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触雷-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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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非那段时间的精神非常不好，整个人都颓靡万分，懒得干任何事。家里人都以为他是遭遇刺激太大，反而由着他去了，精神的伤口是需要时间来痊愈的，毕竟亲眼经历了那悲惨事故的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孩子，没有人忍心逼他。
　　只有叶非知道并不是那样，他根本不是有心表现出颓废，而是逼不得已。如影随形的噩梦以及驱不散的阴冷侵入了他的生活，叶非总觉得有一个重量在压着自己，无论何时何地，都压得他闯不过气来。但是叶非知道，就算说实话，也没有人会相信这种事。那双暗中的眼睛窥视着他，悄无声息地，要把他碾碎。
　　苏文无意中知道了后，瞪着一双圆眼睛笃定地道：“你一定是被鬼上身了！”
　　“肯定是那个救了你的人，他死不瞑目所以来找你了！”
　　“是他自己要救的。”叶非裹着厚重的棉被说，就算这样他也感觉不到丝毫的温暖。“他既然不想死，为什么救我，我又没逼他。”
　　苏文撇了撇嘴：“谁知道，也许他反悔了也说不定。”
　　叶非是不大相信这种事的，他想自己可能真的只是生病了而已。可是后来情况越来越严重，叶非甚至连下床都有困难，根本站不起来，仿佛整个人的生气正在缓慢地散去。事情突然发展成这样，家里人才真的急了，连夜带着叶非去了医院，却怎么检查也没检查出不对劲，至多是感染了风寒而已。
　　苏文在旁边缠着叶妈妈大声嚷道：“叶子这一定是中邪了，快去找个道士什么的吧！”话还没说完苏文就被一旁自己的父母在头顶上赏了个暴栗：“臭小子，这种时候说什么呢，不要来捣乱。”
　　“一定是那个人啦，他救了叶子又后悔了，那个小气鬼！”苏文还在不愤地嚷着，直接被他妈揪着耳朵出了病房。
　　事实上叶非的家人那时还真的有点被苏文给说动了，叶非现在诡异的情况，又找不出大毛病，会不会真的是被脏东西给缠上了？如果实在没办法的话，也只有死马当活马医，瞎猫去撞撞死耗子了。
　　这时他们就已经有去找找道士高人的打算了，已经开始了多方打探联系。不过最后这个计划最终搁浅了，因为叶非突然开始好转，仅仅两天之后，所有的异常全部消失无踪，恢复了勃勃生机。
　　“不过是玩玩嘛，真没意思。”叶非意识模糊中曾听到一个年轻的男声，一个黑色的身影盘腿坐在地上，面容模糊，“竟然说我小气，啧！”
　　那之后，叶非就感觉压在身上的重量一下子消失了，散失的温度重新回到了体内，一切都恢复了正常，而那个定格的梦中画面，红黑交融的世界，也再也没有出现过。
　　由于这段记忆太过不真实，叶非曾经怀疑它是否发生过，不过却从苏文和家里人口中得到了确切的证实。
　　叶非的父母不喜他年年去祭拜卫七，大概也有着这个原因。虽然并没有证据，但是叶非那种诡异的病症，当科学无法解释的时候，另一种猜想就会占上风。
　　如果那个真的是他的话，那句话，就是他们之间唯一有过的交流。
　　叶非并不知道卫七是个怎样的人，不过从那似是而非的记忆来猜测的话，也许是个有那么点小心眼，有那么点喜欢恶作剧的，性格恶劣的人才对。
　　


☆、第二十三章

　　过了清明叶非就直接回去了，也没在家里多呆，为此又被父母念了几句，不过对早已习惯了的叶非来说，这些不轻不重的抱怨完全没什么力量。
　　叶非还在火车上就收到了苏文狂轰滥炸般的短信，其表达的主旨就一个——“叶子你出名了！”
　　对于一直崇尚低调为人的叶非，出名还真是件稀罕事。
　　“怎么说？”叶非询问。
　　苏文直接扔过来了一个网址，然后说：“看这个。”
　　“我现在还在火车上。”
　　“现在都什么年代了叶子你也该换换用智能手机了吧！”
　　“手机只要能发短信打电话就够了。”叶非淡定地回答。
　　“叶子我该说你什么呢。”苏文无奈地投降，说服叶非对苏文来说绝对是这世界上最困难的事之一，他只好道，“那你回来再看，别忘了！”
　　苏文说的事，八成和游戏有关，叶非也就不是太在意，游戏里的事，多大都算不了什么，只要影响不到现实，那么一切就都没所谓。
　　火车依旧保持着不慌不忙的速度吭哧吭哧地匀速前进着，叶非沉默地看着窗外，那些流逝的风景，仿佛和记忆里的也没什么不同，只是那倒映在窗上的模糊的人影，却有那么些许的陌生。像是世界上最熟悉的、又最遥远的一个人。
　　看不清自己，这大概也是一种病。
　　叶非回到家里的时候还是下午，大概是午睡的人要醒来的那个时候，这样的午后一般都是安静的，仿佛一整个世界都在休息。叶非认真地将背包里的行李收拾出来，一件一件地落实好地方，才在电脑面前做了下来。
　　望着那黑漆漆一片的屏幕，鬼使神差地，叶非突然用手摸了一把旁边的主机机箱，除了沾染上了些许必然的灰尘以外，指尖亦感染到了一丝明显的热度，是前不久还在使用，然后慢慢冷下来的那种热度，还留有痕迹。
　　叶非皱了皱眉，站起身移动到了桌子后面，电脑的电源正插着。对了，他总是会忘了关电源，这次离开的时候，也没有将主机的电源给拔下来。
　　心里泛着一些难以言说的念头，叶非上下左右地欣赏了一边他的‘狗蛋’的身姿，许久没有洗过澡的‘狗蛋’，或许是有一点脏了，看着有种突兀生厌的感觉。
　　叶非想了想，便去外面拧了块抹布，将‘狗蛋’的上上下下都仔仔细细地清理了一遍，特别是主机，直到机箱一丝残留的灰尘也没有，叶非仍是觉得指尖有一点麻痹，那微妙的热度还覆盖在上面，到现在也没有散去。
　　把抹布扔回到洗衣池里，叶非这次正经地开了电脑，看着画面不停地闪烁跳动，几十秒过去后，终于进入了桌面。叶非的桌面上一向没什么图标，他讨厌把东西乱糟糟地堆在一起，所以现在上面只有计算机和浏览器的图标是常驻的，不久前又加上了一个‘九天’。叶非记得他安装游戏的时候并没有选择在桌面创建快捷方式的选项，但后来依旧在桌面上见到了亮黄色的雷云图标，大概又是强盗程序设定的。
　　叶非首先打开了浏览器，看着手机输入了苏文发给他的那一长串地址。很快页面就在叶非的面前被刷新开。
　　那大约是一个论坛，叶非抬头看了一眼论坛的抬头——‘雷落九天’，就算用猜得叶非也已经知晓了，这大概是‘九天’的官方论坛。视线再往下移一点，飘红的标题醒目而又刺眼——“谁成就了女王大人的前世今生？！”
　　看到女王大人几个字，叶非心里就已经蓦地咯噔一下。他顿了两秒，才将页面继续往下拉，一张分辨率极高的图片耸立在页面正中，牢牢占据了视线。
　　叶非还是第一次以这种纯粹旁观者的角度看见自己的……游戏角色。
　　图片中，容颜清丽、身材曼妙的女子高高地站在花团锦簇的高台上，一脸冷清高傲，低垂着眉眼俯视着台下的芸芸众人，端艳不可方物。而台下拥挤的人潮，几只手奋力地向上举起，仿佛是对这无法碰触的天人容姿的追随与膜拜般。
　　自己什么时候做出过这种样子吗？叶非的记忆中完全搜寻不到相似的影像，面前的情景太过陌生了，但是那个又确实是自己的角色，除非有人捏出了和他一摸一样的人……
　　叶非怀着疑惑继续往下拉。下面是另一张图片，‘他自己’依旧是主角，不过又多出了另一个人，也是万分熟悉。那肥胖的身形，打翻了颜料般五颜六色浓墨重彩的脸，唯一不同的是那一脸的谄媚，春郦苑的老鸨大娘竟然毕恭毕敬地站在‘她’的身前，讨好似的微微蜷着腰，手上还拿着一张纸，纸上面写着什么东西，但是并不看得清楚。
　　这两张图片是什么？叶非又仔仔细细看了好几眼，疑惑更深。而帖子接下去，开始了一长段的文字表演。
　　沉默地将整个帖子从头看到了尾。
　　……大概真的是一个长得和‘自己’很像的人，这是叶非浏览完了全篇内容后的感想。
　　那一整个帖子，都是关于一个人的，也就是标题上的女王大人。不过叶非最初的担心多虑了，这个女王大人和他那令人羞耻的角色名似乎并没有直接联系，而单纯只是因为发帖的这人澎湃的内心情感而诞生的一个充满了尊敬与崇拜的称呼。
　　至于女王大人其人的背景，则是在最近游戏里闹得风风火火的第一届花魁大赛的最终赢家。
　　传说中这位女王大人过五关斩六将、避过重重围追堵截，从众美人中脱颖而出，摘得花魁宝座，不仅如此，她还给了昔日欺凌过自己的春郦苑老板一个狠狠的下马威，逼着对方自动交出了之前强迫签订的卖身契，而且还凭借着系统赋予的权利和奖励直接将春郦苑给收购了，把前老板狠狠地踩在了脚下。
　　那迷人的身影、霸气的身姿瞬间就在游戏拥有了大批的粉丝。这帖的楼主看样子也是其中之一。
　　当然，标题既然写了前世今生，对女王大人的过去自然也有诸多描绘。像是为了帮助朋友被逼卖身春郦苑，突遇贵人携手私奔被千里通缉，在众玩家寻踪不获时借着系统更新重出江湖一举夺魁，一雪前耻……这故事听着十分耳熟，除了众多明显是楼主自己夸张修饰的成分，几乎要和叶非之前的经历完全重合了。如果光看这个部分，叶非也觉得应该是自己了，但是后面的部分实在是太过天马行空、匪夷所思，与叶非自己的记忆完全没有对接的部分。
　　就算再怎么令人难以置信，重合的部分经历也可以用巧合来解释，但是不存在的部分无论怎么想，除非叶非自己得了失忆症，不然不可能是这个结果。
　　所以两相比较，叶非选择了相信至少还能解释的那一边的事实，即文中的主角不是自己，而是某个凑巧和自己长得很像、又凑巧复制了自己的经历的人。剖除了绝对不可能之后，剩下的那个就是真相。
　　叶非再看帖子里的主人公大特写的时候，就觉得她一点也不像‘自己’了，眼睛更大点、脸更白点、胸更大点、腿更长点……不愧是第一届花魁，质量还挺高的。
　　花魁？叶非终于想起了一件事，他的那个叫夜凉的师父似乎提过让他去参加这个活动的，还说了要取得好成绩貌似，但是系统更新之后他就忙着准备自己的清明之行了，根本没上过线，现在看着，这个花魁盛事竟然已经结束了？那么看来，他就是彻底错过这个活动了，也不知道那个夜凉那边会不会有什么惩罚，例如逐出师门之类的？如果是那样的话叶非还挺愿意的，自从知道这个莫名其妙的师门的莫名其妙的进阶规则后，叶非就一点兴趣也没有了。就算这次不是偶然错过，他大概也是不会主动去参加的……
　　想了一圈之后，叶非就给苏文回了条短信：“不是我。”
　　手机铃声在短信发过去没多久之后就狂乱地响了起来。
　　叶非不用看都知道是苏文。
　　“不是你？！那什么青楼私奔的难道不是你告诉我的吗，不会我又梦游了吧。”
　　“我没有私奔，只是被带走。”叶非纠正了苏文的用词错误，这也是他的经历和帖子里不符的地方，他当时只是没反应过来就被兜里玩拖着走了，和私奔根本一毛钱的关系都没有。
　　叶非接着道：“我没参加那个花魁比赛，应该……是一个长得和我很像的人。”
　　“你是说前面都是巧合？”
　　“恩。”除了这个也没有其他理由了。
　　“怎么可能啊……”苏文表示难以信服。
　　“你知道我清明回去了，根本没上游戏。”叶非说。
　　苏文也没话说了，叶非清明在不在，上没上游戏这事，他知道得非常清楚。
　　“这也太不可思议了……那个图片上也不是你？”
　　“长得挺像的。”叶非淡淡地说。
　　“……叶子，你觉得有可能是你梦游的时候上游戏了吗？”
　　“没有。”而且老家根本没安装这个游戏也没有设备带去，叶非没上游戏这件事，是绝对的事实无疑。
　　“我怎么觉得……”苏文觉得了半天也没说出什么所以然来，然后问，“你回来后上过游戏了吗？”
　　“还没。”
　　“上游戏看看不就什么都知道了！叶子速度速度！”苏文突然急躁地催促起来。
　　叶非愣了一下，对啊这明明是最简单可以确认的方法，如果他的角色还和下线时一样，什么变化都没有，那可是最有力的证据，比凭空在这瞎猜靠谱多了。
　　叶非挂了和苏文的电话，点击桌面上的雷云图标，戴上了多日不见的高科技设备。熟悉的音乐马上响了起来。
　　女王究竟是不是同一个女王，马上就可以知晓了。
　　


☆、第二十四章

　　面前的眼睛眨了眨，又眨了眨，然后一个温柔的声音的响了起来：“请问，我的脸上有什么吗？”
　　“你是谁？”叶非看着一脸谦恭的微笑，笔直地站立在自己身前的人问道。就算他上线之前已经设想过多种可能，却一定不曾包含眼前的这种。叶非还没来得及观察自己身在何方，角色有没有任何异样，就先被一个陌生人闪瞎了眼。这个人骤然出现在眼前，却又像是在这等待了许久，就为了他的现身般。
　　一个没见过的男人，这就是叶非上线后的最初所见，和其他所有可能的猜测一样匪夷所思，而且由于在计划之外，更带来了一点仓促的慌乱。
　　“由于您在第一届花魁大赛中取胜，这是系统的特别奖励。”男人笑着说，眉目清朗、声音温和。
　　“什么奖励？我问的是你……”
　　“是的，既然大人似乎忘了，我就重新介绍一遍吧。我叫无间，属于随从类智能跟随NPC，做为这次花魁盛事的特别奖励，今后将为您服务。”
　　叶非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你是奖励……？”
　　“很高兴您能理解。”
　　叶非默然了许久，这是什么发展？他根本一点也不理解。随从NPC，奖励，这都是什么跟什么。他只是没上线几天，这个游戏却穿越了不成？
　　而且，叶非上上下下地打量着眼前之人，虽然这游戏里的NPC看起来和玩家已经没什么区别了，但大体上从细节还是能够分辨得出来的。人和程序的行动表现总归不可能做到完全没有偏差，但是眼前的人，第一眼看过去绝对不会把他归结到NPC之流，就算言行中还是有僵直之感流露出来，更像是刻意的。
　　叶非皱了皱眉：“你不是NPC。”难道是有人在恶作剧开玩笑吗，不过在这游戏里叶非认识的也不过是那几个人，却也都没理由会做出这样的事。
　　无间还是保持着相同弧度的笑容，淡定地说：“谢谢您的夸奖，在下应用的是最新型的智能系统，确保为您提供满意的服务。”
　　“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你是NPC。”叶非仍是无法相信。
　　“这是事实，请您不用再怀疑了。”
　　当叶非继续发表怀疑时，就像是为了印证自己确实是NPC这个事实，对方除了翻来覆去的“这是事实，请您不用再怀疑了”不再有任何其他的回答。连动作和表情都像是事先套好的模板般，一点弧度也没有改变过。这样看起来倒真的有了点NPC的样子。
　　叶非从无间身上移开视线，开始观察自己所处的地方，看起来有点眼熟，大床、桌子，摆在角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