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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书中自有颜如玉作者:竹篱-第7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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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天不怎么说话,韩承信闲来无事便逗他说话,指着另一边的小家伙儿道:“你看,你这么喜欢他的妹妹,他就给你当弟弟吧,如何?”
  商小天一本正经想了一会儿,然后摇摇头:“太吵了。”
  韩承信和赵俭两人笑得泪花都要出来了,商陆在一旁想着这么小的小娃应该怎么来医,平时照顾着当是没有多大问题的,不如等大些再说,想好了听见那边谈话,也不由得笑了。
  这会儿小天正轻轻戳如心的脸:“笑笑。”
  如心小嘴张了张,想要咬,小天思索着要不要给她咬。
  商陆一边接着骨一边分神看商小天:“手脏,不要往如心嘴里放。”
  出了一身的汗,这才差不多了,又看了彼岸没有发作的现象,这才彻底放下心来,还好那狗皇帝没有动其他刑,若是背后这处好不容易被聚起的彼岸被打散,就算他商陆是神仙也救不了。
  外头天已经黑了,赵俭和宋夏在外头并肩席地而坐等着,洪飞早早去休息了,秦书这才从齐钟那处出来,挨了骂不说,那套拳练四五遍还不如挨一顿打。
  商陆正好出来:“你给他吃了什么药?”
  秦书想了想,立刻紧张起来:“裴君行给的,我也不知道,怎么,吃坏身子了?”
  不说裴君行还好,一说是裴君行,商陆火立刻就上来了。“裴君行给的你也敢给他吃,你知不知道那是什么人啊!”
  秦书皱眉:“什么人?裴公子说远舟曾对他有恩,后来又帮忙救了远舟,应当不是坏人。”
  商陆阴阳怪气:“嗯,不是坏人,不过是个魔教的教主罢了,杀人不眨眼的魔头而已。”
  秦书脑中的弦嘣一声就断了,魔教?教主?
  商陆继续道:“不过给的确是灵药,若不然你还能带着他一路颠簸到这里来?”
  秦书还沉在魔教教主,杀人不眨眼几个字当中,不敢置信。
  商陆被裴君行的人找到之时,他脑中迅速转了一遍,想近来可有干天理不容的事情,又或者是哪里得罪了裴君行,想来想去,天理不容的事情他早就不干了,至于得罪裴君行,那是万万不可能的,他连裴君行的面儿都没有见过,更没在背后诽谤过他。
  紧张了一大把,商陆带着儿子外加一头鹿,又要等着采药,根本就没法儿跑路,最后只得硬着头皮和那些人对上,没想说开话之后竟然是秦书托人来寻的,商陆当然又记上了仇,上演了这么一出。
  常在庙堂,秦书哪里会知道裴君行是谁,今儿一听,登时想起那会儿裴君行的眼神,像变了一个人似的,怪不得。
  “过个三四天,等药劲儿过去人就能醒了,醒了之后躺一两个月就差不多了,这期间磕着碰着压着都不行,你小心着些。”
  秦书一听这话拧了眉:“你这就要走?马上就要过年了……”
  商陆没好气:“老子东奔西走为了谁,那花过了这会儿还得再等一年,你等得,颜如玉等得么?明儿走,待会儿你来我帐中,老子有事交代你。”
  来得快走得也快,秦书很想道个谢,又觉得道谢说不准被商陆呛两句,索性罢了,商陆的情,他都记在心里头。
  有人毫无理由想要他的命,又有人毫无理由帮着他,这世间的事,当真是……
  不说也罢。
  商陆桌上一溜儿排开几个瓶,看了看挑出其中三个:“你还没来的时候这些药就差不多了,我没有时间耽搁,这药你拿着,天天喂一颗,还有这个,放洗澡水里,泡半个时辰。”
  秦书小心收好,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商陆挥挥手:“算了算了,什么都别说了,走吧走吧,照顾好他。”说罢将秦书赶了出去,秦书哭笑不得。
  夜里冷,大帐里炭火烧得旺,整个帐里都是暖烘烘的,秦书另置了小榻,两个小家伙并排躺着,大的那张空出来,他和颜如玉一起。
  同船渡过,这下总算可以共枕眠了,秦书如是想,带着半分窃喜。
  喜还未过,翌日一早,秦书正拧了布擦脸,擦到一半,商小天蹭蹭跑进来,抬脸对着秦书,少年老成道:“等我长大,娶如心。”
  秦书手中的布没抓住,一下落进盆里,溅了满脸的水,抹干了脸上的水,秦书深吸一口气:“谁说的?”
  商小天:“辣就说好了。”
  秦书怀疑自己还没有睡醒,拧了一把脸,很疼:“如心太小了,等她长大,你自己同她说,你爹呢?”
  商小天点头:“说好了。”
  驴唇不对马嘴的话,秦书觉得沟通无效,近来的事情好似都超出了他的预料,商小天想了想:“爹说,照顾好凉,我们找药。”
  凉=娘。
  辣=那。
  秦书听懂了,心道怎么商陆这么些时候都没有纠正过来,这样说话以后可不行,“小天忘了?远舟不能叫娘,他是男子。”
  商小天很固执:“凉。”
  秦书纠正:“不对,应该是念娘。”
  “凉。”
  “娘。”
  商小天很生气,瞪一眼秦书跑了,忘了他媳妇儿的事还没说完,爬到马车上抱着他的鹿,商陆在马车上笑得没形象,笑够了才道:“走了,不用送。”
  秦书望着他们出营地好远,看那马车渐渐消失在茫茫天地之间。
  忙完一件事还有另一件事,秦书几天忙得脚不沾地,在营地转了一圈发现即使他不在,赵俭齐钟韩承信也将一切事务收拾得井井有条,根本就用不着他,心里说不出的松快。
  赵俭带着宋夏在军营里得瑟一圈儿回来,手底下那些人全都知道了,赵副将找了个如花似玉的娘子,赵俭回帐还没来得及在洪飞眼前得意一下,用过晚饭就被秦书叫到了军帐里。
  “我听说,你领着宋夏去巡视了?”
  赵俭这才想起,事儿大了,当年香伶在的时候,也没怎么出过大帐,军营这地方,那是能领着女人到处跑的么?遂蔫了不少:“赵俭错了。”
  秦书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翻着一本书顺道挥挥手:“好了,提醒你一声,下次注意就是,让你手下人口风紧着些,小心着让先生知道了,你又要挨军棍,一会儿去帮忙找个人抬水来,准备个大些的浴桶。”
  赵俭嘿嘿一笑,盯着秦书看。
  秦书发觉不对,合上书绷着脸:“看什么看,还不去?”赵俭哈哈一笑,风一般跑着去了,秦书心想真不该让他去,早知随便找个亲兵好了。
  凑合着热水小心给如心两个擦了脸,这些小事,能亲为秦书一向都是亲为的,韩承信还嘲笑说再这么下去,都要成老妈子了,就算老妈子又怎样,有了这两个小家伙儿秦书才知道,什么叫父母之心,是以也对齐钟深有体谅。
  热水蒸蒸而上,试了试水温,差不多了,这才小心将颜如玉放进浴桶里,心里计算着时辰,水凉了加水,又拨了拨炭火,让炭盆燃得旺些,放了书,想着撑过这个冬天,等过了年也许能好些,往后辎重不够,这仗要怎么打。
  赵子宴那边也算是尽了全力,可是他一人之力,要供着这几十万人,恐怕也被掏得空了,怪不得要大肆受贿,幸好百里容要继位,往后可能会好些。
  不知道林家那事情,怎么样了。
  想到林家,又想到还在北陵的林景,终是要做个了断的,什么时候寻个时间吧,事情一件接着一讲,有够头疼的,秦书叹了口气,看着时辰差不多了,挽了衣袖给颜如玉擦背。
  倒是没再添什么皮肉伤,都伤到了骨头上,不小心养着以后每逢阴雨恐怕就会全身疼,商陆骂得真没错,个狗皇帝。
  撩起他背上的头发,右手稍稍托着些,左手做不来细致活儿,费了点儿力才将头发用发带绑了,整了整浴桶上的小枕,心里赞道赵俭也算细心,打算让颜如玉靠在小枕上再继续洗。
  水面上映出秦书英俊的眉眼,长眉入鬓,唇形很好看,一心一意帮他挽了发,像很久很久以前,在刑部大牢里一样,恍若隔世。


☆、第一三一章

  秦书忙着,一手小心扶着颜如玉脑袋,准备让他靠在枕上,颜如玉头往后一靠,秦书拧了布巾,小心抬起他一只手臂准备擦洗,抬眼看到颜如玉睁着眼看他,登时怔在了当场。
  你盯着我,我盯着你,秦书一手还抓着颜如玉的手臂,颜如玉双眸清澈,头靠在小枕上,脸被热水熏得有些发红,就这么看着他,秦书一个激灵,全身的血轰一声直冲脑门,耳朵尖都红了。
  醒了?怎么这会儿醒来了?秦书慌乱地想。
  下一刻意识到还抓着手臂,被烫了似的赶紧松开,颜如玉全身无力,手臂被他这么一松,哗一声溅起水来,水溅得老高,两张脸全都打湿了。
  颜如玉刚接好的关节,哪里受得住这样摔过来摔过去,意识到又做了蠢事,秦书在心里抽了自个儿一巴掌,赶紧拧布巾擦干两人的脸,闭着眼捞起手臂看了看又轻轻捏了捏,还好还好,没断。
  清了清嗓子,试图解释,却见颜如玉眼里含着笑意,促狭地看他,那话卡在喉咙中怎么都说不出来了。
  颜如玉醒了有一会儿了,从秦书捞着他的头发擦背开始,这水泡得全身关节有点儿痒,不知道里头加了什么,苦于四肢动弹不得,只能任秦书擦。
  不过,颜如玉不得不承认,方才秦书愣住的表情,着实取悦了他,这么长时间不见,还是和以前一样啊,呆子。
  “我……”
  “你……”
  同时开口又同时住口,气氛有点儿诡异,还有点儿暧昧在周围绕啊绕的,秦书又开始不自在,左看右看,觉得这不是个说话的好时机,颜如玉醒得也过于巧了些,早不醒来,晚不醒来,偏偏在他帮忙洗澡的时候醒过来。
  这场景,连秦书自己都觉得他像是在趁机占颜如玉便宜,以前的时候可从来没有这情况,都是颜如玉还昏着他就已经洗好了。
  总不能愣着吧?一会儿水都要凉了。
  秦书若无其事将布巾搭在桶沿上,若无其事扯了干布,若无其事道:“我在帮你泡澡,商陆说要泡药浴。”最后若无其事裹了颜如玉,将他塞进了被子里头。
  颜如玉:……
  颜如玉本来没有不好意思的,秦书表情实在过于僵硬,解释过于刻意,倒是让颜如玉觉得不好意思起来,而后一阵好笑。
  “你的手怎么了?”长时间没有开口说话,一开口有些沙哑,颜如玉只露着头,眼睛盯着秦书左手手臂。
  秦书下意识挥了挥左手:“啊,没什么,很好啊。”
  颜如玉过了一会儿笑了,低低的笑声,秦书知道他在笑什么,那阵不好意思和手足无措过后也跟着笑了起来。
  满心欢喜,心意相通。
  惊涛骇浪在他舒展开的眉眼之间平静下来。
  笑罢了颜如玉道:“你家泡过澡之后都这般裹着的?你别欺负我这会儿手脚不能动弹。”
  秦书嗯一声,扯了被,快手快脚擦干换上干净里衣,颜如玉心里嘀咕着怎么就不能动弹呢,一边若无其事看着大帐顶,睡得时间长了,这会儿醒来也感不到痛,精神倒是好。
  秦书着人抬了水出去,端过木盆来兑好水,搬只床头的小矮凳,撩了衣袍坐在上头给颜如玉洗头发,一时觉得像是在做梦。
  颜如玉听头顶上秦书开了口:“远舟,你说我现在是不是在做梦。”
  颜如玉眨眨眼:“我也觉得像是在做梦,那会儿我还觉得自己这回真的要死了,看见你还以为是幻觉,现在是哪一年?”
  秦书手上没停:“四十一年十二月,还有三天就要过年了,等明年就要改年号了,新帝登基,大赦天下。”
  颜如玉长出一口气:“真好。”
  秦书腾出一只手来打胰子,淡淡的香味飘了整个大帐:“可不是。”
  “可惜了,这两年都被关在那里头,转眼都这么大年纪了。”
  颜如玉约是在安慰他,秦书觉得挺好笑又挺心酸:“咱们以后把时间都给补回来,好好躺两个月就好了,好了之后再带你去外头看看。”
  “要怎么补回来,这两个月都动弹不得?”
  “哪里能呢,你也太小看商陆了,约摸明天就能动了,慢慢来,过几天再走路。”
  一边说话一边洗头发,不一会儿就洗好了,秦书擦干了头发出去倒水,颜如玉四处打量了一番,心里有个大概猜测,很多话想问又不知道该从何问起。
  睡着的小家伙儿忽然放声大哭,颜如玉吓了一跳,秦书赶紧跑过去,心说大半夜的没怎么哭过,怎么这会儿就哭了呢?
  哄来哄去好大一会儿终于哄好了,颜如玉怔怔地看着,觉得秦书哪里和从前不一样,心里蓦地说不上什么滋味,有种缺席了什么的感觉,可这本就是自己选择的。
  秦书忽然发现颜如玉在看,有一瞬间的尴尬。
  颜如玉回过神这才问了问:“香伶呢?怎的不见她?”
  秦书喉结动了动:“她……不在了。”
  意识到秦书口中的不在了是个什么意思,颜如玉有些不敢置信,他方才还以为秦书冷落了香伶,是以帐中除了秦书的东西别无他物,却是他猜错了,娃娃这么小,想必是……
  到底是自己……害了她。
  意识到这一点,颜如玉心里一痛,转过了脸去,秦书放下小家伙,轻手轻脚躺过去:“远舟?”
  “嗯?”
  “我与你一样难过。”
  不一样的,怎么会一样呢?你是伤心是难过,可是颜如玉心里不止如此,他很后悔很愧疚,对不起的人太多了,现在又加了一个香伶。
  颜如玉只嗯了一声,什么也没说,秦书却明白。
  “远舟,以后不要躲了好不好?”颜如玉依旧是沉默,秦书试着轻轻揽了他,将头埋在他脖颈里,淡淡的药味。“一男一女,小女儿的名字香伶取好了,你想知道吗?”不待颜如玉回答又自顾自道:“她姓颜,叫如心,颜如心。”
  颜如玉心神巨震。
  如心者,恕也。
  秦书也是很长时间才明白,这名字当中包含了什么。
  “香伶说,另一个名字让你来取,小家伙儿现在还没有名字,等着你取名字呢,远舟,你不知道,为着这个,钟叔可是好些天没有给我好脸色看,远舟……”
  颜如玉心里有些乱:“你等我想想,等我好好想想,好不好?”
  颜如玉需要时间,不止需要取名字的时间,秦书的意思他懂,只是一时之间还接受不了,他需要时间好好想想,以后的脚步,到底要走去哪里。
  各自退让一步,秦书知道,他愿意再等等。“不急,你慢慢想,时间还很长……”
  颜如玉转过头来,看了一会儿,秦书侧过脸,轻轻在他额头上吻了吻,很认真,嘴唇湿润又温热:“睡吧。”
  颜如玉嗯一声闭了眼睛。
  夜很长,大帐里没有一丝月光,很黑。
  颜如玉睡不着,在夜里睁着眼,发现胳膊能稍微动了,秦书也睁了眼,毫无睡意问道:“睡不着?”
  颜如玉无声点头。
  “我也是。”
  颜如玉睁着眼:“不如你给我说说话吧,就讲讲那年你被乞颜抓去,是怎么出来的吧,那会儿我本是要来西北的,只是还未出城门,就被百里璟的龙卫带了回去。”
  秦书摸索着找到颜如玉的手,慢慢扣紧,心里一抽一抽地疼,到底还有多少,是自己不知道的呢?
  “那年我被抓去,关在距格诺不远的地方,格诺就是乞颜新任的王,他手下有一名骁勇善战的将军,名唤阿木尔,此外他还有个妹妹,名字唤作乌云……”
  秦书讲,颜如玉听,偶尔问两句。
  “那乌云公主看上你了,想招你做驸马?”颜如玉带着笑意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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