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水师作者:琴挑-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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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他还是要伪装出慈爱的兄长的面孔，这让他自己都觉得恶心，明明从未喜欢过这个异母同胞的弟弟，但为了讨好父王，却非要装出百般的呵护，就因为自己的母亲不是王后，不是父亲最宠爱的女人，即使他再出色也无法得到父亲的青睐，而面前的这个还未发育完全的小子，一出生就被奉若神明，就注定了成为君主的命运，不用丝毫的努力就能得到他一直梦寐以求的一切：父亲的宠爱和王位。但是，上天还是眷顾自己的，它给了他完美的容貌，聪明的头脑，美妙的气味，却没有给他正常的嗅觉。没有嗅觉的国王会被人嘲笑吧，连食物香味都闻不到的家伙又有什么资格与他争夺君主之位呢？也许这就叫做“美中不足”吧，想到这里，德尼王子竟然硬挤出一丝笑容。
　　他佯装亲切地摸了摸弟弟的头，小王子极不情愿地甩开他的手，倔强第把头别到一边去。尴尬进而愠怒的神色从大王字脸上一闪而过，“真是匹小野马！没妈管教的孩子果然是野性难驯。”他清了清嗓子，端起长兄的架子，正色到：
　　“大卫，父王让我问你，昨天都做了些什么事？”
　　“父王为什么不亲自来问？”小王子语气里不因他是兄长而有丝毫敬意。
　　“父王忙于国事，哪有时间跑来关心你的那些无聊事？”
　　“据我所知，兄长也应该每天日理万机吧，今天怎么也有兴致关心我起来？莫不是，有什么着急的事让您连公务都忘在一边了吧？”
　　“果然，昨天被他看到了！”德尼心想，“如果他到父王那里告状，说我贪图男色，王位什么的还有指望了吗？不行，必须封住他的嘴！还有那个治疗师莱昂，昨天的事不知他知道多少。”想到这，德尼笑了起来。
　　“即使再忙，哥哥也要抽空关心弟弟啊，毕竟，我们是一家人嘛。”
　　莱昂看出了大王子的惺惺作态，从他的身上，他嗅到了一种危险的气味，这种气味使他产生了强烈的压迫感，令他感到浑身不舒服。他看了看小王子，发现他两只眉毛拧成一个结，看来同样不喜欢这位兄长：
　　“多谢兄长好意。请您转告父王，我昨天和平常一样，除了治疗嗅觉，阅读书籍，其余的时间都在花园里，哪也没去。现在。。。时间到了，还请兄长回避，恕不奉陪了。。。莱昂！”
　　看到小王子使了眼色，莱昂拿出治疗用具开始进行准备工作，看到大王子还没有回去的意思，气鼓鼓地站在那里，莱昂上前鞠了一躬，说道：
　　“王子殿下，给小王子治疗嗅觉时需要绝对安静的环境，人越少越好，所以，还希望您能就此回避，小人感激不尽。”
　　德尼王子被下了逐客令，心中十分气愤，连一个小小的治疗师也敢驱逐他，这让他王子的地位何在？他气极了，暗暗发誓，等到时机一到，绝对不会对这个弟弟手下留情，还有那个可恶的治疗师！
　　大王子的报复来得很快，当天夜里，当莱昂走在去往实验室的路上时，便被不明身份的人挟持了。他被带到了一个陌生的屋子，双眼被蒙着，口中塞着布条，但他依然嗅到了今天熟悉的那个危险的味道，他知道，是大王子派人挟持了他。当视听正常时，大王子阴沉的脸孔出现在面前，身边站着两个陌生的面孔，想必是他的心腹。
　　“又见面了哪。”他扬起一边嘴角，不屑地看着面前的猎物。
　　“王子殿下，您这是干什么？把我抓到这里来？”莱昂强作镇定。
　　“干什么？哈哈哈，继续白天的话题啊，我们好像有什么事还没弄清楚，这里方便说话，我们来好好谈谈。”
　　“小人只是一介医师，不知道有什么地方值得王子大费周章要到这里来问话，在宫里问就可以。”
　　“大胆！在什么地方问话，还用你来教我吗？”
　　“请恕小人无力，请王子见谅。那就请王子尽快问完吧。”尽管王子身上的气味让莱昂觉得畏惧，但他绝对不会在这里退缩。
　　“昨天，你和你的主人闯到我这里来，究竟看到了多少？”王子目露凶光。
　　“我们什么也没看到！”
　　“撒谎！你们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事！在皇宫里，窥探别人的秘密可是会引来杀身之祸的，如果知趣的话，就要充当瞎子、聋子和哑巴，甚至是鼻子迟钝的人，你是个聪明人，这些道理不难懂吧？。。。我那可爱的弟弟又知道多少呢？”
　　“小王子他根本什么都不懂，您尽可以放心，他以为您在惩罚下属。。。”担心大王子报复，莱昂慌忙间说露了嘴，这就等于承认他们什么都看到了。
　　大王子果然脸色一变，上前揪住莱昂的衣服：
　　“还说不知道，小王子不懂，看来你可全看懂了嘛。”
　　“不，不，您和那个男孩的事，我什么都不知道！”越是辩解，破绽露得越多，可怜的莱昂发觉，自己恐怕难逃一劫了。
　　“哼哼！”大王子冷笑了两声，“看来，你对男人和男人间的事也不是一无所知嘛。”他盯这莱昂的脸，紧皱的眉头舒展开，距离太近了，那种讨厌的气味又悉数钻进莱昂的鼻腔，被迫接受这种气味，他快要昏过去了。
　　“白天没有仔细看，你倒有一张漂亮的脸。要不要也尝尝那种滋味？”完全不顾及王子的体面，他露出淫邪挑逗的笑容。莱昂马上又想起“普罗斯旺”的那一夜，浑身颤抖起来。
　　“怎么？你在发抖？害怕了吗？哼！”一松手，把莱昂推到在地上。
　　“我可不是对什么男人都有兴趣的，你大可不必担心。听说，你还是一名香水师，有一个像狗一样灵敏的鼻子，这个鼻子这么珍贵。。。”他蹲下来，用食指轻触莱昂的鼻尖继续说道：“我猜，你一定很想继续留着吧？如果你把昨天发生的事宣扬出去，我敢担保，它马上就会从你的脸上消失！你给我好好记住！还有。。。”他站起身，一边来回踱着步，一边说道：“你主人的嗅觉还没恢复吧？别让它太早恢复哦，恢复得越快，你的命就会越早结束！今天，暂且放过你，回去和你的主人好好过日子，因为你们在一起的时间不会太多了，哈哈哈～！”
　　
　　翌日，莱昂像往常一样来到了小王子的寝宫，不同的是，他的脸上不再像以往一样洋溢着快乐的笑容，王子看着他心事重重的面容，担心地问道：
　　“莱昂，你怎么了？有什么事不开心吗？”
　　“没有，大卫王子。”莱昂连忙转过身去准备治疗的物品。看着他瘦削的背影，王子没来由地感到心疼，莱昂不开心，他也会跟着难过。
　　“不，你一定有心事！告诉我，是不是大王子为难你了？”
　　“没，没有！”莱昂转过身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是我，因为急于想要制造出您所期望的母爱的味道，总是不成功，恨自己很无能。所以，才有心事。”
　　“是吗？那我就放心啦！那种气味怎么可能一下子就制成啊，何况母后去世好多年了，要找到她的味道，并不容易，况且我的嗅觉还没恢复，即使真的制成了，也还是闻不到啊。”
　　“是，是。。。小人多虑了。”莱昂笑了笑继续埋头准备。
　　王子盯着莱昂的侧影，一步步悄悄走近他，在离他很近的地方停主了脚。
　　“莱昂！”他轻柔地唤着眼前的人名字，莱昂转过头，碰触到王子全神贯注的视线，那双翠绿般的深瞳里盛满了温柔，这样的眼睛此刻正紧紧盯着他。他突然心跳加快起来，紧张得连香料都撒在台子上。
　　“莱昂，这辈子，你有最喜欢的东西吗？”王子问道。
　　“最喜欢的。。。应该是香水吧，因为我是一名香水师。”
　　“除了香水呢？还有没有喜欢的东西？”王子继续追问。
　　“嗯。。。迪斯山！还有‘迪比’，是我童年时最喜欢的了。”回忆起童年的时光，莱昂脸上露出天真的笑容。
　　“那。。。除了迪斯山和‘迪比’，还有吗？现在喜欢的？”王子有些着急。
　　“现在。。。”莱昂看着王子，收起了笑容，认真地回答道：“我想，还有王子您的笑容，是我最喜欢的。我希望您能永远保持这样纯净的笑容。”
　　“仅仅是笑容吗？”
　　“当然不是，还有和您在一起的日子，是我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如果可能，真想就这样一直下去。”莱昂看向窗外的树叶，一阵风吹来，有一片颤颤地晃动两下，终于还是落了下去。秋天，还是到了。
　　“莱昂，我也有最喜欢的东西。他不是东西，而是一个人。”
　　“什么？”
　　“除了父王和母后，我最喜欢的就是莱昂。”
　　莱昂一震，他知道这种喜欢可能只是一种依赖，与他从小就对这位王子的执著是截然不同的，但是，他还是感到高兴，王子的话让他觉得即使失去最重要的嗅觉和生命，也没什么遗憾了。
　　“莱昂，如果我能实现你的一个愿望，你会祈求什么？”王子接着问道。
　　“我想。。。我想不出，我的愿望都差不多实现了。如果真有那个时候，再告诉您吧。”
　　怎会想不出？他当然是希望王子能平安顺利地继承王位啊，但是，他还是想保留这个愿望，在最后的时刻，向他说出这个愿望。他突然又回想起昨夜大王子的那些威胁的话，不禁又担忧起来。
　　“大卫王子。。。”
　　“莱昂，只有我们两个人在的时候，可以叫我的名字。”王子打断他说道。
　　“但是。。。”
　　“没有但是，这是命令。”
　　“哦。。。大。。卫，您还是小心大王子，我恐怕他会对您不利。”
　　“这我早知道，我一直很留意他的举动，也没那么容易上他的当。放心，他伤害不了我。到是你，莱昂，你太善良，虽然比我大好几岁，但单纯得像个孩子。这皇宫里，害人害己的事我从小就见得太多了。现在，我还没有足够的能力保护你，等我成年了，做了国王，就没人敢欺负你了。”
　　“王子殿下！”
　　“总之，你一定保护好自己，等到我能保护你的那一天。”
　　王子看着莱昂，认真地说出了这样特殊的誓言。莱昂用力点了点头，感到，一切都没那么可怕了。
　　
　　　　　　　　　　　　　　　　　　修罗之花
作者有话要说：这文写得有点悬，以后不写宫廷文了，嗐～～～　　在莱昂的担忧中，日子还是一天天的过。表面看上去很平静，但是莱昂知道，事情远远没那么简单，平静之下暗流正自涌动，分别的日子终有一天将会来临。他更卖力地研制王子需要的香水，期待能在那个分离的时刻到来之前，把它双手奉上，即使王子仍闻不到那来自母爱的气味，也可以暂时拥有，等到嗅觉恢复的时候。他精心调制与王后生前的用过的物品具有相似气味的精油，本来从计算上已经很接近，但实际调制出来，总是差那么一点点，差到哪里，他也无法搞清楚，但是，就是那么一点点，如同空有肉体而没有灵魂的躯壳，无论如何感受不到活着的气息，这让他感到万分痛苦，他几次蹲在一大堆香料、精油和横七竖八散落在地面上的瓶瓶罐罐，抱头失声痛哭：“不是，不是，仍然不是！不是那种气味，不是我需要的那种味道！”他反反复复地自问，到底差了什么？他从来没有如此悔恨过，任何一种香水都无法把他难倒，唯有这个，能给小王子带来唯一慰藉的母亲的味道，他却束手无策。如果王后能再生，让他亲自闻闻那味道，他一定能马上调制出来，但是，现在既无迹可循，王子对气味又根本没有感觉，再高明的香水师，也无法凭空想象，仿造出自己根本没闻过气味，何况这种气味并不是真实存在的，它只是王子对母亲的一种怀念的情感。
　　“时间。。。已经不多了。。。”莱昂注视着面前“死着”的香水，喃喃自语。
　　不知为什么，莱昂总感到最近一段时间，将要在自己身上发生什么事，他不仅嗅觉异常灵敏，其他感觉器官，包括直觉也相应灵敏起来。在皇宫里，他嗅到了危险的气味，这种气味越来越重，给他带来不祥的预感。他觉得，自己和王子将要面临一场灾难，这场灾难将会使他被迫与王子分离，将会失去他最宝贵的东西——王子对他的信任。他惶恐不安地等待这一天的到来，如同犯人等待被宣判死刑的那一天，祈求着这一天晚些到来。
　　“丹尼，如果哪天我死去了，把我所有的东西都烧掉，尸体、香水、香料、实验室，我用过的东西，统统烧掉，一件也不留。”某天莱昂对丹尼吩咐着说。
　　“为什么要死？为什么要都烧掉？莱昂，发生了什么事了吗？”丹尼焦急地询问。
　　“没什么，丹尼。不管活得多久，人都是要死去的。从一出生，我的身上就没有人的气味，只有一个灵敏的鼻子，依靠它，我创造了许多美妙的气味，有了这些气味已经足够了。如果哪天我真的死去了，我不想被别人知道，这个制造众多香气的家伙连死亡的气味也无法散发出来，不想被别人质疑：‘他真的来过这个世界吗？’既然自己没有人的气味，不如一把火烧得干净，像阿道夫那样，我曾经那样的恨他，现在却羡慕他，他能把自己最珍视的东西亲手毁灭，而我却没有那个勇气。。。”
　　“莱昂！。。。”
　　“丹尼，照我的话去做，别问为什么。”说完他定定地瞅着面前的香水出神，然后像问丹尼，又像自言自语到：
　　“你说，香水怎样才能活着呢？我怎么找也找不到它的灵魂。”
　　“母亲的味道又是怎样的？是天国的味道吗？”
　　丹尼担忧地看着完全陷入自我世界的莱昂，似乎又回到“普罗斯旺”，莱昂被阿道夫关了三天后从实验室出来的样子，虚弱、憔悴、忧虑，甚至是，绝望。他摇了摇头，长叹了口气，
　　
　　第二天，莱昂穿好衣服，正准备进宫，公爵小姐突然登门造访了，手里还提着一个皮质的小箱子。
　　“莱昂，幸好赶上，你还没有出门。”莱斯利拍拍胸口，长吐一口气，看她风尘仆仆的样子，似乎是为了什么事特意赶过来的。
　　“莱斯利小姐，您找我有什么事吗？”对于公爵小姐的拜访，莱昂并不觉地奇怪，无非是询问王子的病情，替公爵拿新香水的制造工艺，但像今天一大早就赶过来倒是头一次。
　　“有事要拜托你啊，莱昂。”她边说边把皮质小箱放在台子上，小心翼翼地打开箱盖，里面是满满一箱风干了的植物。
　　“是‘修罗’？！”莱昂心头一惊。这种植物生长在南方国家，花开纯白无味，在自然状态下对人体没有任何毒害，但是风干之后，如果进行提炼，却能产生奇香，人要是经常闻食，会对脑神经产生破坏作用，不但产生依赖性，而且时间久了能侵蚀人的身体，最终死亡。作为香水师，“修罗”的香气是绝对禁用的，这点，莱昂很清楚。
　　“您从哪里弄来的？”
　　“你别管我从哪弄来的，作为香水师，它的作用想必你很清楚？”莱斯莉合上箱盖笑着说。
　　“当然，可以说它是一种毒品。不过，您给我看这个干什么？”莱昂不解地问道。
　　“莱昂”莱斯莉收起笑容，走过来，“我要你，把它用在。。。小王子的身上。”
　　“什么？！！”最后的一句话，无异于晴天霹雳，莱昂倒退了好几步，脸色惨白，用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着面前的公爵小姐，不相信这样狠毒的话语是从这样一张优美的嘴唇上发出的。
　　“您的意思是。。。要小王子。。。死吗？”莱昂结结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