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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贼三国-第8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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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庞统郁闷,再召集商议。林冲道:“这两日虽然攻城不利,却也杀伤了不少敌军。成都兵马原本所剩不多,今番更是不敷用也。只要再攻打两日,待他兵力竭尽,自然手到取城。”庞统道:“我等取成都之后,还要往汉中交战,及防备曹操。如此耗费兵力,实不应当。”彭漾在一旁面带微笑,摇头晃脑。庞统道:“永年可有巧计?”彭漾叹道:“诸葛亮才略甚加,如今据守坚城,要以巧计取之,难,难!”庞统道:“也是,虽以永年之才,却也不如诸葛亮,要以计胜之,甚难也。既然如此,还是照林将军所言,尽力攻城罢了。”话音未落,彭漾拍案而起道:“士元休要激将!我今日便献一计,取诸葛亮人头来献!”庞统心中暗笑,乃大惊道:“永年休得戏言,诸葛亮的人头,岂能随意取得?”彭漾道:“若用我这计谋时,攻下成都,不费吹灰之力也!”庞统道:“愿闻其祥?”彭漾道:“成都军民,原本是刘璋所管;刘璋虽然昏庸无能,在州二十年,倒也宽和待民,颇有人心。如今刘备进川,不过数年,恩威并举,加以诸葛亮擅用机谋,所以成都被困,而人心不散。今日既破八卦阵,可拿刘循、刘阐,把数千封文告,射入城中,教军民各自出来迎降,并无责罚。又可于夜里将数十封密信,乱射入城,信中只作与某将军或某部勾结字样。如此只需一日一夜,城中人心必散也!我却以兵屯驻四门,只待变乱,即便攻击,一处得手,则成都反掌而定!”林冲道:“射密信之策,甚是简陋,只怕瞒不过诸葛亮也。”彭漾嗤笑道:“我何须瞒过诸葛亮?只要他城中诸将自相猜忌,便有可乘之机也!古语一夫夜惊,可乱满营千军万马。如今势如累卵,只要有一二偏将心疑,何愁成都不得!”庞统道:“彭君所计,甚是巧妙也!”当即令如法炮制。于是城下准备数千封书信,用秃头箭射入城内,曰:“大汉车骑将军刘循、太尉庞统、征西将军刘阐告成都军民:刘备枉为汉室宗亲,本当忠心报效朝廷,然是人狼心虎胆,内则杀害益牧,外则擅篡神器,暴虐之至,人神共愤。我等兴起义兵,誓讨奸凶,得天佑大道,破贼军八卦奇阵,将近克谐。然成都人民,尽皆汉室赤子,大军破城之时,恐遭玉石俱焚,于是我车骑将军、太尉、征西将军以仁心布告:只处逆贼伪帝刘备,并其眷属。其余人等,上自伪丞相诸葛亮,下至军卒庶民,凡归降者,尽皆无论;若有献城迎降之功,倍加赏赐,决无失言。望诸人等,可速归正道,勿自误也。”又有刘循手下,刘璋昔日旧属官吏,绕城大呼宣言,于是城中民心皆动。又到夜间,数十封密信纷纷射进城来,说的都是约会各将领之事。大半被汉兵拾去,献于诸葛亮。诸葛亮道:“此庞士元离间之计,不可听之。”马谡道:“虽是离间,若诸将彼此生疑,恐于守城大碍。”诸葛亮道:“既如此,可传各营将领,前来相府,吾昭明此事也。”
    于是遣人到各处,传各营官佐,齐来相府。岂料那各营官佐,也有闻得梁山军离间密信,心下各不自安;又兼白日梁山军射来招降书信,彼此都有了几分背反之意。如今闻得孔明夜里传到相府,也有不知凶吉的,索性有了不义的打算。当时,东门有糜芳部下副将,原本便心怀鬼胎,干脆引兵发难,突然缚了蒋琬,开门迎降。城外小李广花荣早有准备,立时挥军入城。顿时满城惊惧之声,响彻夜空。南门马谡不在,那里副将闻听东门献了,心道城既已破,不如早早归降,以保自家,于是也叫开了城门,宣赞军马,一拥而入。这两处皆被打破,其时北门赵云守,西门费诗守,尚在抵御。庞统闻得破城,大喜,先急传令,严禁烧杀淫虏,违者立斩;又令铁面孔目裴宣为巡城使,引五百刀斧手,进城维持。又令诸葛亮相府,只许包围,不许进犯。虽然,城中惊扰,百姓号哭之声,震动天地。汉军士卒,大半皆无斗志,纷纷投降,亦有死战到底者。
    赵云在北门,先见城外薛永指挥军士,踊跃攻来。云指挥若定,杀退梁山军三次冲锋。忽然背后城中大乱,云部下军士,同时纷扰。赵云厉声道:“今奉令守城,与门同存亡,何乱之有!妄动者斩!”于是士卒平息。须臾之间,只看成都城中几处火光起来,赵云心中道:“不知诸葛丞相如何?”正欲去寻时,前面数十骑奔来,到得近前,原来是驸马都尉,诸葛亮过继兄长诸葛谨之子乔,保侍郎董允及刘备二子鲁王刘永、梁王刘理来。赵云问:“丞相、太子何在?”诸葛乔道:“太子在东宫,我父在相府,俱被贼兵所围,某与董侍郎保鲁、梁二王,先来此矣!”赵云大惊:“如此,某之失也!”谓二人道:“你等保二王先出城,寻山林之处隐蔽。某回去寻丞相、太子。”诸葛乔道:“北门外贼军云集,如何得脱?”赵云道:“某送你一程。”叫开北门,梁山军见了,蜂拥而上,赵云跃马挺枪,当先大呼:“要命者闪开,赵云闯阵来哉!”银枪搅动,如风过茅林,梁山军士,闻名尽皆胆裂,于路翻滚,纷纷闪避。薛永在后队叫道:“拿住赵云,为郝思文哥哥报仇!”叫得上劲,却不敢上来交战。赵云也不理他,荡开血路,诸葛乔、董允等相随而过,二王年幼,俱是被一军士扶持骑马,不防扶持梁王刘理者中枪身死,梁王亦落马,可怜金枝玉叶,顿死于乱军之中。诸葛乔、董允虽悲痛万分,亦只得保了鲁王,向北面山林而去。薛永欲待追赶,赵云圈马回来,挺身陷阵,远者枪刺,近者钻打,荡杀贼兵无数。怎奈部下军卒,不满数百,跟随赵云往返冲杀,却被梁山军四面围剿,鏖战一刻,非死即降。赵云怒目圆睁,牙齿紧咬,也不顾浑身浴血,只往城内冲,欲杀回去救诸葛亮、刘禅。梁山军数千之众,八面云集,如潮水起伏,此进彼退,四面长矛如林,牌刀成梳,都往赵云身上招呼。赵云面无畏惧,眼看着薛永在军中,高呼其名,纵马过去,左右阻拦之兵,纷纷翻倒。薛永看赵云逼近,唬得面有土色,拨马而走。赵子龙虽是绝世名将,毕竟孤身一人,并无一兵一卒相助;这番又不比前两日转战四门,连个去处亦没有。战得久了,这里中枪,那里着箭,浑身鲜血流淌,却仍是奋战不已,威如天神。薛永看得胆战心惊,下令:“休要缠斗,放箭!”于是四面羽箭,如飞蝗蔽空而来,赵云用长枪左右拨打,奈何跨下白龙驹中箭,惨嘶一声,跪倒在地,要将赵云颠扑下来。云看去路已绝,将手中枪往地上一驻,霎时之间,身上射得刺猬一般,却是直立不倒,梁山军过了半晌,才敢上前。后人诗叹曰:
    河北多猛士,子龙冠群英。勇夺三军志,德酬一帝恩。当阳扶幼主,成都济危城。身殉胆犹在,铁骨带金声。
    于是北门已失。
    马谡原本在相府之中,闻得城中变故,急急报禀诸葛亮:“事急矣!丞相可速速出城!”诸葛亮脸色平静,道:“某自有安排,幼常可自去,我二人于陛下军中相会,再图反攻也。”马谡欲待苦劝诸葛亮同行,诸葛亮抬起头来,神色果决道:“马幼常!军令如山,速速出城,去寻陛下!”马谡不忍,只得先走。行到半路,闻得四面呐喊,急中生智,把外面袍服扯掉,宝剑抛弃,套了件寻常士卒衣服,捡起一支长枪,呐喊奔走。耳听得西门杀声尚远,于是加紧奔去,方到西门,城已破,费诗被梁山军拿获,一般士卒,纷纷投降。马谡混在其中,绕出城去。梁山军只顾进城,再加庞统事先有令,不杀降人,却也未曾管他。
    那铁面孔目裴宣,进得城中,分派四个得力头目,各带一百人,往四门巡查,有扰民杀虏者,先斩后奏。自家带一百人,径直往皇宫而去。原来刘备虽然称帝,性甚节俭,所谓皇宫,乃是刘璋府邸改造,亦不过数间华屋,并无高墙深殿。那守卫禁军,大半被诸葛亮调去守城,留下者原本不多,如今走个精光。裴宣先叫一半军士守住宫门,自己大步入内。看刘备皇后,便是吴懿之妹,已然自缢身死。其余嫔妃宫女,有死者,也有留者。裴宣再入东宫,见刘备太子刘禅,即前日赵云长扳坡所救阿斗,如今年方十一岁,战战兢兢,躲于帷帐之后。裴宣道:“请刘禅公子出来相见!”刘禅只得出来,长跪曰:“裴先生,怜我年幼,若是投降,可得苟全性命否?”裴宣摇头道:“玄德公以宗亲谋逆,是满门抄杀之罪也。公子又是其嫡子,于情于法,决无幸免之理。”刘禅闻言,跌坐于地,片刻曰:“既如此,可求速死否?”裴宣点头,手指白练一丈:“已为公子准备也。”刘禅满脸凄然,起身道:“多谢成全。”欲往后去,望见桌上半缶美酒,遂端起来,一饮而尽,叹息曰:“此酒甚甘,惜不得长享也!早知作太子有如此下场,何不求为庶人,反得享安康乎。”裴宣道:“若得为寻常百姓,则太平之日,颇多受人盘剥;乱世则命不如狗,只膏沃土也,何曾得享安康?公子享十年富贵,也不枉了。”轻声下令,两个士卒上前拿住刘禅,就于帐后缢杀之。
    未到天明,全城平定,蜀汉群臣,尽皆就擒。唯有诸葛亮丞相府,遵庞统军令,只是四下围住,不曾攻进。庞统待阖城清明,便亲到相府,只见花荣引梁山军一千,团团围住。庞统问:“府中可有军马?诸葛孔明可在其中?”花荣道:“探得里面只有数十个护院兵丁,诸葛丞相与夫人黄氏,尽在其中。”庞统点头:“既如此,我亲自入内去见孔明也。”花荣道:“今日成都拿下,诸葛亮当为我所虏。军师欲见他,自延入帐中可也,何必亲自去他相府?万一有甚埋伏,如何是好?”庞统道:“诸葛亮乃当世人杰,才略远胜于我。他感刘备三顾之恩,因此尽心以报。我去时,亦当以诚意相邀,若得他助,天下不足定也!”花荣终究不放心,于是亲引二十名精强士卒,相随而进。
    到厅堂外,庞统高声道:“孔明兄,庞统求见!”闻诸葛亮在内道:“请进!”庞统振衣,大步而入,花荣欲要跟随,被统挥手令退。庞统独入,只见诸葛亮坐于书案之后,须发花白,面容清削,然眉目之间,神情若定。双手扶案道:“士元君此来,有何见教?”
    庞统也不谦让,在案前坐下,道:“孔明兄,今日成都城陷,兄有何打算?”
    诸葛亮道:“成都失陷,是我才不及君也。今既计穷兵败,何必多言。”
    庞统道:“兄此言差矣。以兄之才,其实十倍于统,所败者,乃军力不逮也。昔日在荆州,若非兄引荐,统何以得入刘玄德帐下,得此重用?今日局势虽变,统不敢忘兄之恩德,特请兄前来,共保宋公明,以济天下之民也!”
    诸葛亮大笑道:“亮才虽驽钝,亦知大义所在。大汉丞相,岂入贼寇幕帐?士元可毋多言也!”
    庞统道:“统知当日刘玄德对孔明兄三顾茅庐,殷切备至,兄所以欲以死相报也。然今宋公明爱才之心,不亚刘备。兄匡世济民,又何苦只限一人?且昔日管仲先保公子,再事齐桓,成五霸之业;乐毅初在燕,后走赵,保二国平安。古来才人济世,岂限一二人哉。兄在卧龙岗之时,便以管、乐自居,望以二贤为鉴,切莫自误,拘一人之小节,而弃万民于不顾也。”
    孔明笑道:“士元纵有千般巧说,怎奈某胸中如铁。管仲、乐毅,确系亮平生小可之比,然他二人改投明主,有他缘由;我今番义不从贼,是我道理。诸般行事,但求自家问心无愧,何以区区相比,便要照搬哉!”说完,右手抬起,缓缓放下。
    庞统苦苦劝道:“孔明兄!君若自去,真如万千庶民何?管他帝王将相,终有一死,天下庶民却要得生。兄长高才,何忍随身俱没,而不令其救民水火哉!”
    诸葛亮闻言,稍稍一怔,道:“士元,我且问你。且不论逆反之罪,若你那宋江,却是个只图自家功业,不惜祸害百姓的民贼,你当何以置之?”
    庞统正色道:“若宋公明果有害民之意,则某当先取其首级也!倘有不成,万死无悔!”
    诸葛亮闻罢,缓缓点头:“甚好。士元既有此心,则天下庶民,或望得安也。”端起面前茶盏,咕嘟饮了一大口。复对庞统道:“我这里物事,切莫轻易搬动。士元自己多加小心。”言迄,双目微闭,鼻孔中渐渐流出血来。庞统见事不好,正要伸手上前扶持,便看诸葛亮扑地一声,倒伏案上。试其鼻息,已然长逝矣。终年三十八岁,自建安十二年出茅庐辅佐刘备,十有一年也。在蜀虽不长久,然治理国家,法度严明,己身刚廉,家无余财,蜀人备思之,为其立祠堂,虽千载之后,香火旺盛,足见民心未可欺也。后人有诗叹曰:
    大厦如倾邀栋梁,万牛回首丘山重,不露文章世已惊,未辞剪伐谁能颂。苦心岂免容蝼蚁,香叶终经宿鸾凤。志士幽人空怨嗟,独留夕阳照孤冢。
    又有诗曰:
    丞相祠堂何处寻,锦官城外柏森森。映阶碧草自春色,隔叶黄鹂空好音。奇才枉定天下计,时势不遂忠臣心。凯歌未奏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
    又有诗曰:
    束发读诗书,修德兼修身,躬耕蓄大志,热血隐山林。风兮思振羽,世危久沉吟,风兮思高举,时乱待真人。
    茅庐承三顾,促膝纵横论,半生遇知己,贤士感心笙。龙兮扬鳞爪,久蛰一朝腾,龙兮风云会,长啸抒怀襟。
    天道常变易,运数遥难寻,成败在人谋,一诺竭忠悃,丈夫既在世,心怀天下民,丈夫当有为,播洒太平春。
    归去来兮我夙愿,余生还复垄亩民。清风明月入怀抱,猿鹤倾听再抚琴。
    庞统见诸葛逝世,面目肃然,先向诸葛亮尸首深深三揖,然后起身,谓然长叹。解下斗篷,覆盖诸葛亮身上,一面吩咐花荣进来,小心查看,把诸葛尸身送入后堂,自己出了宅邸。须臾,花荣来报,说诸葛亮夫人黄氏,自缢于内室。又报诸葛亮所在,书案之中装了机括,只要按动桌前扳机,则连弩从桌内发出,将坐在案前之人百箭穿心也。庞统闻报悚然,以手加额自庆幸曰:“若不是最后对答之间有眷顾百姓意,则我已死于诸葛孔明机括之下也!”又思索道:“孔明既心怀必死,而留我性命,是欲我规佐宋公明,以不负百姓也。”回思半晌,对诸葛亮愈加钦佩,令先好好保存遗体。然后自到刘备大殿之上来。
    方上来,人说蜀汉官员,有许靖、杨洪等十余人,自尽于各自府中;其余生擒蒋琬、谯周、费诗等五十余员。林冲问道:“何以处置?”庞统还未发话,彭漾道:“甚是容易。这帮蜀官,平时飞扬跋扈,看人不起。如今且绑了上来,一个个问他愿降与否,愿降者,收为幕宾,不愿降者,当场拉下去棒杀之,以绝后患可也。”正是:大汉丞相方尽节,成都臣僚又遭殃。不知庞统可否从彭漾之计,请看下回。
   
第七十五回:避恶名智释汉臣,殉忠义身冲曹寨


    第七十五回:避恶名智释汉臣,殉忠义身冲曹寨
    且说梁山军打破成都,赵云战死,诸葛亮服毒自尽,刘备太子刘禅亦被缢杀。成都兵将,投降三千余人。生擒得官员五十余人,彭漾叫个个问来,不降者尽数打死。庞统皱眉道:“如此暴行,恐失人望也。”便与林冲、彭漾坐于堂上,先叫带进蒋琬来。蒋琬来了,傲立不跪。林冲道:“蒋先生乃荆楚奇才,今既被擒,可愿归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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