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光-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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间里有另一个人的存在，就算不出声，他的气息也不曾消散，就是知道有人在身边，有人陪着。只要想，一回头就能看见他在不远的地方，对自己安静微笑。
　　这种感觉，不知道是不是足够称之为“家”呢？
　　白兴磊只觉得自己走神的次数明显上升了，尤其是和展锋和独处的时候。
　　十一月中旬的时候，白兴磊明显感觉到展锋和似乎变得很忙，总是不见人影，连周末也一样。有次白兴磊无意间问起来，他只说报社的事比较忙。具体忙什么，身为其同居人的白兴磊却一点儿也不知道。
　　这天是星期五，晚上的时候门铃响了，展锋和不在，白兴磊只好自己去开门。当看见这张还算熟悉的脸时，白兴磊有些惊讶，但还是相当客气地问了一句：“欣然？你是来找锋和的吧？”
　　章欣然穿着大衣，裹着白色围巾，还戴着帽子，脸还是不可避免的被冻得红通通的。见开门的是白兴磊，她露出一个礼貌的微笑来：“兴磊哥，我哥在不在家？这个点儿早应该下班了吧？”
　　“他还没回来呢。”白兴磊侧过
　　身，让她进屋等，“你哥最近好像挺忙的吧，回来得都比较晚。”
　　章欣然坐到客厅的沙发上，把帽子和手套都取下来了，屋子里开了空调，比外面可是暖和多了。
　　“我找他有点事，对了，”章欣然笑笑问道，“你晚饭吃了吗？”
　　白兴磊难得叹口气，才笑笑回答：“从你哥搬到我这这来，我就几乎没自己一个人吃过晚饭。”说完也问了一句：“你呢？”
　　“呵呵，看来你和我哥相处的还是挺互补的么。我哥做饭跟我表姐似的，很有一手。”章欣然站起身笑着说，“我吃过了。不过看来今天等我哥回来做饭也不太人道，今天晚饭我来做吧，我想她也快回来了。”
　　白兴磊见她已经挽起袖子，看架势对做饭很在行的样子，也就不阻止她。这样正好，锋和回来就能直接吃饭了。
　　“那就麻烦你了。”白兴磊客气地笑笑。
　　“没事，”章欣然已经开始熟练的淘米洗菜，顺口说：“我会做饭，这点事在家也是总做的。”
　　反正是帮不上什么忙，白兴磊也不杵在厨房，自己回卧室了。果然没过多久，白兴磊就听到了开门的声音，于是走到客厅去。
　　展锋和换好了鞋，才笑笑问他：“饿了没？”
　　“还行。”白兴磊示意他看向厨房，“你表妹来了，晚饭她做，咱俩等着吃就行了，坐下歇会儿吧。”
　　厨房里的章欣然听到两人说话的声音，大声说：“锋和哥，你坐坐吧，晚饭马上就好了，一会儿开饭。”
　　展锋和有些意外，但显得挺高兴的，坐下问白兴磊：“欣然什么时候来的？”
　　“来了有一会儿了，特意来找你的。”白兴磊给展锋和倒了杯茶，递到他手上，才坐到他旁边接着说，“不过没说什么事，刚刚一直在等你，我也没问。”
　　展锋和也不太清楚表妹的来意，不过还有心思做饭，应该不是什么很急的大事了吧。
　　两人闲聊几句，饭也就好了。等坐到饭桌边吃饭的时候，因为章欣然已经吃过了，所以到客厅去看看电视，等他们吃完。
　　白兴磊在心里做了个比较，章欣然手艺虽然比不上展锋和，但也很不错。
　　等吃完饭，白兴磊就去洗漱，弄好就回卧室了，也不打听他们表兄妹说什么事。章欣然见白兴磊关上了房门，才正色问道：“锋和哥，你最近是不是一直在调查地下黑医院的事儿啊？”
　　展锋和也不隐瞒，坦然说：“是啊，之前不是跟你说过吗？”
　　“表哥，”章欣然坐直了身体，难得这样规矩地叫了一声，“你一直是一
　　个人调查这事儿吗？没人跟你搭档？”
　　展锋和温和一笑，语气变成了工作时的沉稳干练：“这是我自己做的选题，不是报社的采访任务，当然是我一个人来做。我准备了挺久的，这次想做个头版大稿子。”
　　章欣然皱眉说：“可是，这事儿挺危险的。你一个人暗访黑医院的经营，很容易被报复的。搞不好稿子还没弄出来，你就先有麻烦了。”
　　她也是报社记者，虽然待的报社比不上展锋和的影响大，做的也不是社会新闻。不过好歹顶个记者的名号，业内的情况多少也是清楚的。展锋和这次做的选题还是比较大的，触及的又是医疗这个雷区，调查这个必然是要暗访，危险性不言而喻，所以她才这么不放心。
　　展锋和的目光温和而坚定，有种极正直的坦荡之气：“欣然，做社会新闻，危险有什么可怕。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要做出好的新闻来，哪能那么轻松。”见妹妹眉头还是没松开，展锋和不想她为自己担心，便安抚一笑：”欣然，”
　　看表哥决心已定，章欣然也不好多说什么，起身告辞，临走时不忘叮嘱他：“表哥，凡事小心点，我先走了。”
　　展锋和送到小区门口，给她拦了辆出租车，这次上楼。
　　章欣然叹口气，总觉得心里不太踏实。
　　


☆、第八章

　　八：
　　白兴磊中午回家的时候，有些意外地发现白光锦和展锋和居然都在家。
　　“光锦，你怎么来了？”白兴磊一边换鞋一边开口。今天不是周末，光锦很少会在这种不休息的时候，跑来南都的。
　　白光锦看到他回来，立刻笑着说：“哥，你回来得正好，我有事跟你商量。”　
　　一旁坐着的展锋和却无奈地笑笑：“光锦，你干吗非把你哥拉进来呢？”
　　“我只相信我哥啊。”白光锦一脸的灿烂笑意。
　　“什么事？”白兴磊放下手里的东西，走过去坐下。有些纳闷，这两人说话奇奇怪怪的，好像有什么事是自己不知道的，“你今天怎么跑来南都了？”
　　白光锦随手一挥：“没事，我今天下午有任务，算是到南都来出差吧。”　说完又看向白兴磊，笑容里有那么点正经的味道：“哥，你晚上有事没？”
　　“兴磊，你别理她。”展锋和递给白兴磊一杯热水，示意他不要搭话，然后又对白光锦笑笑，语气却很温和：“光锦，你别把你哥扯进来，这事儿你未免想的太多了。”
　　白兴磊左看看右看看，喝了口水，这才开口问道：“我说你俩能别打哑谜吗？有什么事先跟我说清楚了再来争比较实际吧。”
　　“就是，问问我哥有时间没。”白光锦赶紧对白兴磊解释说：“是这样的，锋和最近呢，在做一个选题，想做个关于地下黑医院的深度报道。”
　　白兴磊看看展锋和，目光十分温和：“这挺好的啊，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当然有，不然跟你说什么呢。”白光锦凑到他身边坐下，补充说：“锋和这些天呢，已经暗访了南都好几家黑医院，证据资料什么的收集得也有一些了。但东西不够，锋和说他今天下午下班后想去一家黑医院装作病人，做个检查。”
　　白兴磊听到这里，神色渐渐郑重起来，有些担心：“锋和，你这样做是不是有点冒险啊？不说黑医院的东西就不太干净，而且万一被发现了可能会有麻烦。”
　　“我知道，不过不这样做，我怎么能写出真正真实的报道来。”展锋和却只是悠悠一笑，语气虽温和，目光却很坚定，“这事我肯定是要做的，这是我的工作本分，没什么冒险的。你们就是想太多了，南都的治安好得很啊。”
　　白光锦有些气急败坏：“你这人，我们在帮你分析可能会出现的后果诶，你怎么这么肯定一定会没事啊。南都治安好可不代表什么，谁知道真的假的。”她忽然叹了口气，语气放温柔一点，才说：“锋和，反正又不会妨碍到你，让我哥陪你一起去
　　吧，两个人总归是安全一点么。”
　　白兴磊听到这里，总算是知道了妹妹要跟自己说的是什么事了。
　　他虽出于多年顾虑，不愿与展锋和有什么感情上的纠缠，可却是真心拿他当好朋友看的，自然不想他有什么事。何况，理智上知道要远离这个人，可是内心深处，有时候还是忍不住想亲近这个人。毕竟，这个男人是他这些年来见到的，第一个让他产生白首与共这种想法的人。
　　想到这里，白兴磊便也帮着妹妹建议说：“锋和，正好我晚上也没什么事，不如我陪你去吧，就当是个伴儿。而且，看病的时候，带个朋友也很正常。”
　　白光锦立刻接道：“就是啊，正常人如果得了什么大病，找个朋友一起去医院壮胆，那才符合情况么。你俩一起去，更真实。”
　　兄妹俩你一句我一句的，势必要展锋和同意他们的想法才罢休。
　　展锋和被他们兄妹二人劝的十分无奈，只能笑笑说：“你们俩还真是好口才。这样吧，兴磊要是没事，跟我一起去也没关系，别多说什么就行。真是的，本来是一件挺简单的事，被你们想的这么复杂。”
　　“那就好了。”白光锦见他总算是服了软，不由笑得灿烂，拿着包起身，“那行了，这事就这么说。我下午还有事，就先回去吃饭了。”
　　展锋和看了看手表，对白光锦说：“已经十二点半了，不如你就在这吃饭算了，别回流沙镇了。”
　　“那可不行。”白光锦走到玄关换鞋，一边解释：“我爸妈肯定给我留了饭了，而且我会流沙镇也有事要办。”
　　换好鞋，白光锦见两人都走到门边来，冲他们一笑：“我回家了。”
　　展锋和走近几步，给白光锦把帽子戴好，才笑笑送她：“好了，回去吧，路上小心点。”
　　“知道了。”
　　白兴磊伸手为她开门，白光锦蹬着高跟靴子，哼着小曲儿，步伐曼妙地下楼了。白兴磊习惯性地说了她一句：“光锦，你穿着高跟鞋小心点，别那么贪玩。”
　　“我知道了，关门吧。”白光锦的声音从楼道里传来，渐渐远了。
　　白兴磊这才关上门，见展锋和已经围上围裙在厨房里做午饭了，就走过去问他说：“晚上是一下班就去吗？”
　　“不用那么急，吃完饭再去吧。”展锋和正在切菜，回答完后顺口说一句：“兴磊，到橱柜里给我拿个盘子来。”
　　白兴磊笑笑，走过去拿盘子。
　　虽然知道很幻想，但确实是，顿时就有种过日子的错觉。
　　白兴磊看了看时间，正好下班，于
　　是整理一下自己的桌子，准备走人了。正忙着，忽然听到同事严小青的声音：“兴磊，你晚上有空吗？”
　　“我晚上有点事，怎么了？”白兴磊收好文件，锁上抽屉，这才抬头看向她。
　　严小青眼里浮起淡淡的失落，叹口气说：“兴磊，你可真忙，想找你吃个饭都难。”她看向白兴磊，脸上的神情有些怅然，也有些温柔的意味。
　　白兴磊分明都看见，却只是温和笑笑：“抱歉，不过我今天真的有事要做。这样吧，下次有机会我请你好了。”
　　“那好吧。”严小青想了想，又嫣然一笑：“兴磊，不如我们约好，下星期就圣诞节了。今年的圣诞你如果没有安排的话，不如我们一起过吧。”
　　白兴磊不是看不懂她眼里的期待和希望。
　　他和严小青算起来也是颇有缘分。两家人以前是一个村的邻居，走得比较近，关系一直不错，勉强也算是青梅竹马了。后来土地征收，老房子被推倒，两家都拿到一大笔补偿款，买了商品房，住的地方就隔远了。不过他和严小青从小学到高中都是同班同学，直到上了不同的大学。毕业后，又很巧的留在同一家公司工作，只不过白兴磊是设计师，而严小青是行政助理罢了。
　　一起工作两年多了，白兴磊并不是不知道严小青对他很有好感。平心而论，严小青是个不错的女孩儿，长得清秀温柔，人也很体贴懂事，又是多年相识，作为男人，白兴磊是很欣赏她的。
　　只可惜，他是个同性恋，对女孩儿实在没兴趣。
　　白兴磊在心中叹了口气，实在是无奈。两人之间拖了也挺久的了，他本来以为自己委婉地拒绝，以严小青的聪明，不可能看不出来的。现在看来，如果不找个机会把话说清楚，严小青可能还会把精力浪费在他身上。
　　这样一想，白兴磊便笑笑说：“我哪有什么安排。那好，圣诞节晚上我请你吃饭，到时候严大小姐可要赏脸啊。”
　　就那天吧，只是要用什么理由说清楚呢？真是一件伤脑筋的事。
　　白兴磊忍不住看向严小青，神色温和，完全看不出来内心很纠结的样子。眼前的女子姿容秀丽，神采动人，因为他的一个邀约，眉目间染上一缕喜悦。看起来竟有难得的清纯明媚，很美的样子。
　　严小青果然十分开心，点头一笑：“那我们说好了，到时候你打电话给我。我先走了，你也早点回家吧。”
　　白兴磊笑着点点头，目送她离开，手里的钥匙慢慢转着圈。他却没有马上回家，而是又坐下来，神色有些淡淡的，在想心事。严小青今天的举动成功地勾起了他的
　　烦闷，让他不得不好好想想自己的生活。
　　自己今年已经二十六了，很快这一年过去就是二十七，早就到了成婚生子的年龄。父母那边，之前嘴上不说，心里总是记挂着，尤其是老妈。不时的在他耳边叨叨着哪家的女孩儿还没嫁人，性情如何，相貌如何，热心得如同过去的媒婆。前几年还可以说是年纪小，想多玩几年，这会儿可怎么也不算是小了，哪能再拖下去呢。
　　本想找个好男人正经过日子，然后再对父母摊牌，想着这样可能效果不至于那么轰动。可是从大学到毕业这些年，总没遇上能定下来的人，也就一直骄傲的拖着，不肯将就。到现在，难不成要单身出柜吗？总不能真去找个好女人结婚吧。
　　白兴磊不禁微微皱眉。
　　家里人会有什么态度，他一点把握都没有。爸爸是正派严肃的人，妈妈是永远紧紧追随爸爸的人，父母的想法，白兴磊着实是很惴惴的。身为资深腐女的妹妹本应该是他唯一的希望，可是对光锦的试探，也让白兴磊不敢冒这个险。
　　白兴磊其实能够理解妹妹的态度，毕竟，不是每一个腐女，都可以那么轻易地接受自己的亲哥哥是一个同性恋的事实。
　　忍不住再次长叹一声，想起小天五年前出柜时，众叛亲离的悲惨境遇，白兴磊顿觉自己心中十分忐忑，结局难料。
　　走一步看一步吧，白兴磊抓起桌上要带回家的文件，起身回去。
　　锋和还在家里等他呢，自己那些乱七八糟的烦心事，以后再想吧。
　　


☆、第九章

　　九：
　　晚上七点，王氏私立医院门口。
　　白兴磊仔细看了一下白灯照亮的招牌，上面的红色字体倒是端正得很，看起来还行。白兴磊侧头看向身边的展锋和：“锋和，你确定是这里吗？”
　　“就是这里，我之前调查过。”展锋和在华灯里与他对视，顺口解释，“我接到关于这家的投诉电话，说是这里不正规，医生乱夸大病情，误导患者。这是南都最大的私立医院，只差这次的体验采访了。”
　　白兴磊不由笑了笑，他喜欢这个男人谈起工作时那种认真专注的样子。
　　“我们进去吧。”白兴磊眉间一丝戏谑，“说起来，我还是第一次跟记者一起去暗访呢，不知道会不会很刺激。”
　　展锋和一笑，并没有告诉他最刺激的事情自己已经经历过了。之前调查的时候被人盯着，差点露馅出事，还好运气不错，没出什么事。
　　“走吧。”
　　说完展锋和自己先迈步走进去，白兴磊见状赶紧跟上去。
　　走进大厅，立即有一位穿着制服的漂亮女工作人员迎上来，热情地询问两人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