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落九州-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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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真的要亲手夺去那个人的眼睛吗？
　　　　莫寒状似不耐的瞥了眼江夜道，“江夜别说多余的话，保护好暮歌就好。”
　　　　“可是，他……”
　　　　“我就是要他的眼睛！”
　　　　莫寒冷漠的说出口，将江夜未说完的话直接拦下。
　　　　“什么嘛。”莫莲不屑的笑了笑，“既然需要那就拿去好了。”
　　　　他的神色淡然，几乎看不到任何慌张与讶然，完完全全是一副心知肚明的样子。
　　　　“不过……”莫莲顿了顿，此刻的他依旧是一副淡然如水的样子，那双美丽的眼瞳明亮如星斗。
　　　　“莫寒，我想代替以前的他问一句，你对他可曾有过几分真意？”碧色的双眸含满了死一般的寂静，但是仔细去看的话，还是不难看出几分期待。
　　　　莫寒未答只是冷然一笑，嘲讽意味十足……
　　　　剧痛袭来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在坠入黑暗前的一刻，他看到了莫寒冷若冰霜的脸。
　　　　江夜叹了口气，看到了像垃圾一样被莫寒丢在地上的少年，而男人的手心是一双失去了神采的碧色双瞳……
　　　　江夜连忙伸手接过那对漂亮的碧色眼睛，然后将它们装在早已准备好的药水里浸泡着。
　　　　然后迅速的为莫莲处理伤口，上药缠纱布，他的动作流畅而迅速。莫寒看了，皱了皱眉，不满的说道，“好了，江夜你现在要好好看看暮歌才是。”
　　　　“如果不处理好眼部的伤口的话，周围的肌肤会溃烂的！难道你要让他的脸再毁一次才甘心吗？”
　　　　面对江夜的质问，莫寒楞住了，他的身体微微颤抖着再开口说话。
　　　　沉默的看着江夜为莫莲料理好伤口，然后，一脸担忧的看了看沉睡的柳暮歌。
　　　　“她没有关系的。”
　　　　江夜望着关心则乱的莫寒，叹了口气，“再没有比这双眼睛更适合她了的……”
　　　　“那他怎么办？”
　　　　眼角瞥了眼陷入昏迷的少年，黑色眼眸中隐藏的深意就连近在咫尺的江夜都看不透彻。
　　　　“谁知道呢？”江夜耸了耸肩，望着沉睡的少年满眼都是心疼。
　　　　“我想他会回西凉吧……”

　　☆、第三十三章　西凉

“什么？”
　　　　突然闯进来的黑衣人在莫忆萧耳边说了些什么，令他一瞬间拍案而起。被迫中止两人对话的青城显然也很不满，但是，皇族的优雅礼仪还是使他淡然的问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忆萧哥哥？”
　　　　莫忆萧皱了皱眉，对他说了几句，忽视了青城有些讶然的面容，他镇定的下了对手下下了命令，然后对青城说道，“你也和我一起去吧，不，在此之前你先把你家的小孩带上。”
　　　　“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莫忆萧呆呆的望着眼前的情形，莫莲面色苍白的躺在那里，憔悴羸弱的不堪一击。
　　　　江夜也不知道如何回答，只是低垂着头有些无措的样子，衣襟突然被人拽起，“是小寒让你这么做的吗？”
　　　　莫忆萧的声音里透出了隐隐的杀气。一道泛着寒光的利刃袭上莫忆萧的面门，莫忆萧慌忙放开江夜，就看见一个冷漠的犹如冰雕的男人，挡在江夜身前好像最虔诚的守护者。
　　　　“傲，不要动手！”
　　　　江夜的声音很成功的安抚了那人暴怒的杀意，男人退到江夜身后还是没有放弃对莫忆萧的敌意。
　　　　就在这个时候，青城和弟弟也到了，小家伙已经恢复了最初的男装，正在腻在哥哥怀里撒娇。原本惊讶于这小鬼头与姑母如出一辙容颜的莫忆萧也失去了调侃的心态，急切的对小鬼头说道，“你的医术不是很高明么，快点看看他。”
　　　　小小孩子皱紧了眉头状似不耐的问了一句，“忆萧表哥就会折腾我，放着个神医江夜不用你找我干什么？”
　　　　“月，别闹别扭了，快来看看莫莲哥哥。”
　　　　委屈的撇了撇嘴，小孩闹道，“哥哥就会凶我，我才不要管呢，你凭什么对他那么好！”
　　　　“月！”
　　　　无可奈何的看着弟弟的任性，青城道，“为什么不告诉我呢？之前你就已经发现了对吧。”
　　　　“是又怎样？”小孩一发脾气将头转向一边打算不再理会哥哥。
　　　　“他……”
　　　　面对莫忆萧的疑惑，青城笑了笑答道，“没错，我弟弟他继承了母后的体质，可以说是能够看穿未来吧。”
　　　　染然公主之所以被人们如此拥护的原因也在于她异于常人的体质，那种能看透未来的神秘感使得人们越发的敬仰爱戴。
　　　　身为染然公主的儿子，继承母亲的体质似乎无可厚非，看透未来的神秘力量，当之无愧的‘神之子’。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他！”
　　　　莫忆萧显然是一份怒不可遏的模样，看样子似乎要拿那个小鬼试问。小鬼头也不怕，只是敛去了那副任性的样子，换上了一副深不可测的神秘，他的眼眸平淡无波，整个面容也是淡淡的犹如一个不会哭闹的傀儡娃娃，精致的提线木偶。
　　　　“这是他自己的选择，你又有什么资格去质疑？知天命，并不代表要违背既定的事实。”
　　　　他说着拿出了藏在袖中瓶子，在那水晶瓶子的内里竟然浸泡着一双乌黑透彻的眼睛。
　　　　众人惊讶的望着他的举动，然后，看着他和江夜迅速的处理这对眼睛，之后听到他命令似的语气，“摁住他。”
　　　　因为害怕莫莲会疼醒，所以，两人也废了好大一番功夫才把替换的双眼为莫莲换好之后，两人都松了一口气，小鬼这才说道，“这是一双死人的眼睛，适合度也是一般，能不能恢复视力就看他自己了。”
　　　　但是，你能告诉我。为什么随身带着这种东西吗？
　　　　其他的人在心里默默的狂吼着，看着小鬼头平静的面容，他们的目光又多了几分怪异与惊恐。
　　　　察觉到了大家的疑惑，小鬼方才开口，“这可是我新找的东西，不然你们以为哥哥怎么会如此轻易的甩开我。”
　　　　“因为时间太短，只能勉强找到这个，对方是个美人呢。”小鬼头感叹道，“不过为了儿子能娶亲，就出卖了死去的女儿还真是悲哀呢……”
　　　　“不过，这就是人类啊……”
　　　　莫莲再次醒来的时候，世界一片漆黑，然而他的内心却是从未有过的平静，他摸了摸遮盖眼帘的纱布怅然一笑，莫寒，你真狠啊……
　　　　这是他最后的一场博弈，他押他的双眼，最后一次赌那个男人的真心。
　　　　他输了，还是输的彻彻底底。
　　　　不过，这个博弈还没有结束。
　　　　望着转醒的莫莲，莫忆萧赶紧抱住他要他躺下，他的神情复杂言喻又止，莫莲知道他定是知晓了那个秘密。
　　　　“为什么不告诉他？”良久，一句柔软的喃呢传入耳际，莫莲笑了，他轻声答道，“你认为他会在乎么？”
　　　　他的笑容还是那样美丽，隐隐的透着几分凄凉，莫寒是永远也不会明白这双眼眸对他来说有多么重要，他有多希望回到西凉，去看看那个广袤无垠的世界……
　　　　“答应我，永远不要告诉他，就让他和柳暮歌一起吧……”
　　　　“笨蛋！”
　　　　面对莫忆萧的疼惜的恼意，莫莲笑的淡然，“这样说的话，暮歌郡主是没有事情了吗？”
　　　　莫忆萧叹了口气，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就是现在还想着那个家伙，你都在想什么？”
　　　　“暮歌郡主天生体寒，你的异族血统对她而言，自然是最合适不过的。更何况，她龙额凤目，你的一双凤目对他而言是在合适不过的了。”
　　　　“是吗？那就好。”莫莲一副放心下来的模样，他长舒了一口气。
　　　　龙额凤目，天生的富贵相啊……
　　　　不过，还好他没事，就是这样才有趣……
　　　　“不过是这样就放弃了吗？”
　　　　懊恼着莫莲的话，小鬼皱紧了眉头，“不过，我还真是低估了那个莫寒表哥，果然是个了不起的人。”
　　　　听到了稚嫩的声音，莫莲疑惑的偏过头。
　　　　“就没有想过要其他的方法吗？既然得不到那个男人的心，那就杀了他好了。”
　　　　所有人都惊讶的望着小鬼，显然是对他的话表示讶然。他们十分好奇身为哥哥的青城是如何教养自己的弟弟的。
　　　　“那种事情怎么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小鬼反问道，“如果我是你，我绝对会杀了那个柳暮歌的。”
　　　　“为什么？她并没有错啊”似乎是惊讶于小鬼稚嫩的言语，莫莲微笑着问道。
　　　　“她自身最大的错就是夺取了我的爱情，如此而已。”
　　　　话锋一转，小鬼轻佻的挑起了少年的下巴，她笑着说，“其实，我啊，一直想跟你说的，我真是无法对你产生好感呢，不过，这张十年才出一次的脸，还是留下来才不会浪费。”
　　　　带着几分妒意的语气，小鬼恨恨的望着莫莲铺散开来的乌发，然后气愤的瞥了眼自家哥哥。
　　　　青城宠溺的揉了揉弟弟的头，轻柔的说，“我们回家吧，月。”
　　　　“真的吗？”
　　　　看到弟弟瞬间雀跃的面容，青城温柔的笑道，“当然是，我们一起回去吧，月。”
　　　　“再见了，忆萧表哥，我想下次再见就是莫熙王位既定的时候了吧。”
　　　　微笑着向莫忆萧告别，奇异的两兄弟就这样淡出了人们的视线
　　　　“你的眼睛怎么样了？能看见吗？”兄弟俩走后，江夜一脸担忧的问道，连带着莫忆萧的一颗心也悬在上面。
　　　　“眼睛？”摸了摸自己的双眼，惊讶于自己的双眼还在的事实，想了想大概是江夜找到了替换的眼眸，莫莲笑了笑，“看不见啊，不过也没什么的……”
　　　　莫忆萧气愤的握紧了拳，但还是忍不住关心莫莲以后的情况。
　　　　“你今后有何打算？”他的声音竟有了颤抖。
　　　　莫莲勉强支撑起病体，他对莫忆萧说，“我终于要回西凉了……”
　　　　另一边的情况显然比这边要好的很多，幽幽转醒的柳暮歌睁开了那双美丽的眼睛，一双春水盈盈的眼睛倒影着青翠的绿色。
　　　　“暮歌。”
　　　　“寒表哥，我……”　激动的扑向了莫寒的怀抱，柳暮歌欣喜着重获新生之后的喜悦。
　　　　“你没事就好。”莫寒紧抱着怀中的少女，闭上双眼的瞬间，想到了满脸鲜血的少年。
　　　　莫莲，别再回来了……
　　　　“这是？”
　　　　看着柳暮歌惊恐的望着铜镜之中的自己，莫寒只是紧搂着他，“寒表哥，这是？”
　　　　“没错，这是他的眼睛。”
　　　　平静的说出了事实，在柳暮歌越发惊讶的面容中再次紧搂着她，将面容埋在了女子乌黑的发丝之中。
　　　　“回西凉吗？”
　　　　莫莲微笑着点了点头，“是啊，终于要回去了啊。”
　　　　“你不是也说了吗？我的母亲还活着啊……”
　　　　少年笑的明媚而灿烂，“我一直都想看看我的母亲大人。”
　　　　知道阻止不了莫莲的决定，莫忆萧无奈的点了点头，“我送你回去。”
　　　　轻轻的点了点头，莫莲抬起头做出了仰望的姿态。
　　　　“下一次回来，战争就会打响了吧……”
　　　　如果可以，我这一辈子也不要回到这个地方了。
　　　　莫莲终于回西凉了啊……
　　　　事情似乎告一段落了呢，啊，不要告诉我你们期待两人的再次相见，我倒是没有什么期待的……
　　　　还是平平静静的才好过！

　　☆、第三十四章　兄弟

“小莲……”
　　　　莫忆萧犹豫着不知道要不要把那件事告诉莫莲，少年粲然一笑，乌黑的眼瞳虽然黯淡无光，却丝毫不掩他光彩夺目的美丽。
　　　　“八王爷，要说什么呢？”
　　　　终是决定将事实告诉莫莲，无论他最终的决定如何，莫忆萧都认为自己没有剥夺他知道此事的权利。
　　　　“小寒他……他是我的弟弟，亲弟弟。”
　　　　“你再说什么呢？”
　　　　似乎有些疑惑，莫莲不解的问道。
　　　　“其实是这样的……”
　　　　莫忆萧一五一十的将事实讲给了莫莲听，却看见少年好看的眉峰皱紧，“就为了和西凉一战，做出了这等荒唐的事情？这简直就是个天大的笑话！”
　　　　“莫熙皇室的人，果然是不折不扣的疯子！”
　　　　“小莲，我要说的你明白了吗？”
　　　　莫莲白皙的面颊带着几许淡淡的嘲讽，“所以，你要告诉我什么？”
　　　　“你是要我了解，我的母亲确实背叛了我的父亲？还是我的身体里，实际上流着和你们一样疯狂的血液？”
　　　　“这是事实，小莲你可能是十三皇叔唯一的嫡子，你知道吗？”
　　　　“别开玩笑了！这种程度的玩笑，八王爷就不要再拿来寻我开心了！”
　　　　“难道连事实也不想认清吗？”莫忆萧十分不解莫莲的抗拒，成为恭王的幺子，以莫熙王室来做自己的靠山这样不好吗？
　　　　“不！我不会接受的！这样的事情，它就是最大的笑话！”少年声嘶力竭的嘶吼着，眼眶逐渐泛红。
　　　　“为什么会不接受，难道承认自己的身份真的这么困难吗？你可是拥有最尊贵血统的皇族贵胄啊！”事实上，莫忆萧实在难以理解莫莲的失态。
　　　　“这样的事情，你让我怎么接受？”
　　　　莫莲苦笑了一下，轻声道，“的确是有过幻想的啊……那个时候一直再想如果我是他的弟弟，他是不是就会宠我，如果我真的是恭王爷的儿子，是不是就会有人疼我，爱我？”
　　　　“可是那样的幻想早就结束了！我再也不需要了！”
　　　　莫莲低垂着头，他的声音几不可闻。
　　　　“你们给予的温柔，我不要了，我不敢要了……”
　　　　在莫忆萧惊愕的目光中，他下了最后的定论，“莫忆萧，只有这件事我不会接受的，我不会是莫寒的弟弟，永远都不是！”
　　　　“你……”
　　　　不知道再说什么好，莫忆萧只能沉默以对，倒是江夜为了缓解这沉重的气氛问道，“小莲，你的眼睛好些了吗？”
　　　　莫莲苍白的脸色微微缓了缓，他微笑着说，“小夜我没事的，你不需要自责，这都是你必须做的事情。”
　　　　如何看不出江夜对自己的愧疚？即使是到了这个地步，莫莲也不想任何人觉得对他有所亏欠。
　　　　“你没有错的，真正错的人是我，这一切都是我识人不清所付出的代价。”
　　　　是代价吗？
　　　　江夜的身体微微颤抖，如果是这样的代价。
　　　　…………那太残酷了。
　　　　“我累了……”
　　　　莫莲疲惫的闭上了眼睛，失去了那双碧色的美目，一双乌黑失焦的眼眸空洞而黯然。
　　　　“小莲。”莫忆萧一脸担忧的望着他，想要像以前一样守在他身旁。
　　　　“我想回西凉。”莫莲默默的重复了一遍。
　　　　“我要回西凉，这里我一刻也呆不下去了……”
　　　　是梦，儿时的记忆恍恍惚惚的重现在梦境之中。那还是莫莲？刚刚出生的时候。
　　　　那时的他仅有5岁，对于弟弟的概念还很朦胧，甚至可以说是厌恶。毕竟当时的他心心念念着这个新生的弟弟是那个女人的儿子，因此莫寒只是远远的瞥了一眼刚刚出生的莫莲。
　　　　比起刚出生的莫莲，莫寒认为自己还是更喜欢还在牙牙学语的柳暮歌，他给予了这个稚嫩的小表妹最真心的疼爱。然而，一切的不满却也随着莫堇颜的去世而结束了。
　　　　望着父亲抱到眼前的婴孩，他惊慌的不知所措。此时的莫莲早已没有了刚刚出生时的丑态，整个人如同玉琢般可爱，只是那双酷似莫堇颜的凤目还未睁开。
　　　　莫寒迟疑的伸出手，似乎是不相信眼前之人便是几天前皱巴巴难看的紧的小人。
　　　　望着父亲悲哀的眼眸，他第一次伸出手抱住了莫莲。那时的他并不明白，向来温和淡然的父亲缘何会流露出仿若哭泣般的悲伤。即使唇际还带着笑意，却也感觉不到丝毫温柔。
　　　　莫莲小小软软的身子靠在他的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