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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李忆仁] b面拼盘-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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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我。”他好像有点尴尬,走了过去。

    “你被迷住了吗?”

    “什么?”他吓了一跳,好像内心被人看穿。

    “谋杀!这种精美的、合法的谋杀,对你是一件艺术品?或者对你来说,谋杀就像玩一场梭哈,你上瘾了吗?”

    “是又怎么样?”他转眼就冷冰冰地回答,“不要把你的失败归咎到我的头上。”说完转身而去。

    此后的许多天严峻一直很烦躁,他脑海里总是浮现出那天在楼梯间里的场景。老式的木楼梯,带紫色窗棂的大窗子,光的线条的流动以及穿白衣的、哭泣的女人。就像梦一样,带着飘幻的颜色,纠缠他。他骂自己,是工作的时间太久了,接触的死亡太多了,他的心也变得敏感起来了吗?他的情感也变得像女人一样脆弱了么?他……需要休息了吗?

    他去找了老何。

    老何盯着他看了半天,最后说:“好吧。我同意,你去休假三周,按时回来!”

    他在庞大的医院里无目的地走,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要去哪儿。最后他停下来,发现自己站在林之灵办公室的门口。他犹豫了一下,敲敲门,没人,门虚掩着,他推门走了进去。屋子空无一人,像每个医生的房间一样,整洁,干净,一尘不染。严峻坐下来,想等她回来,随手拿起了桌上一本书,《最后一个人》。他看过这本书,书里谈论着死亡和生存的问题,充满了伤感调子。他翻开书的扉页,发现上面题了一首散文诗:

    我曾经以为,一切的一切是水中幻象,一触就会消失如同昙花一现。人们的存在不过是时空的偶然,像梦一样脆弱,轻易地扭曲变幻。

    自然在母体中孕育悸动,在残酷的选择里生死循环。你可否想像远古?我们的祖先只拥有鳃和鳞片,但他们游出了盐海,踏上荒原,刻下文字,点起了火焰。

    我感谢上天深深的眷顾,赐予我感知和灵魂的体验。让我能听见所有的花都在黑夜里悄然绽放,看见夜空里宇宙的无穷无限。告诉我每个生命都有名字和思想,在田野里他们自由爱恋。

    我感谢上天赐予我身体,让我像动物一样美丽而坚韧。奇异的眼睛,充满宁静和冒险,跳动的肌肉,带着电。我们可以奔跑和自由地思想,直到我们疲倦,躺在星辉下睡眠。

    我们的生命是存在的奇迹,我们的自由是对规则的背叛。我们的出生源于母亲的勇敢,我们的力量是梦想之源。我们赤裸而来,也将赤裸而去,只留下水中幻象,和存在者的证言。

    林之灵

    他静静地把诗读完,然后站起来走出去,在门口他遇见了小卢。“嗯?你找小林啊。我刚才看见她上楼顶去了,她每天中午都去。”

    他推开铁门,走上楼顶。来到一个空旷的场地,这儿堆满了废弃的线圈和仪器,生了锈的风向标“吱吱”地转动着,风很大,但沁人心脾。林之灵站在栏杆边,背影说不出的孤单。

    他走过去,站在她身边,俯瞰城市。她微微一笑,说:“这儿是个世外桃源,是吗?”

    “……”

    她转过头,问:“你怎么啦?”

    “我要休大假了。”

    “是吗?恭喜你了。”

    他看着她,问:“我知道我们之间有隔阂,我也一直不明白,为什么你要这么执著?”

    她淡淡地说:“你呢,你又为什么?”

    他想了想说:“因为这是我的工作,我是地狱使者。”

    她轻轻地笑起来。“我知道原因。”她指着脚下的城市说,“你是要执行城市里的自然选择。我想明白了。”

    他沉默了片刻,说:“人们在这儿过得太舒适了。城市!为他们挡住了自然的选择,而外面是个裸身在狼群的世界。自然拿了一把粗眼筛子,随意筛动,不合格的人就会从网眼中漏下去,几百万年来,人不是就这样进化来的吗?优胜劣汰,适者生存,留下来的人具有优良的遗传特性。可你看现在,优质的医疗,完善的服务,还有你的责任感,都把他们宠坏了。比如说血友病,几千年前只有很少一部分人得,是一种贵族病,但现在呢,他们形成了一个种群,越来越壮大,劣质基因得以保存,流传下来。都是因为受到包括你在内的医生们的无微不至的医疗。”

    林之灵叹了一口气:“危险的思想。”

    “但是很现实,你无法否认。就像你的那些苟延残喘……对不起,那些靠着金钱和精力维持的半死者,你救不活他们,但他们还在浪费……对不起,我是说他们……”

    “我明白你的意思,你不必跟我解释,也不必说对不起。”

    严峻沉默了,过了很久,他问:“你呢,你为什么这么执著?”

    林之灵不说话,悠悠地看着远处的天空。然后她说:“小时候我身体很差,经常住医院,我讨厌吃药,讨厌被人照顾。有时候觉得自己是个没用的人,还不如死了。后来有一次住院,那是我的一个灰色的时期,处在黑色与彩色交界的边缘,抑郁,暴躁,自闭。临床的病友是个十二岁的小男孩儿,得了骨癌,每天疼得……怎么说呢,你知道那种痛。但是他却从不叫嚷,我现在还记得那时候他的眼睛!”她转过脸来,目光炯炯地盯着严峻,“那么凶狠的眼睛!尽管他马上就要死了,瘦得像劈柴,可是他的眼睛那么的凶狠!你知道吗?他让我记了一辈子,现在都忘不了!有时候我在黑夜里惊醒,满脑子都是他的眼睛,他盯着我呢!”

    严峻悚然一惊,仿佛有一只冰凉的手轻轻地抚摸他的脊背。他不自觉地缩起来头,而林之灵转过脸,继续凝望大街。

    在牧场的木屋里,他想着她,感觉一种新的生命正在自己的体内生长,他好像能听见它成长时自己骨节拔起来的声音。他的脑子里充满幻象,楼梯间那个哭泣的受伤的女人和风向标旁站着的给他讲故事的女人,渐渐幻化在一起,仿佛两滴水珠的融合。严峻不知道他自己在想什么,内心深处渴望着什么,但他却本能地拒绝。可他又无法拒绝,就像行星无法抗拒恒星的引力。他没有办法去接受内心新生的情感,只有逃避,可是一切就都混乱了,满是矛盾,无由的焦躁,内心空虚。

    没等假期结束,严峻就回到了城市。

    他从老何的办公室走出来,手里拿着一份病例,想着老何的话:“……遗传的基因病,在他们家族史中像一个幽灵,没人能幸免。进化开始就被选为弱者,要不是现代的医疗保障,他们一家族的人早就绝种了。唉!晚期了,发现得又太晚了,他们尽了全力,救不活了,真可惜!老弟,你明白我的意思,该你做好准备了。”

    他沿着长廊走。四壁反射着寒冷的光线,让他的心都冰冷了。他一直走到一间病房前,站住,深深地呼吸,然后推开门。林之灵躺在病床上,瘦骨嶙峋,面色惨白,正看着一本厚厚的书。看见他进来,淡淡地笑了:“嗨!你来了。”

    严峻努力地笑了笑,说不出话来。

    林之灵叹了口气说:“你来得不是时候,地狱使者。我还没有放弃呢!”

    她用晶莹清澈的目光盯着他,但在严峻眼中看来,她的眼神竟是那样的凶狠,仿佛一只荒原上孤独跋涉的狼。

        故事三  扣子搭错了

    郭小蔚的问题是她陷进了单相思的泥沼里。

    那天她多喝了两杯,在“时空”酒吧和我聊天的时候,给我分析了她的问题。就像每一个因为单相思而精神错乱的人一样,她的话零乱、混沌,用辞笨拙,缺乏条理,不过我还是差不多懂了她的意思。这些感情的东西基本上都是类似的,就好像三流电视剧的剧情一样,是有公式可推的。我也没把她的话当一回事儿,姑且听之。

    最后,我拍着她的肩膀说:“你只有一条路可以走:看破红尘,心如止水。但愿你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她目光直勾勾地看着我,眼神怪异得让我有些发慌:“真的我坚持下去,会有好结果吗?”

    “难说。”我叹了一口气,回答,“男人是神秘的动物,他们缺乏理性,更多的像野兽一样思考问题。不,他们不思考,他们一般是凭本能行动,我是说性欲。他们不像女人,女人是曲线柔滑的,就像老子说的,是浑圆的,完美的,善于自我控制的。她们把滚烫得像钢水一样的欲望装在瓶子里,是稳定的,静态的。而男人的每一条肌肉都是有棱有角的,是刚性的,他们的欲望盛在四方盘子里,你轻轻一碰就会四处飞溅。”

    郭小蔚笑了笑:“你不也是男人吗?可听起来你却像一个标准的女权主义者。”

    我摇头表示这两者大相径庭,说:“我只是陈述事实而已。”然后喝了一大口酒。过了一会儿,她慢慢地、很艰难地说:“他不是男人!”

    “不是男人?是啊,世界上有很多男人都是吃软饭的,他们没骨气,不算是男人……”我说,然后我忽然停住,意识到问题的真正所在。我看着她,吸了一口气,仿佛我的肺给冻住凝固了,我说:“他是……双……双性人?”

    郭小蔚把脸埋在桌子上,沉默着一言不发。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激动起来:“你你你疯了吗?爱上一个双性人!小姑娘,你不了解双性人,我得给你讲讲,让你明白世界是残酷的!双性人是一群雌雄同体的怪物,一群没有道德约束的异化人。性自由是他们的图腾,他们不担心怀孕,因为在异化手术中他们得到了超强的免疫力,而且如果他们不愿意怀孕,他们会把生育功能割掉。他们的圈子就是一个氏族公社,调情、群居、畸形恋……就是没有真正的婚姻。他们认为感情的核心是新鲜热辣,为此他们一天换一个伴侣,而且没有一点堕落感。你明白吗?你爱上的是一个疯子!”

    “是吗?”她漫不经心地回答。

    我又倒抽了一口凉气,这是一只快要迷途的小羊羔,受到了魔鬼的诱惑,快要陷进地狱里了。我孜孜不倦地说:“老天爷!你在想什么?那些疯狂的念头缠住你了吗?你不明白,你只是一只刚刚从大学鸡蛋里孵出来的只会‘咯咯’叫的小雏鸡,你不明白你爱上的是另一个世界,另一个完全不同于你的世界。你的人生观、价值观在那里一钱不值!甚至你的道德和伦理基础,也将在一夜之间崩塌。想想看,雌雄同体,每个月随月相的改变而改变性别。作为一个女人,你有时会感觉受到一个男人的诱惑;可在你第二天醒来时,你发现躺在你身边的却是一个女人……”

    “不可能,”她打断我说,“双性人的变化是随着月亮盈缺而严格变化的,月亮的引潮力诱发脑内磁极的改变来控制性别基因,指导性别的改变,而并非随意变化。就像一张精准的时刻表,每一次变化都以微秒来计算。”她顿了顿,稍稍提高声调,“我打算去适应他。”

    我大吃一惊,说:“这真是恶魔一样的念头!你为什么去看那些书?那些疯狂的科学家写的书,你不知道它们都是撒旦的诗篇吗?小姑娘,你知不知道,就算是技术上毫无问题了,你也要想一想你的道德,你的传统,你的伦理观!你知不知道这些手术是永久性的吗?你要买的是一张单程车票!有去无回。”

    “不用你说,我知道。”她说,口气开始不耐烦。

    “你知道?好吧,好吧,我问问你,你还知道什么?能给我讲一讲吗?能把你的崭新的价值观告诉你的老朋友吗?”

    “当然,我了解得很多。”她说,目光有些疯狂,我闹不清楚究竟是酒精的作用,还是她真的发了疯。她接着说:“主要在大脑里。下丘脑有一段被称为embyros的部分,这是一小块神经细胞,它就是控制人类性别的秘钥。是在孕育期的最早阶段形成的,基本是沿袭女性模式遗传下来。而后一系列的荷尔蒙分泌开始使一部分embyros‘男性化’,使之从女性模式中区别出来。早期的变性手术是通过荷尔蒙注射来抑制原始性状的,那只是隔靴搔痒;而现代的异化手术则通过影响脑内embyros的交叉信号来控制基因染色体条数的搭配。它们的影响外化方式就是通过月球对人类的引力来改变脑内磁极获得的,这种办法很好!使人体内雌雄同体的形式更加有组织,有纪律,根据体内生物钟的人为调节,使人体吻合自然月亮引潮力的改变,不必因为城市的灯火、人类行为模式以及夜行生活而变得紊乱,一切有序可控。”

    “啧!啧!听起来你是在描绘一尊庙宇。你的太阳神吗?你把它当成了你的神祗了?”

    “得了,老兄,你的脑子太古板了。你是一个恪守传统的家伙。难道你对性有偏见吗?这种异化手术的出现不是解决了很多社会问题吗?同性恋,双性恋,恋物癖……你的问题是你的偏见,你无法接受你世界以外的东西。你难道可以说,你没有一点危险的思想吗?你大学学的是心理学,你清楚得很,每个人心里都有那么一点点变态——请注意,变态在这里是一个科学词汇——老兄,你能否认有时候你有很想砸烂一件精美艺术品的冲动吗?没有?”她神经质地笑起来,喝了一大口酒。

    “可人是有理性的!”我有些牵强地回答,自己却明白我的说法对她来说苍白无力。

    “但很多东西是与生俱来的,是最原始的,最强有力的!”

    我叹了一口气,说:“你被迷惑了!我拯救不了你。”

    她没有回答,眼睛盯着前方。我一开始以为她是因为喝多了,所以眼睛发直。但马上我意识到并非如此,她的眼睛盯着的是我所无法凝视的东西,透过虚无,冥冥的核心。我心里直发毛,过了很久,我问她:“你想怎么办?”

    “我不知道。”她凄然一笑。

    “你要想好了!我不是吓唬你,你只有一次选择的机会。那种手术是永久性的!你来不及后悔的。对了!还有……一个问题。”

    “嗯?”

    “你可能不了解,如果你爱上他,并愿为他冒险的话,你一定要注意一点。”我谨慎地说,把握这说服她的最后的机会,“双性人的变化是根据人为调节的生物钟变化而变化的,是精准无比的,你知道。初始性状是男性的和女性的,他们性状改变随月相改变的周期是相互交错的,也就是说如果你是男的话,你的变化周期就是男—女—男—女……反之则是女—男—女—男……而这种交错会牢牢地咬合在一起,就像一对精密的齿轮。我的意思是……如果他的初始是女人的话,你们就不会接上茬,就像系扣子一样,你的扣子和它的扣眼不配套,你变成男人,他也是男人;你变成女人,他也是女人。你……了解他的初始性状吗?”

    她微微一笑:“是男人!”

    我无话可说,是的,她无药可救了,她发疯了!郭小蔚轻轻一拍我的肩,说:“别担心,我的好兄弟,我会没事的。”

    我就让她这么去了。许多天来,我心里一直窝囊得要命,隐隐还有一丝恐惧。真的,我害怕这些东西——异化的科学!它把人变成了妖怪。我无法接受妖怪!我的认识基础将被它撞得粉碎,等不到我做出反应,它就会把我碾碎。而我心里一直担心郭小蔚,她是个单纯的女孩儿,容易受诱惑,浮躁,不稳定。可我拦不住她,她被激情烧昏了头。

    四个月后,还是“时空”酒吧。我一杯接一杯地喝着酒。这时一个男人走过来坐在我身边,说:“嗨,你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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