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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九州·羽传说-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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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捕猎者的影子终于从夜空中出现了。
  吕嵩抬头,看着那个恐怖的影子从黑暗中浮了出来,悬在天际,他甩去了他的夜行披风,所以升上天去的浮灯笼照出了他的身影。火光映照下,一对修长的翼正流转着光芒。
  虽然相距甚远,但吕嵩和那捕猎者相信,他们都看到了对方的眼神,一个是恼怒与惊异
  ,一个是高傲与嘲弄。
  这刺客一现身,青阳武士们上百支箭已找到了目标,攒射而去。可那影子只是在天空中轻巧地一翻,竟就将这箭雨全数避过。上百支箭道交织成网,他竟然于那一瞬找到了惟一的空隙,即便天空暴雨,此人也是过不沾衣吧。
  “难道是神要取我吕嵩的性命吗?”青阳王戎马一生,此刻竟也流出冷汗了。
  死亡之影冷冷地挂在天上。可是向异翅却倒在草中。他没能飞上天空,他的背后凝出的仍然是一双残翼!
  但在他的身后,却有另一个影子掠了出去。这个人什么时候跟在他身边的,他毫无察觉。
  四周一片大乱,可是向异翅什么也听不见,痛苦已经紧紧抓住了他,箭伤、毒噬……他的身体像干枯的树叶一样卷成一团,簌簌地抖着。
  当一切散去,草原上安静下来之后,向异翅感到了极致的寒冷。那是血液也要凝结了的冷,这种冷压过了所有的痛楚,身体也许正在变成一块没有生命的石头,那时就将完全没有痛苦了。
  在这个灵魂即将弥散的时刻,月亮却透出了一丝光辉,草原上出现了一道道不见头尾的风痕,也许与辽阔的草原同长,滚滚而来。少年的身体有如这草海上一片轻枯的树叶,似乎随时将隐没消逝。
  一个黑影就在这草海狂涛中缓缓走来,驻足在少年身旁。
  “唉……”他发出了一声长叹,“我不是告诉过你……明月的力量无法使你飞翔,你用再多的冰玦也是没用的,你只有等待暗月的来临,那时才是你主宰天空之时,为什么要急着拼上性命?”
  他伏下身,将冰凉的手指按上向异翅的额头,那股极寒贯入向异翅的全身,却祛除了毒药侵蚀身体的痛苦。
  “你是……”精神恍惚中,向异翅看不清那张脸,却分明感觉到了那双怪眼的注视。
  “为什么?你急于拥有一双翅膀?”
  “因为……我想和她一起飞翔……”少年在恍惚中说。
  “她……”黑影笑道,“我明白了……明月的力量正在召唤你,这很对,这正是暗月的宿命,你可以在她的身边,却永远无法真正在一起……终有一天你会明白,你的高飞是以她的坠落为代价,当然……你还要很多年才能明白这一点……很多年……”
  黑影抬头道:“会有人来救你的……你现在还不该死去。我会一直在暗中注视你。”他缓缓离去了,“我已经越来越老了,你需要早一点做出决定……”
  黑影隐没于草丛中,不知过了多久,天空中有什么一掠而过,忽然一个轻捷的身影就跃到了向异翅身边。
  “可恶!你是从哪儿冒出来的?”那竟是个女孩子的声音,“我要行刺的时候,你居然挡在前面,又飞不起来,差一点坏了我的大事。”
  她上前托起向异翅的脸,就着星光打量:“你是谁?是我们北羽国的人吗?又为什么跑到这儿来?”
  向异翅精神还没有复原,提不起什么力气来说话。
  “你装死?”女孩翻着他的眼皮,伸手从背后拔出一支箭,用箭尖朝向异翅手指上狠狠扎下。
  “啊!”向异翅不由痛得大叫起来。
  “嘿嘿,怎么出声了?接着死啊!”女孩子得意起来,“还没有人敢在我路然真面前装哑巴。”她拖起向异翅的后领向前走去:“你真沉啊,带着你飞累死我了,我还是把你的手脚砍下来,一段段地带走比较好。”
  向异翅挣扎着,抓住那女孩的手腕,想把她的手从自己衣领上扯开。不料那女孩擒拿之术很好,单手一旋一摆,反扭住了向异翅的手腕,用力向上一提,向异翅又是一声痛呼。
  “喊什么啊?刚才怎么装木头来着?”女孩子冷笑道,“今天光喊不行了,还得求饶。”
  她再一使劲,向异翅痛得冷汗直冒,却不肯再喊了。
  “嘿,还敢犯犟?”那女孩火起,伸出另一只手在向异翅脖上又捏又掐,“你求不求饶?你求不求饶……”
  向异翅心中忽然闪过什么事情,忽然“哈”地爆出一声,随后仰天大笑不止,整个人笑瘫在地上。
  那女孩大为奇怪,满头雾水,不由放开了手,好奇地弯下腰来打量:“有什么事那么好笑?喂!你看见什么了?我有什么地方好笑吗?”她紧张地摸摸头发,整整衣裳,“喂!你到底笑什么!不准笑!再笑我扯掉你的耳朵。”
  向异翅笑得浑身颤抖,眼泪滴在地上,好半天才止住,仰倒在草原上,望着天上的星空。
  女孩子也在他身边坐下来,拔着草叶:“你笑够了?现在告诉我你笑什么?”
  “我……我忘记了。”
  女孩子跳起来一脚踢在向异翅腰间,踢得他好半天喘不上气来。“我告诉你!”女孩大声嚷着,“你给我想起来!你要是不告诉我你为什么笑,我天天用箭把你扎成刺猬。”
  二十年后,面对群陨撞月的奇景,向异翅终于想起了自己为什么笑,路然真掐着他的脖子时,他想起了童年的好友小丹,她也喜欢这样的撒娇,可是她已经死了。然后有人说所有靠近他的人,都会有同样的命运,他明明是想大哭的,最后却变成大笑。他想起来后想去告诉路然真,可是那时路然真也已经不在了。只剩他一个人孤独地看着那壮观的天象。他是这世上最没理由存在的一个人,却目睹了那么多充满生机、最该活下去的人死在了他前面,这或许便是人世间最好笑的事情吧。
  风氏失踪十四年的女儿回到了家族中,这成为惊动全族的大事。
  这个女孩清丽无比,却只是不说话,不亲近人,终日把自己关在屋中。
  知情的人都说,当年是传说中的鹤雪名士将其带走,欲传其术,却十数年一无所成,才将其送回。风凌雪的父亲风邡是风氏那一辈第五子,夫妇俩辨其胎记,发现果然是失散多年
  的女儿,惊喜交加。可女孩却不哭不笑不言,老夫妇俩觉得是受了苦造出的痴症,就越发怜爱,恨不得把十几年的亲情全补回来似的。
  可女孩却从来不正视他们的眼睛,不和他们说话,后来索性面墙而坐。为此老人不知流了多少泪,叹了多少气。他们许下重金,求治其女的孤僻之症。
  人皆叹息说,风氏世代公侯显贵,此女又是如此玉砌雪雕般的容颜,如不是癔症,早晚也是王妃之选。风氏为第一王朝国姓,是历代王族必联姻的大氏族。风氏有女回归的消息也惊动了王室,羽王菘这日下旨,召风邡夫妇携女觐见,并由御医国巫为其祈礼驱病。
  即将觐见的前夜,女孩独坐房中,冷洁的月光照在白衣之上,她轻轻伸出手,望着掌心中一根晶莹的羽毛,忽然发出一声幽然的叹息。
  此时遥远的某处,传来了萧索之音,低沉却悠长,像是古埙之诉。女孩急忙起身,奔出门外,背后挣出雪白之翼,月下银光一闪,影已向天空掠去。
  风凌雪来到郊外林边,一位少年正坐在树下,吹着一片树叶。
  “我知道,你一定能听见我的叶笛的。当初我想教你,可你却怎么也学不会,你箭术上有天纵之赋,可其他什么事都是笨笨的。”
  风凌雪只是凝望着眼前这少年,不知道他为什么能来到这里。
  “你明天就要去觐见宁族的王了,是么?”向异翅问。
  风凌雪不说话。
  “然后见到羽王时你就会杀了他。是么?”
  风凌雪不说话。
  “然后你和你的父母、你们风氏全族都会被抄斩,是么?”
  风凌雪不说话。
  “但是你还是要做,因为你不知道怎么样可以让自己不去做。”
  风凌雪不说话。她不说话的时候可能代表很多意思,或者是默认,或者是不同意,或者是没想好。但奇怪的是向异翅都能明白。
  “你不在乎自己的生命,因为你不知道生的快乐。你也不在乎别人的生命,明天你的父母、你的全族会因为你的行刺而死,你并不伤心,因为你不会理解他们有多么渴望活着。是么?”
  风凌雪仍然沉默。
  向异翅低下头:“我服毒去行刺青阳王之前,我也不认为自己活着有什么乐趣。我觉得自己一点也不怕死。可后来我知道完全不是那么回事。我知道我想活下去,我想做什么。我忘记了那些我活下去的理由是因为我根本不相信我能做到。风凌雪……”向异翅抬头望着女孩,“不要去送死……好么?”
  风凌雪偏过头去,想避开他的目光。
  “北鹤雪里有一个人叫路然真,她奉命于青阳王的盛宴上刺杀牧野部的王子,作为牧野氏几年前入侵宁州的报复。她敢这样做,是因为宁州羽族现已经做好开仗准备了。所以虽然我失败了,但战争依然会开始,我以我惟一的生命想完成一次壮举,证明我的勇敢,却原来是这样的无足轻重,无关大局。可是……”他看着女孩,眼中忽然有了一些闪动,“我不希望你是这样。你不该就这样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他忽然转头,大步地跑了,就像当初他大步地从风凌雪帐前跑开一样。
  这个人还是没有变啊,风凌雪想。
  她抬头望着月亮:“可是他却想改变我呢……”
  第二天就这么来了。
  北鹤雪卫士路然真带箭站在宫殿的柱边,今天北鹤雪在殿当值有十六人,十二人殿外,四人殿内。她就是在殿外门边的那一个。
  杀死牧野王子的任务她完成得很好,当所有青阳卫士冲向青阳王的时候,甚至没有人发现牧野部王子已经倒毙在地了。可她恨那些青阳武士向她发箭,于是她显示了一下她的七箭连珠,在鹤雪中也没有人能做到同时以七支箭射中七个敌人,她相信自己这一炫技,可以让自己闻名天下。虽然她还不能保证被射中的人是不是必死。可是回来后的她并没有得到想像中的盛名,还是要一样站在宫门外站岗,这使她十分生气。
  殿外传来通报,风氏恒信公邡偕夫人叶、女凌雪觐见。
  路然真抬头看看殿前大树的枝叶,不明白为什么今天没有一丝风。
  风凌雪看见了羽王。
  那是羽族的王,苍老但威严,可风凌雪觉得他和其他人没什么不同,倒是走入殿门时,那个殿边持弓少女的目光,让她感觉到一丝锐利。
  她没有带弓箭,入殿要更衣,没有办法夹带兵器。但要杀死羽王仍然很容易。千百次的训练,让她几乎可以不用思考地用各种方法杀人。但她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还在等。
  “果然是冰雕玉砌一般的女儿家啊,上前来让我瞧瞧。”羽族之王和蔼地笑着。
  人们为什么这么容易信任人呢,因为她是风氏的女儿?而她一出手,杀的就不仅仅是羽王,而是风氏全族。
  师父以前没有讲过遇见这种事该怎么办。但风凌雪知道,师父不会允许她有任何的犹豫。可她已经犹豫了,她很清楚,自己并不是在等待最好的时机,而是的的确确犹豫了。
  一个要成为神话的杀手,怎么会出现这种事情?
  只因为那少年的一番话么?
  “……我拯救不了任何人,也没有人可以拯救我,我是一个死去的魂灵。但我不希望你也是……我失败了,但战争依然会开始,我以我惟一的生命想完成一次壮举,证明我的勇敢
  ,却原来是这样的无足轻重,无关大局。风凌雪……我不希望你是这样。你不该就这样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我做的这一切,有什么意义?风凌雪想。
  以前她从不想这个问题,因为从小到大,师父没有教过她杀人之前需要想得失,杀人是惟一的目的。但现在不同了,只因为另一个人对她说了一番话,所以就改变了她,改变了师父十几年来每一分每一秒的努力。
  如果我不再刺杀,我就什么也不是。风凌雪想,我将为了什么而存在,一个不杀人的风凌雪,有什么理由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可我为什么要杀这些人?他们是谁?他们和我有什么关系?
  风凌雪忽然发现,她活了十四岁,却像是第一次来到这个世界上一样。
  “孩子,你的手像冰一样。”羽王握起她的手,“是什么让你心神不安却又沉默不语?”
  不能再想了。风凌雪运力伸直了五指。
  忽然背后一声喝:“王者小心。”紧接着就是箭的破空之声。
  这支箭来得太快了,风凌雪一闪身,箭擦面而过,但紧接着又是两支。风凌雪侧身时余光看见是殿门口那轻甲少女,搭弓连射,一支紧似一支,而羽王已经慌张地退出她所能触及的距离,以那轻甲少女的箭法,绝不会让她再靠近羽王了。卫士们也围了上来。
  我需要一支箭,风凌雪想。
  风凌雪闪过四支箭后,第五箭扎入了她左肩,她身子一晃。门口的卫士路然真长出一口气,手中一缓。
  可就这一缓的功夫,风凌雪已拔出肩上的箭,向羽王掷去。
  羽王此时已经退出十步开外,卫士们围在四周,但这支箭仍直奔他的咽喉。
  可风邡扑上去,挡在了羽王面前,箭扎在了他的胸口。
  风邡倒在地上,口吐鲜血,向风凌雪伸出手去:“孩子……孩子……”
  风凌雪全身一震,忽然杀意全消。
  那是父亲,陌生的父亲,苍老的父亲。这几天来风凌雪不看他,不和他说话,因为她觉得这些人和自己没关系。父母、亲人,对她是毫无意义的词。她不知道这世上其他的人怎么生活,也不想知道。
  但这个人喊她孩子。师父不会。当箭插入风邡的胸口时,风凌雪心间猛地一痛,于是她懂得了血脉的含义。
  风凌雪上前跪下身去,她忘记了自己是杀手,忘记了杀手如果停下来就意味着被杀。
  风邡忽然一把抓住她的手,抽出腰间暗剑刺入了风凌雪的前心。
  一切发生在一瞬间。风凌雪感到胸中的那股冰凉,她愣愣地看着这个刚才喊她孩子的人,她的父亲。
  而风邡圆睁的眼睛充满血丝,像咬住猎物的豺狼,他又一拳狠狠打在风凌雪的脸上,把她打倒在地,卫士们围了过来。风凌雪在半眩晕中,看见父亲挣扎着跪在羽王面前:“臣疏忽大意,竟不知这小孽畜是……有刺杀之心……臣罪该万死,罪该万死……”
  ……
  当风凌雪再次醒来时,已经是在铁牢中了。她觉得浑身冰冷,仿佛血都从伤口中流光了。几束阳光从窗外照进来,淡淡地铺在地上,她想爬到那阳光中去,挣扎了几下却发现脚被锁链套住了。她只能将手指尽力地伸直,去轻触那光束。这样并不能使她温暖,但她仍痴痴地望着那阳光。她想自己的身体已经变成了冰,那么就让它在阳光中化去吧,不要在世间留下一丝痕迹。
  但她的命已不操纵在自己手里,刑讯司绝不会让她轻易地死去,尽管他们早已清楚一切,从昏迷中醒来,风凌雪总是听见他们在讨论着,如何用刑才能既让她痛苦到极致却又不至于死去。这里同时有最可怕的刑具与最好的医师,这里的人喜欢同时操纵生死的感觉,你以为你死了,他们却又让你活过来,重新感觉疼痛;当你清楚你活着,你却又宁愿死去。他们早已不再问问题,其实一切都不需审讯。谁想杀谁,谁仇恨着谁,这都不是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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