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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姒姜--情何以堪-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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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人是谁?” 
  我放下筷子,叹了口气,“这人目前我们还没法动她,知道了也没用。不过除了这个墨荷,她一时间也不会再玩花样了吧。” 
  虞靖点点头,继续吃饭,“军中的这人会怎么处置?……也算连累他了。” 
  我白她一眼,“你当那人那么清白呀?身为军中帐务的记录,他又哪里干净了?这种事虽没有十二万两那么多,但也不差多少了。年里他还在城东建平衔上买了栋房子。建平衔是个什么所在?凭他一个小小的管帐的能买得起?”我握住虞靖的手,“你安心吧,我不会无缘无故地去冤枉个好人。” 
  “也没有啦。”虞靖朝我陪罪地笑笑,忽然又抬起头来,“除夕那天你要和我说的就是这个?” 
  “嗯。看你忙得辛苦又有点白费力,我就想跟你说了,但见你反而挺乐在其中的,也就走了。”我把笑闷在饭碗里。虞靖那个个性会因我几句话就信才怪哩!她一定要仔细查清楚,等确证无疑了才肯听别人说话的。 
  “哼!”她狠瞪了一眼偷笑的燕巧和我。 


  帐务的事情很顺利地解决了,金儒又给虞靖送来了一万两银票以示谢意。但他对虞靖在帐房管事已有颇多猜疑,不过幸好,虞靖经由宣霁的引见,也成功入了书房。离了帐房那琐碎又是非的地方,虞靖以书房书记的身份到了六爷身边。 
  大才得展,又是在六爷身边,虞靖的劲头很高,将几日来我与她所定下的布局详细道来,不但宣霁惊讶连连,就是谌鹊也有惊叹。只是谌鹊的眼光时常在我和虞靖身上打转,似乎是惊疑不定,看着他的眼睛,我心下一冷,他不会打算连我们两个一起除掉吧?到底为什么,他一定要除掉我们呢?总一定有个理由吧。这个理由宣霁也知道,只是不如谌鹊那么在意,到底是什么呢?这种情况只出现在六爷身边的谋士,府里没一点端倪,看来在这个府里我是绝对不可能探到什么了。 
  天气开始慢慢转暖,让人心喜,而修月与张烟也传出了有孕的喜讯。阖府上下都显得有些热闹了,拘缘的产期就在七月,现在又添上两个,赶制童衣成了大伙的首忙。 
  这是府里,而军务上,东南边的事也渐渐开始紧凑起来。东南各股军事力量在豫王的挑拨下都想着要先下手为强,泸州渐渐吃紧。但也因为这样,那个刑儒辉的能力才让人不得不佩服起来。泸州不过区区二万兵勇,但已阻下七八次各地军匪的袭击,不但都是大胜,还灭了周湖,郑先远的部队,怪才呀!难怪六爷和宣霁等人都没将泸州的军情放在心上。 
  不过,放心可以,要继续放任东南的军事行动则不可能。所以这边六爷已定下日子准备赴泸州,出征东南。 

三月,是个春暖花娇的时段,桃花吐苞,一经春雨便落英缤纷,煞是好看。东南,出兵东南的日子就定在这个桃月的下旬。 
  六爷写了出兵的表折上去,王上自然恩准,不到月半,王上便派了钦差送来了回音,还有一棵据说用穹山绝顶的千年冰玉雕琢而成的牡丹。穹山是整个中原大地最奇特的一座山,山势固然高峻非凡,少人攀登,而且据闻此山有仙气,众位仙人多集于此山饮酒下棋,逍遥悠然。这些也不过是穹山之奇比较司空见惯之处,真正称其为神州第一山的原因是因为此山上绝顶有千年冰玉,传闻能医百病,驱凶邪。千百年来总有无数好汉想登上此峰凿取冰玉,但去时百人,能活着下来的总不会多于一个。因此常人要能得之一小块已是不易,而这盆冰玉牡丹先不说其雕琢这样一大棵要费去多少人力物力,单论其雕工就已精致绝伦到天下独步的地步。倾国牡丹,王上这礼可是大得很哪! 
  但六爷初接这盆牡丹时却脸色一变,近乎咬牙发出的声音让那钦差吓得差点跪倒。我有些奇怪地望望宣霁与谌鹊,他们也是一脸疑惑。在枕霞领着钦差下去休息时,我听见六爷仿佛极为疲惫的声音,“今晚‘景斜园’备宴,你们去安排吧。” 
  谌鹊微微紧了紧眉,“六爷,您还是去的好……” 
  “先生放心,我不会误了正事,你们先下去吧。”六爷眯着眼,让人看不见他的眼神,只是那声音似悲似恨,有着一种压抑在骨髓里的痛楚,极隐约,却也因为如此而更让人感觉心疼。 
  “是。”宣霁朝六爷看了眼,也与谌鹊一起退下。我看着六爷背过去的身影,忽然感到有一种气闷感,像一块大石头压在胸口,连带地扯动伤口,渐渐发疼,透入心底。 


  晚宴时,‘景斜园’闹哄哄地,人人都对着园子里那棵冰玉牡丹感叹着,倾国名花再加上千年冰玉,绝伦雕工,真真是叹为观止。开宴时,六爷便来了,神色间已很为平常,让人完全瞧不出方才的不对劲来。 
  “王上殊恩臣实是受之有愧啊。” 
  “哎,王爷此话怎讲?王爷功勋卓著,彪炳千古,天下英雄王爷不敢居又有谁能居之?王上不赏你又能赏谁呢?啊,哈哈哈哈……”那钦差灌了口酒,大笑着说。 
  六爷眉目不动,也跟着一笑,“秋大人过赞了,过赞了。” 
  “王爷少年英雄,听说王妃也有了身孕了。” 
  我眉一皱,果然是王上的爪牙。 
  “内子的确怀了身子。”他转头向一个侍女吩咐,“去请几位夫人过来。” 
  那姓秋的嘿嘿一笑,“那下官先在此恭祝王爷能得一名小王爷了……” 
  “秋大人客气了。”六爷笑得冷冽,目光让我看得心惊,那姓秋的还茫然未觉。 
  “四位夫人到。”枕霞轻声一唤,修月、张烟、秋航、拘缘都盛装入席。拘缘已有六个月的身子了,行动甚为不便,但还是一一与众人见了礼。 
  入座后,那姓秋的一笑,“王爷,听说这几位夫人都是水先生门下弟子,诗文曲艺无不精通,今日如此尽兴,何不请夫人即兴赋诗一首,也好让我这等粗人一览风采?” 
  我心里一恼,狠狠朝他看过去。哼!死肥猪!胆敢如此嚣张,不知死活! 
  六爷脸色未变,就朝拘缘看过去,“拘缘,既然秋大人想要看看你的文采,你不妨试试。……就以这株冰玉牡丹为题好了。” 
  拘缘细细打量了一番,浅浅的嗓音便吟了出来,“神岭偶承造化缘,千古奇葩始人摘。觅得鬼斧通仙路,管叫世人无病灾。” 
  我微微一笑,看六爷微微神情也似颇为赞许。 
  “内子拙作,班门弄斧,见笑见笑。” 
  姓秋的似乎这时才惊醒过来,连连说,“下官惭愧,下官惭愧。如此短的时间内能吟出如此佳作,夫人之才秋某佩服。………好个‘觅得鬼斧通仙路’啊……” 
  宴至中途,我便偷偷溜了出来。应酬宴会总是让人烦闷又无聊,整个园子里大多数人都在忙,于是我只好再次擅闯禁区,毕竟那儿清静得让人无比喜爱。 
  我站在水纹湖畔,斜靠着已抽出嫩芽的柳树,夜风徐来,柳丝儿在颈间一拂一拂地,轻轻地柔柔地,有点痒,很是惬意。虽然三月中旬的天还是很冷,但那种冷中又透着暖意的风让人仍是感觉十分舒适,春寒嶛峭在这里是感觉不到的。 
  修月,张烟有孕的事总算是定下来了。其实这事在六爷还未回来时我便已知晓,本来就要告诉枕霞了,是我压下了。在这个府里,我总觉得就算是小心再小心也是不易的,六爷回来,应该无人敢明目张胆地动什么手脚吧。 
  想到六爷,又想起在书房时他那种悲怆的语气,似是想起了什么。那一刻,六爷的背影让人忍不住地想怜惜。什么原因呢? 
  “你在这里做什么?”忽然背后传来一个冷极的声音,我一诧,是六爷?! 
  我惊愕地回头,六爷,他……不是应该还在宴会么? 
  六爷冷眼看着我,“这是第几次了?” 
  “呃,奴婢知错,请六爷责罚。”我低头,直觉六爷心情并不好,看来今儿是个霉运日。 
  长时间没了声音,我奇怪地抬头,却见六爷看着湖面出了神。那神情似是怀念,似是哀伤,心口又开始隐隐作痛。我轻轻抚住胸口,想说话,终于还是忍住。 
  他看着那湖,像是一个儿子看着母亲,向来冷冽的眼神柔和地像要沁出水来。那是一种幽静深远的感情,让人心震动。 
  “……这湖底建着一座坟……”六爷轻轻地说着,仿佛梦呓。 
  我看着他,不知该不该出声。 
  “平澜,你会助我打下这个天下么?”六爷回过头,朝我极淡地一笑,很淡,却很真实,那笑里有一种波澜在涌动,明明滟滟,竟似有种魔力,让人不能抗拒。我在他像蛊的淡笑下,不由自主地点头。 
  “好。”他又展出一笑,这次是一个极自信,几乎带着点不可一世的笑容,仿佛天下已尽在掌握。“那这一次与我一同出征吧。” 
  我回过神,一听此话轻轻摇了摇头,“六爷,您出兵东南,凌州就是成后方,虽说王上那里您已有安排,但也要防于万一。奴婢与虞靖身为同门,她的能力六爷您也已看清了,她在军务这方面远比奴婢要出色。况且虞靖盛在气势,六爷初次出兵东南,首要就在士气,能一出兵而震慑住东南各军那日后平定起来就容易多了。奴婢心性只是稳中求进,所以还是将奴婢留在凌州,而先让虞靖随军吧。” 
  六爷深思地看着我,“你……也罢。你伤也才好,就先留守凌州吧。我走之后,府中要务还有西南诸事就由你一人主理,有什么事就发书函至泸州。……就这样吧,你可以离开了。”他又回过头看着那个明净安详的湖。 
  “是。”我轻轻一声,退下,将安静留给六爷。 

三月底,六爷前赴泸州,带上了宣霁、谌鹊,还有虞靖。密密的一排军马前行,六爷一匹黑马是那样醒目,让人一眼就能看见。我收回眼,只见拘缘、修月、张烟、秋航的眼中都清清楚楚地写着不舍与担忧,心下微微一叹。 
  在走回书房的路上,桃花已开始谢了,满地的残红,让人伤感,是个离别的季节呀!“黯然销魂者,唯别而已矣。” 
  唯别而已矣……这一次终究不是简单的赴会,而是真正的杀场,刀光剑影,稍一不慎就有性命之虞,着实要担心哪!天际零零散散地飘着细雨,微凉的细线钻入衣领便透入肌肤,“春雨润如酥”,虞靖,但愿你能一战而立威名……六爷,也要一战而立威名。我一定会给你们一个安定的后方,让你们绝无后顾之忧。 
六爷,虞靖,我等着你们凯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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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2 章 

  “最近怎么样?看你几乎都没回去睡了。”燕巧将饭送到书房,坐在一旁的矮几上摆着碗筷。近几日,她的首要工作几乎就是给我送饭。 
  我低头看着一封封来自各州县的书函,也实在没空。王上果然并不想太安分,在衍州蠢蠢欲动,虽不敢有太明显地动作,但也大意不得。“嗯,六爷虞靖他们应该再过三天就要到泸州了,这几日的事还算少的,我想趁着这几日的空把一切都安排一下,免得到时候应接不暇,手忙脚乱,反而乱了后方阵营,给他们添麻烦。” 
  燕巧没说话,只是递给我碗筷。 
  我接过,不由朝她看一眼,“担心虞靖呀?……放心吧,我让虞靖一天写一封信给我,那边一有什么变动我马上可以和虞靖商量对策的……” 
  “我不担心……”燕巧低声道,却是欲言又止。 
  我放下手中的书函,坐到她身边,“燕巧,有什么心事尽管说吧。我俩之间还有什么要避讳的?” 
  “……你可知道拘缘这几日的状况?” 
  拘缘?她倒的确是好几日没见了,“她怎么了?” 
  “她……在发脾气。” 
  “发脾气?”发什么脾气?难道是因为六爷出征?还是…… 
  燕巧长叹一声,“六爷出征是公事,她可以怨,但没脾气可以发。” 
  那么就是因为修月张烟她们的事了。我皱眉,明知必然却仍是希望能晚点到来……昔日情份,真的那么不堪一击么?居然还在这种时候!心中不无暗恼,“张烟跑去凌波阁了?她那个性子,莫不是不小心说了什么话了?”修月是断不会做这些事的,只有那个不懂人情世故的张烟,天真起来可能就跑去比比两人的肚子谁的大了。 
  “没错,这种事也只有张烟做得出来。不过,也不能全怪她……秋航好久没去看她了,她也怪寂寞的,就到凌波阁去探探……” 
  “秋航?”她们平时可是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的一对伙伴啊!什么都一起分享的一对人怎么也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我把手中的事干完了就到秋航那儿去一趟,你花房还有事么?如果没有,就留在这儿帮我看军报吧。”依燕巧的能力应该也可以应付的。 
  但她居然推掉了,“我在这儿守着好了,这些军报还是你自己看……我只提供意见倒还好,真要我决断什么,我的个性你不是不知道,懒懒散散的,一个厌烦我怕误了大事。” 
  看着她那么认真的眼神,我只能放弃,燕巧,她把什么都看得很清,太清。 


  傍晚前,我终于放开一叠文书,来到秋航的园子里。去的时候,秋航正坐在窗前发呆。 
  “秋航。”我叫一声,她才回过神看我。 
  “啊,平澜?你来了,最近伤口不再痛了吧?”她拉我在桌边坐下。 
  “早不痛了,哪有痛两三个月的道理?你呢?最近在忙什么呢?” 
  “我?”她自嘲一笑,将一旁的点心摆到我面前,“我有什么可忙的?” 
  我暗悔失言,沉默了会,“不急嘛,你才几岁的人啊?” 
  她闻言神色更暗,“可她们都有了身孕了……”她看我一眼,没有说下去。 
  我的确是眼光一沉,她们?曾经那样的姐妹,居然……我抬头深吸口气,“秋航,我们在这里什么都没有,难道,你要把我们唯一保留下来的感情都舍弃么?……张烟很寂寞。” 
  她咬住唇,眼睛涨得通红,“可是,可是……你不明白的……” 
  “我是不明白,可我知道张烟,她是个一有快乐就想和人分享的人,而她最看重你……她并不想要你给她什么,只想要你去看看她。她在你这里吃了闭门羹,又在拘缘那里听了不畅快的话,她一个人在垂柳阁……” 
  “别说了……平澜,你让我怎么面对她?我也心有不平,我的寂寞谁来理?”她哭出声。 
  我仰叹,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友情在爱情面前,真的那么薄弱?那么不堪一击?“一定不可以互相慰藉么?你照顾她的寂寞,她陪伴你的寂寞,这样做真有那么困难么?” 
  她看着我悲哀地摇着头,一句话也说不出,一句承诺也给不出。看着她的悲哀,看着她的泪水,我忽然感到自己好无力。一切都是那么无能为力,无可挽回。 
  走出拾翠园,我觉得自己的心空空的,往日明媚的笑脸一个个晃在眼前,有拘缘,有张烟,有秋航,所有人的笑脸,混在一起,融合成一种幸福。而现在,在不知觉间,什么都换了颜色,那一张张的笑脸仿若水中倒影,一粒石子下去,只那么一个晕圈,就全碎了,全碎了…… 

  “平澜,平澜!”远远地,似乎有人叫我。我恍惚地抬起头,是拘缘。 
  轻扯起笑意,“怎么今天不懒在床上了?” 
  她白我一眼,依旧那么俏丽,可却没了往日那一份纯然的感觉。“床上躺多了也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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