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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草莽芳华-第8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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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侍女抱住了雾中花,发狂般哭泣着叫:“小姐!小姐!” 
  各处屋角奔出三四十条好汉。倚墙根坐着满胸鲜血的恨地无环惨然叫道:“老大,你……你来晚……了……”话未完,扭身跌倒。 
  两名大汉上前急扶,老大长叹一声道:“唐兄,你死不了,咱们带你找地方安顿,派人在此保护萧家的安全,你可以放心了。” 
  恨地无环吐出一口鲜血,强提精神说:“你不能将人留在萧家。” 
  “可是……” 
  “留在萧家,玉萧客便可找到籍口,萧家岂不完了?你知道少林罗汉堂十八高僧的事么?” 
  “当然知道。” 
  “那么,你们干万不可在附近逗留。” 
  “你放心,咱们的人,额脸上并未刻有贼字,怕什么?算起来萧家对咱们仙人寨有思,咱们不是忘恩负义的人。玉萧客不死,大乱不止,咱们准备埋葬了他。”老大义形于包地说,举手一挥,贼众们像潮水般退去。 
  有人找来了门板,抬走了恨地无环。 
  萧家被愁云惨雾所笼罩,一家老少惶然失措。 
  恨海幽魂仲孙秀被掳,已令所有的人心乱如麻。雾中花受伤不轻,气息奄奄。盛永达伤势更重,吉凶难料。恨地无环虽被仙人寨的好汉所救走,但也是生死难卜。 
  另一件令人耽心的事,是今晚独臂巫婆将施巫术七煞逐魂大法肆虐。 
  萧宗慈心神大乱,不知如何是好。 
 ∫粯芝姑娘反而沉得住气,她镇静地治理受伤的人,煎汤敬药里里外外忙。乃叔宗祥本来精通医理,确也派上了用场。 
  时光飞逝,全宅老少皆随夜幕降临而紧张,一个个惊惶万分,宛如大祸临头。 
  天刚黑,屋四周拴着的猎犬,不住发出吠叫声。 
  “砰砰砰!”大院门响起叩击声。 
  萧福硬着头皮打开门闩,拉开一条门缝往外瞧,愣住了。一个跨刀的虬髯大汉,偕同一位背了个大木箱的花甲老人,站在外门微笑而立。一朝被蛇咬,三年怕井绳;看到这位高大威猛的带刀大汉,萧福便吓愣了,连关门的力道也消失啦! 
  虬髯大汉抱拳行礼,微笑道:“在下彭刚,大叔也许听说过。” 
  萧福神魂人窍大喜道:“哎呀,原来是彭爷,请进。你再不来,那就糟了,彭姑娘她她她……” 
  “家小姐怎么啦?” 
  “她受了伤……” 
  “什么?”彭刚惊疑地叫,迫不及待往里抢。           
第四十二章 巫去僧来   
雾中花伤势不轻,服下了灵丹妙药仍不能起身。她在内房养伤,一名仆妇带着彭刚恭立在房外,隔着门帘向小姐请安。虽则珮芝姑娘在内请他入室,他却不敢入内,在外请问小姐受伤的经过。 
  雾中花将恶斗的经过说了,最后说:“彭刚,目下全宅的人,皆倚你了。你这次到孟津,可碰上鲁老前辈?” 
  彭刚钢牙挫得格支支地响,恨声道:“想不到玉萧客竟是这种阴险恶毒的卑鄙小人,属下非找他不可,这狗东西可恶。巧手鲁班已经来了,目下在前厅与萧大叔话家常,小姐受伤他不便前来致候,着属下致意。” 
  “来了多少人?” 
  “就他老人家一个人。” 
  “哦!今晚咱们恐怕难逃大劫,你去把情形告诉他老人家,请他老人家拿定主意,去留不可勉强。” 
  “是,属下就与他老人家商量。”彭刚恭敬地说,立即告辞外出。 
  前厅,主人萧宗慈已将近来的变故说了。巧手鲁班一见彭刚出厅,便淡淡一笑道:“彭贤侄,今晚宅内的安全,由老朽负责。至于妖巫以外的人,贤侄得辛苦些,不知你能挡得住玉萧客么?” 
  “小侄希望他来,这畜生该死。”彭刚愤怒地说。 
  “彭姑娘伤势如何?” 
  “还好,内外伤虽相当严重,但已无妨。” 
  巧手鲁班离座而起,笑道:“那么,咱们该准备了,时辰不多,早些准备还来得及。” 
  全宅一阵好忙,三更初方一切停当。 
  雾中花的房中,分为左右二榻,左是雾中花,右是弓贞儿。 
  雾中花的床上,放置一只巨大的荷花缸,她半躺半坐安顿在缸内。缸口放着一只筲箕,上面再反盖上九只又大又厚的大铁锅。顶端,点了一根外表徐墨的小烛。 
  弓贞儿盘坐在榻上,头顶有一块磨刀石压住发髻。脖子上,绕着一圈三寸宽的桃木刨花,薄仅一分,全长三尺,匀称光滑,一看便知出自巧手名匠之手。 
  巧手鲁班端坐在房中央,身旁放着他的木箱,身左身右,各放了一只作木工用的三脚架,身前,一只大脸盆内盛满了墨水。身后,竖了一根木桩,桩顶的横木上,蹲着一只大雄鸡。 
  门窗皆虚掩着,唯一的火光,是雾中花头上锅底放置着的黑色小烛,静静地发出朦胧的光芒,显得整座绣房阴森森鬼气冲天。 
  巧手鲁班在闭目养神,神色平静如同老僧入定。 
  三更正,天井中突然刮起一阵阴风,片刻便形成一条旋风柱,把天井中的落叶刮得团团转,枯叶擦地声令人闻之毛发森立,不寒而栗。 
  窗门转响,一道黑气突从窗缝中透入。 
  小烛火焰摇摇,开始拉长,最后变成暗绿色。 
  只瞬眼间,青光随黑气涨大,开始绕着小烛旋转,暗绿色的小焰火焰亦随之扭动闪耀。 
  青光与黑气愈旋愈快,突然内聚。“嘎……”一声令人牙酸肉紧的怪声传出,火星飞溅。 
  覆盖在上面的第一口大锅,被青光刮掉了,除了剩下的五寸大小的锅底心之外,其余全成了碎铁屑。 
  三尺口径的大铁锅,只剩下五寸大小的锅底心,上面的小烛火焰一阵跳动,但竟未熄灭。 
  果气与青光上升,绕室旋舞,片刻即穿窗而出,小烛的火焰即恢复原状。 
  躲在缸内的雾中花吓出了一身冷汗,骇然道:“鲁老伯,妖巫走了么?” 
  “不要说话,来的不是妖巫。” 
  “是何妖物?” 
  “妖刀。” 
  “这……” 
  “千万不可说话,妖刀即将去而复回,不沾血是不会退走的。来了。” 
  黑气裹着青光,果然穿窗复回,毫不迟疑地旋向铁锅重施故技。 
  先后八次进出,刮掉了八口大铁锅。 
  当第八口锅被毁,妖刀出窗的瞬间,巧手鲁班取出一只木杓,舀一杓墨水向第九口锅浇去。 
  青光第九次穿窗而入,一旋之下,突然绿光一闪,一声轻响,黑气倏散,青光跳动数次,逐渐缩小,蓦地跳落在床上,像一条突然离水暴露在阳光下的泥鳅,急剧地跳动颤抖,最后跳落在床下。 
  巧手鲁班取出一把大钳,突起泥鳅似的青光,冷笑一声将其投入墨水盆中,冷笑着自语道:“一盛二衰三竭,连来九次,未免太不量力了。但你不会死心的,来吧!” 
  窗外突传来紧急的狂风声,窗门倏开。 
  金芒耀目生花,同时响起一声震耳霹雳。 
  小烛的光焰跳动数次,居然仍未熄灭。 
  弓贞儿头顶的磨刀石,炸爆成一阵石屑。她泪下如雨,惨然地叫:“师父,你老人家好狠心,徒儿破你老人家的大法?天哪!” 
  巧手鲁班冷冷一笑道:“丫头,你已经死里逃生,今后你自由了。天打雷劈,师徒绝义,但愿你今后改邪归正,不要用巫术害人,不然将遭天谴。你出去吧。” 
  弓贞儿下床大拜四拜,哭泣着出房而去。 
  烛光转暗,窗外一声鬼啸,飘入一团鬼火,触地便化为一个小人,身形暴长,眨眼间便成了一个硕大无朋的披发鬼王,头顶及瓦,双目如碗闪着青光,可怖已极,双手箕张,向巧手鲁班作势欲攫。 
  巧手鲁班咯咯笑,取出木箱中的曲尺说:一我来看看,你到底有多高。” 
  曲尺一比量,鬼王突然矮了三尺;再一量,又矮了三尺。 
  “咦!你只有一寸长,怎吓得倒人?”巧手鲁班一面量,一面笑说。 
  三量五量,鬼王真缩小成一个寸高的小木偶。 
  巧手鲁班一把捉住鬼王,浸入墨水中,然后按倒在地,取出一柄钉锤,一根竹钉,将鬼王木偶钉在三脚架上,笑道:“你只有这点点道行,果真是班门弄斧。” 
  木偶先是扭动,针尖入木之后,流出一星血影,便寂然不动了。 
  巧手鲁班长身而起,脸色一变,自语道:“好妖妇,居然祭起阴煞元神,未免太毒,那就休怪老夫做绝了。” 
  他取出墨斗,快速地在四周打下九条线,形成一个多角形图案,把自己因在当中。准备停当,扣指疾弹,唯一的小烛倏灭,室内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房外,突刮起阵阵阴风,愈刮愈紧,最后变成狂风,门窗时开时合,砰啪作响。 
  狂风大作,声如万马奔腾。 
  无数鬼火突然飘入房中,向巧手鲁班汇聚。但异象出现了,鬼火一近墨斗打出的线外围,便突然熄灭。似乎线不是划在地上,而是构成一座无形质的墙,连顶门上空也封闭住了,没有任何空隙,不但将鬼怪挡在外面,而且逐一被消灭。 
  最后一团鬼火消失,狂风突然更猛烈,一道青虹穿窗而入,直射巧手鲁班的天灵盖。 
  巧手鲁班咬破舌尖,喷出一口鲜血,挡住了青虹。 
  青虹折向穿窗飞出,一闪即投。 
  片刻,黑雾蒙蒙,冷气侵骨,旋风贯窗而入,响起了铁链曳地的怪声,房中似乎有不少人拖曳着铁链绕着线圈外行走。 
  “啪啦!”有人被三脚架绊倒了。 
  巧手鲁班已不再从容,浑身绷紧不住冒冷汗。 
  绿光乍现,是一面发着绿光的招魂幡越窗而入,虚空向巧手鲁班招展,鬼啸声刺耳。 
  他取出一把三分凿子,先割破中指沾上一些鲜血,开始默诵咒语,一面用凿子虚空画符,一手按住天灵盖,凿子挥动间,招魂幡挥动渐缓。 
  一声霹雳,招魂幡受到催动,突然以排山倒海的声势,闪电似的拂来。 
  巧手鲁班向下一伏,招魂幡拂顶而过。 
  身后木柱上的大雄鸡,鸡头突然断落。 
  招魂幡出窗飞逸,风声倏止。 
  巧手鲁班吁出一口长气,自语道:“利害,这妖巫术道行不浅呢。她已经见血,大概不会来了,该满意了吧?” 
  他松了一口气,拭掉脸额上的冷歼,正想站起,突见绿虹穿窗而入,满室被映得纤毫俱现,人脸在绿光的映照下,难看已极,极感可怖,像是死人面孔。 
  绿虹突然涨大,先是一只细长的、乌爪似的怪手,像是从无限远的天空上伸来,就在入窗伸向巧手鲁班短短两文空间内,这只可怖的怪手竟从碗大变成合抱粗的巨手,五指一张,竟大有丈余,迅疾地抓向巧手鲁班。 
  他拔出腰带上的手斧,伸脚一挑,脸盆飞起,盆中的墨水泼向巨手,猛地大吼一声,手斧破空而飞。 
  “啊……”惨叫声入耳,似从遥远的天边传来。 
  万籁俱寂,远远地,传来五更的更鼓声。 
  巧手鲁班似已脱力,用五岳朝天的打坐式静静养神。 
  久久,他吃力地站起,摸索着燃亮火折子点上银灯。 
  手斧掉在窗台下,地下有一条平常大小的断臂,满手皱纹而苍白,指甲甚长,一看便知是老女人的手。 
  他移走劫后仅存的九个五寸大的锅底,揭开宵箕,将已昏了的雾中花扶出,叫道:“快取水来。” 
  房外响起脚步声,片刻,侍女捧来一碗水,惊叫:“老爷子,家……家小姐怎……怎样了?” 
  巧手鲁班苦笑道:“敌势太强,我不得不撤去禁制,弹熄她的本命烛,因此她昏了,不要紧。” 
  他接过水碗,口中念念有词,喝口水喷在雾中花的脸上。 
  雾中花陡然醒来,吃惊地问:“老伯,怎……怎么啦?” 
  他开始收拾杂物说:“还好,妖巫已受创,不足为害了。” 
  “她人呢?”侍女惊问。 
  “不知道在何处,猜想可能在附近三里左右。” 
  待女吁出一口长气,懔然地说:“原来老爷子也会法术,谢天谢地。” 
  他摇头笑道:“这不是法术,而是鲁班先师遗传下来给木匠弟子的防身术,说来你们不懂,也不能说,哦!去找一碗桐油来,还要一把灯草。” 
  侍女匆匆走了,不久与珮芝姑娘同来,取来了桐油与灯草。珮芝眼尖,骇然叫:“老爷子,窗外有一条手。” 
  巧手鲁班点头道:“不错,是巫婆的手。她的绰号叫独臂巫婆,这次该称为无臂巫婆了。” 
  侍女上前说:“我去把手臂埋了,放在房中怪可怕的。” 
  巧手鲁班伸手虚拦说:“动不得,鸡鸣以前,一沾人气便可以飞回,那就麻烦了。” 
  “那……” 
  “等我销了妖巫的阴煞无神,你再检去埋了。”巧手鲁班说完,取了油碗与灯革到了三脚架前。 
 ∫粯芝看到了三脚架上钉的木偶,惊问:“老爷子,这是什么?” 
  巧手鲁班以灯草沾了桐油,一根根贴在木偶身上,一面说:“据说,妖魅怕桐油,被桐油沾上便脱不了身。妖巫以七魄附在木偶上,称为阴煞元神。如果将三魄也附上,便称为本命元神。本命元神尚具灵性,只向仇家报复而已。阴煞元神不具灵性,为恶极厉,见人必噬,极为阴毒,如不将第一个阴煞困死,尔后将七个出现,因此称为七煞逐魂,法力所及处,人畜遭殃。” 
  他将沾油的灯草贴满了木偶,举火焚烧。 
  木偶突然开始扭动,隐约可听到尖厉的怪异叫号声,但如果仔细倾听,却又一无所闻。 
  他吁出一口长气,苦笑道:“不是老朽心根手辣,而是这妖巫太过阴毒,如不毁去她的阴煞元神,尔后不知她还要害死多少人。” 
  “妖巫这就死了么?”珮芝不胜惊奇地问。 
  “死不了,三魂仍在,仅七魄毁灭,她已成了个白痴废人;再加以唯一的手臂也断了,如不是碰上好心人收留她,大概活不了多久啦!” 
  他直等到木偶化为灰烬,方提了木箱说:“好了,你们清理房间,老朽要歇息了。” 
  雾中花在榻上颔首道:“鲁伯伯,谢谢你老人家。” 
  巧手鲁班呵呵大笑道:“孩子,别客气。想当年,你爷爷为了老朽的事,几乎跑遍了大半壁江山,老朽也未向你爷爷说半个谢字呢。呵呵!好好安心休养,不必记挂外面的事,知道么?” 
  天亮了,在屋外把守的彭刚也撤回了。这一夜中,他严加警戒目未交睫,却一无所觉,根本不知内院的香闺发生这种不可思议令人难以置信的怪事。 
  巧手鲁班并未就寝,立即向彭刚说:“彭贤侄,你快带人到村北附近去找妖巫。” 
  “妖巫在何处?”彭刚问。 
  “大概在一里至三里之间,你只要向桃林或白杨附近去找,很可能找得到她。她的独臂已断,目下已成了行尸走肉。” 
  “哦!那又何必去找?” 
  “仲孙姑娘仍在她手中,这是唯一的希望。” 
  “她不是已成了行尸走肉么?” 
  “但她将会凭本能返回她的巢穴。找到她之后,不可惊动她,只要随着她走便可。记住,要带些水和食物,以防她长途跋涉,饿死渴死途中,那就无法拯救仲孙姑娘了。这里有我,你放心地去吧。” 
  “好,小侄这就走。”彭刚匆匆地说。 
  一名仆人奔入,行礼禀道:“仙人山来了两位好汉求见,一姓周一性吴。” 
  巧手鲁班点头道:“请他们进来。” 
  彭刚粗眉紧锁,摇头道:“青天白日,他们不该来的。” 
  不久,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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