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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皇太极-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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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范文程略一思索,什么话也未说,便悄悄跟在伊拉客身后。    
  皇太极感到奇怪:“先生为何一言不发便走?”    
  范文程不及回答,只是摆了摆手,即随后出门。    
  少时,范文程匆匆返回,急切地对皇太极说:“八贝勒,卑职跟随伊拉客,见他回房更衣之际,曾将酒葫芦打开,恐是做了手脚,您必须立即采取措施,以防万一。”    
  “先生之意是?”    
  “您就这样……”    
  皇太极表示赞同:“就依先生所说。”
  第二部分 准太子失宠第26节 劫色青岩观(3)
  范文程快步出书房,奔向府门,恰见伊拉客正要出府,便几步追上说:“伊大人,八贝勒要你回书房一趟,还有话吩咐。”    
  伊拉客有些不情愿:“贝勒爷命我去送这宝酒啊,且待我回来再去回话吧。”    
  “似乎不妥,”范文程话语不软不硬,“想是八贝勒又想起什么话要交待,伊大人还是见过八贝勒再走不迟。”    
  伊拉客只得手捧宝酒回到皇太极面前:“贝勒爷呼唤,还有何吩咐?”    
  “范先生,将酒呈上来我再看一看。”皇太极不动声色。    
  范文程接过,转身送上。皇太极看了一眼,自言自语说:“我以为这个葫芦不好,其实是多虑了。”说着,他将葫芦盖加封,然后又递还给范文程。    
  伊拉客重又接过宝酒:“贝勒爷此举甚好,否则一旦出什么意外,莫再怀疑我在中途做何手脚。”    
  “请伊大人莫要介意。”    
  “最好不过,”伊拉客又问,“是否就向汗王呈送?”    
  “那是自然。”    
  伊拉客心中一块石头落地,怀揣鬼胎,手捧宝酒直奔汗王府。    
  努尔哈赤听到扈尔汉禀报,因是皇太极派人来孝敬,传令立刻召见。在便殿内,努尔哈赤接受了伊拉客叩拜后问:“伊大人,我儿皇太极得到何种宝物,着你前来进献?”伊拉客并不急于将酒呈上,而是另有说词:“汗王,微臣在您身边多年,虽说派到皇太极处,但心中时刻不忘为汗王效劳。”    
  “做好皇太极的属臣,即是对我的忠心。”    
  “臣在八贝勒身边,总是感到有些不对头。”    
  努尔哈赤立即坐直了身子:“你此话何意?”    
  “汗王请恕微臣直言相告,八贝勒人小野心不小,他已是迫不及待地要窃取汗位啊!”    
  “你!”努尔哈赤腾地站起来,“你好大胆子,竟敢造谣中伤皇太极,分明是活够了。”    
  “大汗,这种事非同小可,微臣岂敢乱说。”伊拉客早有准备,说来不慌不忙,“我岂不知汗王对八贝勒的钟爱,但事关汗王生死,我又不能不说。”    
  “你越发信口胡言,难道皇太极还有害我之心不成?”    
  “岂止有心,而是付诸了行动。”    
  “你若无凭证,我定要尔狗命!”    
  “汗王请看,这虎丹宝酒。”    
  努尔哈赤接过上下打量:“这酒怎样?”    
  “它就是汗王的夺命汤!”    
  “此话怎讲?”    
  “皇太极在酒内下毒要毒杀大汗。”伊拉客又将范文程也拴进来,以增加可信性,“那个汉人怂恿,皇太极急于夺取汗位,故而才借机下手投毒。”    
  “你如何知晓?”    
  “是臣时时留心,暗中亲眼所见。”伊拉客提议,“汗王,可寻一猫犬试之,便知是否有毒。”    
  努尔哈赤看看酒葫芦,不觉发出冷笑:“伊大人,谁能保证你没在中途做手脚,借此加害皇太极?”    
  “大汗,皇太极何等聪明,他特意加封葫芦口,怎容他人掉换。”伊拉客说,“大汗仔细一看便知。”    
  努尔哈赤被说得将信将疑,认真打量一下葫芦口,果有加盖皇太极印记的一纸封条,即吩咐扈尔汉:“速去传皇太极来见。”    
  话音方落,皇太极已应声而入:“参拜父汗。”    
  “你缘何就在门外?”    
  “儿臣已恭候多时。”    
  “你是心中有鬼,难以放心?”    
  “儿臣担心父汗万一品尝毒酒,特来加以保护。”皇太极奏道,“父汗,伊拉客酒内投毒意欲加害,其罪当诛。”    
  伊拉客发出冷笑:“八贝勒,大汗明察秋毫不会相信你的谎言,我加害大汗企图何在?不像你意在谋取汗位。你是要仿效当年隋炀帝弑父篡位。”这番话应该说是句句如箭射中要害,一般人是很难驳倒的。    
  皇太极自是不慌不忙,面对努尔哈赤的猜疑目光,他步步反攻:“伊拉客,父汗待我胜过所有贝勒,可说是龙恩浩荡,我又怎会生谋逆之心呢?”    
  “你是见大汗立嫡长为太子,而萌生不满之心。在那汉人范文程的怂恿下,才有下毒夺位之举。”    
  俗话说,贼咬一口入骨三分,伊拉客这几句话似乎句句在理,若换别人就难以招架了,皇太极却是胸有成竹,他不再纠缠意图了,而是反问伊拉客:“照你所说,宝酒中一定有毒?”    
  “那是自然。”伊拉客坦然回答。    
  “倘若此酒无毒,你又当如何?”皇太极再问。    
  伊拉客脑际闪过一丝疑惑,未便即刻作答。    
  努尔哈赤见状催问:“酒中无毒,尔该当何罪?”    
  伊拉客转念一想,宝酒中剧毒乃自己亲手所下,却又怕者何来:“可在汗王面前当场试来,如酒中无毒,甘领死罪。”    
  努尔哈赤决心要弄个明白,传话与扈尔汉:“速寻家犬一只,与本汗当堂试来。”    
  “且慢,”皇太极阻拦,“父汗,何需以犬相试,儿臣愿当堂饮这毒酒,以明心迹。”    
  “这,”努尔哈赤未免迟疑,酒内如真的有毒,那岂不坏了爱子性命,他尽管也起了疑心,但他还不愿见到皇太极身死。    
  皇太极依然请缨:“父汗,儿一试便知。”说着,拧开葫芦盖,倒出一杯,当众看过,然后一饮而尽。    
  伊拉客与在场人无不瞪大眼睛注视,良久,皇太极毫无反应,正常如初。伊拉客脸色渐渐变白,他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    
  努尔哈赤将桌案怒拍:“伊拉客,你还有何话说!”    
  伊拉客不知该如何解释:“这,定是皇太极做了手脚。”    
  努尔哈赤怎能容忍对爱子的陷害,威严地呼唤有声:“来呀,将伊拉客与我拿下!”    
  扈尔汉应声上前,将伊拉客上了绑绳。    
  伊拉客大呼:“冤枉!”    
  “你还有脸喊冤!”努尔哈赤恨不得立即砍下他的人头,“当面试过,酒中无毒,诬陷贝勒,离间我父子,罪不容诛。”    
  “汗王,这分明是皇太极做了手脚。”伊拉客哪肯俯首就戮,竭力为己辩解。    
  岂料皇太极竟顺着他的话说:“父汗,逆贼所说不差,儿臣确是从中做了手脚。”    
  “这,”努尔哈赤眼中射出疑虑的凶光,“王儿何出此言?”    
  “父汗,请容儿臣禀明经过。”皇太极遂将范文程发现伊拉客投毒之事叙述一遍。    
  努尔哈赤始对范文程有所认识:“如此说这位范先生倒真是位有心人。”    
  “父汗,范文程确有张良之才,诚为栋梁也。”皇太极趁机进言。    
  伊拉客听了怎肯认账:“大汗,皇太极贝勒之言纯属捏造。”    
  “父汗,可召范文程前来对证。”皇太极不忘举荐。    
  努尔哈赤此刻对范文程怀有好感,若不是范文程,说不定伊拉客的阴谋就会得逞。范文程应召上堂来,果然是风度翩翩仪表不凡。努尔哈赤先有几分喜欢,和颜悦色问道:“先生,伊拉客不认投毒之事如之奈何?”    
  “这有何难,请汗王派人去他住处搜出证据自可定罪。”范文程胸有成竹。    
  扈尔汉奉命去不多时,果然在伊拉客寝房搜得剩余的砒霜。努尔哈赤愤怒地摔在伊拉客面前:“尔如今还有何话说!”    
  伊拉客情知难再抵赖,为减轻罪责保住性命,只好交出后台:“大汗,不是微臣之过,实实为大贝勒褚英所逼。不过臣之本意也不是要加害大汗,而是欲以此为口实将皇太极置于死地。”他将伊里布几次相约过程一一作了交待。努尔哈赤此时深恨褚英:“这个逆子,想不到他竟如此歹毒。”努尔哈赤没想到这种最不愿见到的手足相残的情景,竟在自家发生。一气之下,他带着在场之人去往褚英居处兴师问罪。    
  褚英万万没想到努尔哈赤会突然登门,一时慌得手足无措。努尔哈赤发现褚英神色慌张,不知将何物件藏于被下。他伸手掏出,却是两个纸人。正自纳闷,却见上面分别写有他与皇太极的名字,更有生辰八字,在纸人五官心口俱插有钢针。努尔哈赤岂能不知,这是加害仇人的一种巫术,但他又是万万没想到竟是自己的亲生儿子要害自己。他一时气得发抖,说不出话来。    
  褚英见罪行暴露,吓得扑通跪倒在地:“父汗,儿臣是一时糊涂,千万饶命啊!”    
  努尔哈赤伤心已极,泪水顺着面颊无声地流下。他恨伊拉客这样的逆臣,传令立即斩首。而褚英毕竟是亲生儿子,则网开一面,下令打入囚室监禁起来,不得再与任何人相见。    
  范文程与皇太极对视一眼,彼此发出了会心的微笑。
  第二部分 准太子失宠第27节 大妃的心事(1)
  带着山野清新气息的三月春风,从洞开的门窗飘入,使乍试春装的人们愈觉神清气爽。欢乐的气氛笼罩着勤政堂,喜庆的锣鼓不时敲响。悠扬的唢呐声时而低回婉转,时而高亢嘹亮。忙碌的下人仆役穿梭般出出入入,香气四溢的菜肴逐一摆上了桌案,十几个陈年的酒坛已剥去泥封,空气中弥漫着美酒的醇香。前来赴宴的文武臣僚陆续到达,彼此乱糟糟地问候与寒暄着。一切都沉浸在过年般的喜庆中,这是赫图阿拉城从未有过的“全虎宴”。    
  正是代善当值,他代表宴会的主人努尔哈赤在指挥一切。自从褚英入狱,四大和硕贝勒地位愈加显赫。而以往按年龄为序的称谓亦完全打乱,在努尔哈赤默许下,人们已改称代善为“大贝勒”,共同参政轮流当值的阿敏为“二贝勒”,莽古尔泰为“三贝勒”,而以往的八贝勒皇太极,今已成为“四贝勒”。代善可谓春风得意,他与众人全都明白,努尔哈赤已选定他为汗位继承人。代善的优越感时而不自觉地流露出来,他俨然处处以太子自居。费英东等五大臣接踵来到,他犹如未见,仍在对下人们颐指气使地发号施令,也不向五大臣打个招呼。至于对那些也称贝勒的兄弟侄男们,代善更是不屑一顾,他要让这些人现在就体会到自己的威严。    
  皇太极带着范文程一同来到。伊拉客被处死之后,范文程就由努尔哈赤恩准做了皇太极的随臣。代善故作不见有意冷落,而皇太极也不将代善放在眼中,进来后即直趋五大臣身边,有说有笑地彼此问候。    
  代善不觉产生一种被轻视的感觉,感到不能容忍,遂气哼哼走过去直呼其名说:“皇太极,你好大的架子,也没把我这个大贝勒放在眼里啊!”    
  皇太极转过身,不满腾地跃上心头:“大贝勒,你该不是故意找碴吧?”    
  “怎么,不服咋的!”    
  范文程赶紧出面打圆场:“大贝勒息怒,四贝勒是一时疏忽,还请见谅,我这给您赔礼了。”说着,深深一躬。    
  代善鼻孔中“哼”了一声还想发作,有人走过来见礼,才将话头岔开。    
  来人便是这次“全虎宴”的核心人物,他名叫阿敦,是努尔哈赤同父异母之从弟。时年三十有二,十六岁即在战场上搏杀,也算得久经沙场战功卓著,堪称是智勇双全。三天前,他在烟筒山打猎,射杀一只斑斓猛虎。努尔哈赤大喜,决定以虎肉欢宴群臣,是而方有今日这全虎盛宴。    
  代善摆出君临天下的架势,打着官腔问:“虎皮可曾带来?”    
  “就在门前木箱之中,请大贝勒过目。”阿敦躬身回答。    
  代善太子气十足:“带我去看。”    
  他二人离开,皇太极唾了一口:“看他那志骄意满的样子,好像他已是汗王了,将来还不知要怎样作威作福呢!”    
  范文程劝道:“四王,在下有一言奉告,今后切不可再与大贝勒顶撞,以免招致他的忌恨。”    
  “我难道还怕了他不成!”    
  “四王何出此言,有道是咬人之犬从不露齿。”范文程是忠心辅佐,“欲成大业者当有大量,不争一时之短长。”    
  皇太极不觉点头,他且是真诚地信服:“先生所言极是,此后自当时时注意就是。”    
  门前,代善打开一只檀木箱,取出业已熟制好的虎皮,上下左右打量不住。这张皮在阳光的照耀下,金黄闪光,毛色鲜亮,手感也极好。代善不由得赞不绝口:“好皮,端的是上好皮张!”    
  阿敦空口人情讨代善欢心:“愚叔若再侥幸猎得这等大虫,当奉赠与大贝勒受用。”    
  代善却是当真了:“愿你心口如一,莫要到时割舍不得。”    
  阿敦心说,几十年来,在这赫图阿拉附近,何曾有人打到老虎,今生自己是不会再有这遭遇了,誓言自然凿凿:“我如若失信,逃不过五雷轰顶。”    
  “言重了。”代善看见努尔哈赤从后面进入了勤政堂,赶紧将虎皮丢给阿敦,急步迎上前去。    
  后院的寝室中,大妃正在对镜梳妆。面对铜镜顾盼,镜中的自己皓齿明眸面容姣好。虽说已是生过四个孩子的女人,年已三十开外,但大妃依然是光彩照人青春靓丽。俗话说,女为悦己者容,此时她这样刻意打扮,只有她心中明白是给代善和皇太极看的。近来她越发感到了汗王的衰老,床笫之间那勇猛的努尔哈赤已找不见了,她有了一旦汗王不在的危机感。她要预先寻求一座靠山,而努尔哈赤平素话言话语的流露,使她认定日后得继汗位者不出代善与皇太极二人。她决心预做准备,讨取代善与皇太极的欢心。可是与他二人接触的机会不多,今日汗王设宴,应该说是个难得良机。适才她也曾流露出要随同努尔哈赤参加“全虎宴”的意愿,怎奈汗王不予理睬,但她不甘就此作罢,决意要在这宴会上接近二人获取好感。因而她翻寻出最名贵的首饰,要让那两位日后的实权人物一见倾心。    
  身后响起了“踢踢踏踏”的脚步声,从铜镜中她看到了那张讨厌的大饼子脸。她蛾眉紧皱地转过身躯:“你又来做甚?”    
  “妹子,”来者俯下身来,脸上堆满谄媚的笑,“上次你给哥的银子花光了,手头太紧了,你再帮哥一把。”    
  “你,”对这位不争气的大哥,大妃真是哭笑不得,“二十两纹银这才几天,你又都送到赌场,照这样就是有金山也架不住你败弄啊!”    
  大哥只是低声下气相求:“妹子,你现在贵为王后,国母之身,我这穷哥哥还不能沾点光?努尔哈赤家金银无数,你给我百八十两,不过九牛一毛的事。”    
  “我的大哥,你以为汗王家的钱是随便拿的?我的月份银不过才五十两。”大妃明白不出血是打发不走娘家哥的,何况自己还急于到宴会上去,就没好气地拣了一锭十两白银,“拿去,一月之内不许再来。”    
  “多谢妹子,为兄记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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