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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水晶灯之明月照霓裳by沐雨聆音(攻为受白头,为受放弃江山he)-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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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殿中,灵觉禅师为子瑜开导道:「汝今殷勤三请,吾愿为汝作证盟剃度本师,所有言教,汝当谛听,。。。。。。汝能依教奉行否?」 
  子瑜答:「依教奉行。」 
  灵觉禅师起座拈香,以香花奉请诸佛、菩萨及神只等,来作剃度的证明人和监坛护卫者。 
  殿内磬声再度响起,子瑜虔诚拜倒,辞谢天地、君王、父母、师长「四恩」,顶礼十方常住三宝九拜,顶礼灵觉禅师三拜,合十长跪。 
  垂着头,子瑜轻声念着忏悔偈:「。。。。。。唯愿三宝,慈悲摄受,放净光明,照触我身。诸恶消灭,三障蠲除,复本心源,究竟清净。」 
  空阔幽澡的大殿中,回荡着他清朗平和的声音。偶有冷风穿窗而入,佛宠前的灯台上,烛火摇曳,映在地上的影子明昧不定。 
  「且慢!」断喝声响起,带着君临天下、不可一世的倨傲。 
  无形气劲轰然撞击,后殿雕花铜门顿时大开!漫天飞雪纷纷扬扬洒进殿内。面目神情,唯有蟠龙棍银芒闪动眩了人的眼,周身散发出锋利凛冽有若实质的杀气。即便殿中均是禅宗各家宗派有数的高手,也有一种恍若肌肤被割裂的错觉! 
  旋即,清亮唳鸣响起,白鹤疏影盘旋而至。 
  「。。。。。。啸傲烟霞太华侯!」 
  饶是主持剃度仪式的灵觉禅师再是德高望重、泰山崩于面前而不动声色,也不禁惊呼出声。殿内高僧大德也纷纷大惊失色。 
  跪伏在蒲团上的子瑜缓缓起身,转头睇向殿门前的赵佺。 
  殿门已经大开,明亮的雪光映人,殿内光线为之一亮。原来,不知什么时候,雪已经下得这么大了。铺天盖地,白茫茫一片。 
  赵佺立在殿门前,微微仰着头,猩红的血顺着唇角一直流到了下颌,连紫衣前襟都染了一片深褐色的血渍。发髻散了,长发猎猎飞舞在寒风中。漫天的雪花,落在他的发间、衣上,熟悉的脸庞看来竟清减几分。 
  「。。。。。。子瑜。」他说,带着低低的喘息,随即呛咳出一口血,显然受了不轻的内伤。确实,在禅宗五家七派中三位掌教的连手拦截下,仍能甩脱他们闯上山门,就算是世外五绝之首的太华侯,也不可能不受伤。 
  白鹤疏影在他头顶盘旋飞舞,不住地凄声长唳。 
  众人一时陷入沉寂之中。半晌,还是灵觉禅师沉声道。「赵君侯,你贸然闯山,打断我禅宗盛大仪式,不知有何见教?莫非你犹龙派欲与我整个禅宗为敌?」 
  赵佺又咳了数声,伸手背抹去唇畔血渍,可鲜红的血不断地溢出来,银线锁边的紫袖上顿时桃花点点。 
  「。。。。。。本侯为子瑜而来,与犹龙派、与禅宗都毫无干系。」他一字一顿地开口,狭长凤眸中射出炽热的光芒,牢牢钉在子瑜脸上,不肯放过哪怕一丝一毫的神情变化。禅心清净的圣居士啊,你当真能将过往的情分都付之一炬? 
  子瑜静静睇视着他,很久很久,不发一言。 
  这倨傲狂狷、不可一世的男人,何曾以这样狼狈的姿态曝露于人前? 
  紧紧握住蟠龙棍的右手大半笼在衣袖中,然而,缕缕鲜血沿着亮银的棍身一直往下淌、往下淌。。。。。。脚下所立的雪地里,众成一汪小小的血泊。 
  雪白与鲜红,触目惊心。 
  众僧屏息静气,暗自提聚功力,预备一待事态不对就合力制服来犯的强敌。殿内多的是禅宗各派的大德高侩,除佛法禅理外,功力也是深不可测。就算太华侯号称世外五绝之首,也绝不可能全身而退。 
  四下悄寂无声。不知过了多久,子瑜微翘唇角,云淡风轻地笑了:「多谢犹龙派道友赵君侯前来观礼。」 
  米白袍袖一拂,他决然转身,在蒲团上重又跪下。 
  「灵觉大师,请继续。」 
  他笑得平静柔和,恍惚间冰天雪地中仿佛有白莲悠然绽放,清香脉脉,涤荡人心般的圣洁。再平淡不过的语气,再谦和不过的礼仪。 
  却也是最最无情冷酷的应对! 
  他竟将赵佺视为代表犹龙派前来观礼的贺客贵宾看待! 
  赵佺立在殿门外,眸光黯淡,忽然撕心裂肺一般地咳了起来。半晌,弓身呕出一口血,洁白的雪地上顿时开出一朵血花,艳煞夺目。 
  不用一招半式便让我落到这个地步。。。。。。子瑜,比狠绝比固执比心如铁石,我原来不如你。。。。。。 
  灵觉大师手携净瓶离座,走到合掌长跪的子褕面前,以瓶中甘露洒在他的头顶上,是谓灌顶,连续重复三次。 
  夹着雪花的寒风从殿门外呼呼地刮进来,子瑜的长发扬飞在风中。 
  一剎那心痛如绞。赵佺恍惚记起,就是在寺外的三生石前,自己曾经把那袭长发挽在掌中,细细理顺,为他绾上簪子。 
  灵觉大师手持戒刀,道:「今以戒刀,断汝之发,令汝尘情永灭。。。。。。」 
  偈语声中,长发寸断,纷纷坠下。赵佺怔怔地睇视着,眼中一片惨淡。 
  一寸相思一寸灰。 
  子瑜,赢的是你,我输得彻底。。。。。。 
  胸腹处的内伤又隐隐作痛起来,三大掌教连手,他已经很多年没有受过这么重的伤了。原来,受伤的滋味是这样的。。。。。。 
  他呛咳着,水色檀唇边不断溢出鲜红的血,甜腥的铁锈味道在喉间萦绕下去。 
  「。。。。。。汝今决志出家后,无悔退否?」念完偈语,灵觉大师停下刀,作最后的询问。 
  鹤唳声响彻大殿,凄厉清亮,白羽毛和灰羽毛从半空纷纷扬扬地飘下。不知什么时候,灰鹤暗香飞了过来,和白鹤疏影在空中扑成一团。 
  子瑜垂下眼帘,半晌,低声道。。。。。。「决志出家,后无悔退。」如是三问二答。 
  终于,剃度仪式结束,蒲团边落了一地断发。 
  「赐汝法号慧深。。。。。。」披上袈裟,从此后,圣居士子瑜不复存在。世间只剩下禅心清净的慧深禅师。他摒弃七情六欲,自性灵明通透,成为禅宗五家七派共同的掌教大德。 
  那些戏谴的笑语、柔情的牵绊,实在是太短太仓促了啊。匆匆忆起,恍惚间竟是一片茫然。我的子瑜不在了,要到哪里,才能找他回来。。。。。。 
  磬声响起,慧深向灵觉禅师至诚顶礼三拜,起立一旁。灵觉禅师下座礼拜,维那僧领僧众一起唱起偈语,礼成。 
  众僧梵唱声中,赵佺拄棍直起身子,抬袖抹去唇畔血渍,抹了又流,流了再抹,淡紫的衣袖很快染成混沌的暗色。每呕一口血,脸色就苍白一分。最后,他绝美的脸庞已经惨白如纸。 
  风雪漫天,冰寒的冷意透过皮肤仿佛一直渗透到骨髓深处。狭长凤眸中,万般情愫都枯槁成灰。他却浅浅弯起唇角,硬是挤出一抹笑容,一如当初的明亮无邪。一拂袖子,他背转身蹒跚下山。白鹤长唳一声,只得舍下灰鹤跟上主人。 
  天地无声。 
  这一场落寞痛楚的大雪。 
  空明中隐约听见雪花坠地时破碎的声音。慧深悄悄回头望去,发现赵佺的发间、衣上落了无数办雪花。遥遥望去,鬓间一片银白,竟似满头发丝俱都白了。 
  朝如青丝暮成雪。 
  。。。。。。太华,你既然一意孤行,便该有为此付出代价的觉悟。 
  慧深收回目光,闭目合十,无人看清他眼中的神情。殿中青烟袅袅,飘忽不定,泥胎金漆的佛像面相慈悲,以俯视众生的姿态,悲悯微笑。 
   
   
  第九章  孽因恶果 
   
  宋绍兴二十八年,正月初七,民俗中的人日。 
  奇秀峰上,夜色迷茫。在白天,这里刚经过一场恶斗。金国的天骄贝子檀皓清,先杀了丐帮帮主洪涛,又被北五省绿林盟主谢啸峰击下悬崖。江南武林的危机得以暂缓。 
  月上中天,慧深站在崖边,ι夜风吹得他白色的僧袍临风欲举,依稀还是当初温润如玉的圣居士风采。灰鹤暗香在他身边无精打采地耷拉着脑袋。 
  身后有细碎的脚步声响起,他应声回头,神情一愕,随即淡淡笑道:「药师,是你。。。。。。」 
  李思南嘿嘿一笑,道:「子瑜、啊,不,现在该尊称你慧深禅师啦。」特意拖长了腔,眉眼弯弯笑得痞气。 
  慧深早知他的脾气,微微一笑并不接话。 
  李思南大感无趣,摇头道:「啧啧,要是太华在的话,一定顺着本药师的话头说下去。子瑜你做了和尚怎么变得无趣许多?」 
  慧深神色一动。 
  李思南立刻捕捉到他神情的细微变化,扬眉道:「对了,适才高僧你把本药师当成谁了?难不成你还盼着太华来找你?」 
  慧深无言低头,摊开右掌心,一枚青玉簪在月光下泛出淡淡的莹光。 
  李思南瞥了一眼,笑道:「哦哟哟,忘记说啦。这是我托天骄贝子带给你的。还是我腊月初八那天从太华那里拿来的。」 
  慧深下意识握紧簪子,道:「是你、托人带来的?」 
  「没错。难不成高僧还以为是太华?」李思南玻鹪卵姥郏猩凉器锏囊旃狻;凵畛聊挥铩!
  「听说腊月初八那天,太华只身一人闯上山门,大闹禅宗,十分嚣张啊!可惜他最后似乎还是无功而返,我昨天去探望他,却没见着,他的婢子说他还在养伤。。。。。。以他的身手,江湖上能令他受伤的人屈指可数。难不成,是高僧你亲自出手的?」 
  慧深睨了他一眼,淡淡道:「太华给了你多少好处让你来试探我?」 
  李思南一怔,干笑起来:「哦唷唷,我做得这么明显吗?被你给看出来了?」 
  慧深顿了顿,道:「。。。。。。他的伤,可以说因我而起。我本无意伤他,但他既然一意孤行,便该想到这样的结果。」再平和不过的语气。 
  李思南静静睇视他半晌,叹道:「子瑜、不,慧深禅师,你果真是佛门高僧,无欲无求、四大皆空,非我等所能企及。。。。。。太华倨傲狂狷,有驱虎吞狼之野望,世人均道他为人残毒,手段狠辣。可他哪里比得上你,于不动声色之间伤人于无形。我猜他宁可看见你与他争执、或与他翻脸动手,也好过这样对他视若无睹、无动于衷。」 
  慧深抬手,看着掌心的青玉簪,微弯唇角,笑得落寞:「既种孽因,便得恶果。我不过是顺其自然罢了。」 
  李思南目光闪烁,忽道:「如果太华愿意低头认错、改变初衷,高僧又将如何?」 
  「。。。。。。会认错、会回头的,就不是太华君侯了。」良久,他喟然道,捏紧手中的簪子。 
  「啧啧,其实你又何尝不是?何不各退一步,重归于好?」李思南咂舌。 
  慧深失笑道:「哈,看来你真的收了太华不少好处。」 
  「哦唷唷,又被你看出来啦。这样吧,你就原谅他这次,我把他贿赂我的珍宝银两分你一半如何?」似是而非的戏谴。 
  低下头,目光凝注在青玉簪上。良久,慧深微一用力,折断了簪子,随手抛在地上,淡淡地道:「已经到了这步,如何还能回到最初?还有,药师,我知道你心里自有一副算盘。。。。。。我不来管你,可你也切莫来算计我跟他之间的事情。」 
  李思南一怔,干笑道:「果然。。。。。。除了他之外,这次的事如果换成我们五绝中的任意一个,你都不会做得这么绝。」太华和你都是聪明人,看出了我的别有居心。。。。。。可轮到你们自家的事,便当局者迷啊。 
  他声音太低,慧深又在出神,便没听清,讶然道:「你说什么?」 
  「啊,没什么。」李思南胡乱带过,又道:「对了,我觉得你说太华不会回头的话恐怕太过武断。」 
  「。。。。。。哈,他不就是那个不见黄河不死心的性子?我哪里说错了?」慧深淡淡一哂。 
  「啧啧,非也非也。」李思南眼睛笑玻С稍卵蓝改愕凸懒怂暮窳称ず投阅愕闹醋胖哪摹!埂
  「哈,那还是免了。这些年,我已经受够他的胡说八道和死缠烂打啦。」慧深拂袖离开,李思南却于他转身之际,瞧见他唇角一抹淡如柳丝的笑意。 
  啧啧,子瑜哪,不管你是圣居士也好,慧深禅师也好,真的四大皆空了么?若真是无欲无求,何必看见那枚玉簪就心生动摇?白天的事情我听说了,那金国贝子好像是被你的掌风扫到才坠崖的吧。而你出手的原因,不过是为夺回这枚青玉簪罢了。可费尽艰辛拿回来的簪子,你又亲手将它折断。。。。。。 
  太华跟你,都是身在局中,被情障蒙蔽双眼之人。互相较劲,谁都不肯先让步。殊不知,什么锅配什么盖,孽因恶果也是一种缘分。至于我,是不会放过任何一丝、哪怕千万分之一的机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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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种孽因,便得恶果。 
  这句话当着药师的面说出来的时候,当真是义正严词、既帅气又威风,但到头来沦为现实,实在是令人黑线不已! 
  。。。。。。我说噶鸟法王哪,这孽因真的不是我种的,你要报仇不去找正主儿,干嘛找到我头上,让我来收这该死的恶果呢! 
  太华你真是一世妖孽,惹了这等强仇大敌也有办法转嫁到别人身上! 
  慧深嘴角抽搐,看着自己对面的噶乌法王,及他身后一字排开的门下弟子,在心里碎碎念。 
  宋绍兴二十八年,金正隆三年,六月间。 
  这一年,从正月开始,金宋之间的对峙就越发尖锐明显。金帝完颜亮责宋纳叛亡、盛边备,南侵图谋已经人尽皆知。而且,继天骄贝子之后,他又派遣济王府世子檀玄望去扰乱北五省的绿林大会,好在被及时识破阻止, 
  四月间,慧深应老朋友北五省前盟主谢晋的请托,与邪药师结伴来到金国境内。他们躲在大金皇陵寺院云峰寺里,一直没有露出破绽,并伺机劝化了济王世子檀玄望,说服他偷出了完颜亮攻打大宋的部署兵书。六月,兵书到手,慧深和李思南护着檀玄望母子一行人逃离大金。结果,在出逃途中,遇上了亲自前来追捕的大金国师密宗教祖噶乌法王,还有一大帮法王的徒子徒孙。 
  身边带着妇孺,对方又是人多势众,自然不好硬拚,更何况邪药师伤势未愈。慧深一挥手,大义凛然:「药师,你带他们先走。」心想等一帮妇孺都走了,自己也虚晃几招逃了就是。兵书已经到手,没事何必跟法王拚命?要知道噶乌法王本为密宗教祖,是金帝完颜亮从吐蕃礼聘而来的国师。据说他神通广大,法力无边,不到万不得已,慧深实在不想跟他硬拚。 
  见邪药师带着一帮子老小先行上船逃开,噶鸟法王分了几个弟子去追,自己却亲身拦住了慧深。 
  待他走到近前,慧深才发现,噶鸟法王高鼻深目,轮廓深邃,眉宇间却犹存几分稚气,看起来比他几个身为大僧正的弟子还要年轻得多。他身着真红袈裟,手持金刚橛,头戴五骼髅冠,宝相庄严,眼神凌厉,周身散发出金刚怒目的威严气势。他身后十来个弟子,皆是服紫色袈裟的僧录和大僧正。 
  「法王,密宗与禅宗井水不犯河水,大家好歹都是佛门一脉,不如行个方便放贫僧离开吧?」慧深合十笑道。 
  噶乌法王沉默不语,径自把凌厉的目光投向他。 
  慧深暗叫不妙,只好凝神等他开口。气氛紧张沉重,一触即发。 
  终于,法王慎重开口:「你@#世外五绝@#%&*?」 
  匡当,慧深脚一滑,差点摔个筋斗。勉强站直了,慧深笑得勉强:「法王,可否使用贫僧能听懂的语言?」 
  「杀我弟子%米@#&F,世、外、五、绝?」 
  好歹这次能听懂的关键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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