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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与子同归-第7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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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离闻言,“呼”的一声就从坐床上起来,大步走到幕府门口撩开幕府门口的垂布,发现南边的地平线上赤色潮动,大片大片的三角赤色旗帜在凛冽寒风中翻滚透出无限的杀意。
  “楚军!是楚军!”有人喊了出来。
  王离站在幕府外看着越逼越近的楚军,他甚至都能感受到脚下微微的振动。那一瞬间他明白了什么。
  “章邯老儿误我!”他一声唾骂。
  飘扬在寒风中的楚军军旗如同招魂幡直直的就冲着秦军而来。王离手下的秦军乃是九原军团,极其饶勇善战。但此时粮道已经被楚军截断,全军断粮几日,兵士们饿的连兵器都拿不起来。就算再怎么有战斗力,也要被打折个好几番了。
  而且他们此刻也有一个极其明显的弱点。
  赤色几乎是瞬间冲入秦军里。楚军将士左劈右砍,他们的脸上身上都留有章邯秦军的鲜血。尤其是以项籍为首的三千江东子弟兵冲入秦军,迅速推进如入无人之境。
  顿时王离军陷入混乱和嘈杂中。
  “传我军令,立即调左翼堵住楚军!”王离知道眼下若是撤军避其锋芒只会使得楚军气焰更加嚣张。唯有反击遏制楚军攻势才有可能扭转局面。
  但装备精良的秦军竟然抵抗不住为首的三千骑兵的攻势。项籍亲身冲在前面,秦兵本来就饥饿多时,手无多少力气。项籍对上他们砍瓜切菜一般就取下了他们的人头。
  此时的王离也有苦说不出。他根本就拿不出很多的军队来对抗项籍。
  更叫王离没有想到的是,之前如同缩头乌龟躲在一隅的诸侯军们见着章邯军败退,如同闻见尸体腐败味的柴狗,也出了驻扎之地朝被楚军冲的溃不成军的秦军亮出了刀。
  但王离手下毕竟还是镇守北方杀的匈奴仓皇而逃的九原军团。即使他们被饿的拿不起武器,他们的心里到底还是存了秦人的血性。
  弩机已经不能拉开,就射箭。臂力最强的弓箭手来射。按照他们曾经摆过的军阵,一波一波射向楚军。
  骑兵为了轻骑上阵,盾牌没带。顿时就有人中箭。昭娖长戟拨挡羽箭没有顾全身后,一支羽箭径直射向她的后背。
  剧痛刹那间从后背传遍了全身。她口腔里弥漫起浓厚的腥甜味。马上的身形微微呆滞一下微微乡下佝偻而去,眼看着就要落马。
  她的状况被离她最近的申深看得个正着。
  “少主!”他一戟挑死一个秦兵。驱马到昭娖马边,眼疾手快将她扶住。现在其他人的注意力基本全用在对付秦兵上头,没有人注意到她这边。
  “快!把我背上的那截箭给折断!”昭娖满脸血污,洁白的牙齿上染着丝丝血迹。面上的血是被人的,但是牙齿上的血迹却正是她自己的。
  “可……”申深看了眼外面的那截羽箭。
  “快!”昭娖被剧痛折磨的口吻烦躁了起来。
  申深咬咬牙,将外面那截生生折断。箭杆断掉的瞬间昭娖咬牙闷哼一声。缕缕鲜红淌出唇角。
  她哆嗦着强行抓紧手中的缰绳,跟上众人的节奏。她几乎能感受到马每奔跑一下背上的痛楚便增加一分。最后痛到极处便化为一片的麻木。
  口腔里的血腥味愈加浓厚。麻木的从后背缓缓一爬向四肢。
  她会死掉吧?昭娖呵呵想道。也公平,哪有上战场不死人的呢。昭娖直直看向前方,甚至眼里都带了一抹诡异的笑意。自从上战场以来死在她手里的人她已经不记得了。如今她被秦人射死,也是报应。
  报应,哈哈,果然是报应。
  这个荒诞不经的想法随着在背上满眼开来的剧痛在脑海里窜出来。耳畔的厮杀声和青铜戟割断喉咙鲜血喷溅的声响不绝于耳。
  突然昭娖想要笑出来,但是她根本就开不了口。一开口血便从嘴角淌下来。她伸手将嘴角的血迹狠狠擦去。
  即使九原军团拿出最大的努力到底还是退军一处。被诸侯联军和楚军团团围住。此时他们就算是想退都没法推了。楚军咄咄逼人,北面有燕赵,东边齐楚魏抱在一处联合起来围住它。
  以楚军为首,山东五国的军队织成一张巨大的网将九原军团困住。项籍视线早知道王离军缺粮更是下定决心咬死九原军。下令全军层层将秦军围住。
  项籍端坐在乌骓马上,满脸的血污都不曾洗去,笑道“秦将白起曾断赵括粮道将其围困三十日有余。我今日项籍且试试用几日困死这个秦国名将之后。”
  话音刚落,一声闷响。项籍回过头来一看竟然是昭娖从马上滚落了下来。她一下马她身后的申深立刻下马将地上的昭娖扶起来。
  “禀告上将军,大夫今日身体十分不适。可否准许大夫回帐休息。”申深跪在地上叉手道。声音里都带着了恳求。
  “身体不适?”项籍带了几分疑惑去看昭娖。此时昭娖没有半点力气了,就是抬眼都显得没多少气力。
  项籍心底里突然生出几分失望。他挥手,“去吧。”
  申深得令,立刻将昭娖扶起来就朝外面走去。昭娖靠在他身上,根本就是被他半抱着走出去。
  走进她自己的营帐,她一张口“哇”的一声就吐出一口鲜血来。
  作者有话要说:话说下一章我已经写了快两千了。最近还真是打了兴奋剂啊。原本打算把北齐那文赶紧开个头的,结果一心扑在这个文上了。要不得啊……


☆、巨鹿之战(三)

  申深赶紧把昭娖扶上塌,昭娖脸上的血污已成了黑色,甚至溅在脸上的血液都已经发黑。只是她嘴角鲜红的血迹都没有被拭去。
  因为伤在背处她趴在榻上,眉头紧锁不发一言。虽然她不喊疼申深也知道眼下这情况不能够再拖了。可是要是请军医来治疗;昭娖为女子之事铁定是瞒不住的。
  一咬牙;申深跪下来冲着榻上的昭娖磕头。然后起身就往外头冲,急急的就朝陈缺营帐的方向走去。
  “我乃昭大夫之亲卫,今日有事求见左司马。”
  门口的卫士见他血污满脸也不知整理就来求见,心里存了一分鄙夷。
  “左司马不在帐中。”卫士连多看一眼申深都懒得。
  “……”申深弯身行礼后;转身离去。眼下王离惨白;五国联军将王离军围得和铁桶一样。陈缺身为左司马;自然是在奉了将命正在围攻秦军。当然也没可能去在自家的帐子里偷闲了。
  现在也只能拉个军医先给昭娖治疗,大不了之后杀人灭口。再之后的事情实在是不顾及了。心里打定主意转身离去。
  伤兵营里满眼都是鲜血满面的伤兵,耳朵里也满是受伤疼痛或者是将死的呻_吟声。申深环视一圈发现竟然那些医官都不在。走过去抓住一个小学童模样的少年沉声发问“你先生呢?”
  他眼里已经满是不耐烦;战场上的厮杀给他整个人身上蒙上一层血腥的杀戮气味。
  小少年衣领被他提着,脚尖都离了地。都能闻见他身上新鲜的血腥味。
  “我先生、先生被召去了。说是有贵人染疾。”
  “你会治伤么?”听见医官不在;申深发问道。
  “我、我只是在先生治伤的时候打过下手。”少年声颤颤;“还未自行治伤过。”瘪着嘴,要是申深再说下一句他就要被吓得哭了。
  不过此时申深也管不了那么多,“你且随我来。”说罢拎着少年的领子就拖出来。军营里少个把普通的少年算不上什么大事也毫不起眼。
  少年被他拖出帐外,犹自挣扎“不行,军士!还有许多士卒还未包扎呢!”
  申深才不管他。径直就要将少年拖出去。
  两人正闹着,一句略带戏谑的话语从两人身后响起,“这是怎了?”两个回头一看竟然是看见一个身材颀长的白皙貌美军士站在两人身后,一双眸子笑意盈盈看着他们。
  “陈氏君子?”申深对那张秀美的脸蛋早已经见过好十几回,不可能认不出。此事的陈平一身盔甲,左手处赤色的露出的深衣衣袖手腕处还露出稍许的白色。似是刚刚从前面战场上退下来似的。
  陈平微笑点头“申军士这是何故?”说着眼神望向他抓住少年衣领的手。少年趁着他手劲一松,赶紧挣开来,身子一转钻进帐子里。
  少年一进帐就没了踪影,申深刚想回身去抓。结果被陈平按住了手。陈平虽然容貌姣好似世家公子,但他的指腹间还是长了一层薄茧。
  “子瑜出事了?”他语调轻轻,可是眉眼间的笑意已经淡漠。一向带笑的眸子里也如同深冬里的冰面。
  申深一时哑然,他根本就没说过任何一句关于昭娖的事情。陈平从何而知的?
  “看来是了。”陈平放下按在申深手背上的手。双眼垂着,眉心蹙起嘴角也抿紧。转身就往昭娖营帐的方向走去。
  “陈氏君子!”申深低喝一声,疾步跟上陈平的脚步。
  “我家少主身体不适,不宜见客!”申深急切道。
  陈平转过头来看着他,一双桃花眼里似笑非笑间又浮动着细碎的浮冰。
  “能不能见客,到了营帐自然就知道了。”说罢,陈平一弯唇角。大步朝前走。各营之间皆有兵卒走动。申深长时间在昭娖身边为奴,对于士人已经养成极其尊崇艳羡的性子。他敢杀医官身边的侍童,但不敢真的对身为士人的陈平动手。心里又担心着昭娖的伤势不由得拦截的动作就慢了一份。陈平绕开他径直走向昭娖的营帐,两人一路你拦我绕的到了帐门。申深直接挡在门口。
  “君子勿要逼人太甚。”他紧紧盯住陈平脚上的短靿靴,说话间咬牙切齿。
  陈平立即就笑了。“到底是平逼人太甚还是军士有意害……”他微微身子向申深凑近了稍许,他的唇边都带着笑影但是说出的话却是叫申深在这寒冬腊月里都禁不住流汗的话语“你家娇娇的性命呢?”
  申深的眼睛在他话语刚落的瞬间,猛然睁大。
  陈平趁着申深那一瞬间的怔忪,绕过他径自把门推开进去。
  他只见到昭娖趴躺在塌上,脸上血污还尚未擦净。此时他转身对已经进来的申深道“你家娇娇到底如何了?”
  陈平面上似乎都凝结上了一层霜。
  “少主后背中箭了。”申深老实回答。
  “快叫人备好火盆,滚汤,烈酒,和小刀。”陈平发令。申深也只是楞了楞,赶紧转身就去了。说是破釜沉舟,但是对于有些必要的东西不可能完全毁弃。
  陈平走到塌边,看着昭娖趴躺着皱起了眉头。一缕乱发贴在脸颊上,她似是极为痛楚,嘴唇微微张开发出轻微的声响。
  忽然昭娖睁开了双眼怔怔的盯着陈平,双眼毫无焦距。陈平刚要去安抚她,她却伸出手抓住他的手腕,一行清泪从眼眶内流淌而下。
  “张良,求你……张良……子房……你救救我……”她断断续续,从嗓子里拼命的挤出虚弱的声响。
  眼泪冲刷去眼睑下的脏污,印出两道白痕。她声音悲戚柔转,完全不是平日的低哑粗重的少年嗓音。而是真正的女子声音,即使夹杂了一丝嘶哑到底还是掩不住。
  昭娖明明已经受伤,但她抓住陈平的手劲却都不小,缠在手腕上的白布条下隐隐有血色渗透出来。阵阵皮肉裂开之痛从手腕顺着手臂一路传到心底。
  陈平垂着头看她,看她一反平日的沉静优雅,任由泪水满脸,将原本白皙的肌肤冲出斑驳的痕迹。换了平常陈平遇上她如此模样肯定要拿来小小的打趣她。可是此时他的嗓子里却似乎被柳絮堵住似的,半点声音都发不出。
  心中原本也早已料到,可真遇上时开始的惊愕都化作了浓得化不开淡不了的苦。覆于他一双桃花眸上的光芒似是被撕开了一道口子,淡了几分。
  心头的酸楚如同潮水涌来,他将那阵酸楚压上一压,俯□,温柔看她,像是哄逗孺子似的开口道“我会救你的,我会救你。”声声轻柔,一下一下抚平抓住他手腕的女子的哭泣。
  陈平的手腕上缠绕的那几卷白布已经被伤口渗透出的血染红,布条缠绕的不厚,伤口溢出的血液已经透过了纱布染上她的手指。
  不知是陈平的话起了作用,还是她伤口的疼痛再次发作起来。昭娖双眼渐渐阖上身体瘫软下去。就连之间紧紧扣在陈平手腕的手也垂落了下去。
  此时申深端着一盆热水大步走进来。他立刻就注意到了陈平手腕上的血迹。
  “君子,这是?”申深惊讶道。
  “无事。”陈平面上褪去了所有的笑,他淡淡道。眸子里如同深潭探不见底。手臂抬起来看着渗血的手腕,“这点伤还不至于废掉。”
  说罢,他单手撕下自己的襦衣下摆缠在手腕上简单包扎一下。
  申深见他自己说不要紧也不再多问又将其他陈平要的那几件东西摆上,烈酒,匕首等物统统都放到塌前的一个矮柜上。
  陈平垂足坐在塌上,拿起手中短刀将昭娖穿着在外的衣甲一点一点割开。
  “君子以前曾与人治伤过?”申深跪坐在塌下,眼睛里盯着陈平极其小心的将衣甲上的布料割开来,不禁问道。
  “乡野之人,没多大金贵。破皮流血更是常事。军中上工都在上将军处待命。平也姑且一试了。”上工是对于医术高明的医者的称呼,老范增跟着项籍在前面,七十的年纪想要挨过赵地的隆冬没有良医的确很悬。
  “姑且一试?”申深一听差点没跳起来。
  “嘶”的一声轻响,衣甲衣甲被剖开来,陈平面上沉如静水,并没有管申深的愤怒。他的手指上也沾上了衣料上的血渍。先是衣甲再是里面的深衣,中单,陈平面不改色将昭娖背上的衣料用刀割开。
  申深不敢再看,告罪守到门外头去了。
  一声衣料撕裂声,中单已经被破开,整个背部露了出来。背部缠绕几圈布条,想来也是束胸用的。血迹涌在布条上都半干了。陈平直接也将着束胸布给除去了。昭娖趴躺在床榻上,半昏迷中模模糊糊觉察到身体上的束缚减轻,轻轻呼出一口气。
  将箭拔出并不是一件容易事,秦弓弩之强,山东六国无人不知晓。中了秦箭就连成年男子弄不好都要当场倒地,更别提一女子。陈平的唇抿紧,俯□去细细看了一下没箭的深度。他在楚营中也并不是每日饱食除了看书之外就无所事事。眼下对士人的要求乃是文武双全。若是真是个毫无武力的人,恐怕也进不了项羽的大营。
  秦朝的武器各批次几乎都是一模一样,要是真有所不同的话,就是武器上的关于工匠的名字的铭文。
  陈平知晓秦箭的长度,估算对比一下顿时松了一口大气。亏得是九原军团之前被截断了粮道饿的双手无力,导致士兵奋力拉箭也无法有以前那般彪悍的战斗力。这箭入体的并不深,取出不是太困难。如果深入,必须要配以药丸等箭伤周遭的肉腐烂箭镞松动之后才好拔出。
  陈平深吸一口气,伸手握住外面的箭杆下部施力。
  “噗嗤”一声轻响,染血的箭镞给拔…出。鲜血从伤口溢出。原本半昏迷中的昭娖模糊不清呻…吟声。
  他将拔…出的羽箭丢掷在塌边的矮柜上,取来药物敷在伤口处。陈平撕下自己深衣下摆的布条。将昭娖的身子半抱起来,将被刀划开的衣襟给剥下,本来衣物从背部开始被刀划开,垂死挣扎的挂在手臂上。也用不着陈平去解开衣带钩和衣带了直接一鼓作气将衣服从肩上剥下。
  陈平一只手抱在她肩膀上,一只手就去抽被他撕下的布条包扎上伤口。原本扶在她肩膀上的手也不得不移下去固定住布条一头。手才移下去,温热柔软的丰…盈便碰上了手指。娇…嫩软热的触感在陈平心间敲下重重一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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