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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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笑心里一动，黑玉般的双瞳盈盈地望着无常，眼里泛起一丝奇异的光彩。无常在她温柔的注视下，突然有些不自在起来。天笑温柔的眼神仿佛是一束热烈的火种，有那么一瞬，他似乎觉得自己的身体，自己的灵魂，也跟着天笑奇异的目光熊熊燃烧起来。他强迫自己避开她柔软的视线，清了清喉咙，蓦地发现，自己的喉咙不知何时已经暗哑了。他有些手足无措，这是怎么回事？即使是面对着莱茵，他也从来没有如此无措过，今天怎么会在这个酷似莱茵的女子面前，乱了方寸？
他有些气恼自己，于是白银又顺理成章地成了出气筒，“就你嘴碎，那么多废话做什么？”
白银无辜地看了无常一眼，不明白自己说错了什么？常大哥今天怎么了啊？怎么老是骂他呢？他只是说了实话，并没有说错什么啊。白银的睫毛眨了两下，委屈地撇了撇嘴，又不敢出声询问，冰绿的双瞳里就有泪光闪现了。
看到银子委屈的神色，无常蓦然反应过来，觉得自己实在是有些小题大作了，幸好他面对的是白银，若是卡门，怕要被那惟恐天下不乱的女人一番嘲笑了。他有些歉然地摸了摸白银柔亮的银发，轻声道，“银子，对不起……”
白银立即就眉开眼笑了，他本就是个天真的没有心机的孩子，自是不懂得无常对他的叱骂只是缘于对自己的气恼和被白银无意间触及心事的恼羞成怒，还当他的常大哥是心情不好。但一旁的石天笑，却用若有所思的眼光打量着无常，她隐约地感觉到了这个男子是为了什么生气，这样一想，她的脸儿又有些红了。
她娇羞的模样令眼前这一大一小的两个男子都看得入神了，白银情不自禁地惊叹道，“天笑姐姐，你长得好漂亮啊……”
“小弟弟你取笑了。”天笑不好意思地垂下头，手指无意识地抚过竖琴，琴弦发出几声悦耳的“叮咚”声，无常蓦地回神，赞道，“白银绝非取笑，天笑小姐人美，琴音更美，不知能否为我等再弹唱几曲？”
“粗陋之音，让常大哥见笑了。”天笑得了无常的称赞，娇羞地道，“如此，小女子再为两位弹唱一曲。”
她的那声“常大哥”令得无常微微一震，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见她轻轻抚动着琴弦，温柔如水的声音流畅在夜风中，似乎要把夜风也一同染醉。
“美丽的天宫有一位女神，名叫奥丽娅，她温柔的眼神好比浮在水上的蓝色的睡莲，她飘忽的表情赛过野蔷薇淡淡的清香，她优美的歌声如同丝绒般的苔鲜一样柔和，天界里人人都喜爱她……”
“每当她放开歌喉开始歌唱，鸽子便围着她轻盈地飞舞，温柔的鹿追逐着她甜蜜的歌声。有一天，有一天，她的歌声唤醒了一株沉睡的灵芝草。它沉睡了数百年，不知道世界是什么模样。它看到奥丽娅的一刹那，如同被一道闪电打中了心坎，灵魂开始熊熊燃烧……”
无常和白银出神地听着，天笑唱的歌词是一个美丽的故事，他和他都曾经听过，这个流传于新大陆的有名的神话：一株灵芝草爱上了美丽的女神，可是奥丽娅却和另外一个男子深深地相爱，后来那个男子在战争中受了重伤，灵芝草不忍看到奥丽娅整日悲伤落泪，便叫奥丽娅采下了它，熬成了一碗药汤，喂给了她的心上人，挽救了她的情人的生命。
“她热切的脸如同雨夜般的搅扰着它的梦魂，它忧愁的心中装满了她的倩影……”天笑仍在歌唱着，无常和白银的心随着她的歌声，似乎被她带到了那个美丽如茵的花园，女神在歌唱，就像眼前的天笑一样，鸽子在飞舞，鹿在欢快地跳跃，灵芝草在微笑颔首……一切都是那么美丽，那么迷人，那么温柔宁静，直到最后一个音符在空气中消失，那歌中所带来的余韵，仍是久久不曾散去。
“灵芝草明知道奥丽娅不爱它，为什么还要救她的情人呢？”半晌，白银才托着下巴伤感地道，“它不觉得不值得吗？”
“如果你从未感到，你心里一个女子的目光点燃了你的灵魂，那你就从未爱恋过。”天笑喃喃地自言自语，似乎在回应白银的话，又似乎不是。
无常猛地一震。那句话，似乎只是为他一人而言——如果你从未感到，你心里一个女子的目光点燃了你的灵魂，那你就从未爱恋过。
原来，在看到她之后产生的这种奇异的感觉，是缘自对她的爱恋吗？无常震惊了，怎么可能呢？自己竟会对一个刚刚才认识的女子，产生出这样强烈的情感。不，不是的，他对她特殊的感觉，只不过是因为，她跟莱茵长得太相似，是的，就是这样，她跟莱茵长得太相似，所以他才会一时乱了方寸。
他沉默着，为自己悄然遗落的心寻找着借口，一时之间，场面沉静下来，白银悠悠地道，“天笑姐姐唱的歌实在是太好听了，可惜卡门姐姐没有能听到。”
被白银这么一提，无常才猛地想起，卡门还一个人留在贵宾休息室里，此时还未见到他们回去，她怕是要急死了，他抬起脸对白银道，“差点儿忘了你姐了，银子你快去通知她一声，不然她会担心死了……”
“我还要听天笑姐姐唱歌呢……”白银的嘴嘟了起来，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
无常正待训他，却听到天笑柔声道，“没关系的，你们留在这里，我让侍女去通知吧。”说着，她叫过一个站在草坪远处的侍女，轻声吩咐了几句，然后转过头来对无常和白银笑道，“常大哥您别担心，我让侍女把你们的同伴带到这里来，小弟弟你还想听什么歌？”
白银顿时眉开眼笑了，他讨好地道，“什么歌都可以，只要是天笑姐姐唱的……”
无常看着白银谄媚的样子，忍不住微微叹了口气。
◎◎◎◎◎
在贵宾室里遍寻不着无常和白银的卡门，几乎快要急疯了，她找遍了整幢房子，还是不见无常和白银的影子，又没有看到一个仆人，决定到室外去找找。刚跑出门，卡门就撞上一个侍女打扮的女子，她赶紧拉住她，“对不起，我问一下，你知道我的朋友去哪里了吗？我知道你们的宴会已经结束了。为什么他们还没有回来？”
那侍女浅笑道，“知道知道，他们在花园里，就是他们叫我来通知您……”还不等她说完，卡门一把甩开她，拨腿儿向花园跑去。
刚刚卡门由花园边儿的回廊匆匆跑回来的时候，心慌意乱，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花园里有什么不同。此刻一跑进去，才发现贵宾室外面的花园同样大得有些离谱。她沿着花圃找了一圈儿，也没有看到无常和白银的人影。卡门不禁越发有些着急，正在此时，她突然听到花园的一角传来一阵细微得像风的琴声，婉转悠扬的琴声里，有个温柔清婉的嗓音在轻轻哼唱着动听的歌谣。
“遥远的东方有一个美丽的女孩，名字叫做田螺姑娘，她住在蔚蓝的大海，一个叫做珊瑚岛的地方，一天天，一月月，一年年，她陪着太阳从海面上升起，却从来不说话，直到一个阳光如织的早晨，一个来自远方的王子看到了她，他的微笑就像是初春的朝阳，他拉着她的手，带她一起回到他遥远的家乡，田螺姑娘呵田螺姑娘，她从此不再孤单，因为可以牵着他的手，一起走过暮暮与朝朝……”
竖琴的声音在卡门的喘息声中低唱，如纤纤的手指，轻轻的扣打着她的心底深处。卡门觅着那梦呓一般的歌声，转过盛开着鲜花的花圃，来到喷水池边的草地上。草坪上星星点点地端放着一些精巧的灯笼，燃着温暖昏黄的烛光。在那样一种朦胧如雾的气氛里，足以令所有的人神情恍惚，意乱情迷。草坪上坐着三个人，除了无常和白银，还有一位怀抱着竖琴悠然弹唱的女子，她纤长的手指就像来自古波斯的精灵，在竖琴的弦上欢快的舞蹈，她的歌声如水波流淌在夜风中，足以令所有的夜莺都羞愧难当。
“踏着流水走回从前，让我们跟她一起歌唱，自从那天牵起你的手，便再也不想放开，田螺姑娘呵田螺姑娘，她从此不再孤单，因为可以牵着他的手，一起走过暮暮与朝朝……”
卡门的目光随着女孩儿的跳跃的手指转到无常和白银的脸上，毫不竟外地发现他两人的脸上都带上了一种迷醉的神情，仿佛那女子的歌声将他们带进了从前的点点滴滴，那些生命中最美丽的花样年华。
卡门踏在如水的琴音里，轻轻走了过去，女子抬眼看到她，微微一笑，手指在琴弦上轻轻一拂，停止了弹唱。无常和白银诧异地抬起头来，看到卡门，白银猛地从草坪上跳起来，一把抓住她的手，“姐姐，快来听天笑姐姐唱歌，好好听哦……”
“天笑姐姐？”卡门诧异地打量着眼前的女子，狐疑地道。
“天笑小姐是城主的千金。”无常微笑着解释。
城主的千金？那岂非就是美人计的女主角？卡门不动声色，打量着这个芙蓉城主手里的必胜筹码。好一个“自从那天牵起你的手，便再也不想放开”。
是个十足的美人吧，纤腰瘦肩，不盈一握，这样的身段，走起路来必定也似风拂柳，她的笑很动人，黑玉一样的双瞳幽幽瑟瑟，乌鸦鸦的长发柔软地泄了一身，使她看起来格外有风姿。
好一个柔软的女子。轻易就收服了无常与白银的心。怪不得人们常说，温柔乡本是英雄塚。卡门的唇角挂起一抹冷淡的笑容，仍是不动声色，只催促着无常和白银道，“这么晚了，该休息了，明天我们还要上路呢。”
“你们明天就要走了么？”天笑微微一怔，有些惊讶地抬起头，望着无常。
“是呀，我们有要事在身，不能久留的。”白银满脸讨好地将脸凑到天笑面前，露出谄媚的笑，“不然我真想留在这里天天听天笑姐姐唱歌。”
“既然你这么想听，就留在这里，不要跟我上路了。”这小狐狸的春心又动了！卡门冷然地扫了白银一眼，转身离开。
“姐姐？”白银诧异的语声从身后传来，然后听到他对着无常嘀嘀咕咕，“姐姐怎么了啊？怎么怪怪的呢？”
“先回去吧。”无常没有回答白银的话，只是对天笑道，“天笑小姐，告辞了。”
“嗯，常大哥走好。”柔软的语声嫩得仿佛要滴出水来。
常大哥？果然是厉害角色，进展得好快啊！卡门在前面暗暗地想。
◎◎◎◎◎
“卡门，刚刚你怎么这么失礼？”进了休息室，卡门还来不及开口说出她今天见到的秘密，无常就先她开口。
一出言就是质问。卡门瞠大了眼，有些不敢置信，“我很失礼吗？”
“岂止是很啊，简直是非——常——失——礼——”小狐狸怪声怪调地拖长了声音道，“好像个没有风度的乡下婆子。”
卡门的头一下子就被小狐狸气昏了，张大了嘴气得说不出话来，这两个色迷心窍的男人，她抱着双臂冷笑，“温柔乡本是英雄塚，果然没错的，你连明辩是非的能力都没有了吗？”
无常微微一怔，道，“你在说什么？”
“我在说什么？我在问你，难道今天的‘鸿门宴’没有让你觉得有一点点的不对劲儿吗？伟大的无常。”卡门冷哼。
“今天的宴会？”无常深邃的蓝眸凝进她的眼，“怎么？”
“怎么？”卡门没好气地“哼”了一声，愤愤地道，“难道那位热情的芙蓉城主没有诚意邀请你弯月一族跟他芙蓉城联盟不成？怎么？我又没参加宴会，我怎么知道怎么？”
“你怎么知道？”无常的脸色微变，惊讶地道。
“我怎么知道，我当然知道，我的眼睛又没有被美色迷住，我知道的还不止这一点儿呢……”卡门白了他一眼，把在“紫园”所见到的事情一古脑儿地讲了出来。
听完她亢长的报告，无常捏着下巴在房间里走来走去，脸色严肃，小狐狸则瞠大了眼，张口结舌，像是听傻了。
“今天在席间，芙蓉城主有意无意地暗示想与我结盟，被我以从长计议为由搪塞过去，我就觉得此地不宜久留……”无常突然抬起脸看了我一眼，道，“如今知晓了他的阴谋，我们更不能呆在这里了。”
“说是这样说，你舍得走吗？”卡门冷哼一声，似笑非笑地看着无常道，“没准儿今晚石似陵就会对你下迷香，叫那位天笑小姐进来掳获你，你走了不是太可惜了……”
“瞎说什么呢。”无常被卡门忽地逗笑了，“石似陵或许不安好心，但天笑小姐却是个好女孩儿，应该对她父亲所做的事并不知情。”
“就是就是，天笑姐姐那么温柔漂亮，绝对不会存心要害我跟常大哥的。”小狐狸在一旁随声附和。
“你知道什么？”卡门冷哼一声，这两个人会死在别人手上还不知道是怎么死的，因为有了成见在先，卡门对那个美丽温婉的女子并无一点好感，再加上见无常跟白银居然都这么护着她，说话也难听起来，“我听说男人大都不会抗拒‘飞来路’，果然没错。”
“什么？”白银一头雾水地道，无常也微微一怔。
“因为不论美丑，最紧要的就是‘就手’，这就是大部分男人的想法，更是满脑子性幻想的那种男人的想法。”卡门撇了撇嘴，有些不屑地道。
“哈哈，常大哥才不是这种人呢，姐姐又在胡说八道，”白银哈哈大笑着道，“像他这样的男人绝不会贸然地接受倾慕自己的女子的，因为他们很有原则。”
“我有说是他吗？”卡门转过头去瞪白银，“我说的是你。”
“卡门！”这话说得有些过头了，无常轻轻喝止她，小狐狸则是张口结舌，像是喉咙里塞了一个鸡蛋，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是，我也曾听过有男人可以一脚将一个借酒醉趁机亲近自己的女人踢下床，可见是有你这样的男人的。”卡门没好气地扫了无常一眼，怪声怪气地应和白银道，“他们绝对不能接受没有爱情基础的性，情况一如男人不能接受追求自己，或只是倾慕自己的女人一样。”
“你知道还乱讲？”白银翻着白眼，咧开嘴，对着卡门露出两颗细细的尖牙。
“因为他们只是觉得，女朋友应该是自己的心水，自己的选择，自己一手一脚追求得来的，那叫做挑战性，太容易得到的，他们反而会不当作是什么一回事。”卡门不以为然地道，毫不客气地指责，“当然，还有一个更现实，但亦更残酷的原因，便是那些倾慕男人的女人都是外表比较平凡之士，叫男人提不起兴趣与她们作进一步发展。”
“常大哥。”白银惊叫着，不可思义地指着卡门道，“你听听这个女人在说些什么呀？”
“很抱歉我要这样说。但大多数男人都是重视外表的。”卡门一把抓起背包，转身向门外走去，经过无常身边的时候，她停下脚步，皮笑肉不笑地看了他一眼，“不过你的倾慕者不错，也许你会死得好看一些。我要走了，你们走不走随便你们。”
无常凝视着她的眼睛，眼里突地带起了一抹笑意。他当然不会认同卡门的胡话的，不过，卡门的话却逗乐了他。他接过卡门手里的背囊，大笑着向门外走去，边走边道，“银子，看看有没有掉什么东西，我们起程了。”
笑声中，银子在他们身后慌乱地大叫，“等等我，常大哥你不跟主人家说一声么？要不要先去跟天笑姐姐辞个行？”
无常转过头，深深地看了卡门一眼，低声笑道，“不用了。”
何需跟天笑辞行？他背负着一身的负担，已然太沉重了。所以，在情感上，他不想再有任何的背负。即使天笑是那位在顷刻间撷取了他的内心的女子，就让一切随风而过吧，何必非要让两条平行的线有所交集。把那种美好的感觉放在心里，这样就好了，这样就好。
第四章 美女占卜师
更新时间2003…9…25 14：28：00 字数：6296
出了芙蓉城，卡门一行连夜向着雪海的方向赶路。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从天空中射下来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