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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狼烟-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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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哥,我听见滚子(车)响。”山口枝子说,此时,她已经是地道的胡子,而且是绺子的二当家的——二柜。   
  第六章错位婚配(10)   
  “二弟,”辽西来谨慎地说,“瞅准有没有跳子(警察)和花鹞子(兵),别妈的叫他们给算计喽。” 
  二马车由远渐近,车轮辚辚。叭!叭!树林间响着甩大鞭子的清脆回声。 
  “两个天牌(男的),一个草儿(女人),看样子像土地孙(乡下人)。”山口枝子看清楚后说。 
  “弟兄们,滑过去(冲过去)!”辽西来发出命令。 
  胡子骑马蹿出树林,举枪团团围住二马车,一步步逼近。 
  “四爷你们下车,和四奶站在那儿别动,也别吱声,我来对付他们。”佟大板子向吓得脸色苍白的徐德龙说,他很沉稳,解开辕马肚带,将车张了辕,再把鞍具搭在马背上,面对辽西来行抱拳礼道:“大爷,小弟送东家走亲亲。您瞧,是新媳妇回门,想借大爷一条路走走。” 
  “你们东家贵姓?”山口枝子盘蔓子(问名姓)。 
  “四方子(姓徐)。”佟大板子用黑话答。 
  “獾子洞村的徐德富?”山口枝子又问。 
  “正是。” 
  山口枝子骑马绕车一圈,最后站在车耳板儿前,侧身摸一下车耳板下面,来到辽西来面前说:“没错儿,是徐德富家的车。” 
  辽西来拨马向徐德龙,用匣子枪嘴托起他的下巴颏问:“你叫什么名字?” 
  徐德龙由于受到惊吓,吱唔道:“徐、徐德,德龙。” 
  “看你吓成这个熊样!”辽西来讥笑道,“四爷,受惊啦,我们不会伤害你们。” 
  “弟兄们,”山口枝子向胡子们道,“他家是坐山好的蛐蛐(亲戚)。” 
  “坐山好降了大杆子,”一个胡子说,“我们还是屁亲戚?码(绑)了他们。” 
  “不能放过他们!”众胡子齐声喊。 
  辽西来干咳一声,众胡子顿时哑言。他下令撤走:“挑!” 
  山口枝子顺手将一对铜骰子丢给徐德龙道:“四爷,留着玩吧!” 
  胡子马队扬尘而去。徐德龙抹把冷汗,哈腰拾起地上的骰子。 
  “扔掉它,德龙。”丁淑慧阻拦,但没成功。 
  “留着,留着四爷。”佟大板子重新套好车,说,“你有了胡子头儿的东西,日后碰见这绺胡子拿它出来,他们定会放过你。” 
  驶过狼洞坨子,大家心都落了体儿,原野豁然开阔,路却难走起来,车轮在很深的车辙中转动。 
  徐德龙如获至宝似的,在车笸箩里把玩铜骰子。这是一副很特别的骰子,那个年代麻将、骰子、牌九赌具,都是用木头、竹子、骨头做的,铜质骰子很尖贵(少见),一看就是东洋货。 
  “回府上可别玩这东西,当家的顶烦赌耍之人。”佟大板子提醒说。 
  徐德龙收起骰子,藏好。 
  “你不知绺子规矩,一是家里有人当胡子他们视为里码人(自己人),二是活窑……这些与胡子刮边儿的就不抢。”佟大板子说,他赶车的姿势像冲锋陷阵,握大鞭如握一杆枪,摇动时动作利落,从不拖泥带水,牛皮鞭稍总在马的头顶上方叭叭脆响。 
  “啥叫活窑?”徐德龙今天近距离见到胡子,也不像人们传扬那样胡子多狠多狠,多凶多凶啊!尤其是给他骰子的胡子,生得眉清目秀的。 
  “活窑就是胡子信得着的人家。胡子打家劫舍,讨人嫌,官府打他,国兵打他,日本护路队打他,一句话,都打他。受了伤,敢上医院扎痼?胡子有马高镫短的时候,要靠大户人家接济,给他们马匹、高粱米什么的。”佟大板子给徐德龙讲胡子的活窑,以前没人给他讲过胡子,只听说胡子狠,胡子横,杀人放火一伙恶人。 
  “不搭理他们不行吗?” 
  “我的四爷哟,你是不当家不知难处。你饭碗一推嘴一抹吃粮不管事,当家的你大哥睡过一个安稳觉吗?夜里有个鸡鸣狗叫的,他心发慌,咱们这一带,让胡子抢败了多少人家啊。”佟大板子说。 
  “官府咋不管胡子?”徐德龙问。   
  第六章错位婚配(11)   
  “乱巴地的时候,管得了吗?四爷,今个儿要不是遇上他们,换别的绺子,可就崴啦。”听出佟大板子也后怕,胡子生性翻脸不认人。 
  “他们凭哪条没碰我们?” 
  “过去三爷被生拉硬拽进坐山好绺子,也算在绺之人,他们可能认得坐山好,匪道有他们的规矩,不打里码人,就是同道的人。” 
  徐德龙似懂非懂。 
  “驾!驾!”二马车在佟大板子摇动大鞭和吆喝牲口声中,继续赶路。极目远眺,可见一个袅袅升腾炊烟的村落。 
  丁淑慧喜悦道:“常熟庄!” 
  “呃,到啦。”佟大板子说。 
  常熟庄没几户人家,一色破破烂烂的土坯房,丁家院在其中是最宏伟的建筑,两趟里生外熟里生外熟:墙里边用土坯,外边用砖的建筑。平房组成的院落,自然没有徐家修的炮台什么的。 
  叭!佟大板子大鞭一甩,这一声鞭响,马车戛然停住,也是给丁家人一个招呼:来客啦! 
  丁家老小,连同等在这里的亲朋好友,一起涌出来。一首乡村耳熟能详的游戏歌谣描绘了当时情景: 
  拉大锯, 
  扯大锯, 
  老爷门口唱大戏。 
  接闺女, 
  唤女婿…… 
  一个人跑过来,接过佟大板子的鞭子,这是一个重要的礼节。一般的情况下,接鞭人不是接过鞭子就了事,要在地上走着赶车,从外向里方向转。尤其是结婚送亲的车,还要绕村子转一圈,大概和今天的婚车满大街上走一样吧。 
  “大板子一路辛苦。”丁父特意礼让车老板道,“上屋,上屋。” 
  东北的农舍,大多是一头开门的口袋房,也有中间开门住两头的,分东屋西屋,住什么人也有讲究,东大西小,即东屋住的是长辈,西屋住的小辈。 
  丁家是口袋房连二炕,由于是四间房,还有一个腰屋。腰屋是丁家的客厅,丁父同佟大板子喝茶唠嗑儿。 
  里屋,丁淑慧拱进娘的怀里啜泣。 
  “淑慧,你怎么啦,对娘说说。” 
  “娘,我心里憋屈。” 
  “冷丁离开娘,离开家,心里都不好受,当年,娘也一样。” 
  “不是,娘……”丁淑慧难以启齿,吞吞吐吐地说出洞房那件事。 
  “啊,”丁母惊异道,“你俩没到一堆儿,咋回事?” 
  丁淑慧依然委屈地哭。 
  “想当年我和你爹成亲,他才九岁……”丁母眼睛湿润了,她蓦然想起自己的经历,说,“那是些什么日子啊,苦哟。德龙总要长大的,男女的事呀慢慢就懂啦。淑慧,慢慢耐求吧。” 
  “德龙十六啦,他怎么不懂……徐家有很多规矩。” 
  “哦,我想起来了,媒人说徐家的媳妇要验红的。”丁母急切地问:“验了吗?” 
  “验啦。” 
  “红了吗?” 
  “红啦。” 
  “不对呀,你俩没到一块堆儿,没那个咋红的?” 
  “我用剪子扎破大腿……”丁淑慧说出实情。 
  “天呐,可苦了我闺女啦。”丁母抱紧女儿,十分心疼。 
  母女抱头痛哭一场。 
  “恨娘吗?” 
  “我恨媒婆,恨不得乱刀剁了她,胡吣,女大三抱金砖……坑人呀。”丁淑慧恨媒人,天下媒婆、媒八嘴都去这螳螂子(冤大头)角色。 
  “你是娘身上掉下的肉啊。眼下兵荒马乱的,娘寻思徐家有钱有势,嫁到那儿娘心踏实。” 
  “洞房入了,我这一辈子就是徐家的人,是德龙的人了,认命啦。”丁淑慧说,眼泪没停地落。 
  回九,是不在娘家过夜的,要当日赶回婆家。 
  “四爷,”佟大板子套车,扣好辕马肚带,对上屋喊:“咱们赶道吧。” 
  “淑慧,”丁母送女儿出门说,“满月了,娘派人接你回家‘住对月’。” 
  回到徐家,次日徐家人为徐德成一家送行。 
  套好的大马车等候在院门口,徐家的规矩很多,坐车的人要在院外上下车。   
  第六章错位婚配(12)   
  “上车,雅芬抱小芃往车厢里边坐。”徐德富说。 
  臧雅芬上车,二嫂将小芃递上车,问刚会冒话的侄女:“小芃,你想二娘吗?” 
  “想……二……”小芃很乖地说。 
  “想二娘。”女儿的话臧雅芬给说全了,她接过孩子坐好。 
  “好孩子,二娘没白疼你。”二嫂和小侄女说话,不在乎她听懂听不懂。 
  徐德成牵着徐德龙的手,同徐德富一起朝空鞍的马走去。他嘱咐四弟道:“德龙,娶妻了你是大人了,心收一收,别太贪玩,帮大哥做些活儿,你也真得练点事儿,总有自己挑门过日子那一天啊。” 
  “嗯呐。”徐德龙口里答应,心早飞到勤务兵那儿去了,他偷偷地扯了下徐德成的衣袖,“三哥,我和有根说几句话。” 
  “去吧!”徐德成松开手。 
  “一时半会儿他长不大。”徐德富望四弟跑远的背影道,“德成啊,时局挺乱的,咱东北今天俄国人,明天日本人的,你争我夺终日不宁……你当兵,全家人惦记,长些心眼儿,必要时早点退出,回来跟哥种地。” 
  “大哥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雅芬体格单细(羸弱),带着两个孩子不容易,你多帮帮她。四凤也九岁了,镇上有学校,尽可能送她去念书。” 
  “哎。”徐德成上马,说,“大哥,保重!” 
  徐德富目送大马车和骑马的人远去,手指迅速揩下眼角。   
  第七章摇身从戎(1)   
  当兵好 
  当兵好 
  当兵能穿对门袄 
  腰里挎着盒子炮 
  手里拿着指挥刀…… 
  ——民间歌谣 
  1 
  三年间,亮子里发生一件决定我们的故事走向的事情,三江县警察署升格为警察局,陶奎元成为局长,冯八矬子任警务科长。 
  “我摸清楚了,骑兵营是胡子的班底,没有一个外人。”冯八矬子说。三年里,他受陶奎元指使,摸清骑兵营的底数。 
  “好,没有安国军的人在里边好。”陶奎元如此慎重对待骑兵营,是他的聪明睿智,东北最大的胡子头已成为国家元首国家元首:1926年12月1日张作霖就任安国军总司令,于1927年6月18日在北京中南海怀仁堂举行中华民国陆海军大元帅就职典礼,成为北洋军阀的末代国家元首。,对他的部队不可轻举妄动,坐山好摇身一变成营长,杀他可能惹出祸端,丢掉不是警察局长的官帽,还有性命。因为是接受改编,他还想到安国军可能派军官在里边,那样杀坐山好平添难度,更要三思而行。 
  “局长,我们什么时候动手?” 
  “时机还不成熟。”陶奎元拖延道。 
  改编后的第二十九骑兵营驻扎亮子里镇,陶奎元把仇恨深埋在心里,几个场合遇见坐山好,像过去他们之间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贾营长长,贾营长短的叫得亲切自然,正常相处来往。 
  “不报仇啦,局长?”冯八矬子看不下去,他等得不耐烦道。 
  “谁说不报?双喜那样我能不报吗?” 
  “局长好像与仇人有说有笑的……” 
  “不笑我哭啊?”陶奎元老谋深算,说,“我让坐山好看出来我恨他,早晚杀了他,使他对我处处防备,你说那样我还杀得了他吗?” 
  “可也是。” 
  他们不是当年的坐山好绺子,是安国军的骑兵营,不是流贼草寇了,弄不好得罪了张大帅,惹出拉拉蛄(惹出乱子)……要慎之又慎啊。陶奎元不是胆子愈来愈小,而是更狡猾更阴毒,杀掉坐山好的决心石头一样丝毫未动摇,而且近日加快了暗杀步伐。由于不露声色,冯八矬子楞是没看出来,因此他心急,才问陶奎元。 
  “局长,我明白啦。” 
  “你盯死坐山好……”陶奎元做了一番布置,最后很有含意地说,“七月十五,是鬼节吧?” 
  “是鬼节。”冯八矬子说,他明白坐山好的死期在鬼节前后了。 
  安国军骑兵营和警察局隔着两条街,征做兵营前是一家大车店。客房改做营房,厩舍、槽子、草栏子都是现成的,最多的时候,此店收住百挂大马车呢。 
  正副营长各占一个房间,坐山好的要大一些,是原大车店老板的堂屋。光线很好,花格窗户上镶嵌一块透明玻璃,那可是稀罕玩意,镇上除了几个买卖大户的店铺,和日本守备队的小黄楼窗户有玻璃外,家家户户都糊着窗户纸,防止风吹掉,窗户纸糊在外边。 
  坐山好的屋子只金贵的一尺见方大小玻璃,其余便是“大白块”,即用苏子油喷涂处理的麻纸糊着。此时,坐山好愁眉苦脸,一袋接一袋地抽烟,绣着平安两字的烟荷包垂吊在竹烟袋杆下,如吊在秤杆上的砣。 
  “大哥,”徐德成进来,私下里他称大哥而不是贾营长,关心地道,“听说你中午又没吃饭,哪儿不舒坦,我找程先生过来看看。” 
  “其实我没什么病,”坐山好脸色忧郁,说,“只是这几天老做噩梦。” 
  “噩梦?” 
  “老梦见小闯子叫马踢啦,头一次踢在肚子上,第二次踢在脑袋上,肿得像个倭瓜。” 
  “你老寻思的,小闯子有他娘带着,不会出差儿。” 
  “绺子接受改编三年多,三年没见他们娘俩。小闯子也已四岁,你说,那小子越长越像我。”坐山好在炕沿上磕去烟灰,将烟口袋缠绕在烟袋杆儿上,然后掖在裤腰带上。 
  “你儿子么,能不像。”   
  第七章摇身从戎(2)   
  “终归是你的种。德成兄弟,我活着小闯子管我叫爹,我不在了他管你叫爹。现在你知道我为啥让小闯子叫你二爹,也就是将来有一天,管你叫爹不拗口。” 
  “小闯子就是你的儿子,永远是,他姓贾不姓徐。”徐德成说,完全是心里话。 
  四年前那个夜晚,两个男人携手完成一件事,尽管这种事在关东的以前还是以后,都不断地发生着,譬如:拉帮套、带饭、借种……在齐寡妇这件事上,它们还是有区别的。 
  “我们一开始就说好的,秘密守到我一口气上不来,你一定告诉小闯子实情。”坐山好说,他的心情很坏。 
  “大哥,我们情同手足,就别根根蔓蔓地细掰扯这些……我把家接来了,要不你也把他们娘两个接到镇上来。” 
  “我何尝不想如此啊!”坐山好深表忧虑道,“可是,我的情况与你不同。我拉杆子多年,与官府多有摩擦,和一些人积怨很深。远的不说,绑陶奎元儿子票的事你清楚,阴差阳错,我来到他的眼皮底下驻扎。” 
  “改编前,你和陶奎元碰过面?” 
  “那倒是没有,我们在他警察署管辖的三江境内活动多年,对我们绺子肯定有所闻,或者灌满耳朵。警察的鼻子灵着呢,早晚让他闻出来。”坐山好紧接着又说,“他肯定知道我就是绑架他儿子的人……陶奎元是报复心很强的人,他不会放过我。” 
  徐德成认为,给陶奎元送信的花舌子已远走高飞,陶奎元抓不到证据。即使让他认出来,又能把我们咋样?他手下三十几个警察,吃喝嫖赌的,那套人马刀枪,谅他们也不敢抖落膀子扎挲翅。 
  “陶奎元横草不卧,不一定刀对刀,枪对枪地明干,使绊子,暗下黑手,我们难躲闪啊。他手下的冯八矬子,这家伙蔫玍蛊毒坏,一些坏事的道眼都是他想出来的。我把话先撂到这儿,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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