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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煨刀汉-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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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办法看出她在烦恼,就该给她点机会,好好地把问题说给他听呀!
  忽地,无月感受到一道灼热的目光,她狐疑地抬头,正好看到岑瀚海隔着一段距离凝视着她。八成是在监视她吧?无月顿感不快地投报一记冷漠的瞪视,他便移开脸,不再盯着她瞧。
  这种煎熬要到何时才会停止?整场宴会中,自己都必须揣测着他的想法,忐忑地吃着食之无味的餐点吗?与其如此,她多希望能速战速决。把一切挑明了,讲开来,以正大光明的手段而非钩心斗角来解决。
  可是……
  命运之神何其残酷。
  如果我没有对他动心、动情,那么现在我将可毫不犹豫的,把岑瀚海当成是众多敌人中的一名,不会有半点迟疑。
  要是现在无月手中有把剑,她甚至没把握能一刀杀死岑瀚海,理由不是他的武艺高强过她,而是她怕自己会在那一刻,想起他曾救过自己,他的恩、他的情、他诙谐的言语,继而想起那些该死的过往!
  有人说爱恨一线间,那她真的好想知道,能在一眨眼间就把内心的爱意,全转为恨意的法子。
  “王上驾到——”
  内侍官朗声宣读,中断了无月纷乱的想法,她与所有人一齐起身相迎,低头等待那名身着紫龙王袍的男子莅临。
  “大家平身吧,今日是孤王所举行的宴会,不是什么严肃的场合,无须如此拘礼。金爱卿,孤王连番召见,你都因病无法上京,这次能看到爱卿如此健康的模样,孤王非常高兴。”
  “多谢王上盛爱关怀,臣天生体弱多病,好几次虽想抱病上京,可是都被大夫阻止,他说臣的身体状况实不宜于远行,弄不好走到半路就隔屁了。”
  “咳咳!金爱卿,孤王记得许久以前的一晤,你独特的言行便令孤王印象深刻。想不到,多年后你的言行不仅没跟着岁月成长,反而是……日益年轻呢!”
  “谢王上赞美。”
  “哈哈哈哈!”摇着头,新盘王褒歆爵直指金弥天说:“孤王决定不放你回金华城了,你就给我留在京城,天天为我讲笑话,负责让孤王每日三大笑。”
  “臣汗颜,如此重任,臣哪担当得起?再说金华城的都府,常驻在京城,谁要治理金华城呢?”
  新盘王微微笑了笑。“妳听到没?!爱妃。金大人真是位亲民、爱民,心中随时都惦念着金华子民的好都府大人啊!”
  绯姬!无月不顾是否会冒犯,迅速地抬起眼眸往高台龙座上扫去。雕金镶宝的黄金椅中央,端坐一名头顶金冠、面如冠王、雍容华贵的男子。但她不是想看王上长什么模样,她要找的是……有了,王上后方的七彩晶珠垂帘处,隐约可看到人影在晃动。
  “皇上所言甚是,新盘王朝有忠臣如斯,想必可保王朝千秋万代永盛不衰。”
  清丽的嗓音穿透过在场所有人的耳。
  大概包括无月在内,都没想到妖姬竟有这般可爱动人的嗓音。像这样纯真甜美的声音,竟会是出自一名狐媚祸主的恶女口中,实难想象。
  无月放在桌下的手不住在颤抖着。
  要是她有带剑出来就好了。她现在能有的脱困奇招,就是在这最接近妖姬的一刻,杀她个措手不及。如此一来,什么问题都可以解决,无论岑瀚海有何诡计,妖姬已死,他效忠的主子没了,他也就没理由为难金大人与伙伴们……
  至于我,暗杀成是一条命,不成也是一条命,约莫是没办法走出这道宫门了。可是这样也好,这样正合我意。我可以早点去向阿莫赔罪,告诉他我对不起他!
  武器,她需要武器!
  说时迟那时快,无月的眼睛落在桌面上那把预备用来给宾客们切向用的小刀。
  她探出手去。
  “王上、绯姬娘娘!”
  同时间,另一端的岑瀚海隔着大厅,由摆放着成绯的宴会桌后起身,说:“恕小臣无礼。今日逢此盛宴,金都府难得与会,小臣想献舞一首,不知王上能否应允  小臣?”
  被这一声吓得缩回手的无月,惊惶地白着脸,瞪着岑瀚海缓缓地站到大厅中央处。
  “难得岑军长有此心意,孤王怎会不准?金大人,你的运气不错,岑爱卿的剑舞可是天下一绝,鲜少表演给人看的,你这次可真是要大开眼界了。”
  “呵呵!王上,小臣别的没有,就是运气好过别人许多,才能在王上的领导下,身在这样的‘盛世’中呢!”
  无月听到剑舞两字:心头一寒,莫非又被岑瀚海将了一军死棋?他……该不会    趁乱想暗杀爷儿吧?
  “多谢王上,微臣献丑了……”
  “慢、慢着!”
  无月浑身颤抖地起身,做出一件她生平所做最为莽撞的事,对着当朝君主说:“小女愿替岑大人伴奏,我……我可以吗?”
  登时,全场鸦雀无声。
  第七章
  当无月成为整座王宫大厅的注目所在时,瀚海不仅替她捏把冷汗,还在心中暗骂她的鲁莽愚蠢。
  自己好心地想为她圆过场子,想不到她竟又跳了出来,到底想干什么啊?难道她以为方才一瞬间所动的杀意没被人发现到?场中有多少人察觉,瀚海不知道,但他相信稍有一点警觉的人,不会没看见她方才大胆的举止。
  明明桌上什么菜肴都没端上,她伸手去拿小刀的理由,很明显的只有一个嘛!瀚海祈祷眼睛锐利的人就只他一人,否则她接二连三的鲁莽行动,很难说不会为她招来什么麻烦!
  “这位是……”新盘王在一片尴尬中,打破沉默问道。
  金弥天跟着干笑,他从位子上起身。“无月是下臣的贱妾,王上。臣为她的莽撞发言向您恳请原谅去请王上看在无月是一片善意,又年轻无知没见识过大场面的分上,原谅她这样没分寸的举止,回头我会好好训斥她的。”
  接着他又转向瀚海上欠身说:“请岑大人不要放在心上,尽管进行您的剑舞,请、请。”
  瀚海眉头微皱,贱妾二字说不刺耳是骗人的。
  刚开始一见到无月身在金弥天那堆叽叽喳喳的女人之中,在讨论相信或不相信之前,本能窜过脑海的是火辣辣的妒焰,它喇地烧焦了每寸理智的土,要不是靠着自己训练有素的表情强压下来,他大概当场就要出丑了。
  第二回,又让他看到了金弥天不知怎地,突然靠近无月,两人低声交谈两句后    ,金弥天亲昵地环住她的肩膀,彷佛她是他的所有物(当然,现在名义上她的确是他的女人),还亲吻了她的小手。
  这让瀚海的妒焰又往上攀升一层。
  多可笑啊!是我先选择放开她的手,如今却又在脑中将她视为己有,这样矛盾又不够聪明的家伙,是我吗?
  瀚海可以神色自若地应付无月自觉受到背叛后,怨怒指责他的眼神。
  我不能忍受的是……妳再度出现在我眼前,我却什么也不能对妳说、什么也不能对妳做……我知道该与妳保持距离,以免妳继续受伤,可是妳为何不走?为何又重新在我的周围出没?
  情、义两难全。
  瀚海要想坚守自己给新盘王的道义,便无法兼顾他对无月的情!
  割舍不下的、留恋依依的,全是些明知不可攀、不可去奢求的……人实在是种集任性与执着于一身的动物。
  我总算能明白,王上当初曾说过,他对绯姬的爱令他、痛苦无比,但又无法停止去爱的那种心情了。
  “我想听看看,这位无月夫人会什么乐器,又怎么帮岑大人伴奏呢!”帘后女子,不知怀着什么心思,甜甜地说道。
  “噢?既然爱妃想听,那么岑爱卿,你不反对的话,就麻烦这位夫人帮你伴奏可好?”新盘王别无他意地说。
  “微臣遵命。”
  双手一拱,瀚海转向无月,皮笑肉不笑地掀启唇角。“不知夫人要使用什么样的乐器为敝人伴奏呢?您有带在身边吗?”
  无月脸色涮地通红。“我……没带……可是我会弹琵琶……”
  “问题简单。”新盘王拍拍手,朗声说道。“来人啊,去乐师那儿取一  只琵琶来。”
  “王上,我想无月夫人也许想亲手挑选一把能适用的琴吧?正巧臣也需要取另一柄剑舞专用的剑,请让臣护送她到乐师那儿挑选。”低下头请命的瀚海,此时也  冒了个不小的危险。
  倘使自己的言行举止中稍微流露什么不自然,难保不会被绯姬看穿他俩早已熟识。到那时,拥有强烈女性直觉的绯姬,是否会从中察觉什么端倪,可就很难说了。
  可是不想办法与无月沟通一下,他猜她还会继续莽撞下去。
  “爱卿的考虑很有道理,那么你们快去快回吧,在这酒宴未冷之前。”
  “多谢王上。”
  瀚海冷静地走到无月面前,宛如对待陌生人般礼貌地抬手示意说:“夫人,请往这边走。”
  无月踌躇片刻,欲言又止地瞟了瞟坐在最靠近王上的席位上、正端起酒杯以笑容鼓励她的金弥天身上,黑眼中有着无助与彷徨。她越是拖延,情况会更加不妙,一旁的瀚海只好再跨前一步催促。“夫人?”
  她无奈地仰视他一眼,颔首说:“那就有劳您了,岑大人。”
  走到大厅外,不再需要顾忌他人眼光的时候,瀚海立刻扣住无月的手腕说:“跟我过来一  下。”
  “你想干什么?放开我!”她小声,同样不想引起骚动地说。
  “别问,跟我来就是了!”
  带她离开回廊,只想找个没有人来人往的地方,瀚海随手推开一间摆放杂物的小置物房,将她推了进去,并且反手把门关上。
  “你、你想干什么?不要以为杀了我……灭口,你就可以继续进行你的诡计!我刚刚跟着你离开是大家都看到的,你……没把我送回去的话,一定会引起爷儿的疑心!爷儿会揭穿你们的诡计,你也休想对爷儿不利——”
  “闭嘴!”
  瀚海又怒又气,她误会他早在他的预期中,他的心并未因此受伤,真正让他生气的是她口口声声的爷儿、爷儿,宛如金弥天真的是她的天、她的一切。这就是男人的嫉妒吗?
  “你凭什么叫我闭嘴啊?告诉你,岑瀚海,我真是错看你这人了!我这辈子再也不会相信你所说的只字词组,你也休想我会再——唔”
  在她饶舌的红唇上强硬地压上自己的唇,双手牢牢地捧住她的心形小脸,让她挣不开,瀚海克制不住内心的冲动,他唯一能想到,可以制止她继续说下去的法子,就是这最原始的手段。
  起初不住敲打着他胸、肩的小手,在他执拗地吸吮着她的舌头时,慢慢地放软了。
  看她有放弃挣扎的倾向,瀚海稍微放松扣住她的力道……
  这点,他失策了。
  无月见有机可乘,马上以全身的力道撞向他,并且在他放手的瞬间,打了他一巴掌。“不许你再碰我一根寒毛,听到没有!”
  他抚着脸叹口气说:“我知道这么做很卑鄙,妳生气是应当的。妳现在一定认为我的嘴脸很丑恶吧?”
  她像是只竖起毛警戒的山猫,黑眼眨也不眨地瞪着他。
  “没想到会真的在这儿遇见妳。我原本希望金弥天的手下多如牛毛,妳不一定会是那跟随他进京的人之一。显然老天爷没那么眷顾我,妳竟然是他的妻妾!是什么时候的事?在妳我相逢之前,妳便是他的人了?或者这只是金弥天掩饰妳们身分的手段之一?”
  她气愤未平地说:“你休想我会告诉你什么话,我连听到你的声音都不想!你先隐瞒住自己是妖姬的手下,假装救我的目的是什么也不重要了,如今你是我的敌人,我便不会再受你蛊惑!”
  瀚海自嘲地一笑。“我没在妳身上下什么蛊,韩‘姑娘’。我自认在苍晓山上的事问心无愧,妳我若真有什么‘关系’发生,一切也是两情相悦的,不是吗?行,妳不跟我讨论这件事,我们便不讨论下去。”
  薄红晕了开来。
  那又咬牙又羞赧的表情,彷佛在诱惑男人似的。瀚海知道他不能再任欲望失控、再被她的馨香所惑,此刻意以冷面无情武装自己说:“妳要是想带着妳宝贝的爷儿,在宴会结束后,安然无恙地离开这王宫大厅,我给妳几点劝告,听不听全凭妳自己作主。”
  她报以怀疑的目光。
  瀚海当作没看到,淡淡地往下说:“一、不要再动什么刺杀绯姬娘娘的念头,妳所看不到的地方,她的周遭埋伏许多身手高强的护卫。别以为来个突袭便能得逞,她不是那样愚蠢的女人。”
  得知自己的意图被岑瀚海看穿,无月不甘心的咬着牙,哼地说:“我不需要你的建议,省省吧!”
  “二、宴席上会端出一道甜品,不要吃,那里头有仙丹。”
  无月脸色一变,黑眼来回转动地思量,狐疑地停下。“你干么把这点告诉我呢?如果我们不知情地吃下这仙丹,不正好称了你与妖姬的心意?”
  “是称了绯姬娘娘的心意没错,可是她的心意与我无关。我是臣、她是主,我宣誓为新盘王朝效忠、为王上效命,王上要我保护绯姬,我便会保护她直到命日来临。”
  敛着眉,瀚海严肃地说:“聪明的话,妳便要你们家主子速远离开这京城吧,要不你们所有人注定会被埋葬在这异乡的土地上。”
  “你……”想问他到底是站在谁那边,无月被他毫无道理的举措给弄昏头了。岑瀚海是敌?是友?
  “三、等会儿回到大厅后,表演完这一曲,妳不要再另生枝节惹来其余注意力,绯姬娘娘的眼睛很尖,妳强出锋头的事已经够让她怀疑,再这么下去,危害到的不光是妳,还有你们全部的人。”
  “够了!你这算什么?黄鼠狼给鸡拜年!你这样假惺惺地警告我,无非是想要  让我卸下对你的心防,没用的,我绝不会再上当!”无月抿着唇,忿忿不平地说。“你要戏弄我到什么程度,才肯罢手?”
  “妳方才不也说,不想再听进我所说的话?可是妳最后还是听了。”瀚海点醒她说。“别太固执,我知道聪明如妳,该能判断好坏、对错,这节骨眼上,妳要让一点意气之争坏了大事吗?”
  能讲的都讲了。
  他不想看她白白送死,自己在某种程度上已经背叛了绯姬与王上,可是他无论如何都不想见她受到伤害。他会替绯姬取下金弥天的脑袋,这应该就可以满足那妖姬的渴求了。
  他能为无月做的,已经不多。
  率先转身打开门,瀚海在离开房间前,背对她说:“我没后悔过,在苍晓山与妳邂逅,我很高兴。”
  至少现在回想起来,没有那三天的偶然,他便不会领悟了“爱到心痛的情”是存在于世上的。这总比他什么都不曾体会,就必须结束这一生要好。
  不敢再作耽搁,两人迅速地取了琵琶与剑,并在他人起疑之前,回到宴会场上。这些过程中,谁也没再开口,困惑的阴影始终挥之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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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琵琶珠圆玉润的高昂与剑舞的凛凛威风相辅相成,缔造出神入化的完美演出,当最后的高音急转,扣人心弦地带出剑舞的尾声时,绕梁余韵在大厅上久久盘旋不去,换来阵阵如雷掌声。
  “好!表演得太好了!真是精彩。来人啊,取金银十锭来,孤工要犒赏爱卿与这位金爱卿的妾夫人。”
  “多谢王上,但臣这班门弄斧的雕虫小技,本不该登上大雅之堂,岂敢再向王上领什么金银厚赏呢?”瀚海说道。
  “王上,小女也同岑大人一样想法。”无月也躬身回答。
  “你们两人都太忒谦了,孤王十分欣赏、十分钟爱你们的表演,你们就收下我的这点心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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