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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执我之手,断子之肘 作者:马甲乃浮云(晋江高积分12-07-22完结)-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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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人不言。
  “咳。”
  异口同声:“信了——”
  “整天喊着叫着白珩四肢发达,头脑简单,如今一见,是不是得推翻你们那番说辞了?”
  众人继续默。
  “咳。”
  “是——”
  陆九侧头看向那杨小姐,眼底然是带笑,气势却不怒自威:“白夫人今日是来寻人的,你们所掳的那位实为白夫人的一位好友。现下,可以告知本阁主那位姑娘在何处了吧。”
  杨小姐点了点头,领着我们踏上红木楼梯,在二楼柳暗花明地拐了好几处,直至走廊尽头的一个房间外。杨小姐解了锁,推开雕花木门,是一间女子闺房,处处雅致秀气,方一进门,就见琉连阖目躺在床上,似是在深睡。
  我走至床边,喊了她两声,也未醒来,我问:“你们也未免太狠了,打晕了?”
  那杨小姐很是委屈:“这位姑娘吃了些零嘴,当下真的只是睡下了。”
  我道:“唉,也确实是她的性子。”
  我凝眸看了下琉连的睡颜,总觉得有些不对劲,方想弯身凑近伸手轻拍她脸颊叫她醒来,忽的门外一声焦急女子叫唤:
  “相爷~你莫要急!你家夫人确实无事,你不要再挨个踹房门了~”
  什么?云深这种人居然还会踹房门?我回身向门口看去,果然,房门被人用脚踢开,云深整个人自一霎洞开的门外出现在我眼前,他修身长立,如墨竹典雅,似良木秀挺。只可惜平日一派春风和煦全无,徒留眉心紧拧,眸光凛冽如匕首一般射进来——我第一回在这样温和的人眼底看到这种光。
  陆九也看到他了,晃着纱扇道:“哟~今日本阁真是来了不少贵客。”
  云深不忙看他,在屋内扫了一圈,目光触及我后,原先紧缩的神情微微松动了些。
  下一刻,我却见他脸上展露出更为惊异而急切的神情,他大声叫道:“阿珩小心!”,边极快地冲进房内,俯冲过来抱着我转了半圈。于此间,也不过须臾片刻,我能清晰听到刀尖划过血肉的声音,放佛近在耳畔,又放佛曾在梦中听过——
  紧随其后,便是陆九极快地给一个人点穴的声响,骂了句“敢在老娘的地盘动人,活得不耐烦了”。
  饶是再紧急的关头,他都不忘扮好身份。
  我抵在云深怀里,鼻腔里嗅得淡淡血腥味。事发过于突然,有点恍惚,直至他焦急地问我道:“阿珩,有没有地方伤到?”
  陆九在他身后提醒:“隽之,受伤的是你。”
  我一听,顿得醒神,回道:“无碍,你伤到哪了?”
  他突然不再言语,我只得就着他后背肩头手臂胡乱来回摸了好几遍,终于在左肩后头触到一片温湿。
  幸好只是那里,幸亏只是那里……
  云深面上惨淡苍白,听我话后才松懈眉心,他溢出一丝笑:“那便好,我也无碍。”
  他话完,环抱我的手臂愈发收拢,不知是因疼痛还是紧张,也许是喜悦的……至少他面上是喜悦的……
  陆九“啧”了一声,直接掰开他挟在我身侧的臂弯,道:“丞相大人莫再抱了,再抱就该失血过多而亡了。”
  云深随即被陆九拉到一边凳子上查探伤势。
  少了云深身体的阻挡,先进入我眼底的是受到惊吓后失魂,颓唐坐于地面的杨小姐,再朝上头看,终是叫我看清了欲要袭击我,却被云深快一步挡下的那个凶手——
  竟然会是她……
  ……阿连……
  她被陆九点了穴,躺在床上无法动弹。神情又急又气,直勾勾瞪着我,却不见常人因过度焦躁而涨到面颊通红的模样。我突然间明白过来了,床上的这位,根本不是琉连,或者说,只是易容成了琉连的模样。
  难怪方才看到她会感觉不对劲,多年相处的好姐妹,气息怎么会那么陌生。
  此刻,已被陆九止上血的云深扶着左肩走至床边,伸手就着‘琉连’颊后耳下的位置,好不留情的揭下一张面皮,他垂眸盯着床上人,嗓音隐隐透着怒意:
  “公主,闹够了没有?”

  圈一一(小修)

  【圈一一】
  公主为云深当场揭穿,挺在床上,动弹不得。却又不敢再同云深对视,急的面红耳赤:“陆九,好大的胆子,还不快解了本公主的穴!”
  陆九抚了抚额,幽幽轻叹一声,才走至床边,解了她穴道。
  公主腾一下坐起身来,绯红的面颊蹭得转白,急急要去看云深的伤势:“云相可是伤到哪里了?给华仪看看可好?”
  “微臣无碍。”云深边这般答道,边顺势别开身子,躲避她的视线。
  她见状,眼眶里头随即开始盈泪。颜色楚楚,如娇荷之上新露一颗。
  陆九将药箱搁回,问道:“公主殿下,我当真是不明白,为何要做这种事?就算真的想做这事,为何要亲自动手?”
  公主垂眸坐在床边,嗫嚅了半晌都未听清她在说些什么。
  陆九大概是顾念云深的伤口,打算出门叫两位下人带云深去医方好好处理,云深推脱道:“我过会带阿珩回府后处理即可。”
  我看向他,道:“别,陆阁主也只是简易地处理了一番,你还是先去这里医房给大夫瞅瞅,我有几句话同公主说说,片刻便去那跟你会合。”
  云深允了我,跟着两位下人走出房。
  他一走,一边坐在地上的杨小姐终是回神了,她似乎对替人揽罪担责有非常大的喜好,飞快地改坐为跪,颔首低眉:
  “阁主,丞相夫人,此事与公主无关。”
  我叹为观止,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我第一回见到如此睁眼说瞎话的姑娘。
  陆九冷笑道:“这里还有你说话的资格吗?你既然这般喜欢跪,就先跪着吧,我要听听公主怎么说。”
  那杨小姐身形抖都未抖,稳稳跪着,果真不敢再发一言。
  气氛凝入一片僵持的静谧。
  “是我做的!又如何?!”公主翻脸较翻书还快,顷刻理直气壮打破沉默,眼眸瞪得黑亮,大声道:“我就是不喜欢白珩,我就是想杀了她又如何?我是公主!愚蠢的庶民,你们敢奈我何?”
  陆九掩唇打了声哈欠:“啊……是是,你是公主,我们是愚蠢的庶民。”
  我接了陆九的话茬:“嗯,我们不敢如何你。但是吧,还请公主殿下下回看准了砍,莫要再手滑了,没砍着民女,砍着你心上人了。”
  “白珩……”公主咬牙,仿若我就在她口里,要将我千撕百咬,不留全尸。
  陆九一派循循善诱的模样:“你再想杀了白珩也莫要亲自动手嘛,就算恨到想要亲自手刃她也莫要在丞相跟前呀。下次找几个人,蹲在巷子口,麻袋一套,直接拖走做了即可,一刀痛快砍死,还是各种刑具架起慢慢折磨均随你,而后随意找处地方埋了尸体,再放话说丞相夫人抛弃丞相跟别人私奔了,你说还有谁知道呢。”
  他说完,恨铁不成钢的看看公主,又笑盈盈来瞅我一眼。
  你娘亲的……不见陆九的这些年,我就该明白他的欠揍程度正与日俱增。
  公主非常之苟同他的话:“是,本公主确实打算如此!”
  她站起身,一脚踹在沉寂跪于地面的那位杨小姐的腰上,力道极大,杨小姐整个人被踹得快面色痛苦扭曲,只听公主冷笑一声:
  “可是吧,陆九,你好好看看你经营从云阁多年培育出的废物们,抓个人都能抓错。当真是办事不利,本公主见到她们抓来的那人,气得几乎吐血。这群废物能叫本公主指望得上吗?好吧,本公主只能亲自上阵,未料唯一的时机就是云相到来之时。本公主心想,既然易成琉连的模样,现下做最后一搏兴许能杀了白珩,到时你们定会以为是琉连所为,将我抓走的途中再吩咐他人把琉连顶上将我换下以作退路,结果……”
  华仪公主未说完,又背过头将地上那张面皮捡起,狠狠掷在杨小姐脸上:“废物,你不是说深谙阁主所传授的易容之术的吗?这张破脸,叫人一眼就识别出了……”
  我实在看不下去了,打断她:“不是脸。”
  “什么,轮到你开口了吗?贱民俗妇!”
  “不是脸的关系,”轮不到我开口,我一样要开口:“公主可想知道为何民女察觉到公主的真实身份?”
  公主“呵呵”笑了声:“本公主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生来便站自高处,为何要你们这些生在底层的贱民来教导本公主?”
  我道:“其实是你胸脯太小了。”
  公主:“……嗯?”
  我咳了声:“为何能轻易认出公主,只因阿连的胸,较之公主要大得多。”
  公主总算是冷静了些:“……本公主当时盖着被子,这都能看得出?”
  我点头认真答:“是的,阿连盖着被子都能在外头看到山峦起伏,公主则是一马平川。”
  噗,陆九在一边讥嘲地笑了。
  公主面上一红,气势还是不肯有丝毫忍让,目光在我前头逡了一圈,冷嘲热讽:“白珩,你的也没多大。”
  不知为何对话变得这般诡异,我实诚道:“民女深知。不过,有道是,上天赐予我彪悍的血肉,同时为我节省了肚兜。”
  我真的未曾料到这最终的结局,我俩的话题走向到达了更为诡异的程度——
  只因公主忽的想起一事似的,拧眉问:“那云相是如何看出的?”
  我:“不知。”
  公主想了想,一锤手问:“莫不是,同你一样的方法?”
  我沉默了一会,答道:“也许,可能,约莫,大概,估计,指不定……是的吧。”
  我与公主同时摸了摸下巴,开始深思,我直觉过会要去好好问问云深了……
  (画外音:阿连:深思泥煤啊,老娘还被关着呢,羡慕老娘胸大也不要这般报复啊。)
  ××××
  咱们这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公主,终还是被宫里来的马车给接走了,她对外声称“受惊”,要在宫中好好休养一段时日,可能近日都不能再来这从云阁。
  逃避事实也不带这般逃避的吧。
  我和陆九送她上马车前,她指着我,厉声道:“白珩,下次一定要取了你的狗命。”
  我扬了扬唇角:“随时恭候。”
  “哼!”她扭过头,不再看我,钻进车厢里。
  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喜好“哼”的姑娘与某种家畜有异曲同工之妙,要知道,猪就爱哼哼。
  见车轮辘辘滚远,我侧头去问身边的陆九:“为何公主在你们从云阁这般随意?”
  陆九阖上纱扇,笑了笑:“你以为呢,若说我为从云阁头号顶梁柱,那公主便是那二号,阁中许多事务财力还得倚靠她支持。况,她为皇室中人,又深受她的天子哥哥宠爱,那些达官贵人的女儿能不对她卑躬屈膝吗?我也是小人一位,定也管不来她。”
  陆九道自己是小人的时候,神态并无一丝不适,清风盈袖,自在翩然,水自飘远花自香。
  我“哦”了一声,道:“确实小人。”
  他笑的更为开怀,眨眨眼,突地对我道:“好阿珩,今日真是抱歉,头一回来我这从云阁便出这样的事。”
  我挥挥手:“无妨,受伤的是隽之,你向他去道歉便好,”我又问:“阿连呢?”
  陆九答我:“放心,被她们一伙人迷晕了,我已叫人将她送了回去。”
  我回:“那就好,我去看看云深。”
  他挑挑被勾勒如水墨的细眉,侧过眼朝我后头看去:“不必去了,他已经过来了。”
  我循着他目光看去,云深果真正慢步朝我们这边走来,于稀薄日光里,长衫磊落,清雅秀拔。他今日发未全束,些许披散黑亮如漆披散在肩头,流光脉动,因受伤面色愈加苍白,出尘似庐上披月仙人。
  他停在我跟前,附身看我一眼,又移至陆春水面上。
  他看人的时候有种清风徐缓而过的感觉,眸光淡静,眼神也是极为从容,他问道:“公主走了?”
  陆九道:“嗯,受惊回宫养神去了。”
  云深“嗯”了声,又对我道,嗓音平如流水,却有高山威慑:“下回别随意出府了,尤其是不能来这从云阁。要去哪先叫福伯来通报我,我同意了才可去……”
  陆九打断他,敛起笑:“相爷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夫人为何不能来我这从云阁?不知这里有什么事叫产生不悦情绪。不瞒你说,今日夫人来我阁里,一是为了阿连被掳之事,二是为了请求入阁,不想却出了公主那事。不过,可见夫人爱相爷之深切,不惜委屈自己做我阁中一小辈,一个有所成就的男子身后必定有一位默默支持其的女子,相爷应当高兴才是。”
  云深不再言语,我见他面上浮起一丝微妙的喜色,不忍心再说出事实真相,其实我只是为了好玩……
  陆九缓了气氛,弯起长眸:“相爷和夫人打算怎么回府?用我华辇送二位可好。”
  那车实在太过高调,我忙婉拒:“不必了,过会府上会有车来,阁主的好意我们心领了。”
  陆九依然弯着桃花目,我却能感觉冰梭子自他眼底蹭蹭射来:“难得有一物想借旁人一用,结果夫人却丝毫不赏脸,还要它干什么?”
  我握拳于嘴边咳了两声:“可以继续招摇过市惹人羡艳嘛……但我素来为人比较低调,遂,就不用了,阁主莫要介意。”
  陆九不发一词,只静静看着我,冰锥子一下一下戳我。
  此人向来喜怒无常,惹不得,我还躲不起吗?
  好在云府的马车适时到来,我先上了马车,云深与陆九道别后上车,车夫见他肩上绷带,忙上去搀扶他,却被他抬手阻开。他在车下扬起温润凤眸,看向我道:“为夫要娘子来拉我。”
  我:“……好。”
  我倾身而出,伸手去握住他手腕,稍许一拉,便将他带上车厢里来,其间我微微转眼,能见陆九立于门口,遥遥看着这边。
  我放大嗓音:“阁主不必送了。”
  话落,他面试竟带了点诡异的笑。
  我想,陆九尚来觉得自己喜欢的东西别人也必须喜欢,他喜欢往东走,别人定不能朝西,我今日拒了他,他定是生气了。
  云深进来后,门帘一放,车内放佛被掺水墨色四笼,陷入一片淡影昏暗。
  他与我对面而坐,沉默无声。窗帘因颠簸风动,时不时有外头白色天光打在他脸上,半明半昧,叫人看不真切。
  我决定先坦白:“今日私自出府一事真是对不住了。”
  云深淡淡回道:“无妨。”
  他不再看车内,掀起帘子去看窗外,只留给我一面秀挺的侧颜,目光越过他,我也能见车外光影流泻,行人匆匆,酒茶馆阁,深巷高府院内探出的修竹小丛,红杏一枝。
  刚想感慨一下气氛之好,不想云深却先开口了,他依旧未看我,语气却如同携着温柔的光注视到我躯体上:
  “我不曾如此担心想念过一个人,是我日日清晨醒来第一个相见的人,是我每回下朝回府后第一个想见的人,是我用膳时微微一偏便能触到她手臂的一个人,是我路经落花庭院抑或在书房埋首伏案时抬眼瞥见她后便满心欣喜的一个人。我娶她只当是为报当年的搭救之恩,可是现下……”
  马车忽的停下来,大概是到了相府了。
  云深此刻回过头,皎白的面容在昏暗车厢里泛着玉石一般温和的光晕,他注视我,道:“阿珩,不管你如何想我,过度□也好,迂于夫纲也好。但我觉得,我对你多操点心,无可厚非,合情合理。”
  我被他一连串的话砸的有些恍然:“嗯,我不曾怪过你。”
  他面上冰水消融,春回大地。
  可我整个人,此刻却是如坠深潭,坐于针毡,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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