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棍-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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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ion瞄了眼梁丘，後者正低下脸拿卫生纸擦眼镜。如果他的手指不那麽用力，如果镜片够厚的话应该不会磨穿。
　　里昂整个人僵在当场，偷鸡不著蚀把米。一张称得上中性漂亮的脸庞青了又白，白了又青，似乎真在脱与不脱之间挣扎。
　　
　　Lion闭了闭眼，忽然举手说：「导演，我抗议。能不能换一个美女来脱衣服，上围最好有……」他微微偏著头扳起手指算，「最好有G…Cup。」然後朝著席中某位以大波为卖点的女艺人一笑，後者竟然脸红了，娇嗔地说一句：「讨厌啦！」
　　其他人不是没眼色，既然Lion开口救场，就不能不给他面子，故而纷纷起哄著说也想见识见识。
　　里昂趁此空隙赶紧坐下，向Lion投去一个复杂的眼神。可惜Lion不接，只懒懒用手肘撑著脑袋，浅笑著看待这一场闹剧。
　　
　　这时主持人立刻控制场面将主题拉回，「接下来有请Lion。」
　　Lion也不能免俗地站起来，说：「等下我想麻烦梁丘老师帮我签名，最好能再送我一本您的最新作品。谢谢。」然後就坐下了。
　　梁丘戴上眼镜，无风起浪地反问：「署名写给谁？」
　　Lion一滞，一丝隐藏得极深的柔情被他垂下的眼睑遮住。而後他才对上梁丘的目光讲：「请写：『给我最忠实的读者』就行。」
　　梁丘没再说话，倒是旁边的王绍不耐烦喊：「下一位。」
　　
　　
　　
　　
　　一场暗潮汹涌的说明会总算是告一段落，临走前里昂回头望了Lion一眼，满满的欲语还休。Lion手机传出震动，打开简讯是简单的两个字：『谢谢。』
　　姆指再按两下删除。
　　
　　他见梁丘还坐在位置上与电影方閒聊，便主动走过去但不打扰，仅站在门边等。梁丘看到Lion在等自己，也不在意，依然和人聊得颇开。
　　Lion抬手看表，心里盘算著要不要打电话。他有求人的自觉，并不在乎多站一两个小时。
　　
　　
　　二十多分钟过去，梁丘总算起身告辞，好像才看见Lion这个大活人站在门边上，他一推眼镜有点生物研究精神的样子说：「有事麽？」
　　其实这话问得挺欲盖弥彰的。Lion光站著谁知道他找谁？只有被找的人才晓得装样。
　　「我担心您贵人事忙，把答应我的事情忘了。」
　　「喔，回头我请编辑快递给你。」
　　「谢谢梁丘老师。」Lion侧过身让梁丘先走出门，而後赵姐在不远处对他打手势，Lion快步过去说了几句话，才匆匆忙忙赶著电梯下楼。
　　
　　
　　
　　
　　Lion忘记要顾形象，一路小跑著出大楼往停车场去。想著先别告诉皮诺，等邮包寄到那天再让他惊喜一下。
　　刚到自己停车格子前面，正巧见梁丘打著方向盘驶离。他一愣，赶紧开车门弯腰坐进去，皮诺这时蜷曲成一团窝在椅子上。
　　
　　「怎麽了？身体不舒服？还在生我的气？」Lion靠过去伸手摸摸皮诺埋在两膝盖中间的脸，却意外摸到一手湿。他硬是将皮诺从壳子里挖出来，果然一双眼睛肿得核桃似，整张脸像从水里捞出来。
　　「哭什麽？谁敢欺负你？！」
　　皮诺只觉得自己昏昏沉沉眯著一会儿之後眼睛就睁不太开，现在连Lion的脸色也看不清楚。
　　「说话！谁敢趁我不在欺负你，他妈的找死！！」Lion惊觉自己太火爆怕是会吓得皮诺反而不敢说，於是他努力深呼吸几大口，狭窄的车内膨胀著一股高压气流。
　　他尽力放缓语气，压抑著怒火慢慢问：「皮诺，告诉我怎麽回事，别让我乾著急。」
　　皮诺自己也不想像个弱女子一般哭哭啼啼，他拽袖子粗鲁地擦了擦脸，哑著公鸭嗓子断断续续地将梁丘误会的事情说出来，并且自动剪接掉里昂最後故意刺激他那一段。
　　
　　「草你妈的！」Lion脏话都飙出来可见有多暴怒，然而他紧紧拥住皮诺的动作，却又是那麽心疼的温柔。
　　「你别管我，赶快去找梁丘老师解释清楚！不然你11号肯定选不上怎麽办？！」
　　「对，我是要找他！」Lion咬牙切齿，他先替皮诺将安全带扣好，吻了吻对方红肿的眼皮，「别哭了，你想气死我麽？！」
　　
　　Lion坐回驾驶座上，车钥匙插入孔中一转，油门一踩，如一道发射的弓箭般飞速地冲了出去。
　　
　　
　　
　　
　　左弯右拐，车胎在柏油路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响。这时候哪里去管什麽交通罚单，Lion猛踩油门硬闯几个红灯，与赛车跑道有得一拼。幸亏自己偶然听见梁丘说要回出版社一趟，否则还真不晓得上哪逮人。不得不停下来等红灯的时候，Lion目光如炬地往车阵中搜寻记忆中那台银色跑车的踪迹。趁空隙偏头看看皮诺情形，後者一脸憔悴的模样，眼睛鼻子通红，失神地望向车窗外。Lion握紧方向盘将包裹的皮革掐得出响声。
　　
　　或许连老天爷都感觉到Lion的怒气直冲云霄，最後一个转弯口抵达出版社时，Lion发现梁丘的车子正准备倒车进路边停车格。心想要不是皮诺坐在旁边，他绝对会直接撞上去。
　　
　　Lion故意把车卡在银色跑车的屁股後面让对方进退两难，他伸手揉一下皮诺的头发说：「在这里等我，不管发生什麽你千万不要下车。」接著开车门跨出车外，朝著频频向後张望的梁丘大步流星地走过去。
　　
　　「下车！」
　　Lion一吼，梁丘觉得莫名其妙降下车窗问：「你什麽意思？为什麽挡我车子？」
　　「梁丘！」Lion懒得与梁丘罗嗦，手直接伸进半开的车窗内一把揪住对方衣领往外扯，梁丘反应不及加上被Lion抓个正著，竟然只能狼狈的压在玻璃上，脑袋狠狠撞上窗框。
　　「操！你干什麽？！」梁丘发怒，但显然比不过一头狂化的狮子。
　　「草你妈的听清楚！皮诺，我助理就是你前几天在公园遇见的那个笨蛋！他真的不知道你是谁。你少自以为写几本烂书就有多了不起，所有人非要巴结你。鬼才知道你谁啊？！他不看你的书不会死，但是你没读者捧场就等著啃纸吧！我现在就告诉你，你的戏，林北不屑演！」Lion‘碰！’一声将车门踹出一个大凹。
　　「你快放手！老师对不起，他不是…」皮诺原本坐车里眼见不对立刻冲出来，想说Lion不是故意但实在说不过去。
　　「你跟他道歉个屁！走，我们回家！」Lion强硬架著皮诺几乎是用拖的把人拖回车内，
　　
　　皮诺还想下车，Lion乾脆锁住中控锁，皮诺动弹不得就被後座力压在位置上，Lion踩死油门不要命一样飞上大马路。
　　
　　
　　
　　
　　
　　
　　闹了这一出终於回到家，皮诺焦急得宛如上了磅秤的乳猪，死活想逃出大门外，何奈Lion箝制住他的手臂根本挣不开。
　　‘匡—’地关上铁门，皮诺忍不住骂：「我叫你去解释，你怎麽对梁丘动手了啊？！路上那麽多人在看，明天报纸不晓得怎麽报你。万一梁丘验伤告你，你怎麽办？！」
　　「我才不怕他！要钱我就赔，我不差这几百万！」
　　「你！…你这样让我觉得自己像个女人，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解决，不必你帮我出头！」皮诺一气之下口不择言，吼完心底就空了，一整个凉飕飕。
　　Lion火上眉毛，他大口喘气胸前剧烈起伏，「要我看你被别人欺负，办不到！」
　　「办不到也要办！你现在这样11号试镜不就完蛋了吗？！」
　　「完蛋最好，那种烂人写的烂剧本，求我都不演。」Lion双手扶住皮诺肩膀，很严肃地讲：「这件事你别跟我争，顶多退出演艺圈找我哥一起做生意，也不能让你受这种侮辱。」
　　皮诺的脸又是湿漉漉，他咬著牙非常不甘心。「我不想一辈子躲在你的保护伞底下，我不想只能扯你後腿。我是男人，我有自尊的啊！这样算什麽，被你包养的小白脸吗？！」
　　「你为什麽非要想到那里去？我做了什麽让你觉得我不尊重你？」
　　「你哪里都不尊重我！」皮诺气红眼睛，喉咙含著哽噎细数罪状：「不管你去什麽场合上什麽通告，你都限制我只能待在车子里等你，我又不是你养的宠物！你说要我当助理，又不肯让我工作，甚至没人知道我的存在，那我还留在这里干什麽？！」
　　Lion不知道皮诺心里原来是这想的，见对方委屈掉泪，自己更像是拿锯子把心脏锯开成两半一样痛。他抱住皮诺，用力得彷佛要将人嵌进身体里。
　　「我带你出门，是想要你随时陪在我身边。不让你跟我上通告，是因为怕你在我没注意到的时候被别人欺负。最重要的是，我不希望让你看见我工作的样子。」Lion低下头，呼吸著皮诺身上乾净而充满阳光的气味。「对著前辈就要阿谀奉承，同辈之间为了抢版面什麽阴险手段都使得出来。对後辈更是要狠狠踩，踩到他们出不了头。」
　　Lion疲惫地阖上眼，声音中是明显的疏离与无奈。
　　「我很累。所以我才会戴著面具跑去地下街摆一个算命摊子玩玩。那里有各形各色的人，而我只需要做一个旁观者，负责嘲笑他们就好。」
　　
　　皮诺轻轻挣开Lion的怀抱一点，便感觉到微微凉意抚上眼角。他说：「我最大的收获是捡到一个你。那天一走下楼梯我就注意到你了，我以为你是刚面试完的大学生，而且是公司叫你回家等消息那种。看你垂头丧气的样子特别可怜，就忍不住想逗你玩。没有想到，最後竟然把我自己逗进去了。」
　　皮诺望著面前落寞的男人，他不禁伸出手学对方的样子也摸摸脸颊，感觉有点扎手。
　　「我承认我有点大男人主义，但是我从没有把你当女人看待。你的工作就是照顾我的生活起居，喂饱我的三餐加消夜，每天叫我起床。这些就是我最需要的。你来当我的精神支柱，好不好？」
　　皮诺眨了下眼睛，热气从眼眶里滚落。他终於明白为什麽是人都有软肋。因为当Lion用寂寞的表情问自己好不好的时候，除了『好』之外，发不出别的声音。
　　所以他只能点头，说：「好。」并且断了其他念头。
　　因为吸吮，从嘴唇开始。

作家的话：
下回完结～MUA大家。
任何意见请吱声，吱~~~~~~~~~




神棍（下：11月11号）完结

　　（下：11月11号）完结
　　
　　今天就是11号，皮诺与Lion的冷藏库战争开打约迈入第三天。为什麽说冷藏库，因为他们正处在一种冻不死人，却又保不了鲜的状态中。皮诺心里头还藏著一块烂肉，现在看起来没是，可再摆几天恐怕就要发馊。苍蝇蚊子什麽的，震动著翅膀飞来飞去，怎麽甩都甩不开，走到哪跟到哪。
　　
　　早上八点。皮诺想再怎麽样也得洗个澡换身登堂亮相的衣服，算著试镜时间安排在下午一点，也得早点吃午饭垫肚子。
　　於是，皮诺撞著胆子视死如归地一手拎起吸尘器，一手握著电话踏进卧房。
　　
　　开关一开，吸尘器不负期望的发出最大功率的噪音。然而床铺窝著的男人也仅仅动了一下就不动。皮诺吸一大口气让胸腔撑得满满，他拔掉扁平的吸头，用圆筒状的管子对准男人睡死的脸直接吸下去。
　　
　　Lion吓一大跳从床上蹦起来，猛力挥开黏在自己脸上的异物，「什麽啊？！！」这办法果然快速有效，Lion一整醒了大半，看清楚是皮诺以後还来不及开口就听见他不想听见的声音。
　　
　　“哈哈哈哈！起床啦？真想看看你现在的狼狈样，哈！“
　　皮诺低著头将电话扔床上，「你快起来。」然後像地鼠一样迅速溜走了。
　　
　　Lion无奈接起无线电话取消掉免持模式，「我就知道绝对是你教他的。」
　　“我用这招叫你十几年，百试百灵啊。哎，你们吵架了？”
　　「不算是。他坚持推我去试镜，我不去，他连叫我起床都花样百出。要不是今天就11号，大概他也不会把你请出山。」
　　“不然你就顺他的意去，反正你肯定试不上。”
　　「我去不就代表我认输了？梁丘更认为皮诺是故意的，你让我带他去受委屈？！」
　　另一头男人低低谯了声脏字，“还有里昂的事情，他可能知道点什麽。”
　　Lion烦躁地将头发往後拨，结果又掉下来遮住眼睛。「空穴来风的事情还特地解释，我怕越描越黑。」
　　“黑也要描，描完了再擦掉。否则你老留个草稿在他心里，你叫他扔还是不扔？”
　　「我知道，罗嗦！」
　　“世上只有哥哥好，你要懂得知恩图报！”
　　「我呸！」
　　“孽障！等这些鸟事都完了，带他回老家吃顿饭、上个香。”
　　「嗯。」
　　
　　切断电话，Lion跳下床第一件事就是逮人。
　　
　　
　　皮诺在厨房里刚煎好一颗漂亮的荷包蛋，Lion不容抗拒从身後搂住他抱怨。「你够狠的，我毁容了你负责。」
　　「放手，我还要煎培根。」
　　「急什麽，慢慢来。」Lion歪著脖子吻住皮诺，这姿势恰好一正一斜，像给做人工呼吸那样。皮诺手一抖锅子拿不住摔在炉上，幸好火关了。
　　这一摔，皮诺一惊回魂立刻就推开Lion，後者见他瞪过来的眼神包含著害羞与恼怒，心中一荡，下半身就有点反应。但是Lion知道现在绝对不是时机，只能硬忍住。
　　
　　「你要跟我呕气到什麽时候？」
　　皮诺一滞，拙於掩饰的目光中多了几分难过。Lion以为对方是内疚自己搞砸了试镜这档事，便宽慰地讲：「你别把事情看得太严重，演电影的机会一年到头都有。再说你真想让便当店的大军全员出动去帮你砸车出气？」
　　皮诺刚开始还想请大哥说服Lion，没想讲到最後连小老板都问他喜欢铝棒还是铁棒。当然，皮诺当下湿了眼眶，很感谢大哥和小老板对他的照顾。
　　「但是我还是希望你今天能够去试镜，不管中不中至少有机会。」皮诺望著Lion非常坚定的说：「我觉得如果你演这出戏，肯定能拿奖！」
　　「你说金马奖？你想太远了吧！」
　　「不远！难得碰上好剧本，搞不好你还可以出国参加什麽…什麽影展！」
　　Lion皱眉头问：「柏林影展？」
　　皮诺双眼发光喊：「对！就是这个！」
　　Lion扶额，「你也太看得起我，果然情人眼里出西施麽？」
　　皮诺脸一红，却依然坚持己见讲：「反正我觉得你有这个才能，不得奖太可惜了。」
　　「好吧，下次有试镜机会我一定去。」
　　皮诺知道Lion又想跟他绕圈子，他板起脸横眉竖目，「就这次！下午一点钟开始！」
　　「我都呛声说不参加了，你非要逼我去自打嘴巴？」
　　皮诺垂下眼，说：「你等等。」然後踩著拖鞋‘啪答啪答’进自己房间，又‘啪答啪答’跑出来。
　　
　　「这个给你。」皮诺递给Lion一个证件夹，里头赫然写著：『棒棒电影公司暨洞洞出版社员工入场证』。还有另一个正挂在皮诺脖子上。
　　Lion前後翻了翻，既疑惑更讶异的问：「你怎麽搞得到这个？」
　　皮诺眨眨眼，先把Lion手里的证件夹抽回来，才坦承招认：「我写email给梁丘老师道歉，他约我出去喝咖啡，把这两张证给我之後还说，你砸坏了他的车要赔，过几天寄单子给我。他其实没有误会我，就是做做样子给别人看。所以他说，你对他使用的暴力手段可以原谅，然後……」
　　「然後什麽？」Lion越听越不爽，什麽没有误会。大作家连个好一点的理由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