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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花间-第6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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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曼芝眼前一亮,“那倒不错。”继而又担心,“但是……会不会很贵啊?”装修里的欺诈门道实在太多,她都有些怕了。

    他们聊得兴起,完全把邵云抛在一边,简直拿他当空气。

    他有些烦躁起来,酒精也开始起作用,眼见曼芝和小夏越谈越投入,忽然心生醋意,于是再也管不住自己的嘴,每每截下小夏的话,冷嘲热讽一番。小夏从诧异到无奈,而曼芝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

    最后她隐忍地对小夏道:“就这样吧,不早了,你先回去,明天再说。”

    小夏疑虑地瞟着邵云,不明白他的来路,低声问曼芝,“这人到底是谁?你一个人在这里会不会有危险?”

    曼芝朝他笑笑,“没事,你走吧。”

    小夏一离开,曼芝就拉下脸来。她还是不理邵云,俯身将地上的杂物归拢到一处。

    邵云走上前,涎着脸问:“这么晚了,你饿不饿?不如,我带你去吃点东西。”

    曼芝根本不想睬他,理好物品就去关门窗,天气预报说今天夜里可能要下雨。

    她走到哪里,他就跟到哪里,她觉得烦,猛地顿住脚,回身面向他,“你到底有完没完?”她很累,不想跟他纠缠。

    “对不起。”看着她厌烦的表情,他口干舌燥,全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觉得自己很笨拙。

    曼芝吸了口气,忍耐下来,走到门口,手按在大灯的开关上,对着他说:“出来吧,我要关门了。”

    她啪的一声摁灭了灯。刹那间,眼前一片黑暗。

    曼芝去拉卷帘门上的扣,门太新,轨道不怎么顺畅,她拉得有点费力,踮了脚,使劲去够。

    邵云还站在门内,站在那一片浑浑噩噩的黑暗里,眼睁睁地看着她要在两人之间拉上一道屏障。

    他忽然绝望不已,寻觅了这么久,终于认清是她!只有她,才能让他心甘情愿低下骄傲的头颅,只有她,才会让他有幸福的感觉!可是,他清醒得迟了一步,她已经不再爱他!从今往后,不再跟他共此天涯!

    他感觉到痛,不由自主地吸了口气,蓦地伸出手,将她拉进门里,不管不顾地按到墙上,狠狠地俯下头去狂吻。

    她的唇还是那样甜美,令他迷恋。就像数年前他第一次吻她时一样,没有丝毫的改变。他有多久没吻过她了?他有些迷糊,仿佛上一次亲她只是昨天的事情。

    曼芝完全没有料到,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发蒙,脑子里轰的一声响,只顾手足无措地承受。

    鼻子里闻到酒气,她才知道原来他醉了。她心里很乱,本能地想要抗拒,可是竟有些不忍心。

    他还爱着她!

    曼芝并非心狠之人,只是这些年逼着自己凡事委曲求全,几近麻木,如今终于得到解脱,哪里还顾得上别的,只想远远地逃开曾经缚得她快要窒息的牢笼,能好好地喘息。

    她知道邵云爱她,可跟着他,她只觉得累。走到今天,她所要的不再是虚幻的爱情或是所谓的名利,只企求能有一份属于她自己的宁静,可以随心所欲地活着。

    他吻得很深很持久,像个任性的孩子,牢牢地不想放开她。渐渐地,她喘不过气来,终于下狠劲推开了他。

    他是真的醉了,一点脚力没有,被她推开的那一刻,脚步竟然踉跄了几下,但最终还是扶住墙根站稳了。

    两个人维持原来的姿势,在黑暗中静默。那才关了小一半的卷帘门外,远远的街灯的亮光和来往的车灯的光线投射进来,影影绰绰地照在邵云的脸上,忽明忽暗,看不甚清,唯有眼眸中的两点晶亮,像两簇灼人的火焰盯住她,带着深深的痛楚。

    曼芝怔了好一会儿,终于叹了口气,幽幽地道:“你就不能放过我么?”

    邵云垂下头,连带眼里那两团火苗也被遮掩起来,扶在墙上的手掌紧握成拳。

    她终于还是推开他,即使他那样爱她!

    她脸上的无奈和从前一样,皆因为他的干扰。他爱她,可是他总是成为她的干扰。

    邵云深深吸了口气,也许今晚他真的醉了,因为竟然听到自己的声音在说:“好吧,如果你真的把我看成是个麻烦,那么……我答应你,以后……绝不再来烦你。”

    他看到曼芝眼里复杂的神色,说不清是怜悯还是难过。他只想苦笑,在她面前,他已经没有自尊可言,他只要她爱他,就像他爱她一样,可是很难,真的很难!

    曼芝依然是沉默地望着他,用她那一如既往的清澈而宁静的眼神。

    他听见自己懦弱的声音又在低低地开口:“只是曼芝……偶尔,我也会累,会觉得烦,如果是那种时候,我来找你……像朋友那样……请你……不要把我推开,好吗?”

    渐渐地,他看见她脸上有晶莹的泪光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他以为自己看花了眼,不禁抬手去抚摸她的面颊,却真是湿的。

    她终于对着他重重地点下了头。

    店里到处是粉尘,也没有椅子,于是他们坐在门口的台阶上。

    他不记得坐了多久,也不敢多说话,只是静静地傍在曼芝身边,希望就一直这样下去。

    后来,天上飘起了雨丝,她坚持要回去,且坚决不让他开车。

    她替他拦了辆的士,他没有逞强,乖顺地坐了进去。

    夜间的点歌台悠悠地放着动人的流行歌曲,他听得昏昏欲睡,可是有一首歌却让他想笑——《有一种爱叫做放手》。阿木苍凉的嗓音一再地重复那一句话,酣畅淋漓,而他忽然很想唾弃。

    放手,会很痛,很痛……他刚刚就尝到了那滋味。

    无论准备工作做得有多充分,地产业务的剥离还是在邵氏引起哗然。连邵雷都沉不住气了,忧心忡忡地问邵云:“哥,这样做的风险实在太大,你真的有把握吗?”

    邵云不悦地挑了挑眉,盯着一脸愁态的邵雷反问:“那么你告诉我,做哪一行是可以保证无惊无险、一帆风顺的,有吗?”

    邵雷哑然。他一贯无条件地支持大哥作出的任何决策,只是这一次,听到的负面声音太多,不得不提出自己的疑虑,但看邵云铁板钉钉的态度,知道自己根本无法左右得了。

    邵云拍拍他的肩,缓声道:“小雷,我明白你担心什么,但是这件事我知道该怎么做,你管好自己就行了。”

    邵雷最近一直在忙着筹办婚事,本来希望结婚后还能跟母亲和哥哥住在一起,到底热闹些,没想到上官琳坚决不同意,一定要他搬出来独立生活。虽然未来的婆婆申玉芳是个性情极好的老人,但上官琳自认没有曼芝那么好的脾气,万一将来婆媳关系处不好,反而伤了彼此的和气。邵雷拗不过她,只得去跟母亲商量,申玉芳虽然觉得遗憾,但也不想因此让儿子为难,况且,对她来说只要孩子们过得开心,她就知足了。

    新房刚刚选好,接下来还有一堆事要操心。邵雷明白哥哥话里的意思,他本就是发发牢骚而已,听邵云这么一说,也就放弃了担忧。无论如何,对哥哥的能力,他还是有信心的。

    临出办公室,邵雷还不忘叮嘱一句:“今天可是星期五,记得早点回来,大嫂来接萌萌呢。”

    邵云沉默了片刻,却道:“我晚上有应酬,不回去吃晚饭,你们不用等我。”

    邵雷很意外,不免多瞅了他两眼,奇怪他没有像以前那样喜形于色,反而越发沉静,甚至面色有点僵硬。

    张了张嘴,本想再说两句,可邵云已经低了头,沉湎于文件中了。

    邵雷无法,想想他这一阵的压力,的确很大,反常也在情理之中。最终没有多嘴,小心翼翼地出去,还悄悄帮哥哥关紧了门。

    毕竟是家族式的企业,反对的声音再大也无济于事,永远是坐在最高位子上的那个人说了算。但是邵云也清楚,这次自己是逆流而上,如果最后搞砸了,也许邵氏将无法翻身。

    他没有时间也没有精力去处理地产转卖所带来的需要善后的种种事宜,包括与买方的手续变更、人员重置、各类由此而引发的人事纠纷等等,他把这堆麻烦一股脑儿推给了原来管地产业务的李副总全权处理,自己则全身心地投入到新项目的开发之中。

    这天一大早,刚踏进办公室,邵云就问孔令宜:“设备购买进展怎样了?”

    孔令宜立刻起身答道:“德方的确认函今天早上刚收到,BOH公司已经通知我们可以去验货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把早就打印好的确认文件递给邵云,继而征询他的意见:“是不是要给时副总和卢工订机票了?”

    邵云瞟了她一眼道:“多订两张,你跟我一块儿去。”

    孔令宜十分意外,邵云想亲自去无非表明他对这个项目的重视,可是自己……一想到要去那个曾经记录下她欢笑和泪水的国度,孔令宜有些坐立不安起来,停顿了一会儿,低声问:“我可以不去吗?”

    “你是现成的翻译,当然要去。”他审视她的面色,锐利地问,“你在怕什么?”

    孔令宜强笑了笑,不觉自问,是啊,自己在怕什么呢?

    四年的时光一晃而过,可是那些记忆里的画面仿佛就在眼前。然而她内心清楚,那也不过是属于她的尘封的回忆罢了,所有的过往都已远去,无法追溯,现实里,一切早已物是人非。

    况且,他们这次去的不是柏林,而是位于巴伐利亚州的一个小镇——班堡。

    有什么样的老板就有什么样的员工,一周后,孔令宜就办妥了所有出行手续。

    又一个周一的上午,邵云精神抖擞地携了三位下属登上了前往德国的航班。

    十一个小时的飞行,先抵达法兰克福机场,然后又转乘当天正午的火车赶往班堡。一个半小时之后,他们终于踏足目的地。

    虽然和BOH公司约好是次日会面,但他们到的这天,德方公司还是派了专人在车站迎接,然后殷勤地送至酒店。

    到底是长途跋涉,且时差还没倒过来,四个人都很累了,于是邵云拒绝了供应商热情的晚宴邀请,各自回房休息。

    洗浴过后,也不过当地时间的下午四点。累过了头,邵云的精神反而有些亢奋,也或许是这次的出行对他来说意义非凡。

    房间外面是一个很漂亮的圆弧阳台,小巧而精致。傍着栏杆远眺,多瑙河近在咫尺。

    班堡是一座历史文化名城,也是二战中为数不多的被完好保存下来的古建筑之一。这全仰仗了多瑙河这个天堑作为阻挡,当年班堡人把军队赶出去后就炸毁了通往老城区的所有桥梁,避免了军队的入侵,也躲过了生灵涂炭。

    邵云突然很有兴趣,想去河边走走。他很快换好衣服,走出房间。

    走廊上,一眼瞟见老卢在那里探头探脑,邵云起了玩兴,轻步过去,趁其不备,猛击了一下他的后背,把老卢吓得浑身一哆嗦。

    “在这里干什么呢?”邵云含笑相问。

    “嗨,无聊呗,电视全是德文的,找个英语频道都难。即使有英文频道听着也费劲。”老卢唠唠叨叨地说着。

    “那跟我一起出去走走,晚上咱们就近找个地方好好撮一顿。”

    老卢呵呵笑道:“那敢情好,索性把时副总和小孔都叫上,小孔是咱们的嘴巴,没了她可不行。”

    两人分头去找人。

    邵云去敲孔令宜的门,她很快出来,也已经洗过澡,换了身休闲的衣服,不再是中规中矩的职业女装,于文静婉柔中透出一丝娇媚。邵云倒是第一次见,随口夸了一句,没想到一贯处变不惊的孔令宜还微微脸红起来。

    出了办公室,大家都比较放松,尤其又是在这样的异国他乡。

    除了孔令宜,那三个都是初来德国,打量着这静谧的小镇。走出去没多远就看到大片的树林,时副总感觉不过尔尔,“到底没有中国热闹,除了空气好点儿。”

    老卢道:“小孔,你以前不是在德国读书的么,这回巧了,正好给咱们做向导。”

    孔令宜从前的确来过这个小镇,这里也算德国的名胜古城之一。那时候她和Godern都还在上学,一有假期就双双挎个背包,到处游山玩水。

    她了解得不多,三言两语地讲完,大家就开始东拉西扯。

    渐渐地,她和邵云落了单,走在时副总他们后面。

    邵云侧过脸望了望多瑙河泛黄的水面,不觉失笑,“以前听《蓝色的多瑙河》,总以为多瑙河真是蓝色的,没想到却是这样混浊,还不如我们容湖的水清澈。”

    孔令宜也是抿嘴一笑,“所以,很多事情都只是人们的想当然,跟现实出入太大。”

    邵云深以为然。

    小镇的绿化很好,触目所及,都是大片的绿色,让人的心情不能不好起来。

    就在这样美好的景致里,邵云自然而然地问:“令宜,你来邵氏多久了?”

    孔令宜低头算了算,然后答:“快五年了。”

    邵云仰起头,似乎叹息了一声,“五年?已经这么久了。”

    她平时是不太想这样的问题的,只是这时候听到他的一声轻叹,心里竟似被什么东西搅动了一下,有小小的涟漪荡漾开来。

    果然,他接着道:“你应该为自己考虑一下了,我是指……你的个人幸福。”

    孔令宜的心跳明显加快,没有立刻回答他,过了片刻,才道:“为什么忽然想起说这个?”

    邵云远眺着前方葱郁的林梢,很直接地说:“我觉得戴轶舫人不错。”

    孔令宜刚刚凝聚起来的一点热意在瞬间化为灰烬,默默地扫了他一眼,不明白他是真的在关心自己还是在试探。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她的声音陡然冷下来。

    “他对你很有心,几次跟我通电话都委婉地提起你……不妨考虑一下。真的,很多女孩都是在不经意之间错过了良机。”他语气真诚。

    孔令宜绷着脸不语。

    她的缄默让邵云多少有些尴尬。他头一回对女孩子做这样的劝说,纯粹因为她是自己如此看重的下属,跟随他这么多年,任劳任怨,他希望她能有个好归宿。

    孔令宜觉察到了他的不安,也哑然失笑,有些不明白自己的恼意究竟从何而来。他是她的老板,他很关心她,仅此而已。

    “有些东西不能强求。我可能……真的是所谓一见杨过误终身吧。”她最后用这样半是戏谑的口吻巧妙地进行了化解。

    邵云本有些后悔刚才贸然提起这个话题,总嫌有些唐突了,此刻见她神色和缓,心情也骤然放松下来,唇角一勾,笑道:“哦?那么,谁是你的杨过?”

    她被这句话问住,也开始迷惑起来,到底是谁?是记忆中那个曾经令她欢喜令她心碎的Godern,还是眼前这个始终笼罩在迷雾中看不真切的上司?

    有了经验丰富的时副总和善于怀疑一切的老卢在场,设备的验收进展得缓慢而仔细。

    短短几天的接触中,他们也充分领略了德国人的严谨,每一种性能都得到不厌其烦的展示。而老卢更是对他们的生产线大加赞赏。孔令宜向德国人转述了他的佩服和惊奇,德国人颇为得意,但当老卢继续追问技术细节时,那位胖胖的威尔默斯先生便怎么也不肯说了,只是一再地向他们保证,不用怀疑,设备可以完成他们期望的任务。

    老卢对邵云轻声嘀咕:“我敢打赌,他们的这种机械臂绝对运用了应力分析的原理,可惜没办法搞到那些参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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