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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铁头书生-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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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谈何容易,他这驭气飞剑,银光罩住数尺之地,都觉得剑气逼人,此人气功,已臻上乘。
  好女魔,果真是见广闻多,居心狠毒,一见自己非敌,如果这么不清不白败落,才不值得。
  乞婆心中一转,跟著一声娇喝,力道聚于左掌,震歪了飞剑。复拼全力,贯于宝剑之上,如困蟒出洞般向他击到。
  铁头书生陡觉剑光耀眼,正自一惊,身形暴闪,而乞婆不进反退,人已在数丈开外,立身在黑衣巨人身旁,陡觉剑光一晃,黑衣巨人已身首异处,跟著一声清叱,老乞婆就向林中跃去。
  这不过是眨眼工夫,老乞婆身法好快,直将威信楞在当地,心说:“按照此人武功,定系恩师口中所说无影女魔无疑,但她与黑衣巨人既系同道,为何不将他救走,反而将他刺杀……”
  这一个疑问,在本性敦厚的铁头书生心中,成了永远解不开的结。
  忽然一阵情悦的笑声,发自身后。
  铁头书生闻声知警,猛易方位,不禁两颊飞红,心也直跳。
  原来隔他两丈之外站著个俏生生如花似玉的姑娘,虽然是布衣布裙,淡妆素服,却是千娇百媚,万般丰韵。
  那双灵活的眸子,慑人心魄,两个梨涡,既圆且深,薄薄的两片樱唇,有如初放的玫瑰,两排贝齿,恰似碎玉一般。
  真是芙蓉其面,杨柳其腰,所谓人比花娇,人更媚,不知是谁家儿女,三更半夜,来此荒山。
  那姑娘来到面前,先是淡淡地一笑,又指著地上那个尸体说道:“喂!你不是疑心人家为什么会刺死他吗?”
  铁头书生先是一皱眉头,心说:“我何曾问过你来。”
  因为他实在是个守礼的君子,在这荒山中,孤男寡女,要被外人看见,成何体统,想著,不禁又霞飞两颊。
  那姑娘好似看穿他心眼般,斜眼媚笑道:“喂!你刚才不是还在怀疑那老乞婆,既和那黑鬼一道,为何又杀死他吗?为什么我同你说话,又不理人呢?”
  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如磁石般有无穷的吸力,真是脆生生地,这声色之美,听著好不受用,正欲说几句话。
  但偶一抬头,正好接触到她的星目,真是柔和之极,心说:“这眼波儿,好像在那里见过。”
  但自己所接触的异性实在屈指可数,所以又楞住了。
  姑娘又微笑道:“让我告诉你吧,刚才那个老乞婆,就是你心中所想像的那种坏女人!”
  铁头书生不禁在心中骂道:“我那里告诉你,你又不是我肚里的蛔虫,怎么知道我心中的事。”
  那姑娘竟又脆生生地笑道:“不信么?不信就算。”说罢,竟掉头就欲离去。
  料如此人必有来历,且对自己好似知之稔熟,虽然她自说自话的闹了半天,自己连理也未理。
  按说一个姑娘家,那经得起人家这般冷落,自己欲知道那老乞婆的来历,如果她这一走,这个谜岂不永无解开之日。
  铁头书生当下微一拱手,笑道:“姑娘请暂留步,在下正欲询问,先请教姑娘怎么称呼?”
  那姑娘听他开口,忙纵颜笑道:“公子言重了,我们乡姑村妇,有什么好询问的?”话说得既尖刻,又调皮。
  “要称呼嘛!我姓吴,你就叫一声吴姐姐得啦。”说罢,笑意更浓,眉梢眼角更散出不可捉摸的媚意、荡意。
  铁头书生登时面颊飞红,又见她这媚笑,心中如小鹿般乱跳,不是跳,是乱撞。虽是夜间,但对方仍能察觉他不安的神态。
  又听那姑娘清脆的声音响在耳际,“其实嘛,人家早看上了你,不过她走了眼,没想到这个文质彬彬的书生,竟有绝世武功,她这一走,也还不是为著你。”
  说罢,又神秘地一笑。
  铁头书生简直没有插嘴,尤其这姑娘说话没遮拦,未免豪爽太过,自己这昂藏男子,却是恁般面嫩,越急,心也跳得越猛。
  那姑娘好似有意寻他开心,又娇笑道:“老乞婆有著超绝的武功,你不要认为刚才占了上风,她那身奇绝武学,当今武林堪称无匹。不过,你跟著姐姐我,她伤不了你一根毫毛。”
  铁头书生当下暗中呸了一声:“好个不知羞耻的女人,谁个同你攀上了姐弟来,我堂堂男子,难道要庇护在你手下,岂不辱没师门。”
  当即面容一敛,厉声说道:“姑娘说话放尊重些,我堂堂男子,岂庇护在你的荫下,凭我三尺剑,那惧那无影女魔,下次遇上,看在下为江湖除此败类。”话说得斩钉截铁,没有半点笑意,显然被那姑娘激起了真怒。
  那姑娘听到铁头书生提到无影女魔时,不由心中一凛,但随即镇静如常,见他那凛冽不可侵犯的样子,真恨得心养养地。
  但她知道这少年不易对付,且深知欲速则不达,故借势下台,左手不经意的向上一拢,将那头秀发飘舞在夜风中,又递了个媚眼,“嗯!我还真不愿巴结你,咱们以后走著瞧,看我还理你不。”说罢,不仅脸上在笑,嘴角更含著笑意。
  她这不是天真无邪的笑,而是另一种妖媚,慑人心魄的浪笑、淫笑。
  铁头书生不禁暗骂一声:“谁家荡妇淫娃,毫无廉耻。”
  姑娘见他毫不理会,暗骂了一声,又抛了个临去秋波,恨恨地足一顿,如一缕经烟般逝去。
  大地顿归静寂,几具告别人间的尸体,点缀了荒山的寂寞,也凭增秋夜的恐怖,铁头书生深深地吐出一口长气。
  虽然那个芙蓉如面,蛇蝎其心的丑恶淫态,久久不能驱去,但夜风吹来,山林的树木芬芳和著死尸的血腥气息,使他的头脑顿时清醒。
  他想得很多,无影女魔的狰狞面目,刺杀黑衣巨人的动机,尤其自称姓吴的淫娃,想著,不禁一阵恶心。
  这时泰山顶上,仍不时闪出火光,夜被点缀成静的图画,金铁交鸣,挟杂著暴喝娇叱之声,不绝于耳。
  心说:“我要再不赶去,真成为畏首畏尾了。”
  但见他振臂一伸,人就平空射出,已在十丈开外,错眼就失去踪影。
  虽然枝林茂密,他以移形换位身法,仍然奔走如飞,既无声响,亦无风动,真个是上乘气功,无与伦比。
  铁头书生虽奔驰在这荒山月夜,但掠过脑际的事,实在太多,尤其那温柔的眼波,那幽香,那娇滴滴的莺声燕语。
  想到那幽香,果真有一股似兰非兰,似麝非麝的香气,直扑鼻间,但这荒山旷野中,难道有所谓幻觉。
  然而这一晃而逝的幽香,究竟是幻还真呢?
  不过她曾说过,泰山是她旧游之地,日出和云海,消磨了她儿时的岁月,这次如果她真已重来……
  铁头书生渴望见著她,但今天则站在生死与邪恶的尖端,万一她帮著红衣上人,自己如何下手。
  但那时怎么也不忍心去伤害一个天真少女的心,如果不除掉这些恶魔,武林浩劫,又将不可避免,但愿她今天还没赶到才好。
  他心中不断地掠过这些无法解决的问题,脚下并未放慢,但山雾更浓,咫尺之间,也分辨不清。
  铁头书生纵身在一棵虬松之上,心说:“现在既无什么隐秘可言,我也用不著再藏头露尾,如果迷失方向,岂不贻误大事。”
  蓦闻,一声暴喝:“老贼,夤夜偷袭宝山,岂能饶你。”此人好精湛内功,震得满山乱响。
  铁头书生也微觉一楞,但细辨方向,发自山顶,他这里更不敢怠慢,猛地振臂,脚踏树梢头,何如置身林海间,踏波而行一样。
  大概奔走了半盏茶功夫,林海将近,嶙峋怪石,有如魅影。星月均被白云遮去,暴喝之声,金铁交鸣,此起彼落。
  南天门外火柱高烧,显然那里正在拼斗激烈。
  忽然,耳边响起清晰而细悦之声,有如蚊语:“信儿,速赴后山。”
  铁头书生闻言一楞,这明是师父用“千里密传音”来指点自己,但不知后山那面,竟已如何。
  又想到怪不得没有遇上师父,原来他一直隐在自己身后,当然这些日来,所遇种种,都落在他眼中了,直是又惶又急,又心跳不已。
  当下自是不敢怠慢,身如离弦疾矢,猛向后山窜去,不几个起落,就立身在嶙峋怪石之间。
  这时矮林,怪石,映著淡淡月光,云雾冉冉上升,劲风吹得山林吱吱作响,不要说人行其间,不易发现,那些金铁交鸣之声和暴喝娇叱,也被这山风淹没,但这里余下的残枝秃叶,尚斑斑可考,显然不久前也有过一番恶斗。
  铁头书生无心欣赏这些,脚下猛可加劲,向前窜去。
  穿过这片矮林,嶙峋怪石则更形险峻,寒风,山雾,使得这武功盖世的铁头书生也生出无穷浩叹!
  山雾虽浓,但数处火柱高烧,虽然人物尚无法辨认,但却可放肆乱闯,猛地如天崩地裂一般,陡觉狂飙四卷,暴响连声。
  正是高人对掌,震得附近林木树断枝残,碎石乱飞,刀光剑影之中,方圆数丈之内,全罩在那剑风之下,更难以分出敌我。
  铁头书生目光锐利,虽在山雾笼罩,夜幕深垂,刀光剑影之中,仍能看出那些搏斗之人,显然对方无一弱者,心说:“这些恶魔们,真是不要脸,竟然全不顾及江湖体面,想以多为胜。”
  当下怒气填膺,呛当当,银光暴涨,宝剑出鞘,右臂一抬,人就腾空而起,宛似冲天一鹤,直向那刀光剑影中扑去。
  铁头书生人未到,飞剑如长虹贯日,早已猛射扑到。
  有如银蛇之乱舞,亦如惊鸿一现,剑气砭骨生寒,银光慑人心魄,威猛之极,倏地形势一变,群魔纷纷退后。
  那个面团团,红光满面的矮老者也登时笑容显现,那急迫之态,一扫尽净,这时他不仅高兴,也顿生愧怼。
  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能不使这个怪杰感叹丛生,因为这个少年,顶多不过廿岁,竟有恁般功力。
  老人并不识得铁头书生,虽然他与淮南子为至交,但路途远隔,两人在淮南子口中都也曾彼此道及,尤其对这位武林奇葩,半年中,便已轰动大江南北,铁头书生使江湖中,人人咋舌。
  故老人见他一到,就已飞剑出手,逼退群魔,再一看他儒雅风姿,真如临风玉树,不禁脱口欢呼道:“贤契敢是淮南子高足,人称铁头书生的么?”
  铁头书生听他一问,因为面团团,矮胖胖的标记,连称不敢:“小侄唐威信来迟,师叔受累。”
  铁头书生见面就以师叔相称,乐得那面团团红光更炽。
  原来胖老者正是华山老人,因为他摄生有术,故看来仍如五十许人,虽然鬓发皆白,但精神烁烁。
  他的一身武功,已至以意会形地步,淮南子极为推崇,近年来,更修炼一种“有相神功”,业已完满……
  就在他们一问一答间,群魔复由散而聚,退而复进。
  华山老人正因刚才被困于人多,复因其中确有高手在,虽然群魔未讨好,却逼得这位怪杰团团转。
  这时见群魔复聚,猛作一声狮子吼,真是惊天动地,山谷震动,那庞大身躯,就如飙风般,倏然而走,巨灵之掌,震得遍地灰沙石走,树倒枝折。
  铁头书生也是手握宝剑,严加戒备。
  蓦地,空中一团红影晃动,夜光中有如烈火一般。
  那庞大身躯高约八尺,宽大袍袖闪闪发光,人未到,桀桀笑声早已入耳,袖袍所带劲风,树木吱吱作响,此人内外功均已臻于化境。
  铁头书生不识得此人,但觉此为劲敌,且师父未到,恐与华山老人,难讨好去,他初生之犊不畏虎,明知敌人厉害,也不能露出怯意,故镇定如常,但见他立掌当胸,右手宝剑在握,意定神闲间,更显得英姿洒脱,气宇不群,何如斗雪之梅,傲霜之菊,端地铁头书生,并非浪得虚名者。
  华山老人见他临敌不惧,有为有守,不禁点头赞赏。
  这时群魔陡然两下一分,先向红衣巨人施礼。
  那红衣巨人眼高于顶,右手一摆,算是还礼,两目环视后,怒喝道:“这里就只两人么?”那意思是两人竟这般费事。
  华山老人又一声呵呵笑道:“两人你嫌太少,呵呵!两人就弄得你鸡犬不宁了。”华山老人素来狂放不羁,见对方这等势派,定知来头不小,他虽然未与红衣上人会过,但自他武功上看来,也八九不离十,故用冷言冷语来激怒他,果然红衣巨人一翻巨灵之掌,一股狂飙突然而至。
  华山老人见这斯怒极发掌,忙以有相神功护住全身要害,纵身避过。
  铁头书生本与华山老人并排站立,红衣巨人一掌劈到,少年心性,那里见过这般桀傲之人,明知这掌劈到何止千钧,但他不退反进,以先天罡气罩住全身,右臂一伸,人随剑走,竟自掌风中趋身而入,人若伏地追风,剑似狂风扫叶,金鲤倒穿波,一招三式,竟攻向红衣巨人下盘。
  他这骤然出手,大出意外,不仅惊得华山老人大呼不止,就连那红衣老怪错愕间,连续拍出两掌,人也跟著暴身猛退,才险险地躲过他这一招三式,但那红袍下摆,却被割下一大片,顿时被掌风卷起,有如一只蝴蝶。
  红衣老怪登时面色铁青,真是三十岁老娘,倒绷了孩儿,这要他老脸上如何挂得住,环立诸魔,亦皆大惊失色,对铁头书生发出不可思议的困扰。
  因为凭他这年纪,怎么也不会练成恁般功力。
  红衣巨人正是金兰十义之首红衣上人。
  十义共分老十义,少十义,小十义,红衣上人算是祖师,权力可生死予夺,十义门中,良莠不齐,爪牙遍全国。
  老十义以红黄蓝白黑为标记,但均系长袍,少十义亦以五色,但著短装,小十义则无特殊标志。
  不过他们教规严谨,生性狠毒,更藉泰山胜地,得齐鲁之便,隐恶扬善,故不为人所察,乃能长成如许势力。
  老十义更蓄意结交江湖能手,故虫鱼杂处。
  红衣上人轻易不莅会众,全由少十义接待,无影女魔与红衣上人本为旧相识,红衣上人欲藉其歹毒暗器为泰山增色,故百般拢络。
  这一群魔头,平素都是眼高于头,何曾服过人来,今载铁头书生,居然敢向虎头拔须,那还不无名火高三千丈。
  按说铁头书生这招以毒攻毒,也端地险极,一个不慎,就将落个粉身碎骨。
  当他一见红衣巨人那桀傲粗暴之态,料定必系老魔无疑,所谓善攻者,攻其所必救,铁头书生本是少年心性,心说:“目前彼众我寡,且老魔威势慑人,必有惊人武功,我不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身,先杀杀他的火气。”
  小心眼正在使坏,不意老魔掌发,卷起数丈狂飙,威势骇人,暗忖道:“我若以飞剑还迎,纵可伤得老魔,自己也必伤在他掌下。”
  因为驭气飞剑,势必难获两全,虽然先天罡气可以自保,但若要破老魔掌力,实在不易。
  他这心念一转,登时就破掌风而入,直取老魔下盘。
  果然红衣上人未曾料得这个娃娃有恁般功力,几被他这一招三式所乘,老脸上陡现铁青,是恨极,也是怒极。
  当下一声怒喝道:“取玉禅杖来。”
  这声过后,跟著是群山响应,有如天崩地裂般。
  瞬间,就见四个护法童子,披著红衫,抬著一根禅杖,登时群魔肃立,静寂无声,大地也如死寂般。
  原来玉禅杖是泰山镇山之宝,重四百余斤,由一段缅玉与纯钢铸造而成。外面一片绿光,有若鬼火。
  四护法童子抬著玉禅杖,冉冉而下,脚似凌空一般,显然这四人功力,无一弱者,但见个个虬筋粟肉,步履如飞,就可概见。
  忽然又是一声暴喝!“玉禅杖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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