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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论太子妃的倒掉+番外 作者:茂林修竹(晋江vip2012.8.27完结)-第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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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卢轩道:“自然应该。倒是不相干的人无故上前对你动手,小娘子说,这也有理吗?”
  少女道:“若是有人打砸了你的财物,你上前讨理,那人却纵马伤人,你该不该还手自救?”
  卢轩反应还不算太慢,回道:“若是我糟蹋自家东西,有人上前说三道四,这也有理吗?”就当街说道:“今日集市上的东西,摆出来,没摆出来的,我全买了。”
  少女就笑着迎风将契纸一展,道:“真是不巧,公子晚了一步。”一面也依样当街说:“有署丞作保,东西我家已买下了。谁家的货,只需去市署登册领钱。”又对曹校尉说,“当街纵马伤人,损毁别家财物。还要反诬一口,不知官家是如何定罪的。”
  卢轩忙抢了一步,“货未清银未讫,哪来的你家东西?买卖讲究你情我愿,你单方面拿契纸出来算什么?”立刻就说,“我出两倍的价格。”
  少女就似笑非笑的望着他,将契纸收好了,道:“两倍我可出不起。只是公子说的也有道理,你情我愿最要紧。你我竞价也没什么意思,就问问这货主的意思吧。”
  远远飞来一颗烂白菜。
  丢白菜的人似乎想骂什么,对上崔琛白狼一样阴鸷的眼神,忙又缩回去。
  只是这么点水而过的一个信号,却令卢轩瞬间警醒过来——他跟崔琛不一样,他在为恶时很清楚别人背地里如何恨他,他平日里不当一回事,只是认定了这些人拿他没办法罢了。
  但此刻他却不得不考虑后果了。
  若真的当街被市井小民砸烂白菜,日后传扬出去,他和崔琛就不用做人了。
  再看一眼那少女一直噙在唇边的微笑,心里就有了些不一样的滋味。
  他是能放下架子的,立刻改口,“既然是姑娘买下的东西,今日便是我的不是。令姑娘损坏了多少财货,卢某愿意双倍补偿。还请姑娘既往不咎。”
  少女道:“既然你肯认错,我倒也不必太追究。”带笑的眸子便瞟过崔琛,道,“反正我家的人也没吃什么亏。”
  四面都是忍俊不禁的笑声。而崔琛居然就这么安安静静的垂下眼眸来,一言未发。
  少女又道:“我家的东西,你按原价赔偿就是了。只是牵连了这么多无辜商贩,却令人十分不忍了……这赔礼……”
  卢轩忙说:“赔给小娘子多少,自然就赔给他们多少。”
  少女笑着点了点头。
  司马煜压在卫琅背上,赞许道:“这小娘子好气势啊。”
  谢涟沉默不语,卫琅也默不作声。
  司马煜:呃……难道他说错了吗?
  就见那姑娘依旧大方从容的走回去,在离他们不远的一辆牛车前停了下来,屈身一福,道:“小娘子吩咐的事已经办妥了。”
  有朔风卷地而过。仿佛那风卷着冰凌冻穿了衣衫,司马煜整个身体都僵硬起来。
  他就望着那扇被棉毡遮住的车窗。
  但车厢里面的姑娘连手指也不曾探出来半分。他可以相见她娉袅独坐的仪态,必然是他生平仅见的美好和端庄。
  “令他道歉。”里面传来声音,“若不肯,接着打。”

    47不如不见(七)

  崔琛道歉了。而且道歉道得干脆利落。
  这孩子有枭雄气,局势不利的时候也能忍气吞声。他只把账记在心里,利息滚利息,秋后算时自会赶尽杀绝的讨回来。
  阿狸才不怕他。反正她这辈子有的就是这种资本。才华见识能力都了了,偏偏白富美指标高,谁比秒谁。最不怕的就是硬碰硬……好吧,也许她不美,但好歹也不拖后腿不是?
  崔琛非要当着她的面横,她就横回去给他看。
  离开的时候她甚至让牛车慢慢悠悠的从崔琛身边晃过去,心不在焉的对珠翠说,“若看到有人恃强凌弱,只管以十倍的强横碾压回去。对恶人,就要用恶法子。”
  而珠翠也轻轻笑道:“记下了。”
  崔琛攥紧了拳头,终究还是没爆发出来。
  司马煜就望着牛车从他的对面缓缓的去远。
  只闻其声,那声音却也如天音贯耳,在脑中嗡嗡响成一片。
  那嘈杂得将世界都搅乱填满的声音里,有无数映像在脑中飞速的闪现。可是他辨不清,抓不住。只能任由那些声色光影倏然而过。在最后,那杂乱的映像终于归而唯一,漫天飞雪里,少女含笑回眸,眉目宛如水墨点染,清隽分明。而后瞬间消散。
  意识中有什么潮水般涨满。有令人喘不过气的东西在潮水中沉淀。司马煜莫名其妙就觉得很难过。
  这种难过很奇怪。
  司马煜记得自己很小的时候总有一种奇怪的预感,觉得自己日后一定会娶一个又丑又凶又悍的母夜叉当老婆,还会被她吃得死心塌地。小孩子总有些稀奇古怪的念头,也总为一些很搞笑的理由担惊受怕。但那时他确实当真了,并且为此忧心忡忡。所以看到谢涵的时候他忽然就觉得自己听到了福音只要他抢在母夜叉之前娶个天仙不就好了?所以他费尽心思追求谢涵,诚恳得恨不能吃买饭都要分她一半,但他并没有为自己即将逃出生天而高兴。反而是那天上山遇见谢涵儿子的时候,他忽然就松了一口气。
  那时他想:难道他就逃不了娶一个母夜叉的悲惨命运了?这可真令人难过啊。
  但是从那之后,忧心忡忡的感觉反而消失了。就好像说完“你看我努力过了,但就是没办法啊”,然后就欢欢喜喜,甚至有些期待的认命了似的。
  那种难过就跟现在的很像。
  但那个时候的难过不会让人心口被揪住了一样闷,闷得喘不过气来。
  谢涟和卫琅当然认得出阿狸身边的大丫鬟。
  他们看到珠翠的时候,就知道对面牛车里坐的是阿狸。
  想不到那么软绵绵的小姑娘发起飙来也这么……这么凶猛,真是看错她了!知道是阿狸,再回想崔琛被打屁股,卢轩向个小侍女低头认错,卫琅就有些冷汗潸然深藏不露啊!真不愧是他师父的侄女儿。
  看来母猩猩手抓大棒脚踩众花是不可能了。母狮子口叼野豺睥睨群猫才是他家未来的局势啊。
  卫琅唏嘘感叹,远远的望见崔琛和卢轩,深觉快慰人心。也就没了推人落井再砸块石头下去的心情。
  回头看看谢涟,虽脸上没露什么情绪,但显然也在校正之前对阿狸的定位。
  卫琅忍不住就有些口贱:“还这么率性而为。”
  谢涟不动声色的回敬,“由来如此。”
  两个人目光相对,同时一笑,各怀心事别开头去。
  司马煜闭目凝神,平复了半晌,那种憋闷的感觉终于消退了。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是有些闷闷的上车,道:“都解决了,就回去吧。我看那个……”他还不知道崔琛的名字,想说“小屁孩”,却又想起崔琛拔刀时的目光,竟就叫不出来,便略过去,“估计他暂时不会露面了,咱们也回去吧。”
  司马煜想错了。
  崔琛才不会为了这么点事就羞恼得龟缩起来。反而是他自己,回去之后半夜里心烦得睡不着觉,蹬了被子,受了风寒。窝在东宫卷着棉被流鼻涕。
  崔琛处置得很大方。
  许诺给商贩的赔偿也一文不差的送去,姿态也十分诚恳。全然不像受辱过的模样。反倒是市署丞知道了他的来头和恶名,怕他闹事,战战兢兢的伺候着。
  崔琛了了这遭事,每日里照旧去城外跑马打猎。有一回不小心践踏了乡间的田地,被农夫追出来骂时,也态度友善的道了歉,留下赔偿。
  这个时代的人爱传播名人轶事,还有门第情结,尤其爱传播世家名士的轶事。崔琛有出身,有才能,在江北时何等张狂,来到江南竟也被我儒风德化周处悔过了,多有话题性。关注度立刻飙升,很快就声名远播。
  连卢轩在酒肆听说这些传言,也不由停箸细闻。虽然十有八九都不以为然的一笑而过了。
  不觉又过去了小半个月。
  江南隆冬,终于连苇花也飞尽了。鸟雀飞渡,点水而起,远去天际,便平生一点孤茫。
  崔琛在小民口耳间也红了小半个月,风头终于被同行的另一个少年盖过了。
  那少年名叫穆清。他其实什么也没做,就只骑马出去溜了一圈。雪肤红唇,点漆黑眸,长睫开合间眼波一流,瞬间就荡漾了整个建邺城。
  实在太美了!
  而这个时代的人比其他任何时候都更爱美。美德瞧不见,还要用各种品论、逸闻加以描摹,自然更不吝对瞧得见的美貌致以最狂热的追捧。
  穆清火了。而阿狸也叹了口气上辈子北朝来使团里可没有容貌这么扎眼的人。阿波,她终于找到了。
  穆清、穆清阿狸记得前些日子隐约听到人议论说,北燕慕容氏有个清河公主,生得国色天香,想来就是她女扮男装跑来南边找她了。
  阿波这穿的……真是倒霉啊。美貌的亡国公主,历来都是要被叔兄献给仇敌换取性命和利益的。
  本来还想让阿波帮她,看来阿波能自保就已经是万幸了。
  阿狸叹息的时候,正坐着牛车,行在乡野间路上。
  谢清如生辰,邀她去小住。阿狸推辞的次数多了,这一回谢清如切切叮咛,她实在不能再找理由,便去住了几日。
  她阿婆想孙女儿,也知道阿狸在外面住不熟,恰这一日阿狸六叔出门,便令他顺便接阿狸回来。两人路上说起城里新闻,就提了穆清一句。
  冤家路窄。
  崔琛正在城外打猎,远远的望见牛车,眼神立刻就直了再略一确认,可不就是那天那一辆吗?
  草草点了点身边人数,七个比牛车随行的护卫还多一个。
  立刻就血气翻涌的扬鞭跃马,带人俯冲下来。
  这少年来得气势汹汹,阿狸六叔自然很快发觉,便对阿狸道:“遇到点麻烦,可能会有些吵,别怕。”
  阿狸:……不会这么凑巧吧。
  掀帘子一看,可不就是崔琛那土匪吗!真是个倒霉孩子啊,这还没出谢家的地界呢。谢家送行的侍卫们才转头,大概将将过了山角,拨马就能赶回来。他这么一往无前的冲过来,找栽啊!
  其实这还真不能怪崔琛草率。不信你让人扒了裤子打屁股看看,有机会报复时能不能耐得住性子等人走远了再发飙。
  崔琛俯冲下来,难得竟有种小人得志的愉悦感。看对面有人驱马慢悠悠走过来,想到当日受的侮辱,就有些不甘心砍翻了了事。
  也不管过来说话的白面书生,只对着车厢里的人道:“小娘子可还记得我?”
  阿狸:……
  阿狸便掀起帘子,略略探头来看。
  只能说,人的审美轻易是不会变的。
  崔琛见她清柔如细雨,带着少女特有的干净无邪的羞涩打探着他,心里就已经改了注意先不砍翻了,抢回去慢慢折磨报仇。
  正想着,就见阿狸摇头,“不记得。”
  崔琛已过了会被这种言辞挑拨的年纪,也不生气,只弹了弹刀刃,道:“不要紧,我还记得你。看你模样不错,回去给我当小妾吧。我会好好待你,让你记忆深刻。”
  阿狸:……这娃什么家教啊!
  阿狸六叔已经先恼了,“小子狂言!”
  挥剑便砍了上去。
  她六叔到底年轻气盛,阿狸想,看不出她是在拖延时间,等谢家人来。这样打起来,武艺比不过,人数也比不过,只怕要吃亏。
  崔琛这只狼,哪怕只是街头斗殴,也是会杀人的。
  阿狸心里便吊了起来。

    48不如不见(八)

  司马煜正和卫琅、谢涟一道在东山打猎。
  自上一回遇见卫琅在闹市跑马,这三个孩子受了刺激,就再不学人风流雍容坐牛车。之前大冬天的练完剑用冷水冲澡,现在还要不时练习骑射。东山地广,无人处常有鸟兽出没,又离各家的别墅近,方便休息和照应,便成了他们的狩猎场。
  皇帝对此很觉得欣慰。
  江南软风温水容易消磨义气,半壁小朝廷最怕的就是贪图偏安不思进取。这些孩子懂得自我砥砺,实在比大人眼光更长远。
  皇帝也琢磨着,等北边使者走后,要不要开展什么全民运动,号召大家都学会吃苦,别忘了当年筚路蓝缕以启山林,究竟是为了什么——已经将中原丢了,北边又有仇敌虎视眈眈。这个时候江南却崇尚宽袍广袖,从容蕴藉,本身就不正常。也是时候引导流俗,纠正心态了。
  司马煜他们恰在附近游荡,听到打斗的声音驱马来看,一眼就望见了崔琛。
  这才是真的冤家路窄。
  崔琛有前科。司马煜他们连是非都不用判断,直接就认定这恶霸在拦路抢劫。好吧,就算他是被抢劫的那一方也不要紧,司马煜和卫琅只是想跟他交交手。难得的是这一回不在闹市,也不会有巡城官兵来打岔,只要司马煜不主动表露身份,就绝对不会传出什么奇怪的流言。真是天赐良缘,啊不,是良机啊。
  所以司马煜和卫琅立刻就“乌啦啦”的喊着,提剑冲进去了。
  一路疾风吹面,衣襟鼓满,猎猎作响。令人豪情万丈。
  可惜谢涟没跟他们一起热血沸腾。
  他远远的望了一眼,先认出阿狸六叔,然后才想起来,阿狸前几日在他家做客——这么说,牛车上坐的十有**就是阿狸了。
  ——跟崔琛不同,崔琛当日满心屈辱,没见着阿狸的面,自然会将她坐的牛车狠狠刻入脑海以备日后追查。谢涟他们却不会去记这些。是以没认出来。
  分辨清各人的身份,谢涟就从怀里逃出竹笛,长长的吹响。
  很快,地面震动,鸟兽惊走。旌旗飘展,数百名东宫武士和谢家私兵从四面八方驱马聚集。
  司马煜和卫琅听到竹笛声,差点没就地扑倒——谢涟你个叛徒,忘了大家这么些年一起翻墙钻洞的革命交情了吗?!这么些人冲上来,还打个屁啊!
  而谢涟带着那几乎可以称作军队的数百人,如战场上最镇定自若的将军,手上长剑一挥。
  “大军”轰隆隆的开动了。
  ——个人逞能事小,家族声望事大。这可是在他家的地盘上,有事还是尽快解决的好。否则事干北边使者、王家闺秀和当朝太子,真闹起来,伤了哪边的交情都不好。
  只好牺牲司马煜和卫琅一点小冲动了。
  谢涟心里可盘算得跟明镜似的。
  阿狸六叔虽然也能挥剑,但到底不是正经习武之人。面对北边野狼似的武士,左支右绌,反而要拖家丁的后腿。此刻王家六个人都已经被压制住。
  崔琛见人在手心了,更有猫逗老鼠的兴致。慢悠悠的驱马上前,拿剑去挑车帘子。
  车帘厚重,然而剑这么比上去,还是依稀可见一道暗影。
  珠翠在车里便有些焦急。阿狸拉了她的手,令她稳住。
  一面开口对外面说道:“我记起你了。”
  崔琛不冷不热的“哦”了一声。
  阿狸道:“你是那什么少年英雄,名叫什么来着?”
  崔琛:……
  “既然我该记得你,想必你是有什么令人记忆深刻的英雄事迹?”阿狸依旧是拖延时间的思路,“你说来听听,许我就想起来了。”
  崔琛自认勇猛,比别的少年都更有资本傲然。他纵然不屑自夸,此刻却也下意识去想些自傲的事。
  他十岁时出猎,马失蹄跌倒,他持剑独对野狼,毫无惧色。
  他十二岁时随父亲上战场,匪首污言笑他年少,他纵马入阵,斩首而归。
  ……但他越想那些英武事迹,脑中更挥之不散的那日被人扯掉裤子打屁股。再好的修养也要爆胎了。
  偏偏在那种强烈的屈辱里,还有一颗横空丢出来的烂白菜。他记起青州城街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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