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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奋斗-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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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向前伸出去,抓住 木桩。这就行啦。”

    尤金直起身来;粗木杆平稳、沉重地压在他的肩上。它似乎摩擦着他 的肌肉;脊背和腿立刻疼痛起来。他毅然向前走去,尽力想显得自自在在, 可是走了不到五十英尺,他就感到痛苦难当了。不过他还是走完了厂房的那 一长段路,上了楼梯,又走到汤姆逊呆的窗口,额头上冒出汗来,耳朵胀得 通红。在他走近机器时,他相当踉跄,把木杆沉重地扔了下去。

    “瞧你怎么搞的,”他身后一个人说。那就是汤姆逊,那个车床工人。“你 不会把它慢慢放下吗?”

    “不,我不会,”尤金愤愤地说,脸上由于极度用力显得微微有点儿发红。 他想着又惊又气,他们竟然会派他做这样的工作,尤其因为哈佛福特先生还 告诉过他,工作将是很便当的。他立刻疑心是有意阴损他,想把他轰走。他 想加上一句,“这对我太重啦,”但是他管住了自己,走下楼来,不知道怎样 把其余的木头搬上去。他小心地『摸』『摸』木杆,希望这样挨掉点儿时间,可以减 轻痛苦,给他气力来搬第二段。最后,他又拿起一段,痛苦蹒跚地再度向楼 上走去。工头眼睛盯视着他,可是没说什么。他想到尤金在这样受罪,就有 点儿好笑。这种变化对他不会有害,反而有好处。“等他搬上四段来的时候, 让他去吧,”他还是向汤姆逊说了,因为他觉得最好稍许把情况弄得轻松点 儿。汤姆逊拿眼角瞥着尤金,看到他的愁眉苦脸和他所作的努力,但他只是 笑笑。等他丢了四段木头在地板上以后,汤姆逊说:“这就成啦。”于是尤金 轻松地哼了一声,愤愤地走开了。在他那神经质的、异想天开的、富有想象 力的、好忧虑的心境里,他以为自己受了一辈子好不了的损伤。他只怕自己 扭伤了哪儿的筋肉或是挣破了哪儿的血管。

    “我的老天爷,这样的事我可受不了,”他想着。“如果工作这么辛苦, 我就只好不干啦。我不知道他们这样待我是什么意思。我不是上这儿来做这 种事的。”

    多少天,多少星期腰酸背痛的辛苦劳累的幻象,在他的眼前展开。这 样决不成。他可受不了。他瞧见以前那样寻找工作的日子又回来了;这在另 一方面也叫他害怕。“我不可以这样随随便便就放弃掉,”他尽管心烦意『乱』, 还是这样劝告自己。“不管怎样,我得稍许忍耐一下。”在开头的痛苦时刻里, 他仿佛是处在进退维谷的困境中。他慢吞吞地走下楼,上院子里去找杰福兹 和邓肯。他们在一辆车子那儿干活儿,一个在车上接着要堆叠起来的木材, 另一个正在把木材扔上去给他。

    “下来,比尔,”约翰说。他站在地上,漫不经心地抬脸望着他的伙伴。 “你上那儿去,新来的人。你姓什么?”

    “威特拉,”尤金说。

    “啊,我姓邓肯。我们把木材扔给你,你把它堆起来。”

    尤金很着慌地看着,这是些更重的木材,一分成四的托梁,供某所建 筑物用的——他们管这叫“四分四”——但是在他们教给他工作方法以后, 这些木材并不是很难应付的。有滑动和平衡的方法,这给他省去了不少气力。 不过尤金并没有想到替自己预备下手套;他的手给擦破了好多处。有一次, 他停住,从大拇指里拔出一根木刺来。杰福兹正爬上车来,问道,“你没有 手套吗?”

    “没有,”尤金说。“我没有想到需要这个。”

    “我恐怕你的手会弄得破破烂烂的。或许,约瑟夫肯把他的借给你用一 天,你可以进去问他一声。”

    “约瑟夫在哪儿?”尤金问。

    “他在里边那儿。正在‘伺候’刨子。”

    尤金不很明白这个。他知道刨子是什么。整个早晨,他都听见它在威 风凛凛地响着,在它刨光木板时,刨花四散飞扬,可是“伺候”是什么意思 呢?

    “约瑟夫在哪儿?”他问管刨机的。

    他向一个大约二十二岁、瘦长、耸肩的小伙子点点头。他是个高大、 朴实、容貌天真的家伙,脸孔窄长,嘴很大,眼睛澄澈碧蓝,波状的褐『色』头 发『乱』茸茸的,很蓬松,里边满是木屑。腰前有一只大麻袋,用条草绳捆着。 他戴着一顶破旧褪『色』的羊『毛』便帽,有个长长的帽舌,护着眼睛,避开飞扬的 灰尘和木屑。当尤金走进来时,他举起一只手来遮着眼睛。尤金含笑地走到 他面前。

    “院子外边有一个人说,你有副手套今儿可以借给我用用。我在堆木材; 手擦破了。我忘了带一副来。”

    “可以,可以,”约瑟夫和蔼地说,一面向管刨机的挥挥手,请他停住。 “手套在这儿,在我的抽屉里。我知道那是怎么个情形。我在那儿干过。我 初来这儿的时候,他们也把那推给我,就象他们对你这样。你别在意。你会 好好撑过去的。为身体上这儿来,是吗?这儿的活儿并不老是这样。有时候, 简直就没有什么事可做。有时候,又有一大堆。嗨,这倒是对健康挺有益的 工作,我可以这么说。我简直从没有生过『毛』病。这儿有很好的新鲜空气和一 些别的。”

    他絮絮叨叨地说个不停,一面在麻布围裙下掏出钥匙,打开抽屉,拿 出一副又旧又大的破烂黄手套,高高兴兴地递给尤金。尤金向他道谢。他立 刻就很喜欢尤金;尤金也喜欢他。

    “倒是一个挺好的人,”他走回车子的时候说。“想想他多么和气地把这 借给我。真可爱!如果所有的人都跟这个小伙子一样亲切和气,那世界该多 么好。”他戴上手套,立刻觉得工作轻松多啦,因为他可以不痛地、牢牢地 抓住托梁了。他一直工作到中午。汽笛响了,他独自坐在一旁吃了一顿郁闷 的午饭,一面心里盘算着。一点钟后,他奉派去搬运木屑,一篮一篮的从后 面铁匠工厂穿过去到最后面的机器间里,那儿有一个大木屑箱。到四点钟, 他已经见到了呆在那儿期间所要结交的差不多全体人物了。哈瑞…福纳斯, 那个铁匠(尤金随后管他叫“乡下铁匠”);吉美…苏兹,那个铁匠帮手,他 立刻给他起了个绰号,叫“干一切杂活的老大妈”;约翰…彼得斯,那个机 器匠;马拉齐…邓普赛,大刨机的管理人;约瑟夫…缪斯;以及木匠、白铁 工人、铅管工人、漆匠和那几个偶尔经过底层的临时的桌椅工匠(有时在这 地方,有时又不在这儿的人们)——他们大伙起先全把尤金看成一个怪物。

    尤金自己对这些人也极感兴趣。哈瑞…福纳斯和吉美…苏兹特别吸引 着他。哈瑞…福纳斯是一个矮个儿的美国人,祖先是爱尔兰血统。他胸部异 常宽阔,胳膊异常肥胖,下巴颏儿方方的,一贯坚强有力,从不依靠别人, 看起来象一个小泰坦1似的。他特别勤恳,做成大批物品,玎玎珰珰地敲击 着一块生铁,使外边四周的山坡和洼地上都可以听见。他的帮手吉美…苏兹 也象师傅一样矮胖,肮脏,肌肉虬结,身体歪曲,他的牙齿龅『露』出来,象一 排黄树根,耳朵凸了出来,象两只小扇子,眼睛歪斜,不过脸上的神气却那 样和蔼,所以立刻就把一切批评都打消了。人人都喜欢吉美…苏兹,因为他 诚实、直率,丝毫没有坏心眼儿。他的上衣比他身体大三倍,裤子起码也大 两倍;鞋子显然是从旧货店买来的,可是他却具有自成一种形象的这么个大 优点。尤金完全被他吸引住了。他不久就打听出来,吉美…苏兹当真相信水 牛是要在纽约州的布法罗附近才打得着的2。1泰坦,希腊神话中 一种原始的巨人。

    2布法罗,城名。英文为 buffalo,作普通名词解,意谓“水牛”,所 以吉美…苏兹以为要上那儿才打得到水牛。

    机器匠约翰…彼得斯也是一个引起尤金注意的人物。约翰简直胖得不 可救『药』,因为这个缘故,大伙都叫他“大约翰”。他可的的确确是个巨人, 身长六英尺,体重三百多磅。在夏天的日子里,他站在炎热的机器间内,脱 去衬衫,拖着背带,臃肿的肥肉从薄汗衫里显『露』出来,看上去仿佛在受罪, 其实并没有。据尤金不久发现,约翰对于生活并不感情用事。在阳光不『射』着 机器间门口的时候,他多半站在那儿,瞪眼向外望着闪烁的河水,偶尔也希 望自己不必工作,可以无限期地躺下来睡觉。

    “你认为那些家伙坐在游艇后甲板上,抽着雪茄烟,不觉得很自在吗?” 他有一次问尤金,提到河上来往的华丽的私人游艇。

    “当然很自在,”尤金大笑起来。

    “啊!嗬!那是你老叔杜德雷过的生活。我可以在那儿跟他们随便哪一 个一样。啊!

    嗬!”

    尤金快乐地大笑起来。

    “是,这才是生活,”他说。“我们都可以来一下。”

    马拉齐…邓普赛,那个管大刨机的,为人迟钝、守口如瓶。他总默不 作声,这多半是由于缺乏见解,而不是由于什么别的,虽然他象蚝一样学会 了紧合起壳来,远远避开一切危害。除了保持异常缄默之外,他不知道用什 么方法来避开尘世上的危害。这一点,尤金很快就看出来了。他老是一次就 瞪眼望上邓普赛许久,对他古怪的态度觉得惊奇。不过在别人看来,他也是 个怪物,甚至比他们在他眼里显得还怪。他样子不象工人,也无法装得象个 工人。他的精神太超脱了;目光太闪烁、太敏锐了。他把一篮一篮的木屑从 刨木间里搬走,自己也觉得好笑。刨木间里木屑象雨一般落下,由于缺乏吹 屑机,只得从那儿向后搬到大约翰“统辖”的炎热的机器间去。大约翰很喜 欢尤金,不过多少有点儿象狗对主人那样。除了机器、家里的花园、妻子儿 女和烟斗之外,他什么别的想头也没有。这些和睡觉——睡得可真不少—— 就是他的乐趣、他的消遣、他的整个世界。

    

第一卷 第二十一章

    光阴消逝,转眼已经度过三个月了。在这时期里,尤金看清了这个工 作忙碌的境界,这种见识是他以前所没有的。不错,他以前多少也这样工作 过,但是在芝加哥的经验,是没有这会儿他所具有的这种广泛的哲学『性』见识 的。以前,宇宙间和世界上权力所造成的等级制度,对他是费解的——完全 是混『乱』的;可是在这儿,他渐渐看出来,愚昧的、具有动物般智力的人是给 较大的、较精明的,并且在他看来,有时可能还是怀有恶意的智力的人—— 这一点他可不能确定——支配着。这些人非常坚强,因此较弱的人必须服从 他们。尤金开始认为,粗率地看来,就连在这种制度下,生活或许都可以安 排得很好。的确,人们在这儿互相争执,谁应当领导。这儿,象在别处一样, 在好好地堆木材、刨木板、做桌椅这种琐细的事情上,人们也竭力寻求指挥 和领导的权利跟荣誉。他们冷酷无情地、猜忌地保护着自己在这些方面的技 能,不过一般讲来,促成有秩序的、合理的管理的,也就是这种猜忌。大伙 都竭力想做智力的工作,而不去做笨重的工作。可是不论他们的自尊心多么 愚蠢,它总是向上的,而不是向下的。他们可能抱怨他们的工作、互相谩骂、 谩骂工头,不过那毕竟只是因为他们不能去做较高的工作,执行较高的人的 命令。大伙都尽力想用一种较好的方法,一种优越的方法来做一件事,取得 由于优越地做了一件事而带来的荣誉积酬劳。如果不按照他们对自己工作的 估计来酬劳他们,那末他们就会愤慨、反对、抱怨和自我怜惜,可是每个人 显然都竭力想用他那愚昧的、自私的方法做优越的、智力的工作。

    因为他还没有能摆脱烦恼,忘却它们,又因为他压根儿还拿不准自己 的绘画才能会不会恢复,所以他有时候并不象他原可以的那样高兴,不过他 很能把自己的情绪掩饰起来。这一个想头,带着可能遭到贫穷埋没的痛苦, 对他真是可怕极了。光阴和青春正在逝去。可是在他不想到这个的时候,他 是够愉快的。再说,他有本事甚至在他并不感到愉快的时候,也装作很愉快。 因为他觉得自己不至于永远做散工,又因为这个当作恩惠而给予他的职务相 当稳定,所以他觉得自己比周围的一切都优越。他不希望怎样表现出这种情 绪来——事实上急切地想掩饰起它,可是他的优越感和对于这一切琐细事务 生来的淡漠,是永远逗留在他心上的一个想头。他来来去去,搬运一篮篮的 木屑,跟“乡下铁匠”逗趣,跟机器匠大约翰、约瑟夫、马拉齐…邓普赛、 小吉美…苏兹,事实上跟接近他而愿意和他结交的随便哪个人交朋友。一天 中午,他拿了一枝铅笔,给铁匠哈瑞…福纳斯画了张画,他的胳膊在铁砧上 边高高举起,帮手吉美…苏兹站在他的身后,火焰在熔炉里熊熊发光。福纳 斯那会儿正站在他的身旁,从他肩后注视着,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了。

    “你在干吗?”他好奇地问尤金,一边在他肩后张望,因为他正坐在窗 口阳光里铁匠工作台那儿,望着外边的溪水。尤金买了一只饭盒,每天在希 伯黛尔太太的照护下,带来一顿美味的午餐。这会儿,他已经吃过午餐,正 在闲混,心里想着眼前的幽美景『色』、自己的古怪地位、以及这所工厂的稀奇 的地方——一切飘浮进他脑海里来的东西。

    “待会儿,”他亲切地说,因为他和铁匠已经非常熟悉了。

    铁匠很感兴趣地望着,终于嚷了起来:

    “嘿,是我,对吗?”

    “对!”尤金说。

    “画好了,你打算怎么样?”铁匠贪心地问。

    “当然把它送给你。”

    “唉,那我真多谢你啦,”铁匠很高兴地回答。“嘿,老婆子瞧见准高兴 极了。你是个艺术家,是吗?我听说过这路人。

    我可一个没见过。唉,真好,样子就象我,对吗?”

    “有点儿,”尤金静静地说,一面仍旧画着。

    帮手进来了。

    “你在干吗?”他问。

    “他在画画,你这乡下佬,你当他在干吗,”铁匠很神气地告诉他。“别 走得太近。离开点儿。”

    “嗐,谁挤他啦?”帮手恼怒地说。他立刻知道“上司”是想把他推到 背后去,这是个重要的时刻。他不打算让这样的事发生。铁匠恼怒地瞪眼望 着他,但是艺术工作的进展太紧张了,不允许有什么直接冲突的机会,所以 吉美还是挤得很近地瞧着。

    “哈,哈!是你吧?”他好奇地问铁匠,一面用一只肮脏的大拇指指着 画上那位大人物的地方。

    “别指,”铁匠说,然后又高傲地说——“是的!让开点儿。”

    “那儿是我。哈,哈!嘿,我样子挺漂亮,对吗?哈!哈!”

    小帮手的大牙愉快地龅『露』出来——笑逐颜开。他压根儿没有听到铁匠 的责备。

    “如果你好好的,吉美,”尤金兴冲冲地说,一面仍旧画着,“哪天我或 许也给你画上一张!”

    “呀!是吗?画下去!唉,说真的。那太好啦,是吗?唉,哈!哈!家 里人会不认识我了。我也要有一张这样的玩意儿,嘿!”

    尤金笑了。铁匠有点儿懊恼。这样平分荣誉是叫人不很乐意的。不过 他的那张画还是令人高兴。那样子就象工场。尤金一直画到汽笛响了,皮带 开始啪啪作声,轮盘飕飕地转起来,才站起身。

    “喏,福纳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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