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我们大一 作者:木年(晋江2012-06-10完结)-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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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来乍到，周遭的一切，无论是人还是物，都是一样的陌生。不过，这样的陌生感反而让我觉得如释重负，四肢活络，舒展自如，连空气里的尘埃都少了许多。隐约觉得一股清凉自头顶灌注体内流遍全身，有种婴孩般肆无忌惮的欢乐。那一刻，我甚至相信，在这个陌生的环境里，我可以理直气壮地做一个看客，把所有旧事看做别人的过往。那个固执得近乎疯狂的孩子可以离我而去，那些一直以来的耿耿于怀和念念不忘，可以在顷刻间灰飞烟灭烟消云散，一段崭新的人生即将面世！对此，我深信不疑！
在这个世界上，没有哪些熟悉的人或者地方可以被轻易遗忘，可是，却还是有那么多陌生的人或地方可以被轻易熟悉。人们说，世界是爱好对称的，可有时候，并非如此，只是我们自己骗了自己。初来A大，花草树木，虫鱼鸟兽，焕然一新，可面对这么一个全新的世界，竟无一点疏远的感觉，理所当然地拥有了她的全部。衣食住行也很快能够运用自如，老师同学熟稔得貌似阔别重逢。很难想像，来自五湖四海的我们有着不同的风俗习惯和文化背景，竟然能够如此迅速的相交融。也许，我们有着某种共通的东西，只是它深埋在心底，我们因为习以为常而很难感觉到它的存在。
不要玩游戏不要谈恋爱不要穿奇装异服不要……这些都是中学老师的谆谆教诲，苦口婆心，仿佛，所谓大学，就是一个玩游戏谈恋爱穿奇装异服的地方，当时我对这种想法是嗤之以鼻的，可是，当我真正陷入大学生活的泥淖，我不得不承认，那是中学老师讲过的唯一一句真实的话。我觉得韩寒对大学的定义是最贴切的——我们背着一麻袋的钱兴高采烈地走进大学校门四年之后再拿着一纸文凭哭笑不得的离开！
这所大学虽不是国内一流高校，但也算得上榜上有名的。校园很不但很美，建筑大多采用砖红色调，氤氲着一种庄严肃穆的气氛，虽说没有什么特别高大的建筑物但也勉强算得上气派。校园里栽满了各种花草树木，很多都是我在家乡不曾见过的，不过它们都不太引人注意，可能是因为色调刻意的素朴吧。放眼望去，人山人海，各种服饰，各种发型，耳边还不时地传来各种晦涩的地方口音和腔调，偶尔也能听到一两句纯正的普通话。办完各种手续，我拎着行李厢艰难地爬上了五楼，时间已经很晚啦，好像已经到了傍晚。其他舍友也陆续忙完了各种杂事，没有什么经典的开场白，也不记得是谁先挑起了话头，四个人很快便完成了从陌生到熟稔的质变。我们来自不同的地方，彼此相隔千里，有人说是缘分让我们相聚；我对此表示沉默。我们不约而同的提议当晚一起出去吃开伙饭。LZ提议去附近一家自助火锅店，他说听师兄师姐们说那儿的服务员女的长得很漂亮，男的也都长得很帅气，服务态度也超好，价格还算公道，最重要的是拿学生证可以打折。
那的确是一个好地方，宽敞的大厅，淡蓝色的灯光，柔美的音乐，相貌举止俱佳的服务员，色香味俱全的食物，空气中还漂浮着充满魅惑的啤酒气儿。服务员带我们到一个安静的角落坐下，我坐在一个临窗的位子，透过窗户可以望见学校的操场，操场上聚集了成片的人群，有情侣，也有单身，不过更多的还是三五成群，他们做着各种各样好玩的事情，月光如水，再加上灯光，整个操场亮如白昼，只是比白天多了几分浪漫与柔情……小三是一个血统纯正的南方人喜欢吃辣的，所以他要了很多的辣椒酱，见状，我们惊得目瞪口呆，小三却故作娇羞状。小三的爸爸是当地副市长，所以他算是一个官二代。他很好地继承了南方人的血统，矮胖矮胖的，LZ跟我倒没怎么体现出地方特色，小四虽跟“郭大侠”同名，形体上却有天壤之别，性格上也大相径庭，他是一个典型的东北爷们儿，虎背熊腰，浓眉大眼，不过整体看上去还算匀称，虽说不上玉树临风，也算得上是一表人才，小四平日里出手也相当大方，可能是由于他爸爸在当地经营了一家大型超市财源滚滚吧。LZ真名叫小一，小一这个名字听起来乖巧伶俐，有种小鸟依人的感觉，可若将这顶高帽加于一男孩子头上，难免有些不伦不类，他说关于这个名字的由来要追溯到很久很久以前，好像是跟一个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传说有关，至于详情他也记不太清楚啦，其实，我觉得小一这个名字跟他还挺般配的，因为小一是一个中等身材的男孩子，一双水灵的大眼睛，皮肤白白嫩嫩的，脸蛋长得也还可以。四人中我年龄仅次于小一，虽不情愿，但考虑到总比小三容易接受，便勉强接受了组织上的安排，落得小二的烂名，但很多时候他们更乐意称呼我铭……
我们天南地北滔滔不绝聊得很开心，直到服务员打扫完整个大厅他们才意识到偌大一家火锅店只剩下我们四个顾客还在那儿狂欢，此时餐桌上已经摆满了空脾酒瓶，我略微扫视了一眼，大概有十几只。小四买完单，我们四个人晃悠着走了出来，我看了一下手机，已经快十一点啦，街上依旧车水马龙，各种娱乐场所，网吧、KTV、电玩城也还是灯火辉煌，歌舞升平，路边也频繁路过勾肩搭背的年轻情侣，暧昧不堪，当然，偶尔也会在某个角落蜷缩着一个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甚至可怜的老人，她面前放着一只沾满污垢的碗，里面盛满了各种面值——五毛、一元、五元不等的人民币，不过，很多人路过的时候，完全无视她的存在，面对那样一幅生动的浮世绘，我内心一阵纠结，越绞越紧，快要窒息。我拿出一枚一元硬币走过去轻轻放在了那只肮脏的碗里，LZ也跟过去放进了一枚一元硬币，小四见状也跟了过去，随手丢进一张五元人民币，那晚是有微风的，那张五元人民币没有丢进碗里，老人艰难地挪动了一下伸手将它捡到了碗里，小四微微动了一下嘴角，貌似要说什么，可是他什么也没说，便朝前走了，莫铭跟小一也起身跟了上去，小三呆呆地杵在那儿，表情很奇怪，轻轻叹息了一下，丢了一张五元人民币就走啦。我们很快又开始谈天说地追逐打闹，中间没有任何的过渡。很快我们便回到了学校，回到了宿舍，刹那间地寂静，就像时间突然停止。“也许，我们不该那么做的，我并不觉得我们是在行善，反而是在纵容一种极其恶劣的风气。”小三说这话时的表情很庄重，像一位政府官员。“不，我不这么认为，我们并不能确定我们所看到的是真相还是假相，宁枉勿纵是旧官僚的作风，我们难道要因为害怕犯错而对此视而不见么？”LZ的语气也不再那么柔和，甚至有几分尖刻。“可是如果她真是一个骗子，我们这么做只会刺激她再次行骗，我觉得这不是在帮她，反而是推她进火坑。”小三并没有妥协的意思，小一也毫不示弱：“如果人人都像你这么认为，那么那些不幸的人怎样才能存活下去，难道要让他们靠政府么？”“呵呵，我看你只是在出卖同情心来获得一种虚幻的优越感吧。”火药味越来越浓，要不是小四大喝一声“stop”，怕是一场血雨腥风的论战剧将会即可上映，“铭，你觉得呢？”小四试图将焦点转移来化解一这场冲突，我微微一笑，我一直觉得我的笑容很平静，像花开的过程，很难察觉，我说：“已经很晚啦，我们今天办各种入学手续也挺累的，还是早点休息吧。”大家顿时无语。就在这时，恰好到了断电断网的时间。于是，各自爬上床睡觉，一切告一段落。
虽然奔波劳累了一整天，又刚刚喝了那么多啤酒，我还是翻来覆去睡不着，可能是换了床不习惯吧。北京的夏夜跟家乡一样闷热，我特地带了一瓶风油精，却又懒得麻烦。我拿出手机，没有看到一条来自远方的信息，蓦地一阵伤感，不过这种情绪很快就散去啦，因为我突然想到自己换了新号码，大家应该都还不知道吧，而且那个老号码已经欠费很久啦，。我本想登陆qq，然后告诉大家我的新号码的，可是我没有那么做，只是傻傻的笑了一下，就把手机收了起来。过了一会儿，我又拿出手机，翻开了电话簿，看那些熟悉的名字一个一个地从眼前划过，直到有一个名字手指不由自主的停住了，那是一个女孩子的名字，一个看着有些肃杀的名字——A潇，我立即把手机收了起来，一副手忙脚乱的样子。可是，那些惨不忍睹的画面还是会如决堤的巨浪般势不可挡铺天盖地席卷而来，我就像被扯进漩涡里一样只觉昏天暗地头晕目眩。我觉得那个“A”尤其刺眼，当年我是多么得意自己的聪明，可如今我不得不承认，我只是自作聪明！有一个问题我一直搞不明白，就是人们应该在天黑的时候睡觉呢，还是在困的时候睡觉呢？关于这个问题我反复思考过很多次，可是一直都找不到答案，直到我不得不强迫自己认为这是一个毫无意义的问题，没有任何探究价值。类似地，我们在路边所看到的那一幕，无论是真是假，对整个社会来说都是一场悲剧。至于究竟LZ跟小三谁对谁错并不重要，因为可能根本就没有对错，尽管真相只有一个。
第二天，迎新的条幅铺天盖地盈眶而来，各种类型的展台遍地都是，师兄师姐们的热情无语言说，老乡会聚餐k歌……一时间泛滥成灾，而这些在中学时代都是所谓的高压线，稍有不慎便会粉身碎骨万劫不复。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大同社会亦不过如此 ！满天飞舞的热情，使我准备好的畏怯成为徒劳。这就是大学么？我扪心自问，而后沉默着凝视天空，心里却包藏不住理所当然的幸福，我知道我是一个习惯了拒绝幸福的孩子。据说迎新会是A大的传统，一代一代已经传承了N多年。我没对此作深入探究，因为知道再多对我而言也是毫无意义的，A大的过去与我无关，就像我的过去与她无关是同样的道理。朋友说我是一个外表冷漠的孩子，还说其实我的内心滚烫滚烫的，我只是敷衍的一笑，不辩驳也不表示认可。我一直相信其实有一种微笑只是纯粹的代表一种面容，那不是开心也不是快乐。尽管我无法论证它的存在，但我还是固执地相信。
我是一个片面追求安静的人，只是因为害怕被那种铺天盖地的繁华淹没。可又喜欢那繁华热闹的场景。或许我潜意识里需要那样一种矛盾的心理状态来打发一段时光的纠缠。老乡饭吃得糊里糊涂，只是看着酒瓶有种一饮而尽的冲动，我不得不承认，有时候我也是一个容易感情用事的人，那一刻，我卸下了所有的伪妆，不再在意旁人的眼光，我的眼睛里只有那一瓶瓶散发着苦味的液体，我想立刻把它们吞噬干净。回学校的路上，我们互相搀扶，我的身子有些摇晃，但我确信我的头脑还很清醒 ，前所未有的清醒。夏夜的风依旧滚烫，只是沾染了几分黏稠的潮气，让我觉得恶心。晃晃悠悠地回到了宿舍，拼死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安静地上床睡觉。醒来的时候，天已经亮啦，阳光清澈地散射到窗台上，我觉得那也算是一种温柔的唯美。慵懒地起床，穿衣，洗漱，一切如常上演。
社团招新算得上是最让大一新生欣喜若狂的活动，首先广发英雄帖的是A社团，A社团虽非官方社团 ，但在中社团之中也是颇具影响力的，更何况之前已在群众中作了铺天盖地天马行空的宣传，自然招揽了众多无知少年，而我不幸成为其中一芥。那天下午，我很早便到了现场，面试次序自然排在了前面。面试现场井然有序，师兄师姐在前排正襟危坐，场景颇为庄重。面试的孩子们四处张望，还有的主动跟师兄师姐们搭讪，笑容可掬，表情丰富双方互相透露自己的人脉关系，谈得不亦乐乎。我安静的坐在那儿，思绪飘忽不定，有种不祥的预感在躁动。高中很少在公共场合抛头露面的我初次参加面试上场时确实有几分紧张，但我觉得分寸把握得还算到位，所以觉得面试过程还算顺利，甚至有几分胜利在望的幻想。而结果也只会是幻想，两天后，我收到短信通知，内容大致是彬彬有礼的拒绝。我突然觉得好无力，似乎某种巍峨的信仰刹那间坍塌，变成废墟。我想，也许我该长大啦。
随之而来的是各种各样的社团招新，师兄师姐们似乎比以前更热情啦，不厌其烦的介绍，盛情款款地邀请，无论哪个大一新生都会觉得即便是在千里之外，也能切身感受到无微不至的温暖，我们是一群幸福的快要死掉的孩子。与此相伴随的依旧是一场场的面试，虽经历了上次的失魂落魄，我还是勇敢地又参加了几场面试，场景一如最初，只是结果有所改观，最终我得以进入B社团，不巧的是B社团的部长我此前认识，所以最初我翻来覆去的冥思，这只是凑巧，还是别有深意？最终我打着为了全人类谋福祉的旗号义正言辞的告诉自己这只是一个巧合，谁反对我就跟谁急！后来每想起这茬儿事儿都会为自己感到自豪，然后哭笑不得。
第一节xx课我翘了。因为上课时我收到一条短信，来自一个官方社团，类似邀请函，其实是补考。我当时还未确定立场，便拎起书包不动声色地走出了宽敞明亮的教室，我没觉得对正在自娱自乐那老头儿有丝毫的不敬与愧疚，因为这是大学而不是中学，而我是大学生而不是中学生，况且台下做了几百名学生，而我只是茫茫人海中的一芥，我的离开不会燃起丝毫的风吹草动，我的离开是那么悄悄，那么轻轻，那么微不足道，他又怎能意识到我曾走过？我对校园内的布局尚不清楚，我是一个固执的孩子，所以不会轻易戒掉过去的习惯，也就很难养成对新环境的习惯。于是我只能胡乱转悠。我天生便不是一个被天使眷顾的孩子，长大了就更不会是，所以在错乱的建筑群里瞎转悠的时候我没有期待会像陆游大叔那样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或者是像秦观哥哥那样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透过朦胧的路灯，我隐约看到一个披肩发的女生，穿着一身漂亮的粉色连衣裙，很卡哇伊的样子，我猜想她应该是一个有着花容月貌的姑娘，不然这身装扮此情此景被谁遇见都会给她吓得魂不附体上吐下泻死去过来。我缓步向她走去，结果与预想的天翻地覆，那是怎样一副尊容啊，我不忍记忆，幸亏我防御力超强，伪装出一副很绅士的风度，向她求救：“请问同学，您知道xx楼在哪儿么？”我当时觉得自己在某些方面还是挺了不起的，比如正邪的转换，只需零点零零一秒，若非同道中人，很难察觉。可想到这些，我又开始觉得彼时的自己可能戴了一副比她的妆容还要鬼魅的面具。可我没有自责，可能潜意识里我没把自己定义成一个好人，又或者我尚未把自己塑造成一个好人。她一脸茫然地看着我，手指向我右侧相距五米的一栋建筑，门牌上标示着xX，我尴尬一笑说了句谢谢。她微笑着走开，我目送她的背影等她消失在夜幕深处，可是我突然发现在这繁华的大学校园里，处处灯红酒绿，霓虹高照，黑夜根本无处安身，于是我只能目送她消失在前方遥远的拐角处，那拐角真的很远，几乎超越我的视野。我走进“xx”，像一只无头苍蝇，四处张望，这个比喻虽有些恶心，但我觉得最贴切。那是一间宽敞的大厅，灯火通明，人声鼎沸，大家都在井然有序的忙乱着，像一群有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