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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书妖-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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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样也好……
  叶修筠想,自己欠他这么多,这幅残缺之躯,正好可以尽到它最大的用处。而且……如此一来,这世上终究还是自己与他是最接近的。就像一直认为的那样,他们曾经是一体的,只是因为某种原由被强硬分离。如今终于回归成为一体,血连着血,筋连着筋,即使最后自己的肉身会消亡,王惟弈终会离去,然而即便那样,那人一辈子也会留有自己的印记。
  一种如同窒息的快感缓缓升腾起来,潮水般吞没了他。恍若少年情动时,王惟弈的轻语低喃,叶修筠还记得那个声音,仿佛带着魔力般在耳际回响着,蛊惑着他,直至万劫不复。
  你是我的——
  叶修筠抚摸着腹部,温柔的笑了。
  你也是我的啊,惟弈……
  如今这般,挺好的……
  叶修筠本来以为接下来日子会顺利一些,他平平静静的再熬上百日,将他欠与王惟弈的債还清,然后安安心心的死去。就和他曾经设想过的归途那般,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终化作黄土一柸,回归于自然天地之间。
  他甚至还将身后事尽数梳理一遍,忽然觉得自己的一生真如一阵风一样,风过无痕,什么都没留下。他家族凋零,也没有任何朋友知己,曾经觉过冷清,可如今看来,却也是少了许多拖累,也省得别人为他之死而伤心。唯一对不起的,就是远在边城的母亲,他思虑甚久,决定将其托付给小禾与蕊儿。他家虽说没落了,而底子还是有的,父亲过世后留下的财物,他一直没动过,足够他们衣食无忧一辈子的了。
  那段日子小禾过得心惊胆战,之前是为主人的身子担心,如今眼看恢复得还可以,至少不再会动不动就昏迷过去了,却开始整日里拉着自己的手,说什么要将夫人托付给他的话,就和久病垂危之人交代后事一样。小禾心中惴惴不安,责怪那道士作法驱邪没有给驱个彻底,不但没治好,居然还转移到脑子里去了。
  小禾看顾叶修筠,愈加变得留神了起来,却也寻不出什么异常。看主人意念如此消极,怕他真做出什么无可挽回之事,只好装作一副生气的样子回应道:“夫人是你的娘,又不是我的。你这做儿子的都不肯尽孝道,与我又有什么关系。我才不管呢!”
  叶修筠听后笑了笑。
  他看着小禾长大,自然比谁都要了解他的性子——刀子嘴豆腐心,总是口出恶言,却是个可以全然依赖之人。将母亲托付与此人,他足可安心。
  时光恍然而过,夏天快要过去了,已将近秋闱。叶修筠的应考书籍病时没精力念,病好后更是没心思读,全堆在角落里收集灰尘去了。考取功名一向非他所愿,如今他更是找到了逃避的理由。他想,就算他最后的一点小小私心吧,在最后剩下的日子里,他要做些自己想要做的事。
  他翻箱倒柜寻出不少曾经看过的书,全部都是野记杂谈。小时候为了这些书,他没少受父亲与夫子训斥。长大后,懂事了些,为了父母期望,也不敢将精力太过放在这上面。经常是翻阅了一半,想起哪里的经史子集还没背,于是恋恋不舍先将之放下,转头去研究那些生涩难懂的文字去了。往往是无法尽兴。
  富贵名利乃身外物,在人的一生中,如浮云般转瞬即逝,最终留下的,反倒是人们眼中闲言野记的东西。留在人的意念思想中,即使死去了,也可随着灵魂而去,不可被他人剥夺。
  叶修筠认为,书是有灵魂的,里面一篇又一篇的故事是,一个又一个的人物也是。将书中人的人生展现出来,来换取读书者的喜怒哀乐。他们比俗世人都要活得长久,人的生命不过短短百年,而他们却是永恒不灭的。
  如今他也是了。
  王惟弈是妖,寿数与天齐高,几乎等同于永恒。未来即使叶修筠死了,存在于那人的记忆中,也等于是不灭了。
  重新翻阅那些书,叶修筠看到的不仅是熟悉的文字,还有与之牵连的,自己的往事。
  小的时候,偌大的府邸只有他这一个孩子,而大人们各自都有事要忙。他不知从哪找到了一本奇谭,被内中构建的世界震撼,被其中常人无法接触到的人生震撼。叶修筠还记得当时的感觉,如同得到了某件稀世珍宝般,高兴极了,急于想向外界倾述,并要与他人一同分享。
  但是,没有人会在意。
  他要找父亲——叶将军忙于军务,没有功夫听。他找母亲——叶夫人久病喜静,长时间都是在调养。即使听了,最后也只是慈爱的望着他,嘱咐他好好做功课,少将心思放在这种无用的东西上面,这样才能少让父亲费心。叶修筠只好闷闷回了句孩儿知晓。
  最后他尝试着去找照顾他的丫鬟们。丫鬟最开始听到小孩子讲故事,还是挺惊奇的,围成一圈好奇的听他说。后来要不走开了,要不就是撇下他聊起天来,聊什么胭脂水粉、女工刺绣的事,连叶修筠被她们气跑了都没发觉。
  于是叶修筠学会了一个人默默看书。
  偶尔看得入迷,两三个时辰都不带挪地方的。周围人们路过,会远远指着他道,好乖的小孩子。却没有一个人对他手中的书感兴趣。
  这种状态终止于王惟弈的出现。
  那时,他们之间还算不上熟识。他在廊下挑灯夜读,王惟弈远远见了,居然一溜小跑过来,问他这是在看什么。
  叶修筠小脑袋埋在书页里,闷头回答是神话奇谭。
  王惟弈十分有兴趣的样子,道等你看完了,就给我讲讲呗。
  叶修筠抬起头来,吃惊的睁大双眼,问,你真的想听?
  王惟弈听他回答,也有些惊讶道:你这人真奇怪,我既然开口了,那就一定是真的,还能有什么真的假的这一说。不过……
  王惟弈表情有些失落,道,你若是不想讲的话,那便算了……
  叶修筠怎么有可能不想讲。那些瑰丽迷人的故事沉寂在他的脑海中太长太长时间了,一直都无人问津,他必须时不时的回顾翻看,一遍又一遍的拂去沉积下来的厚重尘埃,才能避免它们被埋葬在不知名角落里的命运。而他等待了那么久,如今它们终于可以活过来了,锦绣卷轴般的徐徐展开,耀人光辉几乎要刺瞎他的双目,与他心中自出生便已翻腾存在的呼啸声交相辉映,潮汐一般。
  到最后,他居然有了一种停不下来的感觉,好像只要停下了,便会难以呼吸。
  出乎叶修筠的意料,直到月上九霄,王惟弈依旧意犹未尽。他开口道,想不到,你竟然懂得这么多。
  不是我懂得多,而是那些瑰丽传说太多了,一辈子都读不尽样子,所以我总是要提醒自己,千万不可偷懒。
  说到这些,叶修筠站起身来,为王惟弈指向浩瀚星空。
  他兴奋的说道:比如星空,就是一本巨大的书。月上有月宫嫦娥的故事、月桂吴刚的故事。各个星子——紫薇、太阴、启明等等,每一位星君都有他们自己的传说。还有我们双眼接触不到的地方,昆仑雪山,西方极乐,蓬莱仙境等,那些也都是传说。
  叶修筠小心翼翼看着王惟弈,生怕那人觉得他的想法太过于异想天开,会和别人一样扭头就走。
  而王惟弈并没有要走的意思,反而说道,这难道就是大人们口中的天外有天,当真是令人向往。
  从此叶修筠不再孤独。
  他们读书,什么异闻奇志都读,偶尔看到精彩处,还会拿出来互相分享。王惟弈说道,这些奇闻异境,如果不仅仅是在纸上,而是我们亲身经历一把,那该有多好。
  叶修筠道,我也同意,那样就不仅仅只是旁观着了,而是将传说真真正正的收入囊中。说不定未来还会有人将我们的故事写出来,流传于后世之中。
  王惟弈双眼亮晶晶的,对叶修筠道,如果我说我想要创造出那样的传奇盛世,你肯不肯帮我。
  叶修筠微笑着回,只要你不嫌弃我蠢笨就行。
  他们相视击掌而笑。那是叶修筠第一次看到王惟弈如此畅意的笑。
  而多年后呢?
  知音绝,弦断无可续。叶修筠想起,自己已有许多年没有说故事了。
  因为听故事的人已经不在了。
  然而如今那人已经回来了,叶修筠却又不知道那人还肯不肯再去听他的故事。
  于是他枕着书,潜入梦境去找那人。见王惟弈站在石崖边,抬头望向苍白天际,面容俊美长身玉立,完美得如同一座精刻细琢的雕像。他一动不动的,任细雪落满肩头,不知在想着什么,亦或许什么也不想,只是单纯的出神而已。
  经历过那人那么多疯狂的对待,难得能够见到如此平静的模样,叶修筠心中竟产生一丝畏惧,就像是怕打破镜湖平静湖面的安详气息一样。过了许久,才走了过去,默默拂去王惟弈肩头的落雪。见他还是沉默着,就坐在一旁的山石上,与他一起望着天边。
  他们当年的愿望或许已经达成了,这么跌宕起伏的人生,怎能说不是传奇。亦或许他们本身就是书中人,无论人们翻阅到他们的故事后,是微笑还是流泪,他们的命运,已注定是永恒了。

☆、寻桑

  叶夫人传来了一封家书。
  家书叶修筠月月都会收到,这次的却有一些特别。
  以往叶夫人都会写一些安心念书、好好考学,不要让叶将军在天之灵失望的话,然而这一次的内容出乎了叶修筠意料。
  是叫他即刻归家的。
  叶修筠犹豫了下,他要一个人安安静静的死在所有人都寻不到的地方,他不想拖累任何人。却又经不起归心似箭的小禾软磨硬泡,与离家三年来骨子里根深蒂固的思乡之情。
  念及母亲养育之恩,他决定还是回乡去探望她最后一面。
  出发前夜,每日的酷刑依旧如期而至,叶修筠腹痛难忍,身体紧紧蜷着,牙齿咬着被角,以防止j□j声溢出来。
  窗外淅淅沥沥下起了雨,他辗转反侧间,感觉随风刮进来的细雨落在脸上,带来一阵阴冷气息。难受到了极点,周围一切似乎都是朦胧的,而且还一直漩涡般的转个不停。他起了幻觉,见一个半透明的人影仿佛鬼火一样地来到床边,如鬼惨白的手掌放在他额上,浓重的湿寒死气令叶修筠起了一阵战栗。
  “修筠……”
  模模糊糊听见有人在唤他,声音仿佛自遥远的虚空传来,他听不出来是谁,也看不清楚那人的相貌。意识精力几乎尽数被腹间剧痛牵制,待清醒过来时,天际已经泛白,古怪人影早已如晨雾般消失了。
  胸口上压着东西,伸手一摸,只觉触手冰凉——居然是把竹制折扇。
  叶修筠的动作顿时僵住了。
  扇骨的山水竹刻,扇面的墨竹图,都是他一笔一划亲自做出来的,这是他的手笔,他比世间任何人都清楚。
  握着扇柄的手开始细微的颤抖。
  这怎有可能……
  正想着,叩门声骤然响起,惊得叶修筠一慌神,手中折扇咚的一声坠到地上。
  “公子,起床啦,该收拾东西出发了。”
  ——是小禾的喊声。
  镇定好心神,叶修筠弯腰拾起折扇,将之收在身上,应道:“这就好。”
  坐在马车车厢中,回望着自己三年来的住处,竹林葱郁,远山含翠,当真是个钟灵之地。
  其实叶修筠当初会住在那里,也属无心插柳。
  “筠”是“竹”的意思,虽名字中有竹的涵义,而叶修筠自小却从未有过机会,能够一观这种只生长在温暖潮湿地域的苍劲植物。
  当年为逃避婚事跑出边城,在外漫无目标的漂荡。被江南的山水人情所吸引,一路南下,过了江,连日赶路再加上晕船造成的不适,令体弱的他难受了多日,然而一见到这一大片苍郁竹林,如同拨云见日一般,整个人的心情一下子开阔了起来。
  尤其在是见到在竹子枝杈上安然筑巢的白鹭,羽毛的颜色是王惟弈最爱的雪白,雪色与翠色交相呼应,在山雾的衬托之下,显得通透而悠远。
  于是叶修筠不愿再前行了。
  他在山中临溪找了块地方,建起竹屋来,纵使知道自己无法在那里停留上太长时间,他还是用心将其装饰得古朴雅致,仿佛那将会是他的终老之地一样。
  其实,那本来就是他梦想中的终老之地。
  叶修筠掀起车帘回望着,觉得这应该是最后一眼了,今生今世,再也没有机会回来了。
  等到他们行至江边,已是几日之后。
  江上来了场倾盆大雨,风急浪高,渡口艄公不肯出船,于是他们随便在附近找了家客栈歇脚。
  大雨中,泥土的腥气与青草的芬芳散发出来,显得空气格外清新。叶修筠衣衫轻湿,便在客房里泡了个热水澡,小禾则乘那功夫下楼吩咐小二预备饭菜。
  天色昏暗,客栈早早就点上了灯火,角落位置的桌旁坐着个道士,相貌算不上出彩,看着却很柔和舒服,若不是灰白色的发丝太过于奇特,一般人也不会注意到。许是为了躲雨,他眼前只放了一壶茶,闲极无聊便给店里小二看手相。
  “你的手骨关节粗大,掌心纹理杂乱,是个劳碌命。一生虽无大富大贵,平平淡淡的,却也是个有福之人……”道士正侃侃而谈,一只摊开的手掌忽然从身后伸出来。道士笑了笑没做出什么反应,倒是把对面小二给吓了一跳,下意识向道士身后问道:“客官有何吩咐?”
  小禾道:“没什么,只是也想凑个热闹,让这位道长看看手相。”
  于是小二腾出地方,转身招呼其他客人去了。
  望着小二背影,云渊叹道:“哎呀,本来还指望能省下一壶茶钱的。”
  口中这么说着,云渊的神情,却并没有丝毫失望的样子。
  不等邀请,小禾直接在云渊对面一坐,道:“你的茶钱我来付。”
  “喔——”云渊手肘支在桌上,撑着下巴仔细打量着对方,笑道,“面带红光,你不久必有喜事临门,而且还是双喜……”
  小禾不耐烦的拍着桌子道:“我哪来的双喜。我家公子有难,悲还来不及呢。”
  云渊脾气甚好,斟着茶水,继续微笑道:“别着急,慢慢说,慢慢说。”
  “你应该了解我家公子的情况,”小禾焦虑地咬着下唇道,“从今年春天开始,他的身体就变得非常不好,药石无医的,直到你来,才稍稍好转一些。而且期间还发生了不少怪事,有个纠缠公子的纨绔子弟把公子掳走后莫名惨死,同时公子也像是受了重创一般,我想了解一下他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总被公子给敷衍过去——当然,我丝毫没有要怀疑公子害人的意思。只是……真的很古怪。再算上他最近的状况,简直就像是交代后事一样……”
  看云渊很仔细的听着,小禾继续道:“我怕他会不会是撞上邪,被哪个孤魂野鬼给缠住了。我知道道长你是神人,所以斗胆请你好人做到底,为我解答疑惑,救救他,让他能够平平安安的。只要道长你能点下头,要我一辈子为你做牛做马,我都心甘情愿。”
  你家主人倒是真被个孤魂野鬼缠上了。
  云渊一边慢悠悠饮茶,一边无奈想着:只可惜那个呆书生一直不肯合作,而我又不能抢夺。也不知寻桑怎么想的,脑中哪根筋没搭对似的。
  见云渊不说话,小禾语气顿时变得焦急:“道长!”
  云渊放下茶杯道:“别怪我说你笨,你难道就没有想过?他身边出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涉及到了某位故人,时间又恰巧吻合的,那便是关键。”
  小禾想了一阵,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如梦初醒道:“是那本书!”
  云渊笑道:“总算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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