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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只手遮天(下)-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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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次的酒应该是阮阿牛从京里购来的好酒,然而饮在嘴里,却没有当年浑浊的酒浆的味道。 

  喝一口,苦苦的,涩涩的。 

  不应该来啊…… 

  李寂在心中叹息着。 

  不自觉的朝旁边看。记得那一年,只要回头看,就能看到言邑的容颜。那时候他的脸在篝火的倒影中映出古铜的肤色。 

  言邑是强大的存在。 

  那是第一次李寂觉得对方与众不同,是个天生的王者。 

  而今,无论怎么找,那个人都不在了。 

  李寂嘴里的酒味更加苦涩。 

  与那一年一样,皮鼓被移了出来,沈金再度唱着那歌谣: 

  日暮风吹 泯泯汤汤 

  以承天泽 煌煌炤炤 

  李寂在那歌谣中发着呆,想到的是京城里现在面带病容的男人。 

  之后,鼓槌被递到了李寂手中。 

  李寂瞪着那鼓槌,然后看见沈金讨好的神色。他叹了口气,慢慢走到大鼓前,学着沈金的样子敲起那鼓。 

  鼓皮振动着,李寂知道自己的样子一定看起来文弱,无论如何也不如那个马上君王的威严。这样想着,他唱着对方曾经唱过的歌。 

  祈年孔夙 旻(读「民」)天浩歌 

  奕奕山危 顺彼长道 

  敬恭神明 以佑我陈 

  那个人的声音如此明晰地浮在记忆当中,如同被刀刻下般刻在时间里。李寂甚至能回忆起那人敲着鼓时臂上肌肉的动作。那个人在篝火里转头向着李寂微笑,微笑的时候眼睛里居然没有温暖……那个人肃穆地接过鼓槌,有着「舍我其谁」的傲气……回忆如潮水涌来,李寂溃不成兵。 

  四周一片静谧,所有人都屏息看着李寂。李寂一个人却看着前面的篝火,再度想起那个人仰起脸,如同天地寂然的神色。 

  在阮阿牛送自己入了乡里准备许久,虽然依然寒酸但看得出用心良苦布置的房间后,李寂换了件便装又偷偷溜了出来。 

  篝火还没熄,黑暗的影子里可以看到有几对情侣的影子依偎在一起。或许是李寂走开后,所有人终于能放开手脚了吧。 

  李寂沿着山路慢慢行走着。他睡不着。 

  那一夜,那个人睡在自己的身边。 

  当时毫无感觉,但是此刻,却令他面红耳赤。 

  曾经……那个人就在一臂之隔…… 

  山里的风很冷,李寂拉紧衣襟。有时有虫轻轻鸣叫,却显得四周更加安静。 

  在远远能看到村落的地方他找了块树下的岩石坐了下来。树叶之间可以看得见天空,天很高,星很亮。村落里面偶尔传来狗吠,伴着李寂的只有风声。 

  星星映在眼睛里,如同水漾开来,令李寂的心静了。冰冷的星光一点点闪烁着,李寂的心里凉凉的。 

  山风呼呼,夜露起了,那种冰冷一点点渗进骨子里。越是如此,心越是清楚明白。 

  越是清楚明白,越是毛骨悚然。 

  那些星星看得久了,竟然是言邑的眼睛一般。 

  那年篝火里,言邑傲然的眼睛,在茶楼中谈起身世时,言邑孤独的眼睛,还有……在马上那双坚定又温柔的眼睛。 

  李寂的心中酸楚。 

  自己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会想着这样一个人?为什么言邑如同蚀骨的毒,一点点浸入了灵魂? 

  如果对方是个女子,那么自己这样的心情一定就是爱情了。 

  但是,对方是个男子,而且是个君王。 

  痛苦慢慢蚀骨,好像名叫言邑的毒。李寂不自觉地捡起地上的石块,把那些棱角慢慢握紧在掌心。 

  是不是身上的痛苦可以掩去心头的伤痛? 

  但是即使如此,心脏的地方还是抽痛着。 

  李寂伸手,盖住眼睛,遮住一天星光。 

  眼角微湿。 

  如果可以,可以忘却,可以像这山风吹走尘埃一般,自己的心情再度变得云淡风轻该有多好? 

  但是……已经刻下来的记忆,怎么抹得去? 

  李寂坐在变得寒冷的山风里,身体也慢慢变得冰冷。 

  只是,心里那一双眼睛微笑看着李寂,没有褪色。 

  只是越来越清晰。 

  李寂是半夜回的房间。 

  第二天,他不负众望地咳嗽起了风寒,还有点微烧。引得众人大惊。 

  马蹄的声音一直响在耳边,李寂在车子里摇晃着,这种晃动已经持续了二天。 

  不顾地方官的劝阻,李寂拖着病体踏上了回京的路。 

  忽然之间很想见到他,很想看看他的脸,看看他的病怎么样了…… 

  抱着这样的心情,李寂即使有着骨头或许会散架的感觉,仍然一直向那个人的方向行进。 

  已经入了夜了,由于赶路赶得急,错过了前面的驿站,结果李寂一行人还得再行上一个多时辰的路才能到达下一个驿站。 

  就连同行保护他的侍卫们都已经受不了了,何况抱病的李寂。这几天他就算下了地也觉得整个人在晃动,好像仍坐在马车里一样。即使如此,李寂还是没有停留。 

  只想……快一点见到他! 

  结果看到下一个驿站的影子时,除了李寂外的所有人都抱着雀跃的心情。 

  李寂感觉到呕吐的恶心感。 

  行近驿站时,有侍卫忽然撩帘说道:「李大人……驿站……好像有些……」 

  李寂一愣,看到对方踌躇的样子,探头出去看。 

  原本有官吏进入驿站,必定有人上来迎接,这会儿却有人站在驿站门口,戒卫森严的样子。更有人早早拦住了他们的马车,一脸的严肃。 

  直到侍卫通传之后,来人才露出了安心的神色:「原来是丞相大人哪。」 

  李寂应着,然后问道:「怎么回事?」 

  那来的人恭谨答道:「这里来了位要人,所以怠慢大人了。」 

  李寂「哦」了一声,很有些诧异。说话间,马车已经入了驿站。李寂再看过去,那灯光下有一人正从走廊走向前厅。 

  李寂的脸色变了。 

  那人是皇帝身边的侍卫之一,陈焕。 

  他大叫:「停车停车。」在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时,李寂已经跳下了马车,直直冲到陈焕面前,厉声问道:「怎么回事?你们怎么在这儿?是不是皇上有事?」 

  陈焕吓了一跳,过了一阵子才反应过来,满面堆笑着冲李寂说道:「丞相不必惊慌,没事没事。」他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四周,然后才又说道:「大人来了就好。我们原以为大人还在忻州呢。大人跟我到后面厢房去吧。」 

  说着就自顾自地往后进厢房走去。 

  李寂满肚子的疑惑,跟着陈焕的脚步一边走一边问道:「谁?谁在后面厢房?是哪位京里的要人?」 

  陈焕露出了为难的神色:「大人不要责怪我们……」咕哝了半天还是没说出句完整的话。 

  看着他的神色,李寂压下了疑问,反正见到来人就知道谜底了吧。 

  结果看到那个人后,李寂吓到了。 

  事后想起来,每次李寂被吓到,罪魁祸首好像永远只有那么一个。 

  言邑! 

  那会儿言邑正在换衣服,丛漠常在旁侍候着。 

  直到陈焕推开门,李寂走了进去。 

  四眼相对,两人都愣住了。 

  李寂张大了嘴说不出话来,最后蹦出一句:「你怎么在这儿?」 

  大不敢。 

  丛漠常和陈焕都皱起了眉头。 

  言邑却笑了。随手把衣服整了整,他挥了挥手,示意两个侍卫下去。 

  陈焕与丛漠常躬身退了,那时候李寂仍然愣在门口,直到关门的声音惊醒了他。 

  言邑慢慢在床沿坐下:「你这么早就出发了么?居然已经到了这里了。」他皱起了眉头,看起来有点不舒服的样子。 

  李寂走到灯光下看着对方又清瘦了的面容,心中又急又气:「皇上你怎么来了?出了什么事?」 

  言邑怔了怔,半天才回答:「没事。」 

  李寂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忍不住就声音大了那么一点:「若是没事,皇上不知道还记不记得自己刚受的伤。」同时,他还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结果坐在床边的那个人居然低低地笑了起来。 

  李寂瞪大了眼睛:这有什么好笑的? 

  正要再发脾气的时候,那个人从床边站了起来。 

  灯光下那个人走向李寂,高大的身影压住了烛光,李寂的面前变成一片昏暗。 

  李寂怔怔地看着言邑走向自己。 

  然后…… 

  他抱住了他。 

  李寂的脑中轰的一声,心跳的声音那么大声,耳朵里突突突的,不知道是自己的心跳声……或者是他的…… 

  言邑拥着李寂,李寂的耳朵正好压在那个人的心脏处。那个人的怀抱很温暖,抱着李寂如同秋天的阳光照着佣懒的落叶。 

  李寂的脸一下子热了。 

  言邑抱紧了李寂。 

  然而李寂仍然有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茫然。那个人抱住他的时候,他已经有点晕眩,烛光好像墨入水一样晕了开来,眼前有点模糊。 

  从一开始的很温暖的怀抱,慢慢变成了紧紧的拥抱。言邑收着臂膀,好像要把李寂融进怀里。 

  慢慢的,从晕眩李寂回到了现实。他吃力地抬起头,微微用力想要脱出对方的怀抱,结果只是惹得对方越缩越紧。 

  李寂吃力地问道:「皇上?」 

  言邑那么那么用力地抱住他,然后轻轻说:「不要说话……」 

  灯光照着两人相拥的样子,那么亲密,却又那么寂寞。 

  李寂的脸更加红了。 

  多么可怕,被他抱住的那一瞬,心里升起的居然是欣喜。 

  他想他已经堕落了。 

  然后,他听到言邑的声音:「我……想你了。」 

  李寂听着那句话,居然有哽咽的冲动。 

  身体被轻轻地推开,言邑的眼睛投到了李寂的脸上。 

  李寂遮住了眼睛,生怕那些可怕的情绪会被对方察觉。 

  结果,手被轻轻的拉开了。 

  言邑的吻轻轻地落在他的眼皮上。 

  很温暖,很柔和。 

  言邑轻轻吻着他的眼,李寂全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 

  从脊椎处升起的战栗让他全身僵硬。 

  然后他听到对方的声音再度低低地响起:「我……该拿你怎么办……」 

  言邑的声音听来近似叹息。 

  很无奈却又很宠溺的叹息。 

  最后他的唇移开了。 

  李寂的手不知所措地停在那人的衣襟上。 

  他慢慢抬起眼,看着那个人。 

  言邑的眼睛里很痛苦。 

  什么东西决堤而出。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李寂拥住了那个人。 

  一切好像一个梦,李寂觉得自己就在梦里。幻想一般的气氛笼着自己,叫他难以抗拒。 

  只是……一个拥抱…… 

  言邑的心一跳,剧烈的跳着,好像要跳出胸膛。 

  他看着李寂。 

  李寂的眼睛在烛火里看起来有点浅浅的水色。 

  言邑再度吻住了他。这一次,是唇。 

  李寂没有挣扎。 

  从试探性的轻轻的啄食一般的吻,到最后言邑的舌滑入了李寂的嘴。 

  然后就变成了一个深深的让人喘不过气来的吻。 

  一切好像梦一样。 

  他在吻他,言邑在吻他。 

  李寂的脚有些站不住,好像还刚从车子上下来一样。如果不是因为言邑抱着他,他一定会一屁股坐到地上去。 

  然而他只能如同藤蔓攀着大树一样牢牢绊着言邑。 

  言邑亲吻着他,从那个深吻慢慢又变成了轻啄,一点点在他的嘴角游移着。很温暖的感觉。 

  李寂闭上了眼睛。 

  那个人的手从背后慢慢移到腰间,捆在脊椎处,然后指间慢慢动着。 

  李寂颤抖起来,战栗。 

  然后在吻和吻的中间,他听到了言邑的笑声,很低很轻,很温暖…… 

  只要听见他的笑,就觉得很开心。 

  结果只使得李寂更加紧地拽住言邑的衣襟。 

  才刚换好的衣服被拽松了,尾指能碰到言邑的皮肤,很热很烫,好像要把李寂烫伤。可是他却愿意这样碰着他。这样子好像离言邑近了一些,近了很多。在手掌印上言邑心脏的时候,言邑微微震了震,然后好像不甘示弱一样,手滑到了李寂的衣襟处。 

  他的手暧昧地伸了进去,开始只是整只手按在李寂的胸前,另一只手抱着李寂的腰,感觉着李寂的颤抖。 

  那种微微的如同风吹过树枝的颤抖取悦了他。 

  然后言邑的动作变得野蛮了些。 

  他拽开了李寂的衣服。 

  这一切都不对吧? 

  李寂的理智问着自己,结果现实却是,他更加用力地抱住言邑,好像要用全身的力气抱住他。如果不这样的话言邑或许会消失吧。 

  言邑的手指在李寂腰间徘徊的时候,李寂已经有了反应。 

  可怜的李寂抱人的次数都可以用五个手指来计算,那还是被人拉到妓寮后半被强迫的。结果自己可怜的拥抱居然断送在一个男人手里,呜呼哀哉。 

  但是当时的李寂只觉得全身发热。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病的缘故还是劳累,或者是其他……他只能半迷蒙着眼睛看着言邑的手,然后被对方拽到了床上。 

  天旋地转,李寂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就看到了床顶,再然后就看到了言邑的眼睛。 

  言邑的眼睛在火光里闪着情欲,那种陌生的感情让李寂再度颤抖。他本能地感到害怕。对方手的动作甚至可以说得上粗暴,那种抚摸好像燃烧着李寂的灵魂。上床不过一会儿,李寂已经基本被剥光了。 

  言邑看着李寂依然有些迷茫的眼睛,忍不住再度封住了他的唇。直到李寂发出细细的哽咽的声音才放开。李寂微微转过头喘着气,他被动地躺在那里,比起自己之前偶尔经历过的女子,李寂的反应简直可以跟一条死鱼相比。可是就算这样,激起的情欲依然仿佛能把言邑没了顶。 

  转过头的李寂的脖子露出了纤细的曲线,如同被蛊惑一般,言邑「啃」着李寂的颈项。真的是用啃的,李寂感到了微痒般的疼痛。他忍不住伸出手拨开言邑的脸,结果对方抓住自己的手,把那五个手指头一个个啃了个遍。 

  李寂眯起眼睛忍不住笑了。 

  言邑忍住冲动,轻轻抱起那个好像在做梦一样的人,把他的里衣褪了之后扔到地上。 

  李寂的皮肤有些苍白,贴着自己身体的部分很炙热。只是这样,只是这样言邑就感到了兴奋。 

  然而他用力的克制自己,因为害怕…… 

  这真的像个梦,梦醒的时候说不定李寂就消失了。 

  他抱住李寂,慢慢俯身下去的时候抚摸着李寂的脸。 

  然后李寂好像小动物一样,轻轻地依着他的手蹭了蹭,露出了满足的笑。 

  言邑的胸口涌起热潮,看着李寂脖子的地方慢慢浮起血色,那是刚才在他身上留下的痕迹。 

  李寂摸索着言邑,最后握住了言邑的手,紧紧的。 

  然后…… 

  然后就天亮了…… 

  呃……其实天还没亮…… 

  烛火有点黯淡了,言邑的臂弯里睡着李寂。许是有点热着了,李寂额角的发微湿着贴着脸,烛火里他的额头看起来有点晶亮。言邑好玩地撮着那一缕发,然后发现李寂睡着的时候眼睛并没有完全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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