着,于是点点头随他先问。
「你……你可愿做皇家的驸马?」梵修逸心一横,一口气说了出来,半天不见回话,好不容易才听得俞立刀问了一句。
「这王爷也是能出嫁的吗?」
梵修逸骤然手忙脚乱,他发现自己说话说得不甚清晰,到也没想这寻常人又哪里会想到王爷出嫁这莫明其妙的事儿上去,只顾着先解释再说。
「不是!是公主,是皇上要我问你是否愿迎娶珊瑚公主……」
俞立刀这才听了个明白,满心的欢喜都化了泡影。他方才还在想这小王爷莫非是要无说出心里对他的在意吗,却不想说来说去原来是为了个什么什么公主提亲来了,敢情他是狗咬猪尿泡空欢喜,这家伙不仅感觉不到他这么些日子以来贴心贴肺的好,还干脆扮起月老红娘了不成?
「什么公主?」
梵修逸见俞立刀站了起来,只道他是问公王的情形,便小声地对他解释。
「珊瑚是皇兄最小的公主,上月才满过十三……她年纪是小些,但却矫俏可人,也是最得太后宠爱的孙女,她喜欢你,便请皇兄对我打探,这对你……对你是好的……做驸马是好的……」
「好个屁!」俞立刀怒从胆边生,要是说他指望梵修逸先开窍是指望错了也就罢了,可凭这些时日他所感受到的,他有信心梵修逸对他也有相同情感。可不想他不仅跑来提自己的侄女提亲,还叽里呱啦说这么一堆仿佛劝告的话!那公主是怎样管她去死,他要的是梵修逸,从来也不是别人,再好对他来说也一点无用。
「呀!不要如此粗鲁……」梵修逸提醒他,这是宫里,太过粗鲁的话会让人觉得反感。
「这里只有你我,有什么说不得,梵修逸。别再跟我提什么公主。若是我要做驸马,我要迎娶的对象也只会是一个皇子!」
「皇……皇子?」他被俞立刀吓得头昏了,他没见过他这样发怒的,哪怕是他们还不熟的时候也没有,他现在脸色青黑可怕得像地狱来的恶鬼。
「对,皇子!而且只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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