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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妆罢山河 作者:墨十八001(起点女生网封推vip2013.07.01正文完结,女强)-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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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掌柜叹了口气,正欲进屋,突然瞟见门边角落里蜷了一个人,黑漆漆一团,看不清面容样子,瞧身形却像一个十三四的少年。

    这几月逆水那边战火连绵,常有人凫了逆水过来以求活命,这掌柜心软,见这天也黑了,店里也没有什么客人,他便走过去看了看少年。这少年手脸虽然黑漆漆的,身上衣衫褴褛,却五官生得端正俊秀。只怕正是从逆水凫过来求生的孩子。

    掌柜的和气问道:“你饿不?”

    那少年却不说话,只紧紧蜷成一团,眸子虽生得十分好看,却无甚神采。

    掌柜的叹了口气,去厨房里盛了半碗剩饭菜。塞到那少年怀里,说道:“吃吧,吃吧。这年头谁的日子都不好过。”那少年虽然不说话,却捧了那碗,拿了手当那筷子。一个劲往嘴巴里面猛塞着饭菜。

    掌柜的看那少年这样子。心里又叹了口气,看这样子只怕是饿了好些天,也真是怪可怜的。眼看这天就要黑了,褴褛少年身上仍是一件破烂单衣。他又好心说道:“这外头冷,你进来避避寒气吧。”

    那少年却不动,只顾埋头塞饭。巷子那头突然跑过来一个身形高瘦的乞丐,捧了一个破碗,看见掌柜的正蹲在地上跟那少年说话。连忙跑过来,看见掌柜好心赏了一碗饭菜给那少年。这高瘦汉子连忙感激说道:“多谢了!多谢了!”

    掌柜的见这汉子虽然衣着褴褛,满面苍黄憔悴。却眉宇间有股凛冽之气,倒不像个真正乞丐。回头看看那少年的音容笑貌,虽看得不真切,那眉眼依稀是罕见的端正俊秀,料想这两人必是有些缘故才落到今日这地步,就和气对他说道:“这外头冷得紧,你们两个进来避避寒气吧。”

    这汉子连忙道谢,使劲拉了那少年进来,两个人蜷在就角落里,一声不吭分着半碗剩饭吃。

    远远就听见了马蹄和车轱辘的声响,掌柜站在店门口伸头一望,街道尽头正驰过来一辆马车,马车到了店门口就停了下来,驾车的那人上了年纪,花白头发,风姿卓越,一身寻常青布衣衫着在他身子竟透出几分不凡来。

    马车停下之后,那青衣老仆跳了下来,半掀了车帘,对车里恭敬说道:“少爷,到了。”

    青布车上探出一个少年头来,年纪不过十四五岁,一头乌墨长发仅用了一柄翠绿可人的翡翠簪子管于脑后,松散闲披到肩头,映衬一张俊秀白面如玉般皎洁出尘,深黑眸子温煦尔雅,浅薄唇边带了一抹清淡笑意。

    掌柜有些愣神,这般俊美谪仙的少年他还是头一次得见,一时也忘了反应,待到那主仆两人行到身边,掌柜的方才醒悟过来,热诺招呼说道:“请进!请进!两位快请进!”

    那俊美少年在靠窗一方桌边坐了下来,一时间窗外荒凉景色也因他的到来变得明亮起来。青衣老仆取了一柄墨黑小壶出来,和气说道:“掌柜的,可有银炭?”掌柜一愣,如今市面上银炭尊贵,数两银子方才一点,他这贫家小店怎用得起?

    那少年竟是看出掌柜为难,瞟了一眼身边老仆,微笑了对掌柜说道:“上壶热茶就好了。”

    青衣老仆收了小壶,又点了一些店中招牌饭菜。掌柜的下去,招了小二来,对他低声附耳几句,小二下去拿出店里珍藏上等碧螺春,用红泥小壶泡了,又陆续上了一桌好菜好饭。

    那少年却也不用,只转过头去,看窗外荒凉夜色。

    逆水深寒,遇了渐暖春夜,临水小镇渐渐起了一层薄雾,几家灯火朦朦胧胧点缀其中,一时也有几分不胜春寒意境。

    掌柜的有些惶恐,唯恐怠慢了这尊贵少年,时不时看上一眼。那少年这时开了口,缓缓说道:“已是入了春,这天还是这般冷,漠北只怕还要冻死不少人呐。”

    掌柜见他莫名其妙说出这一通话,而他周围除了静静立着的老仆,并无其他人,正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知道他在跟谁说话。那少年微微侧了头,看向他这边,突而一笑,正如那蜻蜓点水满池春水的微漾,缓缓说道:“帧少爷,你说是不是?”

    掌柜一惊,正要开口应和,突然眼前一黑,角落里蜷缩着的那高瘦乞丐汉子猛然暴起,大吼一声扑向那俊美少年,还没等他看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又听得一声闷响,那汉子猛然撞到柜台上,噼噼啪啪一阵响动,柜台翻倒下来,上面物件纷纷砸落下来,将那汉子埋了结实。那俊美少年身边的青衣老仆轻轻弹了弹身上几点尘灰,复又站回少年身后。

    掌柜一见那乞丐汉子倒在地下,嘴边带血,没了声息,连忙钻到桌子底下。

    角落蜷缩的褴褛少年恍是没有看见这一切,将碗里饭菜一咕隆全扒下,摸了摸嘴角几颗饭粒,突然说道:“裴胥青,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的,萧潇许是能一时瞒过别人,却一定瞒不过你的。”

    肃北祁山。

    方墨紧紧扒在树上,手中连珠弩瞄准密林之中移动的人影,银灰小箭一声脆响,正中背心,那人一声惨叫,迎面扑到在地上。旁边北狄人见同伴突然倒地,连忙转过身去,眼角黑影一闪,一个黑小身影对面林中蹿过,他大吼一声,正要追上去,却不料旁边突然冒出一个黑脸少年,一刀砍在他背上,结果了性命。

    孙瑾瑜追上方墨。

    三天了,两人在这浩瀚山群之中躲了三天了,身边北狄追兵始终不断,如附身之蛆层出不穷,从肃北城南密林下到无边深崖,凫过深冷黑水,上了祁山,现在总算是将最后的两个追兵干掉了。

    两个人靠在大石头上深深喘气,初春的阳光透过树缝照到身上,将漠北的阴森寒冷驱赶了不少。两人休息片刻,孙瑾瑜拉着方墨继续往上走,也只有走得更远,才更安全。至山顶时两人回头望肃北看去。

    昔日巍峨雄壮的城池已是不复存在,比邻屋舍被一团滚滚黑云笼罩。北狄拿下肃北内城之后,宇文飏为抱当初一箭之仇,开始大肆屠杀,城中大火弥漫,三日三夜犹未能完全熄灭,滚滚浓烟向上,将漠北半边天空都笼罩住了。

    两人站在山顶之上,凝视下方,久久不能言语。

    北风呼呼,带着漠北阴森寒气扑来,两人的脸色如玉泉山顶永不融化的白雪一样。所有的辉煌就眼前化为了灰烬。方墨突然将手中长剑刺入冰冷坚硬的大地上,大声说道:“萧荣,我向你发誓,总有一天,我会让肃北萧家军的狼旗重新回到这片大地上来!”

    她的声音带着无边豪情直冲云霄,在漠北浩瀚群山之中回来盘旋,回音渺渺深长,久久都没有停息下来。

    大周永历三十一年三月二十日,漠北第三十四代世袭藩王萧和次子萧帧在逆水河畔潼云小镇被抓获,由特使裴胥青押解回京都燕京,准备接受大周皇朝议政会的判决。

    这场从大周永历三十年十月就开始的抵抗北狄侵略的战争,在经历长达半年的时间后,以漠北萧家的惨败落下帷幕。

    同年五月八日,大周皇朝特史宋祖安在逆水与北狄定下逆水之盟,以逆水为界,漠北燕云十六州尽数割让与北狄,每年大周岁贡北狄白银三万万两,金一百八十万两,绢两百三十四万匹,锦四十万三千二百匹。

    从大周永历三十年开始的这场大战,以大周皇朝主动的割地赔款画上了句号。

    从此辽阔广袤的漠北大地就在北狄人的铁蹄下呻吟,漠北民众平和温实的日子一去不返。

    ——好吧,我是来凑字数的,写战争真是一件十分纠结的事啊,肯定有很多纰漏,老实说,这几天我都不敢看评,怕挨了砖就写不下去了,好了,现在总算是告一段落了。来吧,拍砖吧,我接着。

    第二卷燕京风云即将展开,希望亲们能继续支持。(未完待续)

 第一章 上船

    清晨薄雾还没有散去,江面朦朦胧胧的,一条乌艄船缓缓滑过江面,向岸边驶去。到了岸时,船身与码头轻撞,船身微微晃荡,丁秀兰猛然从梦中惊醒,伸长脖子往船外一看,船老大已经抛了铆,正吆喝着上了岸。

    原来是到了。丁秀兰连忙使劲搓了一把自己的脸,将睡意完全赶走。一船的丫头小子们也都陆续醒过了,惶惶恐恐往外面张望。丁秀兰个儿高,也睡得距离船头近些,便看见船老大正站在岸边上,与一个三十来岁的妇人说话,那妇人穿着灰布袄子,头发梳得光滑,宽大脸上生了一双小眼睛,边说话边往船上张望。

    丁秀兰怕她看见自己,连忙缩回头,隐隐听见船老大说“正经人家的……遭了灾,日子过不下去才卖的……”丁秀兰晓得那两人必是在说这船里人,不过这话她却是已经听得麻木了。这年头的日子,谁都不好过,能有一口饭吃,就是大幸了,她一点也不怨他娘,若是不卖了她,她们一家五口人只怕都挨不到过年了。

    风吹过来,江面上陆续有了人声,临河洗衣的妇人正相互叨着家常。船老大与那妇人说完了话,便将一船十余个人领上了岸交给那宽脸妇人。天已是入了秋,临江边上原本就冷,这般突然上岸了,这十来个丫头小子都冻得只打哆嗦。丁秀兰身上这褂子是前年的,早不能穿了,手腕子有一大截露在外头,被萧索冷风一吹,半截都是青灰色。她蜷缩着往前走,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摔倒,是旁边一个丫头扶了她一把。

    丁秀兰连忙低声说谢。那丫头微微笑了笑,覆额发髻下得眸子又深又黑。竟是看得她一怔。在船上呆了三四天,她竟不知道船上还有这么一个人。

    那妇人将他们领上了岸,坐上了一辆灰布马车。丁秀兰跟先前扶了她一把的那丫头挤在了一起。丁秀兰拐了拐她,低声问道:“你是哪里人?”

    马车正驰在大街上,薄雾在渐渐散去。燕京的街面人声鼎沸。那丫头正掀了帘子一角往外面张望,听了她问话,也不回头,只说道:“我是庆阳的,你呢?”丁秀兰很高兴,说道:“原来你是庆阳的,我是平州的呢。”庆阳和平州一水相隔,丁秀兰没想到这船里还能遇到半个家乡人。对这丫头更添好感,又问道:“我叫丁秀兰,你叫什么?”

    那丫头不过十二三岁。面目生得白皙,一双深黑眸子犹是璀璨。这时放了帘子,转过头,微微一笑,说道:“我叫方墨。”

    那妇人领了众人进到一座大院里,用了饭,拿了名册一个个问了祖籍缘由,另挑了六个干净清爽的丫头留下来,对她们说道:“倒也是你们的造化,今儿个才上了岸,就有贵人府邸要挑人了,一个个都收拾干净些,没得污了贵人的眼。”

    丁秀兰心里砰砰直跳,她家里穷,又是长姐,远比同年人醒事,知道这是大好事。原本当初被卖时,也想过卖到大富人家里当丫头,一辈子不愁吃喝的,不过那时觉得那只是一个梦,能不卖到腌脏地就已是万幸了。如今美梦成了真,她如何不激动?

    她仔仔细细洗干净手脸,将一头枯黄头发梳得齐整,又被拉进去换了一身干净衣衫,与方墨几个一同上了马车。

    那妇人姓辛,让丁秀兰几个唤她辛妈妈,与他们坐了一车,一路上殷殷交代,到了贵人府邸,什么时候走路什么行礼,问话时如何应对等等,事无巨细一一交代,唯恐这几个丫头失了分寸,落了她的脸。

    丁秀兰心里更是紧张万分,高门大户的规矩她原也是听说了不少,如今看来,那道听途说的不过是微末,竟是一朝不慎就能误了性命的。筹了空隙看了身旁方墨一眼,见这丫头倒是一贯的深沉,看不见半点色怯,不免有些汗颜,她年岁还要方墨大些,却还不如她稳沉了。

    辛妈妈又低声说道:“这裴府又不比一般的富贵人家,裴太师是当朝第一人,宫里头还有一位贵妃娘娘是从府里出去,所谓富贵甲天下,用在这府邸,丝毫不为过了。你们几个若是造化好的,在主子面前得了脸,以后水涨船高,富贵荣华自是享之不尽。若是失了分寸,一朝丢命,也不过是一床破席子就收了尸的事。”

    几人从小门进了裴府,丁秀兰时时记得辛妈妈交代的那些规矩礼节,连头也不敢抬起多看一眼,唯恐显得轻浮了,失了这大好机会。先是在小偏间里坐了等候,因是无外人在场,丁秀兰在才敢抬了头看上几眼,一时膛目这小偏间的富丽堂皇,事物样样件件俱都是自己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

    这时一个四十来岁的体面婆子进来了,辛妈妈连忙热诺迎上去,陪着笑脸说道:“苏妈妈今天倒是得闲了。”

    那位苏妈妈看了一眼辛妈妈,笑着说道:“夫人最近事多,也没有功夫理这茬,让我先过来看一眼。就这几个?”

    辛妈妈笑着说:“上次送来的,没能入了夫人的脸,是我办事不力。这几个是我特意让人牙子南边找的,俱都是正经人家的孩子,因是遭了灾,才卖了身的,都是一等品行相貌。”

    苏妈妈坐在八仙桌旁边坐下,辛妈妈递上名册,她粗粗看了一眼,笑着说道:“这几个长得倒都是齐整。”辛妈妈陪着笑说道:“太师府邸要得人自然都是人尖了。”

    苏妈妈看了看丁秀兰,说道:“你叫什么名字?几岁了?”

    丁秀兰压下心头激动,垂头低首说道:“奴婢丁秀兰,今年十四了。”苏妈妈笑了笑,目光继续往后看过去,突然站起身来,盯着方墨看了好几眼,这才对辛妈妈说道:“这丫头倒生得一双好眼。”

    辛妈妈小心翼翼陪着笑,说道:“她叫方墨,今儿十三,是庆阳人氏,家里原也有些薄产,父亲还开了间药铺,去年发大水,家里遭了灾,父亲也没了,一家老小没了生计,没奈何,这才卖了的。”又给方墨打了眼色,方墨上前半步,微曲了身子,行了一个礼。

    苏妈妈上上下下看了一通,笑着说道:“你家既是开药铺子的,想必也懂些药理。”方墨低了头说道:“略懂一些。”

    苏妈妈显然对方墨颇有几分兴趣,又问一些妇人药理常识,见方墨回答有条有据,方才满面含笑点了点头,其他的也不看了,转过头对辛妈妈说道:“我看着都还妥当,先都留下来吧,看看夫人的意思,再做定夺。”

    辛妈妈见这事约莫成了八九分,眉开眼笑说了一通恭敬话,领了一半银钱就出了府去。那苏妈妈招了一个十四五岁的俏丽丫头过来,指了丁秀兰几个说道:“先领了她们到西侧偏院安置,等夫人得闲了再看看人。”

    丁秀兰跟着这丫头进了偏院,忐忑不安等了大半日,到天黑了,厨房送了饭菜过来,几人用了饭,也没人过来理会。晚间歇下,听到外面风声索索,丁秀兰更是难以入睡,同屋的方墨却是个不喜言语的,早蒙了头,睡得香甜。

    丁秀兰辗转反复,到底是累了,朦朦胧胧睡了过去。迷迷糊糊中依稀回到乌艄船上,天下着小雨,淋淋沥沥细雨声不绝于耳,船里的草席子摸在手上黏黏的,盖在身上更是不舒服。船老大正要开船,远远就听见人牙子叫道:“慢着,慢着,还有一个,还有一个!”

    她掀了帘子看出去,水气蒙蒙中看见人牙子身边站了一高一矮两个人影,俱都是一身灰布衣衫,戴了斗笠,高壮那人正低声嘱咐身边的人,隔了雨声,也听不清他说了些什么,只是觉得那人这般不舍得放手,这两人感情必然是极好的。

    丁秀兰想到自己,便有些黯然了。她出门时,母亲只是给她梳了一个头,做了一碗白米饭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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