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患-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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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考了一些事情后体会到自己眼下的最大不足是单枪匹马,这样一种状况不可能在残酷的现实生活中有所作为。于是,一个通盘周全的计划渐渐在他脑海里形成。虽然要达到这个既定的人生目标不是一件易事,但唐光剑下定决心要一步一步地去加以实现。有时他常用卧薪尝胆的典故来激励自己,并想自己现在的环境比起当年的越王勾践来不知要优越多少倍,没有理由不成功的。唐光剑对现实不满所形成的叛逆心态就这样渐渐形成了。
在这个只有三个正式员工的衡州县驻深圳办事处里,唐光剑除了办好那些锁碎的相关事情外,其余的时间就花在了与外界的联系和著书立说上了。九十年代初的广东云集了国内许多一流的人才,他们除了日常工作中与外界保持某种联系外,还没忘记以毕业母校为单位的横向联系。至于什么学科什么专业并不重要,只要是同一母校的毕业生,他们都会相互照顾相互引荐。这种做法使很多刚到广东的学者有了依靠和信心。深圳为广东的改革最前沿,校友间的互动当然也很活跃。而在这些团队中,北大毕业的又比其他人多了一层优越感。像唐光剑这样既有北大文凭又有中央党校学位的人才就是珍贵品种了,所以他常被校友推为联络人,一些事由他出面去做,于是唐光剑又找到了一次实践的机会。渐渐地,他由过去的不主动与人交往变成了一个能成功地扮演主持人的角色。其实这也非偶然,从北大中文系毕业的人都具备这个素质,而中央党校培养人的组织能力是无懈可击的。
在与外界的广泛交往中,唐光剑感到自己学到了很多的课本以外的知识,这些都是那穷县城机关里想都无法想象得到的。因此,唐光剑庆幸自己是被那一纸调令给救了,他要感谢那一纸调令。尽管那些官僚上级在签发调令时的动机是想把唐光剑这条有碍于他们仕途发展的大鱼赶出他们的地盘,但歪打正着,到深圳赴任给了唐光剑的才能一次大的发展机会。否则,唐光剑认为自己仍呆在那封闭的空间里只能学会勾心斗角拉帮结派尔虞我诈,一辈子的结局就是多了一个城府很深打着官腔的人民父母官,有时他一想起这些还真有点后怕。
真正给唐光剑带来大名气的还是他的那本专著《三大浪费》。这本发表于1991年底的近三十万字的理论书籍一面世就在社会上引起了轰动,且一版再版。在这本书里,唐光剑详细道出了新中国建立后社会上存在的人才浪费、资源浪费和时间浪费现象。原以为书的出版会招来某些方面的阻力和非议,没想到书面世后各方面的反应还真不错,不少报刊还以不同方式介绍和评论了此书,有的还作了部分转摘。其实这本书唐光剑在读研究生时已拿出了初稿,而且他的导师看了之后甚感满意。可由于1989年的那场###,唐光剑认为书的发表有些困难,于是把书稿收了起来。直到去深圳,唐光剑又想起了它,便通过自己的工作实践所积累的经验又对原稿进行了一次彻底的整理和改动,然后才交出版社出版发行。就是这本书让唐光剑短时间里成了公众名人。
1992年,随着邓小平南巡的新闻播出后,广东省的经济又一次骤然升温。特别是房地产,一下子热得不着边际。在这股热浪中,唐光剑隐约感觉到了什么,心中不免异常兴奋起来。就像一场大战在等着他。
第一桩让唐光剑暴发的生意就是炒地皮。
1992年的惠州市是个奇迹,仿佛遍地都是黄金,只要你一弯腰就可以捡到财富。导致这种现象的发生既有政府行为,也有人为的大肆炒作。
唐光剑像一头看到食草动物的鳄鱼,正瞪着凶残的眼睛静静地躺在水中等待猎物送上门来。
机会很快找上门来。唐光剑的一位北大校友向他介绍了一个叫方力宏的男青年。方力宏说他手里有一块近两万平方米的空地想出手,每平米售价五百元。唐光剑当即和方力宏赶到惠州去实地考察。虽然那块地皮不在黄金地段且杂草丛生,但直觉告诉唐光剑,这块约四个足球场大的空地里蕴藏着巨大的财富,所以他二话没说就向方力宏答应接下这桩买卖。
可钱从哪来?五百元一平米,二万平方米就是一千万元!而当时的唐光剑除了近万元的稿费积蓄外,再也没有其他闲钱。唐光剑一时又没了主张。按方力宏提出的条件,一星期之内至少要交10%的订金,否则对方将另找买主。
情急之中,唐光剑猛地想到了自己的上级单位——衡州县政府。于是他一边请求方力宏稳住卖方单位,一边火速赶回衡阳,用那三寸不烂之舌将县长说动了心。唐光剑见火候已到,又将一个五千元的红包送给了这个姓吴的县长。吴县长收了唐光剑的好处,这才答应从县财政拔一百万给唐光剑。末了,吴县长郑重声明:此次炒卖地皮如果搞砸,后果由唐光剑一人承担,与县政府无任何干系。反之,赚了钱,县里按贷款利息收取。为了能交订金,唐光剑也顾不了这么多了,他郑重其事地在有关协议上签了字,就拿着现金支票直接去了惠州。
唐光剑交了订金,获得了一份购地证明书,直到这时他才知道那个叫方力宏的湖南老乡在这笔买卖中帮了他不少忙。尽管唐光剑清楚方力宏会在卖地一方得到佣金,但他还是想到了酬谢方力宏的事。可苦于自己口袋所剩无几,唐光剑于是当面承诺待此地出手后再给方力宏以重谢,方力宏笑着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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隐患(18)
不到一个星期,方力宏又找到了唐光剑,他向唐光剑介绍了一个来自湖南邵阳的莫老板。这个四十出头白晰英俊且留着经过修饰的八字胡须的湖南老乡说他愿意以五千元一平米的价格从唐光剑手中收购那块空地。唐光剑一听,兴奋得差一点脑血管破裂。他万万没想到那块地皮如此短的时间已涨了十倍!但唐光剑没有喜形于色,他提出要现金交易,姓莫的答应了。
第二天,他们就在土地转让协议上签了各自的名字。那姓莫的不知哪来的那么多钱。一个亿的资金一下便转到唐光剑在深圳的一个秘密帐号上。
此后的几天里唐光剑只有凭借安眠药入睡了,他有时连说话都会语无论次。没想到区区五千元的贿赂金竟钓到了一条近亿元的大鱼。真可谓财运一到,挡都挡不住!
唐光剑将欠卖方的九百万元交齐后,又回老家当着吴县长的面还了那借来的一百万元加利息。直到这时,唐光剑又一次感到财神爷对自己是如此恩惠。本想和县里合作做一笔生意,没想到县里怕出事而和自己签了那份协议书,真应该感谢那份协议书,使得他获得了最大的实惠。其实那次回来筹款实在没门的话,唐光剑会考虑放弃和方力宏他们做买卖的,因为他已没别的门路了。现在想来,那巨额财富还真差一点和自己擦身而过呢。
这次回家,唐光剑向父母提出到深圳定居的想法,没想到父母亲不同意。没办法,唐光剑给了父亲三十万元,让他在家新砌一栋三层楼,也该享受享受了。活了半辈子的老两口从没见过这么多钱,那个高兴真是无法形容,连声感叹儿子出息了,儿子出息了。
回到深圳后,唐光剑分别给方力宏和那位介绍他俩认识的校友十万元和五万元表示酬谢。唐光剑是以县政府的名誉送的,所以给大家一个这次炒地皮他是在为公家做事的假象。唐光剑还从方力宏口中得知,那块空地他本想吃下,由于缺乏赌一把的魄力,所以眼睁睁地看着那近九千万的钞票白白流走了。
姓莫的老板在唐光剑手中购得那块空地后,很快以八千元一平米的价格转卖给了一台商。台商在此处建了一个服装生产基地,所生产的“宾帅”系列西装日后成了中国响当当的品牌。
有了钱,唐光剑就想再干几笔大的地皮生意,但此刻惠州的地皮已被炒得寸土寸金了。唐光剑见再炒地皮无利可图且风险日增,便灵机一动,将目光转向了山头和海面,于是他成了最先倒卖山地的人之一。没想到几单生意下来,出奇的顺利,虽然每次交易的利润都远比不了头一次那么大,但唐光剑领先一步的思维和说干就干的果断还是让他挣了不少金币。到一九九三年初,短短一年间,唐光剑帐号上的人民币已累到了二个多亿。
当唐光剑把目光转向另一个地皮爆炒地——广西北海时,惠州的房地产业已降至冰点。除了贺长青等少数有实力的建筑商靠做实事赚了点钱外,几乎所有的地皮炒卖者都被套了进去。
那个姓莫的就是其中一位,由于被贪欲冲昏了头脑,在一桩大的地皮炒卖中套住了所有资金。慌乱之下的莫老板在别处连骗带拐加高利贷筹了巨额资金准备翻本,怎奈回天无术,重新投进的金钱又血本无归。走投无路的莫老板一时心急在淡水跳海自杀,一了百了。
唐光剑见北海市的地价已被人为地抬到了不可思议的高度,就把赌注押在了炒卖海面上。他的这次投机买卖又大获成功。正当唐光剑满载而归时,中央有关限制房地产过度升温的文件下发了,接下来就是所谓的压缩银根,实现经济软着陆时期。唐光剑庆幸自己躲过了枪林弹雨而成了成功的生还者,这样的人不当将军谁当将军?!
尽管唐光剑成功后一直保持低调,但随着财富的急剧扩大,他的名气还是不胫而走。求贤若渴的贺长青很快发现了唐光剑的潜质,据他分析认定,唐光剑能一夜暴富绝非偶然,唐光剑的直觉和果断是一般人不可能具备的,这是一种知识的积累和良好素质的展现。于是贺长青亲自去找唐光剑,说出想收留他的意图。唐光剑答应以考虑,然后一头扎进了别人所说的充满了机会的股市之中。
但唐光剑这一次发现自己的性格不适合炒股,因为主动性和操作性太小,哪怕有再多的财富等着你去拿都没那本事。于是他抽出那些资金,准备好好地休整一下自己的身心。
就在这时,原籍县政府一纸调令要唐光剑回县政府任主管乡政企业的县长助理一职。唐光剑看到那张调令哑然失笑,心想那群庸人怎么突然这样抬举自己了?
唐光剑当然不会回衡州县去赴任,他打了个辞职报告,让办事处的小欧连同那纸调令一同寄了回去。此时的唐光剑已十分厌恶那老套的形式主义作风,他断定自己的老家搞不出什么象样的乡镇企业来。
见唐光剑成了一个彻底的自由人,贺长青又一次找上门来请他加盟“独立集团”。至上次和贺交谈后,唐光剑还是对贺长青及他的公司做了一些调查,感觉到贺长青是个爱才的伯乐,他的公司业绩也挺不错,而且贺还有许多港商所不具备的后台背景。这一次唐光剑答应了贺长青的邀请,他想自己又不是孔明,还不够资格让一个事业辉煌的老人三番五次地来请自己,再说到一个全新的环境去一显身手也是很刺激的。
唐光剑的加盟使得贺长青非常兴奋,他看中的是唐光剑的才能,他手上缺的就是唐光剑这样的将才。贺长青也翻看过唐光剑所写的《三大浪费》,他坚信凭唐光剑的智慧和那金字招牌的同学关系网,日后肯定会唱出很多好戏来。
隐患(19)
唐光剑加盟“独立集团”后并没有受到什么制约,相反,贺长青鼓励唐光剑去做他想做的任何事情,哪怕那些事情与“独立集团”没有任何关系也行,真可谓爱屋及乌。
唐光剑加盟“独立集团”之前在深圳一闹市区低价购得一栋大楼,唐光剑把它重新取名为“文化大厦”,经过再次装修的“文化大厦”看上去还真像个样子。其实这次从购楼到装修所需费用的大部分都不是唐光剑出的,他只出了少许的钱就办成了所有的事。什么信誉担保、抵押贷款统统都是违纪操作,可银行却偏偏把那栋抵押过来的十四层高楼转给了唐光剑,大概他们认为把大楼交给一个有能力的人去经营创造出效益来还贷比空闲在那里要强吧。
和贺长青搭上伙后,唐光剑把“文化大厦”交给了林晓生去管理。
唐光剑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前,认真地阅读陈忠实写的新书《白鹿源》。他在等曾大成,那小子打电话来说有要事跟他商量。
唐光剑的办公室其实就是一个大书房,所有到过此地的人一见那堆得满满的书架就会被浓浓的书卷气而感染。在这些书籍中,绝大多数是古今中外的文学著作,它们成了唐光剑闲时的消遣对象。
唐光剑办公室里有一个大的真皮沙发和大茶几,这个高级沙发除了接待来访者,还供唐光剑躺着阅读和小憩之用,至于那个大茶几,成了唐光剑等人讨论事件时摆放资料的地方。
唐光剑的写字台上总是放着两样东西,一件是一条一尺多长的鳄鱼模型,一件是一条半尺长的陶制镇尺。唐光剑是个好收捡的人,他看不得桌面上有物品乱摆乱放,所以他的写字台上总是收拾得井井有条,一些不必要的物品都会被他收捡起来,唯独这条鳄鱼模型和那镇尺却一直放在写字台上。在所有的攻击性食肉动物中,唐光剑最钟情的当属鳄鱼,这也许和他的性情有所关系,他甚至有时就把自己比作鳄鱼,不声不响地伏在水中,等待猎物送上门来。
而那块压纸的镇尺是唐光剑专门请人在湖南界牌陶瓷厂精心烧制的。镇尺的一面印着“人生不止一回合”七个行书汉字,另一面则印上“搏来搏去还得搏”几个汉字。这两句话是唐光剑的座右铭,所以他在制作此镇尺之初就想到把这两句训语印在上面,最后他请了中国当代著名书法家朴公先生亲自操笔写出字形模样,而至于制陶工匠是如何把字迹移到镇尺上烧烤而成他就不知道了,反正唐光剑对此镇尺爱不释手。谁敢肯定这留有朴公先生手迹的唯一一块镇尺若干年后不会成为珍品呢。
朴公先生还为唐光剑创作了一件书法作品,那就是鲁迅的名句“横眉冷对千夫指,俯首甘为孺子牛”。唐光剑把这幅经过精心装裱的书法作品挂在写字台后的墙壁上,没有中堂,他就用一张一比一千万的大世界地图来代替。尽管这种搭配不伦不类,可唐光剑感到满意。有很多次唐光剑在思考问题时总爱面对着这扇墙发呆,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楚眼睛是盯在那刚劲挺拔的字体上还是红黄蓝绿的世界地图上。鲁迅的这句名言是唐光剑在数以千条的名言谨句库里特意选出的,他认为这句话有份量有内涵,放在自己的办公室很有意义。
除了书,唐光剑还特地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放了一台高级组合音响。唐光剑是个很有修养的人,平日里闲着没事就喜欢听音乐,而且听得杂,流行的古典的都喜欢,那些旋律优美的音乐作品他总是不停地播放,其目的就是让自己一头沉浸进去。
唐光剑接替彭锦波后,并没有使用彭锦波原来的那间办公室,他把自己的办公地点放在了独立大厦的倒数第二层——十九层楼上。独立大厦在设计时就在十九层楼预留了一个大贮藏室,如今它成了唐光剑的办公室。由于贮藏室太大,唐光剑就把这一百多平米的空房隔成三块,最大的一块为小会议室,其他两块一为他的办公室,一为陈康等保镖的工作间。三间房经过个性化装修后,还真和国际上现代的办公风格不相上下。为了减少不必要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